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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19

七月十三日晚,萬歲山千戶所全體將士入駐了山海關。

祖仇清四人重回舊地,還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入的城,由于幾人對山海關的防守比較熟識,劉鴻漸派四人帶著各自的百戶士兵四處巡視。

畢竟此地被吳三桂經營多年,必須密切監視所有動機不純的人。

山海關衙門的議事中堂里也換了人,劉鴻漸居于首座,左邊是山海關原高級將領中僅存的參將王元霸,下擺右邊依次是馮敦厚、閻應元、陳明遇。

左邊則坐著兩位邊軍游擊唐峯、向雄,向雄約莫與唐峯同齡,世代軍戶,只到了他這一代因為作戰勇猛,累軍功至游擊。

與韃子作戰時,二人一步一騎配合默契,沒少讓韃子吃苦頭。

門口牛壯和李百達虎目圓瞪,胸前一人端了一把AKM,不得不說,二人是稱職的門將。

作為目前對遼東軍情況最了解的王元霸,首先向劉鴻漸詳細說明了遼東軍目前的兵員情況,遼東山海關防線登記在冊共有九萬八千余人。

但其實真正在服役的只有七萬五千,不論是京營還是邊軍好像都延續著吃空餉的傳統。

在役的七萬五千士兵中,又有衛所兵九千余人,這些衛所兵缺乏訓練戰力低下,同時軍餉待遇也比募來的營兵差許多,士氣也不行,只能勉強用于駐防。

營兵六萬五千,其中步軍五萬,騎兵一萬五千,這一萬五千騎兵是整個大明僅存的碩果,保留下來實屬不易。

也正因為如此,劉鴻漸才破釜沉舟般行此危險之事。

“哦,王參將,咱這騎兵營里還剩多少關寧騎兵?”劉鴻漸突然問道。

關寧鐵騎,明末三大軍之一,三大軍即孫傳庭的秦兵,盧象升的天雄軍,袁崇煥、祖大壽的關寧鐵騎,秦兵和天雄軍的威名暫且不提。

《明季北略》中明文提到,祖大壽手下有“關寧鐵騎”數千,皆敢戰,建州為之懼。

最初的關寧鐵騎來自歸順明廷的十萬蒙古民眾,人數約三千左右,袁崇煥主張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遼人的政策,極大增加了關寧鐵騎的戰斗積極性。

再加上蒙古人本就民風彪悍,全盛時期關寧鐵騎達到九千人,寧遠之戰時,曾在正面硬剛數萬八旗軍。

作戰時關寧鐵騎率先沖向敵陣,手持著三眼火銃,先砰砰砰來三槍,密集的散彈彈丸攻擊過后,掄起鐵錘似的三眼火銃就砸向建奴的頭顱。

寧遠之戰從早晨一直持續到中午,八旗軍的尸體鋪滿了曠野,寧遠城外血流成河,眼見傷亡越來越大,黃臺吉不得不撤軍。

從此關寧鐵騎一戰成名。

可如今十七年過去,孫傳庭的秦軍亡了,盧象升以及他的天雄軍也被奸人所誤,飲恨沙場,關寧鐵騎呢?

“回大人,多年戰亂,關寧鐵騎多部已陣亡,前幾年賊臣祖大壽叛逃時帶走了大部分,如今,如今在關內的只余八百余騎。”

王元霸當然知道關寧鐵騎的威名,只不過天雄軍、秦軍當年也是威震天下,可現在呢,過眼云煙,一抔黃土,在他看來,關寧鐵騎也不外乎如此。

“只剩這么點了?那這樣,把這八百人調入本官的萬歲山千戶所如何?”

薅羊毛當然要挑肥的薅,劉鴻漸心里也有點打鼓,畢竟這可是人家最精銳的部隊。

“下官稍后便命關寧鐵騎部入總兵大人帳下。”

王元霸一點不含糊,關寧鐵騎獨樹一幟不屑與其他騎兵為伍,就這么點人也成不了建制,真是雞肋般的存在。

且這些蒙古人雖在大明土地生活二十年,除了學會了漢語外,脾性是一點沒變,不服管教,總是鬧事。

總兵大人真是體恤人啊,以后再也不用頭痛這些粗鄙之人了。

“大人!卑職已經審出了結果!”正思索間,常鈺從外面進來,身上一股子的血腥氣。

吳三桂很硬氣,對于常鈺的審問一言不發,逼的常鈺使出了渾身解數,什么油煎、涮洗用了個遍,到最后吳三桂的腿上幾乎已經見了骨頭,命也去了半條,可還是一無所獲。

行行行,你夠狠!不過不是還有你的兩條走狗嘛!我就不信都如你吳三桂般硬氣。

常鈺隨即招呼著兵士把吳三桂提溜出去,把譚洪押了進來。

譚洪一開始也很硬氣,不管你如何威逼利誘,就是不說。

結果開水往腿上一潑,鐵刷子在腿上劃拉了幾下,便承受不住。

你說你圖個啥?你要是像吳三桂一樣撐到最后,老子也敬你是條漢子,你這刑用了一半,招了,受了罪不說,還成了軟蛋,不是賤嗎?

