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兩個衣著破爛的小孩童走了過來。
小的才四五歲,是個小女孩,她的左手衣袖空蕩蕩,顯然沒了左手臂;大的是個男孩,**歲。小女孩衝著王二毛甜甜的叫:“二毛哥。”男孩卻是個啞巴,張著嘴巴,看著王二毛傻笑著,“伊伊呀呀”的。
王二毛笑著問他們:“你們怎麼來了。”
小女孩說:“我們來看二毛哥的糖葫蘆賣了多少了。”
王二毛嘟噥:“還沒賣出多少呢。”
男孩子指手畫腳,又是蹦,又是跳的,嘴裡“伊伊呀呀”的要說什麼,表情很焦急。王二毛看他,苦笑了一下,然後輕聲安慰:“沒事。一會兒我就把這些糖葫蘆賣光了,然後今晚我們就能美美的飽餐一頓。”
夏依蘇好奇:“他們是誰?”
王二毛笑:“他們是我的弟弟和妹妹。”
看來王二毛這一家生活拮據,根本不能達到溫飽線。看著這兩個衣著破爛的殘疾小孩童,不知爲什麼,夏依蘇起了惻隱之心。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從兜裡掏出二兩銀子來,放到王二毛手上:“這些銀子給你的弟弟妹妹賣頓好吃的。”
王二毛漲紅了臉,要把銀子還回給夏依蘇:“小人怎麼好意思要姑娘的銀子?”
夏依蘇笑:“收下吧。這是我一點心意。”
王二毛躊躇。一轉眼,看到男孩和小女孩眼巴巴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全是渴望,嘆了一口氣,終把銀子收下了:
“謝謝姑娘,謝謝。”
夏依蘇一笑,咬著糖葫蘆,和雪影走了。
沒走多遠,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後衣袂輕揚,步伐優雅穩健,不急不緩走進附近一家字畫店,他身後,跟著一個身形高瘦,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
那不是元峻宇跟白鵬,又會是誰?
夏依蘇撇了撇嘴,很厭惡地把頭別到一邊去。她跟元峻宇這傢伙,還真是冤家路窄,她走到哪他總會陰魂不散出現在哪。
走了幾步,夏依蘇又停下腳步。
心裡想,元峻宇跟白鵬來這兒幹什麼?
夏依蘇忍不住好奇心,疑惑絞成了一團團。終於還是忍不住,躡手躡腳跟著走過去,然後站在字畫門口,鬼頭鬼腦往裡面張望。
只見元峻宇在店裡挑毛筆。
他無意中擡頭,看到旁邊掛著一幅畫。那畫,雖然只是深深淺淺,影影綽綽的幾筆,卻把山,樹,水,極爲生動地繪畫了出來。美中不足的是,整幅畫看上去太單調,起伏和光感不夠,只是畫了一半,是一幅還沒有完成的作品。
而店主,似乎對這畫極爲看重,掛在了最顯眼處。
元峻宇輕輕的皺了一下眉,揚聲:“掌櫃——”
一箇中年男子笑容可掬走過來:“客官,喜歡些什麼?”
元峻宇指了山水墨畫:“把這幅畫拿過來。”
掌櫃賠著笑臉:“客官可不可以看別的畫作?這畫,是本店的鎮店之寶,掛在店內給衆人欣賞,不出。售。”
元峻宇問:“爲什麼?”
掌櫃臉上略爲自豪:“這畫,是四殿下的墨寶,出多少錢,也不能買來。”
忽然聽到一個喜悅的聲音說:
“四哥哥,真巧,你也在這兒。”
原來是楚明美,她帶著兩個丫鬟,剛好也在店裡,正在字畫店的一角里挑紙張。聽到元峻宇的聲音,她擡起頭來張望,隨後喜笑顏開走過去,很是興奮:“四哥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如果不是你說話,我都沒注意呢。”
元峻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剛剛進來。”
楚明美問:“四哥哥要買些什麼?”
元峻宇說:“聽說這店的筆做工精細,是上好的兔箭毫做成。我剛好路過這兒,便順便進來挑幾支。”
楚明美興致勃勃:“正是巧了。我來了好一會兒,選好了畫筆,正在挑紙張呢。”
元峻宇點點頭。
他又再看那幅畫。
楚明美也跟著仰頭看畫,一邊問:“掌櫃,四殿下的墨寶?你是怎麼得到的?
掌櫃聲音得意:“是我出了高價,從四王府中的一位朋友手中得到的。這畫雖然沒落款,可我曾見識過四王爺的墨寶,所以知道是他的畫作。”
元峻宇淡淡地問:“你怎麼知道?”
掌櫃笑:“四殿下的墨寶,用墨的技法獨特,氣韻極爲生動,最特別之處,是落筆看似隨意,但線條跳躍,風格鮮明,畫中有詩。”
元峻宇說:“掌櫃,把畫取下來給我看一看。”他的聲音雖然是淡淡的,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可抗拒的威嚴。
掌櫃望了望元峻宇,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畫取下來,像是什麼寶貝似的,小心謹慎地遞給元峻宇。
不想元峻宇把畫拿到手,看了沒看,就隨手撕了。那絹帛厚密,不容易撕,但元峻宇到底練過武功,身手不凡,區區的絹帛,又豈難得他?很快,畫被撕成了好幾條,隨後扔了在地上。
掌櫃目瞪口呆,臉上變了色:“客官——”
元峻宇微微一笑:“這畫敗筆多,還沒完成就扔到一旁棄了,也不知道是誰,竟然偷偷把畫拿了出來。如今掌櫃掛在這兒,不是丟我的臉麼?”
