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豲狼主
待子車英將幾乎駭?shù)冒肷聿凰斓难鄧苁寡合氯ズ螅瑓堑覅s回到主位上坐了,而從大帳左右卻又走出了十余個身穿特制甲胄的將領,這些人便是他手下三萬五千大軍的各部部將和騎將。
待眾將坐定,吳狄這才開口道:“立秋開戰(zhàn),龐涓的盤算果然狠毒。本公子原本以為,以龐涓之謀,當是仲夏之時開戰(zhàn)最好,殺入秦國之后剛好秋熟,可就地解決糧草。誰知龐涓老謀深算,卻是要乘我秦國秋收大忙時開戰(zhàn),屆時若我應戰(zhàn),兩頭夾擊,百姓定不顧秋收、流離失所,而我秦國也會落得一個顆粒無收,糧草無以為繼的局面。”
“龐涓之計,果然狠毒!”部將們紛紛隨聲附和道,而一名騎兵部將卻是領頭揚聲問道:“計策謀劃,我等粗人不通,敢問主帥可是定下了強擊西豲之策,我等按策殺敵既可!”
目下吳狄軍中的三萬五千人,領兵的部將還是驪山大營時的編制,而帶隊的騎將和隊將,卻是這幾個月秘訓時逐漸提拔上來的。老部將們雖然將吳狄陽谷種種作為看在眼里,但卻早成派系、積重難返,眼下雖有心輔佐,也難真心投效。
“莫急!眼下時日還早,戎狄部族與老秦,本也是同氣連枝、同根同種,今次奔赴狄垣,并不一定是為殲滅西豲部族而來。”吳狄心中自然早有計較,說道此處卻是見子車英歸來,這便拋開閑話,步入正題:“車英,剛才燕國密使之言,你也聽在耳里。以你之見,河套草原和三百哩陳倉、關中六縣之地,那一個更能引得西豲狼主興趣?”
“回稟將軍,以末將之見,不論是河套草原,或是關中六縣攜陳倉一地,只怕都難引得西豲單于興趣。不過,若是西豲單于判定六國當真起兵分秦滅秦,定然有意搭伙,圖謀起兵劫掠關中。”
“哦!這是為何?”吳狄奇道:“這西豲的單于不是要做關中王嗎?”
子車英拱手答道:“將軍不知,西豲譚云單于雖然胸有大志,但也是個極有內(nèi)明之人。游牧本是戎狄祖業(yè),大草原上,隨便找個十歲孩子,便能放羊牧牛。可若是真要讓他殺入關中,占了大片土地,只怕卻是不知如何耕種,如何管理役使奴隸勞作。須知這草原、牧場,不論是極西之地的大荒原,還是北方的河套草原,戎狄部族向來是呼嘯而來,呼嘯而去,本就是其實際上的領地。戎狄聚居隴西,不過是為親族皆在我老秦,圖個聯(lián)絡貿(mào)易之便利而已。”
“車英將軍說的有理!”列席的諸位將軍,皆是首肯點頭。
“如此說來,本公子先早所訂利誘之計不可行?”吳狄有些納悶,按照子車英的說法,六國游說戎狄叛亂,其中情況根本就不是他先早想的那般僅僅是許以厚利。按照之前吳狄想法,戎狄部族所需的,不外是鹽鐵兵器、絲帛茶酒,以及廣闊的牧場,這些需求吳狄大部分都能夠解決,即便暫時不能解決的,日后創(chuàng)造條件也能解決,因此他的首要辦法也是去利誘西豲,將他的幾萬戎狄騎兵收為己用。而車英眼下說法,戎狄部族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土地草場,更不喜歡農(nóng)耕土地,即便是參加六國滅秦,不過最多是借此機會劫掠而已。
“只怕不可行!”子車英當然不會放過打擊吳狄的機會,這一路上他可是被吳狄給玩得慘了。不過眼下軍情戰(zhàn)事,也不是用來解決私人恩怨的,因此子車英卻是起身道:“車英有一計,可誘使叛亂早發(fā)!”
“哦!車英將軍,計將安出?”吳狄聽他說話,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是如何計謀,但還是站起身來拱手,化妝禮賢下士。
“不敢!主帥可派一干員,將計就計假扮成燕國密使,繼續(xù)前往西豲部族。若其當真和趙國密使茍且而合,做好了叛亂準備,可使計約定將叛亂發(fā)兵的日期提前。屆時我五萬人馬埋伏在東進必經(jīng)的要道峽谷,一鼓聚殲之!”
“好計策!不過……”吳狄點頭,子車英的謀劃果然不出其所料,可對吳狄來說這計策還是下下之策。好歹五萬騎兵,這可是一支不可小視的強大戰(zhàn)力,如果秦國能把西豲的這只騎兵抓在手里,那么面對六國聯(lián)軍,勝算定然又大了幾分。雖然吳狄知道后世歷史,知道秦國并未在這此戰(zhàn)爭中被人滅掉分掉,可因為他的介入,卻是指不定誘發(fā)出什么類型的蝴蝶效應來。
吳狄思慮再三,卻是決定依舊執(zhí)行原定計劃,當下道:“戰(zhàn)!是下策!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并且將其收歸己用,方是上策!我意已決,還是按照原定計劃進行!”
