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現(xiàn)在的這段經(jīng)歷,君羨自己都覺得稀奇。
當(dāng)時被傅鳳泉的本體靈魂擠了出來,以為死定了,沒想到靈魂飄飄蕩蕩,在即將湮滅的時候,竟然被引了回去,然后,又被丟了下來。
直接掉到蒼月國,掛在某處路邊的樹枝上。
被路過的君氏夫婦給救了。
等到從昏迷中睜開眼睛,一問,已經(jīng)是靖武帝二十七年,與離兒訣別的五年后。
因受傷過重,在床上躺了一年半,醒來后一直纏綿病榻,迄今兩年時間。
期間認(rèn)了膝下無子女的君氏夫婦為爹娘。
爹爹君鵬,是一名校尉,性情耿直憨厚,帶點傻氣。
娘親君蘭氏,潑辣精明,是一家之主。
雖然是半路認(rèn)的爹娘,他們對她卻是打心眼里的好,那種真心君羨感覺得到。
她在這里過得很好,他呢?
離兒呢,他現(xiàn)在,過得如何。
醒來以后,想過要去找離兒,可是想到自己與離兒之間身份的忌諱,最后,還是鴕鳥的逃避了。
身為姑姑,若跟自己從小帶大的娃兒在一起,日后,離兒豈不成為別人笑柄?
別人會笑他罔顧倫常,會鄙夷他,唾棄他,恥笑他,處處都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自小便受盡諸多折磨羞辱,她不能讓他再次陷入那種難堪的境地。
何況,又是七年過去,離兒現(xiàn)在也二十六歲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娶妻生子了吧。
“女兒,明日是蒼月國的祭祀節(jié),爹帶你上街看熱鬧去!”君鵬眼巴巴的看著自家女兒。
君蘭氏也笑道,“去吧,咱們一家三口都去,你爹早就想著帶你出去顯擺了,前兩年沒有機會,好容易你身子好了,他盼著呢。”
君羨莞爾,點頭,“好。”
爹娘的真心,她不忍拂他們的意,許是經(jīng)歷了太多,心變得比以前柔軟。
蒼月國境五十里外,大軍壓境。
“爺,這里距蒼月邊關(guān)還剩半日路程,再要壓近,很容易被對方發(fā)現(xiàn)。”云初騎在馬上,看著前方男子道。
“就地扎營,半夜進(jìn)攻,五日內(nèi),打入蒼月都城。”男子聲音淡淡,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踐踏一方國土,在他嘴里,亦是云淡風(fēng)輕。
云初低頭,頓了下,又道,“蒼月國地小人少,要攻破不難,爺,可要交代底下兵將,不殺百姓?”
“規(guī)矩,降者不殺。”
“是。”最終,云初還是壓下了對蒼月百姓的憐憫。
這些年,爺殺戮極重。
當(dāng)初北夷與西玄寫下了和平契書,爺攬了兵權(quán)之后,第一個攻打的,卻就是北夷。
后北夷大敗,北夷太子率兵投降希望保住一條性命,爺下令,全部坑殺。
那支降兵,十萬眾。
攻打南疆,破城池,護(hù)城將軍不降,爺領(lǐng)兵,砍下護(hù)城將軍人頭懸掛城門暴曬,連屠五城,血海尸山。
沒人再叫爺為戰(zhàn)神,四海八方,稱他為修羅。
修羅君不離,兇名能止小兒夜啼。
及后的征戰(zhàn),無數(shù)城池震懾于君不離的殘忍,不戰(zhàn)而降。
離王軍隊打到哪里,都勢如破竹。
鋒芒,無人能擋。
前方,男子已經(jīng)策馬離去,云初留在后面吩咐扎營。
入夜之后,攻打邊境。
蒼月國小,小到只有西玄最大的一個州那么大。
以爺?shù)哪芰Γ孟律n月,五日足矣。
當(dāng)夜,君府的餐桌上一片和樂,君鵬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自己與袍澤之間的趣事,君府大門便被拍得砰砰響。
君鵬出去開門,一會之后回來,臉色很不好看,“上頭急令,我要立即趕往邊關(guān),有人打進(jìn)來了!”
君蘭氏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一言不發(fā)轉(zhuǎn)入后堂,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銀色鎧甲,親手為君鵬穿上。
“我跟羨兒等你平安回來。”
蒼月雖然一直太平,邊境卻并不穩(wěn)定,經(jīng)常有大國的襲兵騷擾試探,身為校尉,被這樣臨時急招的時候并不少。
視線在夫人跟女兒臉上停留片刻,君鵬露出個憨厚的笑容,一如往常,“放心,我一定平安回來!”
君羨眸光微閃,站起來,“娘,我送爹到門口。”
頓了下,“娘就別去了,免得爹心里記掛,打仗都不安心。”
君蘭氏扭過頭,平靜的在餐桌前坐下,“好,娘不去,羨兒送送你爹。”
聽到背后腳步聲走遠(yuǎn),眼眶才開始發(fā)紅。
“爹,怎么回事,邊境雖然不算安穩(wěn),卻從未被人打進(jìn)來過。”門口,君羨拉住男人衣袖,抿唇問道。
“你別擔(dān)心,沒多大事,那些王八羔子見天覬覦我蒼月,就是想出幺蛾子,爹這就去把他們打出去!”
“說實話!”君羨沉了臉。
君鵬第一次看到自家女兒露出這種表情,心里揪了下,知道瞞不住,這才抓抓腦袋,“是西玄大軍,已經(jīng)破了邊關(guān)防線,之前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所以才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羨兒,你跟你娘好好在家呆著,爹一定會護(hù)好你們的。軍令緊急,爹先走了。”
男子急急轉(zhuǎn)身,高大魁梧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君羨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返身回府。
來襲的,竟然是西玄大軍。
蒼月與西玄,國力相差何止千里,
若是西玄軍隊真的沖破了防線,那么這一次絕對不只是試探而已。
西玄,有了侵占蒼月的野心。
而蒼月,對面西玄根本沒有抵擋之力,爹這次去等同送死!
兩國交戰(zhàn)孰勝孰負(fù),她不關(guān)心,蒼月的未來會如何,她也無所謂,但是爹娘在蒼月,動了他們,就不行。
抿著唇,眼底沉冷,君羨心里有了決定。
邊關(guān)的消息很快在都城傳開,這一夜,都城無數(shù)人夜不成眠。
空氣中流動著一種躁動,加劇人們心里的不安。
君蘭氏的房間,燈光徹夜不曾熄滅,第二日走出房門,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疲憊與萎靡。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留書出走了!”丫鬟大呼小叫的跑過來,手里舉著一張紙簽。
是羨兒身邊伺候的丫鬟,羨兒賜名云錦。
接過紙簽,看完上面寥寥數(shù)語,君蘭氏腳步踉蹌,面色雪白,最后捂著眼睛嗚咽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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