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天都黑了,長安城里的佛寺都被太子殿下封禁了,我們今夜住哪里?”嘉尚的意思很明白,現在要不要回蕭府。
玄奘聞言盤膝坐下,抬頭看看天道:“現在的天氣我們今晚就在這里念經吧!”說罷便閉上眼睛,嘴里頌念起:“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其他幾個和尚看著玄奘的做派,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們剛才聽嘉尚問時心里已經想好了一個地方。
普光猶豫一下直接道:“師父這里離蕭老國公的府邸不遠……”
玄奘聞言停下頌經,抬頭看看天然后看看站在他身邊的弟子問道:“佛是什么?”
說罷玄奘又抬頭看著天空。
“佛……”
幾個弟子相互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么?
半晌玄奘看著黃昏的天空悠悠道:“佛是無處不在的啊!”
嘉尚聞言怔了怔,眼睛一亮道:“師父弟子明白了,太子殿下今日就是告訴我們不可太執著于外物,寺廟佛像皆是外物。”
玄奘聞言微一點頭,便閉上眼眼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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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李承乾在崇教殿召見了玄奘。
李承乾看著玄奘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道:“玄奘法師這兩天可真夠忙的,孤王昨天就派人去請你結果到了現在才有空來見孤王。”
玄奘聞言臉色平靜地道:“非是貧僧忙,是陛下上午召見了貧僧。”
李承乾聞言點點頭問道:“孤王聽說陛下請你還俗為官,你為何不肯?
玄奘聞言雙手一合十,低下頭面無表情地道:“貧僧一心向佛無意還俗。”
玄奘以為李承乾也會逼他還俗做官,所以擺一副徇道者的樣子。
李承乾見此輕笑一聲道:“和尚一心向佛確實讓人佩服,不過孤王聽說佛家講究普渡眾生,不知和尚可有普渡眾生的心愿?”
玄奘神情一怔,然后顯出激動的神色,但是很快他又平靜下來,依舊面色平靜地道:“貧僧雖有此愿望只是有能力低微,恐難擔此大任。”
李承乾看著玄奘微嘲道:“和尚果然沒什么好東西,借孔夫子一句話,若真是力有不逮也應該半途而廢,可是你現在還沒有做就給自己劃定了界限……”
這是化用孔子教訓弟子冉求的話: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汝畫。
玄奘博學多才自然知道李承乾這是化在用論語里的話,于是也不動聲色地用孟子里的一句話道:“不知太子殿是欲貧僧挾泰山以超北海還是為長者折枝。”
這是孟子勸諫梁惠王的話,意思是擔著泰山去北海我是真做不到,但是像為老人折一根樹枝這樣的事我可做到。
李承乾自信一笑道:“有孤王在就算是要挾泰山超北海,也是孤王和朝廷大臣的來做,和尚只管做些為長者折枝的小事即可。”
玄奘聞言再不猶豫,雙手合十低頭一禮道:“貧僧愿意為太子殿下效力。”
李承乾笑著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大師請坐。”
玄奘聞言謝了坐,便在大殿右的椅上坐下。
李承乾朝身邊的小內侍劉葵使個眼色,劉葵便忙把案的《天地傳奇》拿起來遞給玄奘。
玄奘雙手接過一看書皮便抬起頭來,看著李承乾想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笑吟吟地看著玄奘道:“這是大師從天竺取回來一部經書孤王找人譯了,大師先看看以后就好好宣講這部經書吧!”
玄奘聞言臉露出欣喜之色,雙手捧著書心道:這位太子果然是一位佛性深厚的人。
想到此忙低頭去看,只是翻了幾頁發覺內容與佛經大異。
玄奘精通梵文他取回來經書雖然還沒有翻譯成漢語,但是他早就讀熟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絕對沒有李承乾給他的一本書。
玄奘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李承乾道:“太子殿下,這,這本書中所講似與佛經不同。”
李承乾依舊笑吟吟地道:“大師這也是一部渡人的經書。”
玄奘不知道李承乾要做什么,或者說他還不敢確定李承乾想要什么,聞言臉露出淡然的笑容地道:“太子殿下想是被小人所欺,這是一怪力亂神之收怎么稱作是渡人的經書呢?”
李承乾看著玄奘臉色漸漸地變地嚴厲起來,知道這個和尚佛學理論精深,若是光跟他講道理怕是不會就范。
“怪力亂神?
你以為孤王不知道佛祖是個什么東西嗎?
你們佛門所講的十八層地獄哪一層不是怪力亂神?”
“呃……”玄奘一下子無語了。
“你們說十八地獄就是佛經,孤王說這天地至尊乃是天上的玉帝和人間的皇帝就是怪力亂神?”
