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還沒來得及回南苑,便見管家迎上前來,“君小姐,我家侯爺有請。”
看樣子,似乎在這等她挺久了。
君羨點頭,跟著管家來到侯府大廳旁邊的偏廳。
比大廳小上許多,布置較為雅致,廳壁上懸掛著幾幅名人字畫,角落里擺放著人高的青瓷花瓶,花瓶里插著天人菊,靠窗的位置置一張黑色檀木矮幾,放著茶具,景候就坐在矮幾的一端沖著茶,透過裊裊茶霧,含笑看著她。
君羨淡然的走上前去,坐在矮幾的另一端,與景候相對,落落大方,“侯爺真有雅興,莫不是請我過來品茶的?”
“兩日不見,姑娘身邊竟是多了個人?”將沖好的熱茶往君羨面前一推,景候視線在云夕身上掠過,笑語。
此時的云夕,形象很是不好。
一身常年穿在身上的灰色布衣,多處破洞打上布丁,灰撲撲的,沾著不少泥巴灰塵,腳上一雙看不出顏色的布鞋,邊緣已經(jīng)起了毛邊,整個人看起來落魄又寒酸。
唯獨一張小臉頗為精致,眼神堅定。面對景候的打量,即便心里直發(fā)慌,也不愿意露怯丟了小姐的臉。
君羨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小姑娘身世可憐,恰好被我遇上,見是個還有幾分機靈的,暫時收在身邊用用?!?
“府上丫鬟多的是,晚點本候讓管家撥兩個過去,也是本候思慮不周,被公務(wù)忙昏了頭,怠慢了姑娘?!?
“君羨厚著臉皮住在府上,已經(jīng)多有打擾,怎敢再麻煩侯爺,”抿了一口茶,君羨淡淡拒絕,“身邊人多了我也不習慣,有這一個即可?!?
見君羨無意,景候也不再勉強,轉(zhuǎn)了話題,“姑娘來到京城數(shù)日,既是為歷練,不知姑娘可對以后有了打算?”
“尚無?!?
聞言,景候嘴角的笑意深了兩分,眼神也更顯得誠懇,看著君羨,“本候在朝中身居高位,景候府可算得上家大業(yè)大,府中收了不少能人異士為幕僚,本候?qū)嵮?,對君姑娘,本候頗為欣賞,若有幸能得姑娘相助,必將為本候添加一大助力?!?
“侯爺?shù)囊馑迹窍胛易龊罡涣???
“姑娘以為如何?只要姑娘點頭,本候定不會虧待了姑娘。以后有景候府為姑娘后盾,也不會再有那些不長眼的,敢看低了姑娘?!?
君羨勾唇。
不長眼的,指的是那禮部侍郎家的二爺吧。
景候話里透露出的信息不少,當真是位高權(quán)重。
“蒙侯爺厚愛,只是君羨一個女子,身無長物,又沒有什么本事,怕是要說一聲慚愧了?!?
“君姑娘不忙拒絕,可慢慢考慮,考慮清楚了再答復(fù),本候不急?!?
“如此,多謝侯爺。”
喝完景候親手沖的名茶,君羨便帶著云夕揚長而去。
管家看著君羨散漫的背影,眸光沉沉,“侯爺,這君羨當真是不識抬舉。侯爺親自邀請,她居然還敢拿喬!在侯爺面前說話,傲慢無禮,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
景候臉上卻看不出半點被輕慢后的怒氣,手指撥弄著茶蓋,“有本事的人大多傲氣。但是只要是人,便不可免俗,總會被世間俗物所動。她今日拒絕,不過是因為所得的沒讓她動心罷了。不過,也確實是貪心了些?!?
“侯爺旗下幕僚無數(shù),多的是賢能之士,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何必對她屈尊降貴?”
“此言差矣。本候手下能人是多,但是卻沒有一個,有君羨的本事?!?
所謂君羨的本事,管家自是知道指的是那些奇珍藥丸,以及君羨背后的神秘師門。
“今日她雖答應(yīng)考慮,若是到時仍然不肯答應(yīng)?”
景候眸光一暗,幽幽冷笑,“若她能為我所用,最好不過,倘若不能,也無需再留。”
免得將來成為他的阻礙。
偏廳里靜了一瞬,再開口,景候聲音里的陰冷退去,“青竹園那邊如何?”
“世子已經(jīng)過去了?!?
“嗯,你好好看著,離兒這段日子多有懈怠,交代那些人嚴厲些,不可因離兒的身份束手束腳,”放下茶杯,景候視線轉(zhuǎn)向窗外,嘴角勾起的笑意莫名,“嚴師,才能出高徒?!?
“奴才謹遵侯爺令!”
帶著云夕晃晃悠悠的往南苑走,君羨一路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東看看西看看,似對周圍的游廊、花圃甚感興趣。
路上偶遇的府中下人,見了她皆行禮避讓。
“我如今住在南苑,你既跟了我,便也住那里,待會我讓人帶你去洗漱換衫,把自己好好整干凈了?!?
“是,多謝小姐?!本o了手上的包裹,云夕應(yīng)答。
那是回侯府的路上,小姐帶她在沿街的商鋪里添置的新衣。
回到南苑,將云夕交給南苑的婢女,君羨首先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出門有一個多時辰,景離那破小孩應(yīng)該早就睡醒了,指不定正在發(fā)脾氣。
然推開房門,床上空無一人,只她用的軟枕,又被丟到了地上,仔細看,看能看到淡色的枕套上,有幾個小小的墨黑的腳印子。
腦子里瞬間就涌出一副畫面。
小破孩兒醒了沒看見她,給氣炸了。
摔了她的枕頭就是一陣猛踩,一邊踩嘴里還一邊咒罵,而且,是特地以鞋底沾了墨汁來踩,生怕她回來以后看不出來。
這小性子……君羨扶額。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畫風如此清奇?
她敢發(fā)誓,初見時的景離,絕對不是現(xiàn)在這樣!
當然,君羨也絕對不會承認這是自己的錯誤。她都還沒開始進行教導(dǎo),怎么可能關(guān)她的事?
定是景離……本性如此……
將代她受過的小軟枕撿起,嫌棄的丟至一旁,君羨退出房間,想了想,拔腳往外走去。
青竹園,在侯府北面。
那夜放火燒宗祠,在往宗祠的路上,君羨曾經(jīng)看到過“青竹園”三個字,應(yīng)是那里沒錯。
到得青竹園大門,有人守著,她進不去。
便繞過那些眼線,翻墻而入,循著有聲響的地方行近。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潛入青竹園,看到的會是那樣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