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羨將那些大臣們的作態一一看在眼里,在君不離身后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袖,憋笑,“他們每次都這樣受冷臉,還樂此不彼,是不是喜歡找虐。”
凝著女子盈了笑意的眼睛,君不離唇角不自覺翹起弧度,“或許。”
頓了下又道,“這些人里,有不少是以前用鼻子看我的。”
“后來呢?”
“后來,全部被我姑姑教訓了,再見到我的時候,街頭見,街尾便遠遠低頭繞開。”
君羨噗哧失笑,其實她也認出來了,過來打招呼的幾個年輕官員里,有以前曾經隨夏元衡、高海軒一起欺負離兒的。夏元衡被她溺了水塘綠了小雀雀,現在應該還在西北某個旮旯角落里撿大糞,高海軒隨著高家沒落,在貴族圈子里也沒了聲息。剩下幾個幫兇,不成氣候的,現在也不過事靠著一點祖輩萌蔭,在朝中坐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她的離兒,現在已經成了讓他們所有人仰望的存在,不敢得罪,不可高攀。
“日后,不會再有人敢輕視你。”笑過后,她輕道。
“自然。”深深看女子一眼,君不離沒有說,他這么努力的往上爬,為的從來不是讓別人看得起他。
之所以渴望強大,是為她。
終有一日,他要這天下的帝王,都不敢在她面前說不。
談判席設在太和殿,皇上已經在座。
而北夷使臣團,也在君不離后腳,被迎進了皇宮。
君羨以為君不離需要先去太和殿,事情辦完后再來接她。
沒成想,男子卻直接帶著她,慢慢悠悠走進御花園,泰然自若的陪她賞著御花園盛開的百花。
花團錦簇,姹紫嫣紅。
御花園里春景極美,君羨卻沒能全心全意將心神放在美景上。
“你好歹是個臣子,皇上那邊已經三催四請了,總不能讓人說你狂妄自大。”瞥了眼跟在三人身后亦步亦趨戰戰兢兢的傳召太監,君羨很無奈。
那邊沒有硝煙的戰爭已經開始了,作為戰場上的主力戰將,離兒不在,西玄這邊的官員怕是很難壓得住場子。
“不急。”君不離淡淡道,“在西面有一片雙色芍藥,很漂亮,我帶你去看看。”
君羨默,她想說,她認識路的。
“談判那邊有皇上,身為一國之君,總要讓他展現一下能力,否則以后如何服人。”這個理由真強大。
可是君羨就是覺得,離兒有公報私仇,故意讓皇帝著急的意味。
皇帝要是不急,能半個時辰時間連派了六個太監來請?
不過,既然皇帝讓離兒記了仇,那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惹著離兒不高興了。
讓他等著吧。
跟在兩人后面的太監,急得快哭了。
偏偏不敢催。
離王是落后了傅小姐一步的,傅小姐看不到,他跟在后面的卻是感受無比深刻,從離王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戾氣,只一眼便能讓人心驚膽戰,兩腿發軟。
那是從戰場上殺了無數人歷練出來的血煞氣,連呼吸都帶著血腥!
他這種打小在深宮里沒什么大見識的小太監,撐不住啊!
小太監急眼,其間不斷的往云夕身上使眼色,盼著這個跟在離王身邊的貼身婢女能給求求情。
豈料,得到的是一片心涼。
連離王的婢女都不搭理他。
雙色芍藥,呈粉色與紫色間雜,極為罕見。一大片重在一處,放眼看去,全是絢爛的色彩,空氣中浮動著隱隱的花香,置身其中,讓人身心舒暢。
“如何?”君不離問,他記得,她喜歡芍藥。
她留下的錦袋上,銀色絲線勾勒出來的花紋,便是盛開的芍藥花。
“很漂亮。”君羨笑道。
不僅漂亮,而且,那些花香鉆入鼻端,竟然讓她靈魂為之一振。
身為花仙,吸納花香就像人類饑餓的時候進食一般,對她是有好處的。
只不過這種好處不太明顯,尤其是她的仙魂本就受損嚴重,跳下墜仙臺的時候又遭了二次創傷,想要靠花香修補過來,不可能。
只能聊表安慰了。
“讓云夕陪著你,就在園子里四處逛逛,我很快就回來。”
“好。”
剛說完,幾人身后就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元德海的身影轉瞬接近。
“離王,皇上請您盡快入席。”
怪不得離兒剛才吩咐那一聲,原來是元德海親自來請了,可見皇上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不過,意味深長的睨了身邊男子一眼,君羨心情極好,離兒比她先發現元德海動靜,說明他的本事,已經在她之上。
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彌漫君羨心間。
過于沉浸在這種情緒,君羨沒看到,君不離的臉色,一下就發了黑,看著她的時候,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去吧去吧,我在這里祝王爺旗開得勝,殺北夷蠻子個落花流水,哭爹喊娘。”揮著小手絹,君羨開心的目送男子走人。
全然沒留意男子眸心跳躍的火光。
反是元德海跟小太監,跟在君不離身后,心驚肉跳。
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點沒做妥當,一個照面就惹了這個煞神氣怒非常。
不過這樣也好,離王一怒,氣勢更加讓人不敢直視,待會到了談判桌上,那些北夷蠻子還敢繼續囂張?
“傅小姐?”芍藥花海中,云夕目光從主子僵硬的背影上收回,復雜的看著君羨。
“嗯?”青蔥指尖輕撫芍藥嬌嫩的花瓣,君羨不甚在意的應了聲。
“……主子對傅小姐極好。”
“所以呢?”回眸,君羨笑問。
“不知道傅小姐對我家主子有何看法?”
“你想我聽說什么?”歪著頭,君羨故意逗弄,云夕這丫頭,長大了,心思也開始復雜起來了,好在對離兒是一心一意的忠心,“想聽我說離王俊美如仙,英武不凡,我對你家主子心生仰慕?”
“……”怎么會有女子說話這般耿直不知羞,什么話都敢說出來,世家千金不都總是死守矜持,說話十八彎的嗎?
“你放心,我對你家主子沒有非分之想。”拍拍云夕的頭頂,君羨好氣又好笑,她可是離兒姑姑,哪怕換了個殼子,也不可能做出讓人誤會的事情來。
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