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萬物復蘇。
位于成都盆地的一片新田里,一道道四橫八豎的田坎將田地圈起,一條丈寬的水渠從田地之旁的公路旁流過,將帶著寒意的涓涓春水送入這新田的田間地頭。
“老鄉們,可瞧好了!”一個身穿黑色制袍,頭戴吏冠的青年人此時正站在一塊水田里。見他將黑袍的下擺栓在腰上,腰下穿著一條灰色的窮褲,足上卻穿著一雙外形有些怪異的長靴。這長靴的皮毛在里,外邊卻是涂上了一層漆黑的樹膠,似乎是用于防水的。再看他手上拿著一束嫩綠的禾苗,正在演示如何密植插禾:“這種新稻,可是咱君上費了千辛萬苦方才得來,今年只有十畝良種,一顆禾苗可都不能荒廢了。按照規制,每間隔一尺插一穴,每穴三苗,苗株根莖需入地一寸扎牢。”
青年官吏的話才所完,水田邊上站著的一群農人卻是齊聲哄笑起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農人笑道:“縣令大人,這莊家我等在楚國侍弄過,不需這等費心。以往開春,我等都是在地里犁開溝壑,直接撒上種子便成。”
青年縣令一面禾,一面卻是笑道:“諸位都是老農人,可這種子卻是不同以往,按照君上和特使衛大人的說法,這新品種的水稻可比楚國土生稻谷要高產,產出的稻米口感也好,自然要精貴一些等種了這一季嘗了味道,便也就知道了。”
農人群中立時有人問道:“縣令,你是可嘗了味兒?”
“嘗了!”王縣令著直起腰來,一臉陶醉的道:“去年歲,下官去咸陽述職時,君上命人煮了十斤讓我等官員品嘗,下官游學時也嘗過楚國的稻米,可嘗了此種稻米后,便覺得楚國的稻米,根本就是……”
一個來至隴西的老民王縣令閉目咂舌自然急叫了起來:“是個咋?”
“味蠟!”王縣令閉目答道。
“嚼蠟?”著在這個回答。農人們卻都樂了。一些未曾嘗過楚國稻米地隴西移民更是低聲向楚國地移民詢問起來。也有人說道:“王縣令休要說笑白米吃起來雖然不如粟糧和麥面。味道跟點火地牛蠟卻扯不上半點干系。”
王縣令聞言當即笑道:“下官失言蠟不過是個說辭。此種稻谷地味道當真不錯。長成了這一季。眾人都可親自嘗嘗。”
“好咧!”農人們都是齊聲應道。
也在這時。一支馬隊卻是從這條鄉村公路地一頭馳來。黑衣黑甲地騎士策動著強健戰馬疾跑起了一股老大地塵土。一個眼尖地農人打眼一望。便喊道:“王縣令特使大人地旗哩!”
未等眾人做出反應。負責開路地斥候便以奔至近前人喝道:“前面何人。為何在此聚集?”
一個青年嘴快張口便答道:“我等是沱縣地農人。正在看縣令王大人插稻哩!”
這番問答,恰好叫后隊跟上來的一雙白衣男女聽了,白衣的男青年聞言一笑,向身旁的白衣女子道:“沱縣王允極善農事,去歲君上將中南香稻的種子交予此人,命其試種。
”
白衣女子聽了點頭道:“在咸陽時,也曾聽義兄提過此種稻谷,說是產量雖然比不得小麥、高粱,但在南方地區種植,長勢極好,與民充饑不成問題,谷糠可作家畜飼料,用途廣大。只是稻種有限,不知何日才能在秦地推廣開來,看來這沱縣的試種極為關鍵。”
“良妹所言極是……”白衣男子笑道:“看這王允,倒也勤勉。”
這二人,一個正是巴蜀特使衛鞅,另一個卻不是別人,正是國君嬴無敵的義妹王良。正說話間,沱縣的縣令王允自然放好手中禾苗,上路來見:“下官沱縣令王允,見過特使衛大人。”
衛鞅當即和王良翻身下馬,衛鞅搶上一步,一把捉著王允將他扶起,卻是尋過他的手掌翻開一看,又關其面色,卻是皺眉道:“王縣令,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為至理。若不愛惜身體,如何忠君之事,為國分憂。”
原來這王允連日操勞谷種之事,又親自下田勞作,一雙大手竟是生滿凍瘡,開滿裂口。再看他面色烏青,一雙薄唇顯出紫,竟是涼寒入內的跡象。當下也不由王允辯說,衛鞅便讓人就在路旁鋪上毛氈,讓衛士取出隨軍攜帶的簡易爐灶鍋盞燒起姜湯來。而后衛鞅見路旁水田還有數壟的禾苗未曾插下,當即也不顧王良、王允和鄉民農人的阻攔,扎起長袍,套上防水氈靴下田插起禾苗。有了衛鞅這個秦國的特使大人起模范帶頭作用,誰人還敢站在一旁觀摩?