是的,這部《天地傳奇》是李承乾借助后世洪荒混元一類小說改編的,但是中心思想卻是把各教都歸類的二帝之下,二帝就是天庭的玉的朝廷皇帝。
各教在天的上部分要受玉帝的則封才能得到天地氣運庇護,在地上的部分要受到皇帝的則封才能向人間傳教,而且各教必須按時向天庭和朝廷朝貢。
這就是臣屬關系,而佛門向來仗著自己是外的和尚認為自己是方外之人,對于中國皇帝和朝廷政令都是陽奉陰違。
而老百姓甚至大部分官員因為佛門掌管著十八層地獄以來世因果,為了能修個來世,對和尚都恭敬有加,對他們的違法亂紀行為一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如果玄奘按李承乾這部經書宣講,那佛門以后就沒有與朝廷對抗的資本了。
經過李承乾的幾句質問,玄奘已經明白了李承乾的心意,這幾天在長安城他也知道了李承乾的一些做法,比如李承乾動用宣傳手段打壓佛門,而不是像從前的朝廷僅是下命令打壓佛門。
玄奘看著李承乾他可以確認李承乾確實想利用佛門以及他,但是他一旦遂了李承乾的意那么佛門也將從大唐消失,他就是佛門的罪人。
玄奘從容起身然后把手里的《天地傳奇》放在他坐的椅子上,然后走到大殿中央,雙手合十鄭重朝李承乾行了一禮道:“謝太子殿厚愛,只是貧讀不懂這本經書,怕是難以完成傳經重任。”
說著不待李承乾說什么,就轉身往外走。
李承乾臉色變得鐵青,自他穿越以來這樣跟他說著話轉身就走的人玄奘是第二個,第一個是長孫無忌,現在正走在去海南島的路上。
“和尚你媽回來的經書可都在東宮里呢!”李承乾冷冷地提醒玄奘道。
玄奘聞言頓了一下便直接出了殿門。
李承乾看著玄奘走出去,心里冷笑道:玄奘現在你身邊可沒有孫悟空。
到晚上李承乾回到麗正殿準備吃飯時丘神績求見。
“啟奏太子殿下,蕭禹請了法門寺主持和幾個西域和尚,說要替玄奘舉辦歸佛法會。”丘神績面無表地道。
“坐下說吧!”
李承乾看著丘神績兩個眼圈一下面一片烏黑,知道這段時間讓丘神績迅建立東宮在長安城的情報系統,把他累壞了。
雖然得益于現在長安城沒有其他情報機構,其他人也沒有意識情報的重要性基本沒有什么防范,情報系統十分輕松地就建立起來了。
但是這些事情千頭萬緒讓丘神績耗了不少心血,尤其是讓他探聽太極宮及李世民的消息,更是使他承受著極大的心理壓力。
看著丘神績坐下李承乾才淡淡地問道:“可知道他想做什么?”
丘神績規規矩矩地坐好,依舊面無表情地道:“回太子殿下,蕭禹以公主和駙馬都尉的名義請了陛下,還有長安城里的很多官員和勛戚,想要借此機會讓那些番僧展示佛門神技,別的臣就不知道了。”
李承乾點點頭道:“孤王知道了,你派人繼續盯著他們,你也要多歇息別把身子累壞了。”
丘神績聞言起身行禮造退。
看著丘神績走出去,李承乾喃喃道:“想展示神技引起長安城轟動?然后……”
李承乾雖然一時想不明白蕭禹的具體目的,但是這不影響他對此事做出應對,蕭禹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借此事重塑佛門在長安的威信……
“太子殿下晚膳已經備好了,請到偏殿來用膳吧!”
李承乾抬頭看見是王葉丹從偏殿里走出來,李承乾起身伸個懶腰道:“象兒和厥兒都來了嗎?”
王葉丹走到李承乾身邊扶住他,一邊往前走一邊道:“他們倆一直在這里呢,天越來越熱了姐姐那邊需要靜養,臣妾就沒有讓他們回承恩殿去。”
李承乾抓住王葉丹的柔若無骨的手慢慢地往偏殿走,想著太子妃問道:“這兩天后邊沒有什么事吧?”
“一切都好!”
李承乾聞言點點頭扶著王葉丹繼續往前走。
王葉丹被立為良娣雖然才二十來天,但是因為太子妃蘇氏懷孕身子不好,所以東宮的事倒大部分都是由她在打理。
雖然沒有什么特別的手腕,出身大家從小知書達理的王葉丹,按照李承乾和太子妃原來的規矩也能把東宮打理的井井有條。
近來李承乾的飲食起居也都是由她照顧,原來和李承乾寸步不離的老鬼空出來去幫著丘神績搜集情報去了。
李承乾走到門口想起法門寺里有一段佛骨舍利子,既然法門的和尚跳出來了,似乎可以把那段所以佛骨騙來長安城做些文章。
便轉身對劉葵道:“去把把王方翼找來。”
王方翼本來就是外戚,現在因為王葉丹的原因更是被加封定遠將軍、羽林郎將正五品上的武官,因為李承乾一直很賞識他再加上王葉丹的關系,他現在對于李承乾的忠心程度一點也不比薛仁貴和裴行儉差。
內侍去傳人李承乾和王葉丹走進偏殿。
“參見父王!”李象和李厥兩個向李承乾行禮。
李承乾笑呵呵地走上前去摸摸兩個兒子的頭道:“免了!”
小哥倆聞言抬起頭來,一邊一個拉著李承乾的手往擺好飯菜的圓桌走去。
李承乾正在吃飯時劉葵悄悄進來道:“啟稟太子殿下王方翼宣到。”
李承乾接過王葉丹遞來湯碗,抬頭道:“讓他進來。”然后低頭喝湯。
王葉丹聞言連忙起身要出去,李承乾抬手止住她道:“不是外人,不用回避。”
王葉丹聞言坐下一邊自己吃飯一邊看著保姆照顧李象兄弟吃飯。
不一時聽見鎧甲磨擦的聲音,王方翼大步走進來抱拳行禮道:“臣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抬頭看著英武不凡的王方翼道:“今日你當值?”
“是的!”王方翼頭都不敢抬。
“用了晚膳沒有?”李承乾隨意道。
“臣—臣,臣用過了。”王方翼結結巴巴地道。
李承乾一聽就知道還沒有吃飯,便直接道:“這里沒有外人,坐下來一起吃。”
殿里伺侯的內侍女官聞言忙給王方翼加椅子和碗筷,王方翼卻站著不敢上前。
“快坐下,吃完了我還要讓你去辦事。”李承乾催促道。
王方翼抬頭看著李承乾一家四口圍坐在圓桌上吃飯十分為難。
李承乾見此不耐煩道:“怎么還要我起身請你啊?”
