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演武
吳狄大大咧咧許下三萬五千人便可兩月之內平定西豲的豪言之后,堂中數十人全都面面相窺,全都驚得說不出話來。而大哥嬴虔、二哥渠梁更是傻了眼兒,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便在這時,只聽一把生脆的口音從堂內一角傳來:“左司馬可是有萬全把握?”
吳狄聽著耳朵一熱,卻是起身回首迅速在人群中鎖定了一個人,竟是大愕笑道:“啊吔!小妹怎么扮做了男人,跑來探聽軍事?”
小公主嬴玉被吳狄激得一怒,卻是上前一步昂首道:“左司馬當是不知,嬴玉眼下為商務司上庶子,負責調閱趙商行止事宜!”
吳狄和贏玉這個丫頭并沒有太多交集,除了昔日在國府居住時見過幾面外,印象最深的便是那次騙她去添手肘的事情了。眼下看來,這小丫頭氣還未全消的意思,當即吳狄腦中浮念一轉,便想起了嬴玉的那口小白牙來。自從到陽谷務農之后,吳狄倒是用竹板做了幾只牙刷出來,每日用著可比黃金的細鹽擦牙,但無奈積惡日久,一口黃牙今生都怕難擦白了。而每當此時,吳狄便會想起嬴玉那口如珠貝般的小白牙,實在想不明白她是如何生成的。
“咳咳!”吳狄正浮念聯翩之際卻是聽到耳邊傳來了重重的咳嗽聲,卻是子岸在背后刻意提點。這才省悟自己剛才好像又是看嬴玉看得癡了,當下尷尬笑道:“上庶子大人相問,微臣不敢不答。微臣的萬全之策嘛,卻也是有的!”
嬴玉剛才也是被吳狄看的窘迫,也不顧吳狄言中的調侃之意,追問道:“哦!不知左司馬大人的萬全之策卻是如何?”
“有上中下三策!”吳狄咧嘴一笑,卻是想道了一個點子作弄嬴玉:“這下策,便是打!”
“中策又如何?”嬴玉傲然問道。
“中策便是招安!”吳狄揚眉一笑道:“封他個侯,協管隴西戎狄各部,再賞他個萬戶封邑,然后拜為前軍輔帥。”
嬴玉聽了卻是冷冷一笑,小白牙一閃而現,只聽她冷冷諷道:“哼!西豲狼主,譚云單于,向來勵志要做關中之王,只怕左司馬的中策,難填其胸中溝壑……”
“呵呵!中策不行,那便只有再行上策了!”吳狄卻是將背上大氅一甩,裝腔作勢道:“剛才聽聞大哥說道,這西豲狼主喜歡女色,因此我這上策便是用秦國最美的女子前去和親!”
“和親?秦國最美的女子?”堂中眾人聽了又是一呆,只見一個老將軍卻是揚聲問道:“敢問左司馬,這秦國最美的女子現在何處?這和親之事果然可成?”
嬴虔聽了也是大感興趣,當下問道:“也是,三弟口中的最美女子到底姓甚名誰,可是已經尋到?還有這個和親之事,當真可成?”
“和親之事,古已有之!”一旁的景監卻是出來捧哏道:“周襄王時,襄王欲伐鄭,可手下無軍,便娶戎狄狼主之女為妻,得戎狄三萬大軍助而伐鄭也!只是景監不知,公子狄口中這秦國最美的女子是……”
景監說著卻是把目光投向了吳狄,吳狄卻是笑道:“諸位怕全是睜眼瞎么?這秦國最美女子正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嘩!”眾人大嘩,卻是順著吳狄目光落道了一身士人打扮的嬴玉身上!
