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紙廢后詔書震動天下。
皇后母族傅氏一族因貪墨、受賄、瀆職、草芥人命等數罪并罰,在朝為官的傅氏子弟泰半貶職、流放,相關牽連甚廣,導致朝堂幾乎三分一的官員被重新洗牌。
自此,傅氏一族徹底失去往日榮光,權勢地位一落千丈,就連傅氏老祖宗,三朝元老傅老都沒能挽救家族頹勢。
離王傅,君羨坐在后院石桌,品著香茗,與君不離弈棋。
“聽說太子司承煥在御書房前跪了三天三夜?!?
“奔走無功,那就只能求皇上了?!币运境袩ǖ哪芰Γ幢夭荒芨淖兘Y局,只是需要點時間。君不離勾勾唇角,所以,他不給對方一點時間。
落下一子,君羨笑道,“皇后要強了幾十年,總以為后宮在她掌握之中,偏生這次著了別人的道,落到這般下場,估計有人等著漁翁得利了?!?
“姑姑發現了什么?”君不離微訝。
“皇后的熏香爐被人投了浮華散,聞的時間長了,會讓人心浮氣躁,沖動易怒,無法自控?!?
“若她不存妄念,就算受了浮華散影響,也不會說出那種話來。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币贿呍频L輕的點評,一邊執起一枚黑子,在君羨剛落下的白子上貼著撫過,才落子。
其間清冷鳳眸一直凝著君羨,仿似那一撫,撫的是女子膚若凝脂的手背。
這樣都時刻不忘撩她,君羨扶額,暗罵一句流氓。
“這段時間閑下來,我帶你回趟郾城可好?”
“好好的,怎么想到要回郾城?”
“你喜百花,這個時節,郾城的百花園還沒敗。當初的君府,也還一直保留著,可算是我們的祖宅,你這么長時間才回來,就不想回去看看?”
細細觀察男子表情,卻看不出任何端倪來,君羨有些泄氣,不動聲色這一點,離兒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沒別的理由?”
君不離笑而不語,他若不離開一段時間,某些人怎么敢有大動作?那就看不到狗急跳墻的好戲了。
身子一挪,就挪到女子身邊,貼著她,男子低聲道,“去吧,陪我,嗯?”
帶著尾音的一聲嗯,性感得一塌糊涂,君羨只覺心都酥了,輕咳一聲,“嗯?!?
這男人撩起人來,簡直要老命,她定力越發差了。
離王府里你儂我儂,長德宮卻一片沉寂冷清。
往日里眾多奴才穿梭的場面不復見,顯得殿宇空曠,缺少活人的氣息。
皇后像是一尊雕塑,坐在那里不動不語,臉色灰敗,容顏憔悴,整個人形同枯槁,眼睛暗淡得沒有一點光亮。
門響,一道挺拔身影慢慢走了進來,到得她面前,看了她半晌,才道,“你要見朕?”
男子聲音依舊渾厚、帶著帝王的威嚴,皇后眼珠子緩緩移動,有些呆滯的移到皇上臉上,像是在分辨眼前這個人是誰。
待認清了是他之后,扯唇,笑容凄怨,“皇上,真的,不可轉圜?”
“詔書已下。”他道,聲音平靜,渾不帶情感。
皇后笑容里凄苦更濃,帶上了嘲諷,“幾十年夫妻,一張奏折,就能將情分斬斷。臣妾不怨皇上,皇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在臣妾臨去冷宮之前,最后,再陪臣妾吃一頓飯,行嗎?”
看著女子一夜蒼老的模樣,皇上沉默良久,終是低嘆一聲,沒有拒絕。
透過那雙沉淀了滄桑的眼眸,還能看到往昔夫妻間濃厚的情義,好像就在昨天,轉眼,卻已物是人非。
她,終究陪了他幾十年。
膳食上得很快,桂嬤嬤親自端上來的。
廢后詔書下達后,長德宮里其余的奴才都或遣散或自行離開謀出路去了,只剩下她還陪在皇后身邊。
菜色不算豐富,清清淡淡。若非還有個太子殿下能震懾,怕是連這簡單的菜色都吃不到。
皇宮,是最能見識人性的地方。
你站得高,人人追著捧。
一旦你落下來,人人追著踩。
執起酒壺,給皇帝斟了一杯酒,皇后舉起酒杯,飲下之前,問,“皇上,臣妾很快就要搬去冷宮,臨別前,臣妾心里有一疑問,皇上能不能給臣妾一個真實的答案?!?
“說吧。”
“臣妾做下這許多錯事,現在回想起來,皆因一個妒字。如今淪落到這般下場,臣妾只想求個明白,是臣妾錯了嗎?皇上對君羨,當真,沒有半點私心?”
將手中清酒一欽而盡,酒杯落在桌上發出沉悶聲響,皇帝沉沉看著皇后,眼底那一縷憐惜全然消失不見,“你到現在,依舊不忿,依舊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相比在朕這里要答案,你該做的,是反省己身。傅氏,你已經陷入心魔,只相信自己以為的,不管朕給出什么答案,你都會認為朕在掩飾,在說謊?!?
說罷,起身,“朕政務繁忙,日后,怕是沒時間來探你,好自為之?!?
明黃廣袖一拂,男子大步離去。
皇后沒有挽留,那句傅氏,將她的心徹底冰封。
望著男子離去的背影,將酒杯執起,傾斜,酒液如泉,全部傾倒于地。
“我顧念夫妻情分,你卻對我如此絕情,皇上,臣妾好失望……”
靖武帝二十九年九月初十,京中爆出皇上于早朝上突然吐血,昏迷不醒。
朝野大亂。
隨即有臣子跳出來劍指離王君不離。
前有君不離領兵入宮,將前皇后的鳳棲宮拆成廢墟,挑釁皇權,已經可窺出其野心。
如今皇上突然吐血昏迷,御醫查出皇上身中劇毒,卻查不出毒藥的來源及解除辦法,束手無策。
此舉,定是離王手筆!
眾所周知前國師君羨手中握有無數奇丹圣藥,當中自然不乏刁鉆歹毒的毒藥。
他們,也有那個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對皇上下毒。
恰巧,事情爆發出來的時候,離王跟君羨都不在京中,顯然是一早預料到事情發生的場面,故意避開了去,就是為了避免朝廷找上君羨,讓君羨為皇上解讀!
一時間,流言四起,朝堂也出現兩種不同的聲音。
一力證離王清白,一主張離王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