王方翼聞言十分無奈地往前挪幾步,來到桌邊坐下也不敢動桌上的碗筷。
王葉丹見一向威嚴帥酷的堂兄在李承乾面前像個乖寶寶一樣,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王葉丹一笑王方翼的臉都紅了,李承乾忍不住道:“快點吃吧!看你妹妹都笑話你呢?”
王方翼此時只想擺脫眼前尷尬的局面,抓起桌上的碗筷飛速地往嘴把拉起來。
待他吃完李承乾示意王葉丹領著李象兄弟先出去,然后把桌上的茶杯往王方翼面前推了推道:“不管怎么說我也是你表哥,你這么怕我做什么?”
不過話一說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以前王方翼是李承乾姑奶奶的孫子兩人是表兄弟,可是現在李承乾納了王方翼的堂妹,這關系……
李承乾一時說不清楚,便直接轉移話題道:“好了不說這些,今日我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請太子殿下吩咐!”王方翼聞言立即起身鄭重抱拳道,他剛才雖然不適應,但是從李承乾讓他座下一起吃飯時心里就明白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讓他去。
李承乾見此淡淡一笑道:“不用這么緊張,只是一件小事。”然后招手讓他低下頭,李承乾壓低聲音道:“你今天晚就帶就人去一趟法門寺……”李承乾如此種種交待一翻。
王方翼一臉為難地出了麗正殿,心想此事雖然不難,但是會不會有損陰德啊?
可是想到剛才李承乾對他態度,顯然是志在必得,他要是辦不成此事,他這一輩子說不定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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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晉陽公主已經痊愈李世民的心情十分好,想到晉陽公主病了這么多天一直悶在屋子里,便吩咐人給晉陽公主換上男裝。
李世民自己也換上便裝然帶著晉陽公主前往蕭禹的府邸,看看蕭禹說的佛門的“點石成金”之法。
李世民這幾天一直很猶豫到底要不要幫蕭禹一把,李承乾近來做什么事也不瞞他確實是一心為了大唐的千秋萬代謀劃,可是蕭禹和長安城里的和尚是他當初對付李承乾的犧牲品他不能不幫一把。
因此明知道此次蕭禹舉辦的歸佛會是為了佛門,在襄城公主來請的他的時候,他還是答應介時親自去看。
也正是因為李世民要親自去看,蕭禹才能請得動長安城的勛貴官員。
可是李世民依然在糾結,幫了蕭禹李承乾那邊會善罷干休嗎?
李世民雖然是便裝前來,但是對蕭禹來說依然是不可多得的榮耀,所以在李世民在出宮的那一刻整個蕭府就沸騰了。
蕭府中門大開把襄城公主和宋國公的儀仗從大門口一路擺到府里正廳門口,威嚴煊赫,在長安的蕭氏一族凡是有官爵的男子都身著官服按昭穆(家族輩份左昭右穆)排列在大門外等侯迎駕。
前來參加歸佛會的其他的官員按品級在蕭府大門以內列隊躬侯,其中站在最前面則是這次歸佛的主角玄奘。
從那天出了東宮玄奘就帶著弟子再次來到蕭府。
雖然這幾任蕭禹花多少錢,把歸佛會準備的多么隆重玄奘都是沉默以對,但是到了今天下午朝中官員受襄城公主的邀請的賓客陸續到來的時候,玄奘還從小佛堂出來與長安城一眾高官貴戚寒暄。
以玄奘的非凡經歷和卓越的見識,加之他言辭辯給,一下子就成一眾高官貴戚中的焦點人物。
眾人聽了玄奘不遠萬里去往天竺國爛柯陀寺取經的故事,對他的勇氣和智慧皆是敬佩之至。
卻沒有人注意到玄奘與法門寺的弘法和尚以及他帶來幾個西域和尚有意無意地保持著距離。
蕭禹帶著駙馬都尉蕭銳走進大廳時看見長安貴戚十分追捧玄奘,蕭禹也十分高興,笑吟吟地走進大廳一邊向眾人拱手致歉道:“真是待慢了諸位貴客!”
大廳里眾人聞言都含笑朝他拱手還禮,蕭禹又接著道:“老夫請諸位前來,就是要向諸位引薦這幾位高僧,只是一直在門前迎客進來晚了,還望諸位恕罪。”
蕭禹話剛說完尉遲恭就上前一步笑道:“宋國公此言差矣,這幾高僧長安城里誰人不識,何須你來引薦?”
其他人也都跟著道:“就是玄奘大師西去之前就是我大唐有數的高僧,弘法大師更是法門寺的住持大師……”
玄奘和弘法和尚聞言都忙雙手合十向眾人低頭一禮表示謙虛。
蕭禹聞言呵呵一笑道:“如此更好,今天請諸位來是一則是因為玄奘大師遠從西域歸來,咱長安父老理應為他接風洗塵,二則也是西域來的幾位高僧有一套佛門的‘點石成金’的神術要在長安里施展一二,老夫就做主特請諸前來一同觀看。”
玄奘聞言看一眼蕭禹,又看看弘法和尚以及站在他身邊的幾個西域番僧沒有說話。他知道蕭禹不說明這幾個西域番僧是弘法和尚找來的,是有意把這些和尚往自己身上攀。
果然其他人一聽都以為這些和尚是玄奘請來的天竺神僧都有些意動,一個個兩眼放光地看著那幾個番僧。
雖說中國人向來崇尚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但是對于毛遂自薦的外來人往往持懷疑的態度,必須有個人站出來說這個什么什么國的人或東西怎么怎么好,才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這個人讓玄奘來充當無疑比蕭禹和弘法都更合適。
蕭禹一見眾人如此,便仰頭嘆息一聲道:“老夫看著近來佛門僧眾頗受人欺壓,所以請諸位來見識一翻佛門的廣大神通,免得諸位以后信了人言誤入歧途,不但江山社稷有憂,就是我們自己死后也不免要下十八層地獄。”
蕭禹說到最后嘆息不已,好像真得因為西天佛祖的無邊法力會導致大唐和這些大臣都要大難臨頭似的。
可這話說完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敢接茬的,不說長安城所寺廟的大雄寶殿都被雷霹過,就單單因為這事步及到李承乾,就讓這些人不敢隨便發表意見。
自從李承乾在玄武門外硬杠了李世民,沒過幾天李世民還賜死于志寧,流放了長孫無忌,長安城里不知內情的人都篤定地認為李承乾乃是秦始皇轉世天命所歸。
**在朝廷有意隱瞞下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薛大鼎和東宮一眾武將都快被傳成天兵天將了。
這些人又不傻怎么可能為了幾個和尚跟著蕭禹亂說話?
