進了北鎮(zhèn)撫司的大門，蔣松就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因為，北鎮(zhèn)撫司雖然外面看上去戒備森嚴，但卻是外緊內(nèi)松。

此時，北鎮(zhèn)撫司的那些人，都東一波西一波的聚在一起閑聊。基本上沒有在忙正事兒的。

蔣松進了北鎮(zhèn)撫司的大堂，就見里面開著兩桌酒席，牟斌正和屬下一幫親信吆五喝六的喝的痛快。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們竟然叫了不少的青樓粉頭在一旁相陪。

看到蔣松進來，牟斌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的問道：“那位御前紅人到了？”

蔣松不敢怠慢，使了個禮，道：“回牟同知的話，那卓不凡到了，還帶了數(shù)十號人……”

接著，蔣松就將卓不凡的話，跟牟斌等人傳達了一下。

聽完蔣松的話，牟斌放聲大笑，道：“這姓卓的還真他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啊，還當南鎮(zhèn)撫司沒有那些人？他知不知道南鎮(zhèn)撫司一共有多少人？”

看到牟斌那猖狂的表情，蔣松就知道今日之事，必定不可能善了，當下，訕笑兩聲，沒有敢再去接牟斌的話茬。

“諸位兄弟！”

牟斌起身冷笑道：“你們南鎮(zhèn)撫司新上任的指揮同知，現(xiàn)在口出狂言，說若是你們在限定的時間之內(nèi)不去南鎮(zhèn)撫司拜見他，他就不再認同你們是南鎮(zhèn)撫司的人……”

聞言，一眾南鎮(zhèn)撫司的錦衣衛(wèi)，紛紛哈哈大笑。

牟斌雙手虛按，待眾人安靜下來之后，他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道：“現(xiàn)在，諸位兄弟來去自由，想要回去的，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牟某，絕不攔著。”

這些南鎮(zhèn)撫司的人里面，也不免有那膽小怕事或者是想要兩面逢源的。所以，聞聽牟斌此言，就有人起身準備離開。

“啪”的一聲，牟斌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頓在了桌上。酒杯頓時碎裂。

看到牟斌的樣子，一旁的蔣松，不由得心中一跳。

牟斌陰陰一笑，道：“不過，牟某丑話說在前面，今日若是誰踏出了我北鎮(zhèn)撫司的大門。以后，就別怪我牟某翻臉不認人！”

“牟同知這時哪里話，我們又怎么可能去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這些錦衣衛(wèi)，各個都是人精，自然懂得分析局勢。他們都不曾聽說過卓不凡這一號人物，而牟斌，卻是錦衣衛(wèi)說一不二的實權(quán)人物，他們自然知道該如何取舍。

所以，在聽到牟斌的話之后，一眾錦衣衛(wèi)紛紛表態(tài)道：“那姓卓的又算是什么東西……咱們自然是要聽從牟同知的指示……”

見南鎮(zhèn)撫司的眾人紛紛表忠心，牟斌心中很是得意，“哈哈”笑道：“多謝諸位兄弟和同僚賞臉，老子就是要看看，一會兒若是沒有人去南鎮(zhèn)撫司，那廝能將諸位如何？諸位大部分都是世襲的錦衣衛(wèi)，他還能將各位驅(qū)逐出去不成？”

此時，蔣松心中著實是糾結(jié)的很，若是一個人都叫不過去，卓不凡會不會怪罪呢？

似乎是看出了蔣松眼中的猶豫，一旁一個錦衣衛(wèi)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笑道：“蔣老弟，你還回去干什么？牟將軍都放出話了，你要是真回去了，以后進不得北鎮(zhèn)撫司，只怕軍餉都不一定領(lǐng)得到……”

蔣松笑道：“可是……那位卓同知，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啊……”

牟斌身旁的一個錦衣衛(wèi)陰陰的笑道：“咱們指揮使石大人，那可是連內(nèi)閣大學士都贊譽不已呢，就算是皇上也得顧忌幾分，何況是個小小的卓不凡？沒準兒皇上也是厭了他，才把他打發(fā)了，不然怎么會到南鎮(zhèn)撫司履任？蔣兄弟，你可要三思而行啊……”

蔣松左右為難，最后也是長嘆一聲，衙門里的小人物，果然是難混啊。

錦衣衛(wèi)指揮使石文義也聽說了御前紅人卓不凡今日要來南鎮(zhèn)撫司上任的事情。此時，他正向北鎮(zhèn)撫司而來。

這石文義本來也是小人物，正如楊廷和之前在大殿上所說，他家中就是屠戶而已。

石文義成化末年入的錦衣衛(wèi)，他既不是功勛之后，也從未接近過皇上。可謂是真真正正從最底層做起，然后一步步升上來的。

之前錢寧冒頭的時候，石文義雖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人家有劉瑾撐腰，他也無可奈何。而且，錢寧只是一個小小的千戶，也沒被石文義放在眼里。

可是現(xiàn)在，竟然又冒出來一個卓不凡。而且，他雖然進入皇帝的視野不久，可這圣眷簡直天高地厚，無以復加。

石文義也是讀過史的，可任他搜腸刮肚的思量，卻是全然無法在史料上找出一個差不多的例子。本朝人物中，可堪比擬的，恐怕只有英宗時的那個王振了。可王振是個不學無術(shù)的，還是內(nèi)官，而這個卓不凡卻是個有本事的。

從前都是傳說，可現(xiàn)在，再沒人懷疑他的本事了。

石文義深知，時勢造英雄，這話一點都不假，他自己就是個最合適的例子。若不是趕上了弘治朝這個好時代，若不是弘治皇帝性格謙和寬厚，又哪輪的到自己這樣的人升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

石文義知道，若是讓卓不凡再在錦衣衛(wèi)立些功勞，很快取代他這個指揮使也是很有可能的。這是石文義絕對不能忍受的。

到了北鎮(zhèn)撫司的門外，石文義就看到南鎮(zhèn)撫司的那個管事千戶急匆匆的從里面跑了出來，頭也不回的往南鎮(zhèn)撫司方向去了。

石文義記得這個蔣松一向謹小慎微的，今天卻不知為何這般失魂落魄，竟是連自己這個指揮使都沒看到。

他心里奇怪，腳下也加快了步子，一進門，卻見牟斌正和人說著什么，神色間有些陰郁。

石文義問道：“牟斌，出什么事了？”

“見過石大人。”

見是石文義，眾人都急忙見禮。

見完禮，牟斌這才氣哼哼的解釋道：“石大人，皇上不是敕封他身邊的那姓卓的小子為指揮同知嘛？咱們本來還以為就是給個官銜，誰知那小子倒是囂張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