譚洪交代完后,為了防止他說謊,又把‘儒將’吳之茂弄了進來。

吳之茂就比較識時務了,看了一眼旁邊沾滿上司吳三桂、譚洪鮮血以及肉屑的刑具,咽了口口水,大呼我招供,軟蛋做的何其堅決。

常鈺對比了二人的供詞,發現并無二致,于是滿意的來向劉鴻漸稟報。

聽了常鈺的敘述,劉鴻漸和王元霸二人都皺起了眉頭。

吳三桂的這計謀說起來并不如何高深,只不過開個門而已,但他對遼東軍的軍心士氣了解倒是十分透徹。

這些遼東軍看起來勇猛非常,其實大多是外強中干,不然也不至于幾年來只能龜縮在關內的高墻之上,而不敢出門與建奴野戰。

只要把八旗軍放進來,出其不意的情況下,遼東軍必然更不是對手,為了活命,只要吳三桂率部投降,保住了他們的性命不說,這些士兵還會對他感激不盡。

真是一石二鳥。

“老王,你這遼東軍真的這般中看不中用嗎?”劉鴻漸審問似的問起王元霸,這廝不知怎的見了姓王的總是喊人老王,不管人家老不老。

“大人,非也非也!”‘老王’同志仿佛很受用,還拽了一句文糾糾的詞。

他本就是個武人,被新任的總兵大人如此親熱的稱呼一時有些受寵若驚,看來老子也有出頭之日了,嗯,看來得好好表現。

“遼東步卒月餉為一兩六錢,騎兵為二兩二錢,可國庫緊張,餉銀總是不到位,就算是有了餉銀,

吳大人,哦不,吳三桂狗官也是中飽私囊,發到將士們手里,一兩六錢變成了六錢,二兩二錢變成了一兩。

這些士兵的家人都在關內餓肚子,以至于士兵怨氣很重,吳狗官每次又把責任推到朝廷頭上,說朝廷就給了這點,他也沒辦法,

士兵們自然對朝廷抱有偏見,以至于士氣低落,戰力也受極大影響。”

當兵為了啥?甭跟我扯什么民族大義,老子讀的書少,當兵只是為了填飽肚子,不讓家人受餓。

王元霸雖然一直被吳三桂各種壓制,但也知道這里面的貓膩,拱手低頭一一道來。

“嗯,是個問題,我次奧,老子怎么把這事忘了,戶部侍郎吳甘來吳大人呢?他不是派人來送銀子來了嗎?人呢?不會被你們那個啥了吧?”

忙活了兩天,劉鴻漸一拍腦袋,忽然想起這茬兒。

“總兵大人,吳大人現在還在監牢里關著呢?大人放心,吳甘來沒死,也沒受罪,只是被吳狗官關起來了。”

王元霸臉色帶著笑意,在他看來這又是一個向總兵大人示好的機會。

“還笑!笑你妹,那可是朝廷大員,吳三桂既已經伏誅,為何還不把人放出來,快去,請吳大人來此處!”

劉鴻漸怒道,這王元霸是不是少根筋?

“是,卑職這就去!”王元霸不明所以,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這發啥火?不是俺不放,是您也沒提這事啊!

對于朝廷最重要的戶部以及吏部,劉鴻漸專門查了各位老頭的‘檔案’,發現這些老頭都還不賴,竟沒有一個投降野豬皮。

雖然不知道能力如何,是不是也只會耍耍嘴皮子,不干正事,但至少比那些卑躬屈膝自稱奴才下跪野豬皮的好上千倍。

吳甘來今年五十開外了,身體還不賴,監牢里呆了半個多月,雖然牢里每日里吃的不如野狗,但好在吳三桂忙于軍事無暇對他下手。

以至于從監牢里出來時,吳甘來衣衫仍舊如剛來般整潔,只是面容有些憔悴。

“吳大人,皇上聽聞遼東之變,驚恐萬狀,特派我來搭救你,好賴吳大人吉人只有天象,皇上也應該能放心了。”

雖然表面這么說,但其實劉鴻漸心里一萬只羊駝,瑪德,老子是來給你們擦屁股來了。

“臣萬死也報不得皇上圣恩,慚愧!慚愧呀!”事沒辦成,反倒捅了這么大的窟窿,老吳同志當然也有些汗顏。

老吳同志也是個死心眼,對皇上的命令也是不折不扣的執行,來到遼東便開始數人,對于小吳(吳三桂)的應承、賄賂那是視而不見。

結果當場被小吳以擾亂軍心的罪名,拉到了小黑屋里反省。

二人接下來就當下的情況做了深刻的剖析,最后得出了結論,遼東兵士氣低下的原因是缺錢。

但朝廷今年已三次派餉銀,且總數已達三百萬兩以上,就這十萬兵不到還缺銀子?銀子都去哪了?

二人與王元霸對了個眼神,王元霸這次腦袋不短路了。

銀子啊,俺知道在哪,都在吳大人,哦不,吳狗官的內府里。

劉鴻漸雙眼放光!

抄家!抄家!老子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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