場面一時頗為尷尬,附馬都尉蕭銳忙上前緩和氣氛道:“父親大人,點石成金之術從來只是聽說可沒有人親眼見過不知真假,兒子可是連陛下都請了,到時候若是點不出金子來可是大罪。”
蕭禹正在氣頭上沒留意蕭銳提起李世民的用意,以為蕭銳當著這么多人說沒有見過點石成金之術,是在拆他的臺。
便大怒道:“小奴才見過什么?這佛門神術豈能有假,陛下到了自然有幾位神僧當眾演示,到時候你這沒見過世面的奴才也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蕭禹雖然是罵蕭銳聽眾人耳朵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聽他說李世民來到時那幾個番僧還要當面演示,也就都抱著冷眼旁觀態度在此等著。
就在此時快馬來報李世民已經出宮馬上就要來到,蕭府上下以及預會的賓客立即各就各位,只有弘法和尚帶著幾個番僧去往蕭府后園里的佛堂前,那里有蕭禹準備好的施展點石成金神術全套工具。
李世民在一干護衛保護下騎馬在前面慢慢地走著,后頭跟著一輛四輪的青油小車,車做的這么別致當然是李承乾送給晉陽公主的。
這輛車裝了減震裝置,而且里面還墊了厚厚的皮毛和絲綿,人坐在里面還算舒服。
但是李世民依舊擔心顛著晉陽公主,怎么也不肯走快。
騎馬走在李世民左則的一個大胡子將軍,兩只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一路上大腦袋像波浪鼓一樣左右搖晃個不停。
“萬徹你不用看了,長安城現在被承乾治理的針都插不進來。這一路上安全的很,朕只是擔心晉陽坐在車里被震著。”
薛萬徹是唐朝的一個的傳奇,他父親是隋朝左御衛大將軍薛世雄,薛萬徹弟兄五個四個是唐朝的大將。
薛萬徹的一生十分傳奇,他年少時就是以勇武聞名,是羅藝手下的大將。
投唐后是李建成手下大將,他的三哥薛萬鈞是李世民手下的大將。
玄武門之變時李建成和李元吉死后薛萬徹率東宮護衛去攻打秦王府,后來李世民派人挑出李建成的人頭東宮護衛星散,薛萬徹依然不降帶著幾十個將士逃入終南山不出來。
李世民非常贊賞他的忠義,所以多次派人去山里宣他們出來,出來以后還委以重任。
上次李承乾在玄武門之外展示了東宮的肌肉,雖然沒過幾個天李世民就因為看穿了長孫無忌、于志寧和李治之間相互勾結,證明了李承乾確實沒有謀反的心思,但是李世民依然發旨把薛萬徹和程咬金調回長安城。
薛萬徹離長安里較近,先回到長安城就充當了李世民的近身護衛。
聽了李世民的話薛萬徹扭過頭來大聲道:“要說俺老薛還真是佩服太子殿下這份本事,俺老薛一回到長安,就聽見老百姓都在夸太子殿英明,這兩天聽那幾出東宮排的戲也真過癮哈哈……”
李世民聽他說話跟打雷似的,不由苦笑起來,不過薛萬徹提到東宮排的戲聽起來過癮,還認真地告誡他道:“你最近少見承乾,別忘了你前天差一點把那個演法海的人給打死了,那些人都是東宮八風殿的供奉……”
李世民的意思很明白,李承乾是要給這些人出氣的。
薛萬徹聞言卻不以為意道:“太子殿下還能為一個歌妓跟臣為難?”
李世民聞言只是苦笑,知道一時半會兒跟這貨說不清楚。
“再說了誰讓那法海演的那么可恨?”薛萬徹想起法海依舊有憤憤不平。
李世民聞言忍不住道:“你懂什么?那法海不演的可恨一些,長安城里的百姓就那么恨和尚?”
薛萬徹雖然性子魯莽,但到底是初唐的數得著的名將,李承乾這些把戲經李世民一點出來立即就明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妙啊!妙啊!太子殿下果然是英明神武。”
不過他笑到一半,卻扭頭看著李世民的側臉道:“既然太子殿下要跟佛門為難,陛下為何還要給宋國公面子,去什么歸佛會?”
李世民聞言只是笑而不語,說著著到蕭府門前……
帝王心何歡淡淡地說道。'
蕭府的小佛堂原來四面都種了竹子遮影,為了準備歸佛會蕭禹命人把前面的好竹子砍去鋪了青石,佛堂院門口還塑了一尊大佛像。
此時夜幕已經落下,整個蕭府后園到處都張燈結彩,佛堂前面更是被數十根巨形火把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李世民和一眾賓客此時都站在大佛像前面,兩眼一眨不眨地地盯著佛像前面鼎里燃燒著的紅通通的煤火。
蕭禹站在旁邊悄悄向李世民解釋道:“按照佛經上講,做這樣的大法應該在常年受佛光普照的清凈佛寺里。”
李世民聞言不接他一茬,反而扭頭看一眼站在右手邊的玄奘,玄奘見李世民看過來只是雙手合十,低頭念一聲“阿彌陀佛!”