只見沃野之地,一個身穿華麗白袍的青年,彎腰低頭,認真仔細、小心翼翼的將三株一束的禾苗,對著前排插進水田。末了還不忘左瞧瞧右看看,深怕插得斜了有礙
在他身后,數十農人也是如此這般,將充滿希望的
良久之后,馬隊復行。
馳出老遠后,衛鞅駐足回眺望,向身旁的王良道:“良妹,此去咸陽,鞅有三件大事要辦,你可知道是那三件?”
王良怔怔道:“三件?王良還道事關大秦律……”
“呵呵!大秦律定要在今年歲,請令頒行,這是其一。”衛鞅回頭來看王良,目光中竟是泛起一絲炙熱道:“其二,是要通知君上,蜀地已經做好了接受更多流民的準備,滅楚大計,當速速籌謀。”
王良聽來,雖然是面有喜色,但還是失口問道:“這第三件大事是如何?”
衛鞅卻是伸手一把抓住良持韁的柔荑笑道:“你我之事,不可再拖。此去咸陽,鞅便要去跟君上提親,要同你大婚。”
王良聞言,面_一窘,一抹紅云立時飛到了耳根,也是低聲答道:“良是墨家子弟,怎去找我義兄提親。”
“長兄為父嘛!”衛鞅輕握荑,爽朗笑道:“再說,墨家人不是說我衛鞅乃惡法酷吏天誅劍除惡么!”
與同時,一個龐大的車隊也正在沿著熊耳山下的秦國馳道,緩慢的向秦楚交界的武關開進。車隊之中,一輛稍微比普通車大上少許的車上是對坐著兩個胖子,正在持杯對飲相談甚歡。
只見中一個頭戴珠冠身穿周室九色公袍的胖子笑問道:“楚王這次歸國,當真也要建一座大競技場?”
“建!一定要建!”身穿淺藍色絲綢春的楚王搖頭擺腦的叫道:“咸陽的競技場不是能裝一萬人么?孤要建個更大的,至少能裝兩萬。”
“好!”周王姬扁聞言大樂,放聲大笑道:“楚王要建球隊,只管開聲,我周國隊從上到下可接出。”
“建!這球隊一定要建!”楚王放下酒爵,卻是滿面怒色的咆哮道:“想不到我大楚的騎兵,竟然受此奇恥大辱場子,無論如何都要找回來。”
姬扁見他上火自然知道楚王這是想起了此次天下第一運動會上,楚王見獵心喜,臨時起意讓護衛的楚軍騎兵選拔出的球隊參與比賽,卻被秦國的彩莊拋出六十比一的天大賠率,讓楚王很沒臉面的糗事。
“楚王也莫生氣……”姬扁也是一臉不平,憤憤道:“這秦國的彩莊,孤看著也是不爽,就說我周國隊,怎也是四強隊伍。小組賽時開個賠三賠四也就罷了,可決賽那日對戰戎狄隊,竟然開出了十五比一,讓我球隊士氣大跌,抱憾而敗。”
“就是就是!”楚王也是惱火,這次運動會上,楚王就地取材組了一支足球隊和一支馬球隊參加比賽。足球這等從齊國蹴鞠演變而來的游戲,楚人倒也擅長,簡單學習之后進步迅速,倒也打進了八強,但卻被一支由宋國商人贊助的宋國隊給淘汰出去。而馬球隊則全部選取的是這次派同楚王出訪秦國的楚軍騎兵精英,被楚王寄予了厚望,哪知道竟是連八強都沒打入。
可這還不算杯具,最為杯具的是,楚國馬球隊被淘汰的那場比賽對上的可是中山國商人所贊助的中山隊,中山隊的隊員全都是戎狄外援不說,更是讓范通這個大莊家開出了一個六十比一的盤口,從氣勢和心里上瓦解了楚國隊的斗志。可楚王偏偏不知是計,更認為楚軍騎兵精英所組成的球隊,絕對能打贏這場比賽,便自己給自己下了重注,足足砸下了二十萬金買楚國隊得勝。這二十萬金,可是楚國原本答應配給秦國的戰爭賠款。
自然,結果如何也不必明說,只看楚王此時的一張喪臉便可得知。
卻說兩人飲酒聊天,不覺天日漸暗,便在道邊的馳道驛站停車扎營。夜半三更時,一騎快馬舉著火把前來叩營,半刻時辰后楚國上大夫江乙便拿著一卷手書急急忙忙的來至楚王臥帳求見。
坐了一天的車,早已困頓的楚王此時才剛睡下,讓幾個侍女撥弄半天才迷糊醒來讓江乙進見,張口便問:“上大夫呵,到底何事如此慌張,壞了孤的好夢。”
一旁伺候的妃子不知輕重的問道:“大王做了好夢,給奴說說。”
“嘿嘿!”楚王淫蕩一笑,也不避嫌地將妃子摟入懷中道:“孤夢見呵,孤建了一支女子馬球隊,都裸著身子打球呵……”
“咳!”江乙聽不下去,低低輕咳一聲后稟道:“大王,齊國密報。秦王派慎到為特使,意圖誘使齊國出兵越北,與我大楚爭地。
”
“嗯!”楚王一聽,推手就把懷中妃子像垃圾一樣丟了出去,喝道:“都退下!速傳熊、項兩位將軍入帳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