掌櫃的臉突然變得慘白:“什……什麼?“
元峻宇倒是和顏悅色:“你拿筆墨和絹帛來,我給你另外畫一幅。”
掌櫃疑惑,但還是拿來了筆墨和絹帛。
元峻宇展開絹帛,拿筆,蘸墨。沒一會兒,雪白的絹帛,在元峻宇瀟灑地揮舞之中,先是出現了一座山峰,一明一暗兩面。接著,是一株松樹冒出了頭,慢慢地向上伸展,長出了茂盛蓬勃的樹冠,透著頑強生機……沒一會兒,近樹,遠山,雲霧,依傍山間的小屋,悠悠靠岸的漁船,躍然於絹帛上。
掌櫃睜大眼睛,嘴巴大大地張著,許久合攏不過來。
元峻宇落款,龍飛鳳舞寫上他的大名。隨後他扔下了筆:“掌櫃,撕你一幅畫,還你另一幅畫。”
掌櫃大概嚇傻了,睜大眼睛,張大嘴巴,沒有反應。
楚明美抿嘴笑:
“掌櫃,你好運氣了,得到了四殿下的墨寶,還是一幅完整的畫。”
掌櫃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了,又驚又喜,“撲通”一聲跪下來。大概是跪得太急,掌櫃撞到旁邊的椅子,“叭啦”的摔到他的身上,可他也顧不上,不停地跪在那兒磕頭:
“謝謝四殿下!謝謝四殿下!”
元峻宇淡淡一笑。
剛想再繼續挑筆,無意中一轉眼,看到站在門口往他張望的夏依蘇,微微一怔,顯然想不到她會出現在這兒。楚明美也看到夏依蘇了,有意賣弄那樣,故意靠近元峻宇,仰起頭,嬌滴滴說:
“四哥哥,待會兒挑好了筆,我們一起去喝茶好不好?”
夏依蘇咧嘴笑。
不知爲什麼,每次看到元峻宇跟楚明美在一起,她身上億萬個毛孔,就會噴散出一層沒來由的憎惡。
她眼珠子一轉,電光火石之間,突然從腦海裡閃出一個惡作劇。她咬著糖葫蘆,吊兒郎當走近他們,隨後歪著頭,斜著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將他們打量一番,隨後流裡流氣的吹了一聲很響亮的口哨。
元峻宇看她,輕挑嘴角,一臉的閒然。
楚明美則比較誇張,裝出了一副害怕的樣子,彷彿夏依蘇是狼她是小錦羊似的,又再靠近了元峻宇一步,躲在他身邊:
“夏依蘇,你……你要幹什麼?”
夏依蘇陰陽怪氣地說:
“沒幹什麼呀。咦?你害怕些什麼?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楚明美繼續裝小錦羊,緊緊的靠著元峻宇,楚楚可憐的樣子:
“你……你說些什麼?”她轉頭,跺著腳,告狀那樣對元峻宇說:“四哥哥你看,她……她才又欺負我。”
夏依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學了她說話的調調,捏著嗓子說:
“四哥哥你看,她……她才又欺負我。”
楚明美氣結:
“你——”
元峻宇仍然不說話,負手而立,臉上從始到終都是擺出一副淡淡的笑意。他事不關己那樣,興致勃勃地隔岸觀火看兩女脣槍舌劍,像是很好玩,很有趣似的。
夏依蘇眼珠子一轉。
隨即她裝了怨婦的樣子,用了怨婦的口吻,自牙縫迸出來的說:“你們兩個……好一對奸,夫,淫,婦!”
這話說得挺大聲,店裡的好幾個顧客都聽到了,紛紛看了過來。
有人開始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夏依蘇捉狹地朝元峻宇偷偷地眨了一下眼睛,還沒等楚明美反應過來,夏依蘇以了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朝站在門口發愣的雪影跑了過去,又以了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拉了她的手,發足狂奔。
跑了很遠,直到看不見到那字畫店了,夏依蘇才氣喘吁吁停下來。
嘿嘿,以前總是元峻宇捉弄她,這次終於輪到她捉弄他一次了吧?這叫君子——不,是叫小女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次元峻宇出醜,可是出大了。想到他百口莫辯那狼狽的樣子,夏依蘇忍不住捧了肚子,笑了個前仰後合。
她問雪影:“好玩吧?”
雪影搖頭:“不好。”
夏依蘇不滿,瞪她一眼:“喂,如今我是你的主子,而不是他是你的主子,你怎麼能夠胳膊肘往外拐,重色輕友呢?”
雪影嘟噥:“四殿下畢竟是殿下。”
夏依蘇不以爲然:“是殿下又怎麼啦?也沒什麼了不起!再拽,也不過是因爲懂得投生,生在帝王家,也不過是運氣好,做了皇帝的兒子!”
雪影不吭聲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