李世民不知何意,又轉頭去看那鼎里火光。
蕭禹見此也覺得尷尬,但是想到只要稍后大鼎里煉出金子來就能萬事大吉。
便接著道:“不過還好老臣平日里禮佛也算有一份真心,所以臣家這小佛堂倒能勉強湊合著能用,也是這幾位大師法力高深,心中懷著至誠之念甘愿自降法力為我大唐皇帝陛下演此佛門神術。”
李世民聽到這兒,看一眼正圍火熱的大鼎不停轉圈子的三個番僧,見那三個番僧面上神情莊重一邊走嘴里還念念有詞,顯然對此事十重視。心想他們不遠萬來到大唐又愿意為自己演示佛法也確實不易,不自覺地便點點頭。
鼎里的火越燒越旺周圍的溫度急劇上升,有些對此事不太感興趣的人,不自覺地就慢慢往外退去。
漸漸站在鼎前的人就顯得稀稀拉拉的了,離大鼎最近的那三個番僧此時已經汗流浹背,依然不疾不徐地圍著大鼎念經。
李世民看得不耐煩也要往后退兩步,向四下看看這佛堂前竟然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心里便有些不悅。
蕭禹看見忙道:“陛下此處神僧施展佛法,佛祖菩薩紛紛前來觀禮,所以就沒有給人設座。”
李世民聞言怒哼一聲就要說話,卻見站在最前的面蕭銳突然指著大鼎驚訝地道:“金,金,金子!”
場間眾人聞言,都忙上前走幾步然后睜大了眼睛往大鼎里看。
李世民也顧不得訓斥蕭禹了,急忙往前走兩步向鼎里細瞧,果然看見通紅的火里有一塊指甲大小的黃金,映著火光閃閃發光。
見此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剛才番僧往回石炭時他曾命薛萬徹仔細查看過,里只有石炭,現在竟然真得煉出黃金來了,不禁有些驚懼地看著那個番僧道:“竟然真能點石成金!”
蕭禹見此老臉笑跟朵菊花似的,洋洋得意道:“陛下說哪里話,若不是真的能點石成金,老臣把陛下請來豈不犯了欺君之罪?”
李世民兩只眼睛依然盯著大鼎里的火光想看看火光里還能不能再出來一塊金子,點點頭道:“蕭卿家辦事謹慎朕是知道的。”
蕭禹見李世民一心盯大鼎就不再打擾他,也抬頭往鼎里看去。
又過了一會兒鼎里又顯現出幾塊黃金,眾人也顧不得熱了,都聚精會神地看著鼎里煤火,希望鼎里能出現更多的金子,連煤火越來越弱都沒有發現。
最后鼎里的火徹底變成一堆死火,三個如同從水里撈出來的番僧停下施法退到后面的佛堂里。
法門寺弘法和尚從佛堂里走出來向李世民行禮道:“陛下法事已經結束了,請陛下命人把這煤灰里的金子都挾出來吧!”
李世民這才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對弘法和尚道:“辛苦幾位天竺神僧了。”
弘法聞言忙再次朝李世民行禮道:“為陛下演法豈敢稱辛苦!”
李世民示意薛萬徹去挾大鼎里的金子,薛萬徹接一個白瓷盤子親自帶人走到鼎邊上用一個長火鉗在里面扒拉起來。
李世民和其他人也不走開就一直看著薛萬徹一塊一塊往外夾金子,鼎里的金子越來越少薛萬徹每夾出一塊,都要用火鉗在鼎里攪上半天,但是每當又夾出一塊金子時眾人都如放下千斤重擔似的長舒一口氣。
最后薛萬徹在大鼎里又攪了好半天把鼎里的煤灰全攪成了粉,也沒有再找到一點金子,才抬起頭舉著手里的盤子道:“陛下都扒出來了,就這些!”
李世民看著滿滿一盤子燦燦生輝的黃金,眉開眼笑道:“就這些也不少了起碼有二三十兩。”
薛萬徹一邊把裝金子的盤子呈給李世民一邊拍馬屁道:“陛下果然神目如矩確實有二三十兩。”
眾人見李世民高興都忙躬身向李世民稱賀道:“恭喜陛下,大唐得此神術以后就有用不盡的黃金!”
……
眾人一片聲稱賀時,蕭銳已經命下人在竹林另一邊擺下酒宴召待李世民和眾人。
李世民借著蕭府里的燈火,往酒宴那邊走,弘法和尚跟在他身后一邊一邊道:“說起來實在慚愧,陛下親臨三位神僧施法一次也才得了二三十兩黃金,若是能在長期有僧眾念經禮佛的佛門凈土由三位神僧施法,一次必然能得上百兩黃金。”
走在旁邊的幾個人聞言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初唐時貴金屬極少貨幣除了串錢就是絹。
黃金更是少得可憐李承乾因為要準備秋天收糧食的錢已經把長安城查封城的寺廟里的銅器都熔了,這也是李世民一直不敢接下旨赦免龍首原的和尚的原因。
眾人聽說一次施法能得百兩黃金都是十分驚訝。
李世民心里卻是十分為難,不知道如何知回答,蕭禹又在旁邊助攻,他也不顧李世民正往前走,攔住李世民就是抱拳躬身道:“臣請陛下赦免還在龍首原受苦的僧眾,讓他們各回寺廟頌經禮佛,保護佛門清凈之地,以便天竺神僧施法點化出更多的黃金以國用。”
李世民臉色陰晴不定,他雖然很喜歡黃金,但是也深受儒家影響,深知怪亂神不可長久,要因此傷了太子的顏面極有可能得不償不失。
可是看著眾人那熾熱的眼神,也知道今晚的事情要是傳出去必定會有人上書請求赦免龍首原的和尚。但是朝中還有諸遂良等儒生呢,他們豈能同意以此為理由赦免龍首原的和尚?