七日后,西豲單于大帳。
西豲單于譚云今日甚有興致,召了前來會商出兵聯(lián)合滅秦的趙國使者,飲酒作樂。
酒至半酣,譚云單于卻是向趙國使者醉道:“西戎,再來他一回豐鎬之亂……把秦人趕出關中,老子……老子,自己做關中王!”
趙國密使卻是笑道:“大單于好志向!立秋開戰(zhàn),六國一齊動手,本使特此祝愿大單于旗開得勝!”
“立秋?磨蹭!”譚云單于醉眼朦朦,卻是大笑道:“叫老子說,夏忙時最好打,還不用帶軍糧……”
趙使聽了卻是不急,知道他這是醉話,當下笑道:“本使出趙時,趙王反復叮囑,要本使千萬說項大單于,一定要沉住氣。六國一齊動手,連窩端了秦國,這是天下分秦,不是一家滅秦。”
“哼!分秦……”譚云單于添添手指,又用油手摸摸腦門:“打仗我一家,分秦一大群……不公!”
趙使卻是笑道:“大單于,你西我東,同時動手,怎是你西豲一家打仗?”
“哼哼!”譚云單于氣悶,卻是拿起羊肉大嚼,趙使見氣氛僵持,卻是笑道:“老單于息怒!只要兩邊同時進兵,合力滅了秦國,屆時一切好說!”
譚云單于看了趙使一眼,正待說話,卻聽門外有人策馬闖來。接著便見一個機靈小子躬身轉(zhuǎn)入大帳,這便來到譚云單于耳邊耳語。譚云單于原先面上還有些驚訝,誰知聽了耳語之后,卻是嚇得全身一個激靈,酒勁立時醒了大半,哆嗦著嘴唇道:“當……當……當真?”
那少年卻是道:“阿大,字字是真!”
“哐當”一聲,譚云單于手中抓著的羊腿卻是掉到了案上,打翻了飲酒用的青銅酒爵,只見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竟是步履蹌踉的向大帳之外撲去。
“何事?大單于為何如此驚慌?”趙國密使一下也慌了神,急忙起身拉住問道,誰知譚云單于卻是理都不理,揮手將他摔開繼續(xù)趔趄急行,只聽譚云單于口中碎念著:“蒼狼……狼神……狼神降臨……”
搶出大帳之外,趙使一見帳外景象當時也懵了,只見西豲部族的大營之內(nèi),牧民牧軍猶如朝圣一般一邊匍匐跪拜,一邊向營外跑去。許多人的口中還狂熱的念叨著幾個怪異音節(jié),趙使曾多次趕赴這隴西貿(mào)易,自然懂得那詞之意,赫然便是:“蒼狼!”
一時間,整個營地都在沸騰,趙使跌跌撞撞被裹挾在人群里向營外奔去,甚至半路將鞋都跑丟了一只。直到出了大營兩哩有余,這才發(fā)現(xiàn)譚云單于早已趕到此處,正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
趙使抬首一看,只見正東方向有只全身長著白毛的大狼,看那體形,只怕有小牛犢大小,正是戎狄部族向來視為草原之神的白毛蒼狼。而在白毛蒼狼身后不遠,卻是聳立著十九人,十九騎。
只見當先一人,頭戴金盔,身著金甲,甲上金光閃閃似銘有圖騰。動靜之間,金甲豪光乍現(xiàn),綻放出猶如星月一般的七彩光華,這景象簡直無法以言語描述。甚至這人胯下的戰(zhàn)馬身上也披有一層金甲,馬首之上還昂然矗立一只插天獨角。
再看其身后十八人、十八騎,也是人馬皆披金盔金甲,手持一桿奇形黃金戰(zhàn)鈹,說不出的威武雄壯!
“嗷嗷!嗷嗚!!!”便在這時,那頭蒼狼卻是突然昂首向天,猛然發(fā)出了一聲震天狼嚎。
立時之間,趙使只見身旁原先未曾跪拜的西豲牧人全都駭?shù)碾p膝墮地,匍匐跪倒,而一些人騎來牽來的戰(zhàn)馬也是被驚的放聲長嘶、連連后退,更有數(shù)匹戰(zhàn)馬竟然一邊放尿,一邊急急退走。
一聲狼嚎!威勢震天!
聞訊趕來的西豲牧人幾乎盡數(shù)跪倒膜拜,而大單于譚云雖然勉強站里,卻是雙腳顫抖,如若抽風,口中不斷碎叨著:“蒼狼……狼神……天神……”
便在這時,只見蒼狼身后的那十九騎,突然齊齊緩步上前。當先那位猶如天神一般的騎士,卻是來到蒼狼身旁下馬,先是用手撫摸了蒼狼的腦袋,再是將目光看向了譚云單于,揚聲以無上威嚴的語氣喝問道:“你!便是西豲單于?”
“噗通!”譚云單于再也把持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全身顫抖著回到:“西豲譚云,見過天神!”
“哼!”金甲天神卻是冷冷一哼,傲然道:“吾乃蒼狼之主!秦國三公子,大秦嬴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