嬴玉瞬時唰下紅透了耳根,并且迅速向頸脖蔓延,看起來讓人覺得更是又美了幾分。整個政事堂里頓時鴉雀無聲冷了場兒,甚至很多人在呆了一呆之后,卻是把目光投向了國君渠梁和左庶長兩人面上。
大哥嬴虔第一個跳了起來,嘴上急道:“不行不行!哪能拿咱家碎妹子去跟西豲的那個老鳥和親,老三你可別亂出餿主意……”
“這事……我看也是不妥,三弟你看看能換個其他人么?”而二哥渠梁也是急忙表態。
吳狄面色嚴肅,心里卻是早就笑翻了過去,正待開口,卻是聽見嬴玉卻是輕聲道:“大哥、二哥……三哥,若是將玉兒送去和親,果真能收降西豲么?”
吳狄定眼一看,卻是發現嬴玉眼中竟已銜了淚水,便知將這小美眉逗得過分了,當下忙笑道:“怎地,此時知道叫我三哥了?看來小妹心中還是有三哥的!”
嬴玉正心中悲切,卻是呵斥道:“咄!三哥,小妹跟你說正事呢!”
吳狄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急忙安慰道:“好了好了!三哥跟小妹開玩笑呢!想那西豲狼主既然想做關中王,便定然不會愿做秦公的妹夫,即便小妹愿去和親,人家指不定還不干呢!大伙說,是不是這個理?”
隨著吳狄的調侃,政事堂中的諸人自然是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就是哄笑了起來。
待眾人笑了一回,吳狄卻是正色道:“大哥、二哥,且不說策反一事還有回旋余地,光是陽谷練兵已經小有所成,臣弟有把握一戰而全功。”
嬴虔有些擔憂,皺眉道:“可是,陽谷之內,不過只有騎軍一萬五千人馬,其余兩萬都是步卒,只怕此事有些懸乎。”
而二哥渠梁卻是說了重話:“戎狄部族,缺鐵、缺鹽、缺茶、缺布,唯獨不缺戰馬,西豲麾下皆是騎兵。三弟有功業之心當嘉,但也需量力而為……”
“怎地?兩位哥哥信不過我?”吳狄聽了卻是一怒,心想:“***居然瞧不起我,得給你們看點絕的!”
“龐車可在!”當下吳狄大喝一聲,卻是聽到門外有一聲怒吼道:“龐車在!”
“轟隆”一聲巨響,只見政事堂緊閉的兩扇木門突然碎為齏粉,一個全身金色甲胄的龐然大漢硬闖了進來。
吳狄也不管龐車的出場形式如何的驚世駭俗,大喝道:“軍令:十八鐵衛即刻殿前廣場待命,準備演武!”
“得令!”龐車右手擊胸左足一跪,膝蓋重重磕在堂前地磚,龐大身軀如山岳般猛然一矮,只聽“嘭”的一聲,整個地面好似發生了輕微的地震一般。
龐車起身急出,吳狄卻是后腳跟上,口中續道:“內侍,殿前廣場四面舉火!”
見這架勢,眾人當然知道吳狄想要做些什么,立時跟在后面魚貫而出。不過十數息時間,便聽見宮門處傳來個整齊而密集的“塔塔”聲響,當下便讓眾人聽著一愕。
最奇之人莫過嬴虔,他扯上子岸問道:“子岸,這是何物發出的聲響?”
“馬掌啊!”子岸理所當然的答道:“老三給所有戰馬的足下都釘了一個弧圈似的鐵掌,說是這樣馬足便不易磨損,走得遠路。”
“奇也!怪哉!”嬴虔納悶道:“好好的鐵不用來打造兵器,卻是用來釘在馬蹄上,這個老三……”
馬掌、馬蹬和高橋馬鞍,相傳都是漢朝時由匈奴傳入,并非首創,吳狄既然搞出了馬蹬,自然也是把馬掌和高橋馬鞍也順手搞了出來。
果不其然,當十八名經過吳狄特別訓練的鐵衛策騎入場的時候,立時引來了眾人的驚嘆:只見這些鐵衛頭戴鑲嵌有鷹翅的銅制頭盔,頭盔形狀怪異,正面只開了一條T字型的縫隙,露出雙眼和口鼻,而在眉心處卻又伸出一條鐵片剛好護住了鼻梁。再看肩部甲胄,赫然是一支栩栩如生的銅制鷹首,而手臂、胸前、后背、大腿,全都鑲嵌的是金光閃閃、閃閃發亮地大塊銅片甲胄。
嬴虔看的眼熱,當下便問道:“三弟,這些衛士所穿,可是你先早曾經提過的板甲?全是銅鑄的么?”