李世民想到這里還沒有喝酒,竟然先頭疼起來,正在李世民頭痛的時候,蕭府的管家火急火燎跑進來道:“回老爺,太子殿下的儀仗已經到了門口了。”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蕭禹一時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管怎么樣,李承乾擺開儀仗前來,他做為臣子都要到府門前去迎接,可是……
“承乾來了,就讓蕭銳去門口把他迎進來吧!”李世民聽說李承乾來了也松了一口氣,干脆把個難題交給他解決。
蕭銳聞言忙行禮退下,去迎接李承乾。
就在所有人猜想著稍后李承乾和蕭禹以及佛門這一場大戰會如何激烈時,李承乾柱著拐杖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
“兒臣參父皇!”
“承乾免禮,來坐在朕邊上!”李世民看著李承乾臉色溫和地道。
待李承乾走到李世民身邊的席位上坐下,與會眾人都起身向他行禮。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臉掛著笑意道:“眾卿平身!”
待眾人坐下,李承乾先是雙手舉起酒杯向李世民敬了一杯酒,李世民喝了酒給蕭禹使眼色,意思是讓蕭禹主動給李承乾敬酒示弱。
可是李承乾不待蕭禹有所動作就是先笑著開口道:“兒臣聽說晉陽的病已痊愈,父皇高興到襄城妹妹這里游樂,所以特地帶幾個妓人來給父皇助興。”
李世民聞言還沒有說話,坐他身后的薛萬徹先大聲道:“敢是太子殿下要這里再演一出《白蛇傳》?”
此言一出蕭禹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李承乾卻沒好氣地道:“演法海的歌妓被你打傷了還沒有好,怎么演《白蛇傳》?”
薛萬徹聞言一臉尷尬地笑道:“那實在是禿驢太可惡了,是臣一時失手就……,臣愿意賠錢給他養傷。”
蕭禹和弘法和尚的臉色已經變成鐵青色。
李承乾知道薛萬徹就是一個夯貨,這會兒收拾蕭禹重要,便擺擺手道:“現在不說了,明天送兩貫錢去東宮就行了。”
薛萬徹聞言一怔,想說兩貫錢你還找我要,不過李承乾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朝后面擺擺手席間走進來兩個年輕人。
“父皇就讓他們給您說一段笑話,您聽了一樂也就行了。”李承乾對李世民道。
李世民想調和李承乾與蕭禹還有佛的門的關系,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拒絕李承乾的請求。
李承乾見李世民一點頭,再次給新上來的兩個年輕人一個眼神,那個兩人便開始說起來。
這一段是李承乾根據現代的相聲《拴娃娃》稍做改動的講給他們的。
主要講的是鄰居告訴一個當官的人,當年你父母沒有兒子,所以到處去燒香求子,最后在一個佛寺里他母親一個人在廟里住了幾天就懷孕了。
當眾人聽說“慢著,我父親沒有兒子,那我是哪來的?”
席間眾人都就是一片笑聲,尤其薛萬徹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只是說到這個人的父母去峨嵋山求子時,講到留下他母親孤身一人在大雄寶殿里住了七天,下面的人都明白了李承乾這又是在黑佛門了。
及至聽到最后鄰居說:“老和尚多靈啊!”兩個說故事的年輕人退下。
滿堂大笑,玄奘神情自若,蕭禹和幾個和尚則是滿面怒容。
“哼!”蕭禹實在忍不住怒哼一聲。
眾人會過意來都有些不好意思,漸漸止住笑聲,只有薛萬徹依舊雙手拍著面前的桌子哈哈大笑。
李世民忍不住回頭瞪他一眼,薛萬徹才勉強止住笑,但是兩只眼睛卻一直帶著壞壞地笑意看著蕭禹。
把蕭禹看火冒三丈,忍不住對李承乾道:“太子殿下國之儲君怎可忱于此等悝俗之語?”
這是李承乾品味低。
李承乾聞言冷笑一聲道:“正要請教蕭太傅,《左傳》隱公五年,‘春,公將如棠觀漁……’怎么解?”
蕭禹聞言頓時語塞,李世民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現場的其他人也都被嚇的鴉雀無聲。
李承乾此時問蕭禹的問題是《左傳》上記載的魯隱公將要去棠這地方觀看當地人捕魚,大臣認為這不是國君該干的事(當時魯國主要是農獵不包括漁)。
這篇主要講的國君做什么事都應該有規矩,春天應該做什么,夏天應該做什么,觀魚不應該是國君做的事。
李承乾這個時候提起,自然是影射李世民不應該來蕭府來點石成金這樣的事。
蕭禹做這大臣竟然邀請皇帝來看這些怪力亂神的事,幾乎可以歸入奸佞小人行列了。
半晌弘法和尚淡淡地笑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今日貧僧請來的天竺神僧能點石成金,宋國公請陛下前來觀看也是為了國事。”
蕭禹亦負氣道:“正是!國用乃是國家大事,陛下前來觀看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李承乾聞言冷哼一聲,森然地看著弘法和尚道:“點石成金,那給孤王點一個看看。”
李世民聞言作色道:“去叫天竺的神僧再演示一遍給太子看看!”
李世民算是看出來了,今天說什么他也是來蕭府看了天竺神僧的點石成金了,如果不能把此證實了,以后史書也必然記下他忱于僧術。
但是如果做實了天竺神僧真能點石成金的話,那也可以記成是因為他盛德感天所以來了天竺神僧為大唐點石成金。
“陛下,那天竺神僧剛剛做完法事,法力消耗嚴重怕是……”
“不是還有幾位天竺神僧嗎?”
弘法和尚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蕭禹打斷了,弘法和尚忍不住在心里大罵蕭禹是個坑貨,但是看到李世民的臉色和李承乾眼神,他把想說的話全部咽下去了。
他來長安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深知李承乾的可怕,知道今天若不能再次點石成金,李世民一起疑心李承乾可能就要了他的命。
看著弘法和尚心事重重地走向小佛堂,李承乾心里冷笑暗道:這才剛開始。
不一時,弘法和尚信心滿滿地回來向李世民和李承乾行禮請他們去觀看。
李世民冷哼一聲道:“走去看看!”
李承乾輕笑一聲起身跟在李世民身后,一起來到蕭府小佛堂前的大佛像前。
李承乾看見幾番僧正往大鼎里裝煤塊,在燈火下可以清楚地看見,煤塊里有的是挖出來未經加工的天然煤塊,有的明顯經過加工的類似于煤餅子一樣的的東西。
“金子就是從這里頭燒出來的?”李承乾走上前去指煤塊道。
“回太子殿下金子不是燒出來的,燒這些石炭只是為了施法時起火用的,根本的是天竺神僧作法念經。”弘法和尚淡定地道。
李承乾回頭看著弘法和尚直截了當地問道:“也就是說現在這些石炭里沒有金子?”
不待弘法和尚說話,李世民就陰陽怪氣地道:“天竺神僧還沒有做法,里面自然沒有金子。”
李承乾聞言正要說話一回頭看見幾個番僧已經把煤都裝進大鼎里了,正要點火忙大聲道:“慢著!”
說著就柱著拐杖一瘸一點地走到大鼎前,提起拐杖伸到大鼎里指著一塊煤道:“務挺過來把這塊石炭給孤王打爛了,這里面有金子。”
眾人聞言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就見程務挺不知從哪里躥出來跑到李承乾身邊,一彎腰拿出一石炭當著眾人的面兩手一用力那塊石炭就碎了,眼尖的人就從一堆煤渣里看見了一點黃光。
李承乾用拐杖指指,程務挺彎腰從煤堆里撿起一塊金子,用手擦去煤灰舉起來讓眾人看清楚。
何歡笑了這一下都傻眼了吧。'
眾人一看清楚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好么,原來是這么回事。
到了此時李世民自然明白自己上當了,可是看著李承乾神氣活現地看著中間,似是在嘲笑自己便怒聲道:“萬徹去看看。”
薛萬徹看見程務挺一手掰碎了一大塊石炭心里早就癢癢了,聞言立即走到大鼎前也彎腰拿出一塊石炭,兩手一用力石炭邊上掉下很多渣子,石炭的主體部分卻仍然完好。
薛萬徹的臉立即漲的通紅,猛地一跺腳再次發力終于把手里的石炭掰成了兩半,低頭一看里還是黑黢黢的地石炭哪里有金子的影子?
不解地抬頭看向李承乾,李世民和其他人見此都疑或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見此淡淡一笑道:“這些禿驢賊的很,這么一大堆石炭里只有幾塊動過手腳在里面放了金子。”
說著指著大鼎道:“把里面石炭都倒出來孤王告訴你們什么樣的里面有金子。”
薛萬徹聞言一彎腰抓住大鼎的兩根腿,瞪圓了兩眼睛大喝一聲就把那二三百斤大鼎舉在頭頂,然后向著旁邊的空地上一傾,里頭的石炭就盡數落在了地上。
最后再次大喝一聲把大鼎向著一邊沒有人的空地上猛地一扔,大鼎就被他拋出一丈多遠,然后才雙手掐腰得意洋洋地看向程務挺。
李承乾見此用拐杖碰碰程務挺道:“快去撿地上的金子。”
眾人剛才都被薛萬徹的無窮巨力懾住一時忘了,此時低頭看時在石炭堆里果有點點黃光,不知道何故都露了出來。
李承乾提起拐杖一邊往李世民面前走一邊向眾人道:“這也就是一種小把戲,他們先把石炭砸碎了然后和上泥巴揉成一塊塊的里頭包些金子,等泥干了放在石炭堆里,一般人看不出來以為都是山里采來的石炭。
見他們從石炭里燒出金子來,不知就里的人都錯認為是神術了。”
李世民氣得臉色鐵青怒視著蕭禹,蕭禹此時也嚇的六神無主,慌忙跪下道:“陛下老臣也是上了這些和尚的當。”
駙馬都尉蕭銳也慌忙跪在蕭禹身后。
李世民死死地盯著蕭禹,胸口一起一伏想著怎么懲罰他。
李承乾卻淡淡地道:“蕭太傅這些金子是你給他們的嗎?”
“老臣沒有,老臣沒有!”蕭禹慌忙解釋道,這要是承認了那就成了合謀欺君了。
李承乾又轉頭看向玄奘,玄奘依舊神色從容地雙手合十道:“貧僧也不知道。”
李承乾聞言點點頭喃喃道:“看來法門寺的和尚藏了不少金子啊!”