吳狄點頭道:“正是板甲!不過用銅太重,也不耐沖擊,所以是在薄鐵甲上面鑲的金箔!”
“什么?鐵甲鑲金?”一旁的二哥渠梁聽著愕然,納悶道:“如此一副甲胄,當值多少?”
“呵呵!二哥莫急,金箔便是一層敲打得極薄的金葉兒,一金至少可打出半張羊皮大小。十八金鷹鐵衛的全套甲胄,造價不過五十金而已,若是出售,只怕可換千金。”
實際上吳狄造的這些鐵甲,除掉人工、原料,本錢根本就是沒有,不值一金。五十金的價格只是隨口虛報而已,如果不是這次來的急切,只怕吳狄會讓衛士們給戰馬裝上鑲了金箔的馬鎧,直接把大哥二哥他們給活活嚇昏過去。
說話間,十八騎士卻是已經進入殿前廣場,分作三排站立后,騎士當中有一人策騎而出,大聲喝道:“十八鐵衛集合完畢!請指示!”
吳狄點頭而出,喝道:“軍令:步軍基本項目,各演練一次!”
“得令!”騎士隊長立時策動戰馬后退歸位,然后大聲喝道:“步軍演武第一項,投刺!”
隨著喝聲,三列隊伍調轉馬頭向廣場一側奔去。這議事堂外的廣場不過是五十丈方圓的樣子,跑馬放箭的話還真是施展不開,因此吳狄這才特別要求演練步戰項目。
只見騎士到達廣場一頭后,紛紛下馬來準備武器,而吳狄也讓國府內侍將平時供國府軍士用來練箭的箭靶放到了廣場一頭。待軍士們整理妥當,這便來踏步來到距離箭靶至少有二十丈遠的地方在站立。
“投刺!放!”隨著隊長吼聲,第一排六名鐵衛轉身揚手,卻是將六根不過五尺長短,棍狀的金色什物投了出去,然后聽著“噗噗噗”連續六聲,六根金色梭槍卻是齊齊扎在了一個箭靶上。
這可是二十丈遠啊!(秦丈=2.3米,二十丈大于四十五米!)
“放!”還沒待眾人醒過神來,第二批梭槍再次投出,這一次卻是齊齊扎在了旁邊一個箭靶上。三輪投完,擺在一側的六個箭靶有三個全是身中六槍,竟然沒有一槍脫靶!
嬴虔大奇之下,也不顧演武尚未完畢便沖上前去拔下一根金色梭槍細細查看,只見這梭槍尖頭為三棱,但槍身極為光滑,簡直是滑不留手,而尾部卻是刻有幾道線形的凹槽。
也在這時,場中的鐵衛們卻又是手持著一根長達兩丈的黑色長矛戰成三排,隊長大聲喝道:“步軍演武第二項,連環突刺!”
吳狄當即向嬴虔叫道:“大哥,快上階梯來!”
“怎地?”嬴虔雖然不解,卻也是拿著梭槍走了回來,吳狄向鐵衛隊長微微點頭后道:“連環突刺一旦展開,前進道路上不論敵我一切皆殺無赦!”
“殺!”一聲爆喝!第一排六名鐵衛迅速的將長矛放平,向正前方奮力一刺。接著見他們整齊劃一的迅速蹲身矮下側出左邊空位,而第二排的六名鐵衛也正好搶了上來,平持長矛向前突刺。接著便見到第一排的抽矛后退,而第二排的卻是矮身向右,第三排便在這時搶步上前,平端長矛踩著第二排讓出的間隙奮力突刺道:“殺!”
“殺!殺!殺!”三排鐵衛猶如潮水一般依次交替著向前突刺,一時間將議事堂前的諸人全給驚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