“宋國公蕭禹不識大體,篤信佛徒,愚昧不明,竟致番僧當面欺君,宜使遠離朝廷,出為小牧,盡除其封,出商州刺史。其余僧徒由皇太子承乾處置。”李世民憋了半天終于對蕭禹做出了處罰,這就是貶去他的一切官職出為商州刺史。
今天應邀的幾十個平時與蕭禹關系不錯的勛親貴戚,沒有一個出來替蕭禹說一句話的。
李承乾左右看看,嘆一氣躬身對李世民道:“父皇蕭禹有罪商州百姓何辜?
父皇要派他前去禍害?”
跪在地上的蕭禹聽了李世民的話,面如死灰一般,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應該謝恩。
卻突然聽見李承乾說他去做商州刺史是去禍害百姓,怒火攻心一口氣喘不過來,吐一口血暈過去了。
“父親,父親,陛下……”駙馬都尉蕭銳跪在地扶著蕭禹帶著哭腔道。
李世民見狀怒哼一聲擺擺手,示意把蕭禹帶下去。
然后看著李承乾道:“太子以為當如何處理蕭禹?”
李承乾聞言深吸一口氣道:“功是功,過是過,蕭禹已經七十多了早就不該再參預朝政了,貶為庶民,永不錄用安排他去九成宮養老吧。”
李世民想想蕭禹剛才吐血倒地的情形,默默地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李承乾見李世民走了,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玄奘和弘法和尚,想聽聽他們還有什么說的。
其他來參加蕭禹宴會的眾人一見李承乾眼神忙都跟著李世民往外走,深怕沾染上這些和尚被李承乾收拾。
“太子殿下貧僧也是被這幾個番僧給騙了,求太子殿下開恩……”弘法和尚一邊說一邊給李承乾磕響頭。
李承乾看也不看他一眼,在劉葵帶人抬來的羅漢榻上坐下,臉上掛著淡淡地笑意問玄奘道:“玄奘這就是你所信奉的佛法?”
玄奘卻是神色平靜,一言不發就地盤膝坐下,然后雙手合十開始默默頌起經文來。
李承乾冷笑一聲,知道玄奘這是在裝死豬當然也有些會成裝高深。
“從你還沒有回到大唐境內就上表說你從天竺國爛柯陀寺取回了佛家大乘經典,原來就是這些愚民之術啊!”李承乾說到此看玄奘依然自顧自的念經。
便接著道:“在孤王看來你弄回來的這些經書是不用譯了,直接一把火燒了才干凈。”
玄奘聞言猛地睜開眼,看見李承乾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緩緩閉上眼睛,慢慢悠悠地道:“太子殿下明知今日之事與那些經書無關,何必非要毀去呢?”
“呵呵!”李承乾沒想到玄奘的心理承受能力這么強,看來想用言語收服他是不可能了。
“王方翼把你從法門寺帶回來的佛骨拿來,給弘法看看是真是假。”
法門寺藏著一截據說是釋迦牟尼佛的手指骨化成的舍利子,歷史上唐武宗滅佛時曾下旨要法門寺毀去這截佛骨,當時法門寺的和尚只毀去一段假佛骨。
唐朝中后期每隔幾十年朝廷都要舉辦迎佛骨,就是把佛骨從法門寺迎進長安城,每次迎佛骨都十分隆重花費巨大。
韓愈曾因為上書諫迎佛骨被唐憲宗貶去潮州,就有“一封書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的詩句。
李承乾先前派王方翼去法門寺告訴法門寺留守的和尚要用佛骨顯示神通,營救長安城的和尚,才把這截佛骨給騙來長安的。
弘法和尚一聽說李承乾讓人拿了法門寺的佛骨,不知道李承乾要干什么,忙爬到李承乾面前道:“太子殿下您您要做什么?”
李承乾不理他,王方翼從盒子里拿出佛骨遞到弘法面前道:“和尚看看這段佛骨是真是真假。”
弘法忙小心翼翼接過去,就著火把仔細看,半晌點點頭道:“是真的!”說著就要往懷里揣。
王方翼眼疾手快,伸手就又弘法和尚手里搶了回來。
李承乾看著這一切面無表情地道:“砸了!”
弘法和尚聞言再顧不得別的大聲道:“太子殿下不可啊!”
王方翼也有些猶豫地看著李承乾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對這一切都視若不見,直接道:“務挺你砸!”
“遵旨!”程務挺二話不說就從王方翼手里奪過那截佛骨,轉身往外走兩步,把佛骨放在青石板上,然后五指如鉤一般扣起一塊地上新鋪的青石板,高高舉起就要往那佛骨上砸。
“太子殿下開恩吶……”弘法和尚已經涕淚橫流,他雖然使了一些奸詐之術,但是他能從法門寺來到長安營救被李承乾關在龍首原的和尚,人品其實也不是很差。
李承乾依舊不為所動,看一眼程務挺道:“砸!”
“慢!”不知什么時候玄奘已經起身來到程務挺面前抱住程務挺的胳膊不讓他砸下去。
李承乾面無表情地看玄奘道:“你以為你能攔得住?
今日孤王砸了這枚佛骨,明日早朝陛下必然下旨滅佛。”
玄奘知道李承乾說的都是實話,法門寺的佛骨對唐時的佛門太重要了,如果被李承乾毀了,天下佛門必然都要跟李承乾為敵,以李承乾的為人必然要先下手為強。
恰恰佛門剛在這里弄了一出‘點石成金’的鬧劇,等于是把刀把給了李承乾。
玄奘通曉儒家經典明白李承乾一句“春,公將如棠觀魚”問住的不光是蕭禹還有朝中諸儒,如果滿朝的大臣都上疏勸諫李世民不該來看‘點石成金’的鬧劇,那么佛門的下場可以想象。
玄奘低下頭默默用腳踢開放在地上的佛骨,松開程務挺,雙手合十向李承乾行了禮道:“貧僧愿為太子殿下效力,還請太子殿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