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逸單手撐在墻壁,粗重的喘息聲在濃濃黑暗里顯得很刺耳,他的身后,倒了一片烏壓壓的黑色,都是穿著黑西裝的男人,一個個低聲哀叫著捂住頭部。
他們這些混黑的人,凡是有些名頭的,打架都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
冷子烈的近身搏擊極其厲害,據(jù)說至今和他交過手的人,從來沒沾過一絲光,在他手里不是被打殘,就是被打得剩下半條命,那個男人下手又黑又狠,而且他有個習(xí)慣,致命的一擊一定會照著頭部來,他專挑人的死穴打,后腦是最不堪一擊的地方,他只需用五分力,就可以叫那人下半生躺在床上度過。
而韶逸則不然。
他雖然也狠,但是他絕對狠不過冷子烈。
他打架從來都是防守多于進攻,求穩(wěn)求慢,他不是那種逮到一個機會就能立刻沖上去的人,他需要細致入微的觀察,直到確定這一擊萬無一失,才會下手。并且,他只會做到讓對方失去基本的還手能力,一般是對腹部進行攻擊,而不是打別人的死穴。或許是因為黎曼的原因,韶逸始終保持著這種習(xí)慣,留有一絲余地。
今晚,他似乎有些瘋狂。
拳頭上沾滿血漬,韶逸冷冷地看向走廊那邊的幽暗人影,他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蹭了一手的血。
他非常清楚,如果現(xiàn)在在這里的是霍醇,那他一定會被這些人打死的。那個男人沒有見過黑道上的人動手,他雖然也能抵抗一些進攻,但是那只限于地痞流氓級別的,真正黑道背景出家的人,他絕對招架不住。如果換作是他的秘書,那可能還能抵抗得久一些。
眼下,這些人似乎還沒有找到霍醇和黎曼,也多虧了自己及時趕來,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韶逸勾了勾唇角,溫潤的臉龐此刻也變得冷峻起來,帶著一些血跡,竟顯得特別凄美。如果用一種意境來形容,那他仿佛是古代行走在江湖的翩翩公子,一人一騎一劍,在寒風(fēng)中負手而立,被人重傷卻仍舊笑得酣暢淋漓,嘴
角掛著一絲淡淡的血跡,墨發(fā)飛舞,刮亂世間繁華,他就如同一副水墨畫,莫名充滿了異樣的美感。
那雙黑色皮鞋的主人隱在黑暗中,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看他。
二人一明一暗,對峙著。
忽然,屋外警笛聲大作,讓屋內(nèi)的所有黑衣人緊張起來。
韶逸諷刺一笑,“條子來了,你們一個都別想跑。膽敢私闖民宅,在這里動粗,這已經(jīng)構(gòu)成了犯罪,更何況我還看到了有人身上帶了槍,恐怕麻煩大了。再加上這棟別墅主人的身份,你們?nèi)家牙蔚鬃 ?
“不然。”
那個人終于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可是,他卻惜字如金,說出兩個字后,再無反應(yīng)。
警笛聲由遠及近,卻并不在別墅前停留,而是再次由近及遠,呼嘯而過。
韶逸的心沉了下去。
他本以為這樣就能嚇到他,至少讓他慌亂一下也好,卻沒成想,他卻如此平靜,仿佛早就料到那警笛聲不是沖著這里來的。
“你沒時間報警,并且,這棟別墅被我放置了屏蔽器,屋內(nèi)的那兩個人也不可能會報警。韶先生,看來你的想法并沒能如愿。”
“你們到底要做什么?”
韶逸緩了口氣,他身后那些人有的已經(jīng)從地上爬了起來,圍堵在他身后,斷了他的退路。
黑皮鞋的主人低低地笑,什么也沒說,只是從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來,往韶逸腳下一撂,發(fā)出一聲脆響。
“我本來只是打算過來見個人,沒想到碰上了黎敬北身邊的人,韶逸,你在黑道上挺出名的,我聽過你的名字,今天也見識了你的能耐,還不錯,只是和他冷子烈比起來,差了一截子。如果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他,那我這些手下估計得殘上一大半不可。”
韶逸瞇眸,語氣冷了幾分,“你想說什么?”
“看來逸少不想和我聊天。”男人單手扶額,無奈地笑出聲來,“我本來想讓你在臨死
前多說些話的,可惜你似乎并不想珍惜,也罷,我如你的愿。看到那把匕首了嗎?上面沾著眼鏡蛇的蛇毒,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它,那便是‘見血封喉’。今天,你堂堂逸少栽在我手中,也不虧。來吧,痛快些,我也好幫忙處理你的尸體,省得給霍總添麻煩。”
韶逸輕笑一下,似乎覺得他在說笑話。
他混了黑道十年,什么場面沒見過?如果讓他選擇一種死法,那他一定會選擇護在黎曼身前,被亂槍打死,亂刀砍死,他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護她周全。讓他自行了斷?呵,永遠別想。
那人見他沒有動作,皺了一下眉頭,“逸少,你這是在逼我動手?”
“不敢。我只是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就這么死了,不免太過悲涼。有種就光明正大地和我打一場,死不死的,到時候自然見分曉。”
“和你打?不,我只和冷子烈打。刀就在你腳下,動手或者不動手,我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否則我就將那兩個人一并帶到你面前,到時候你再求我可就不容易了。逸少,咱們黑道上什么都不講,但是信義得講,我不是不守承諾的人,只要你今天自己了斷了,我就絕不會為難他們。”
韶逸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
他低眸,低低地笑出聲音。
一分鐘?
足夠了。
那人不知道他忽然間笑什么,剛想發(fā)問,只聽一樓處忽然傳來一聲破門聲,腳步聲如雨點般驟然出現(xiàn)。
為首的男人身手矯健地跨上樓梯,踩著那些還倒在地上的人,來到了韶逸身旁,看了看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條方帕子,恭敬地遞了過去。
“逸少。”
韶逸接過,擦了擦手上的血,動作優(yōu)雅地將它疊好,整齊地放進自己的西裝口袋里。他彎腰,將那把匕首撿了起來,來回翻看幾下,隨手丟了出去,當啷一聲,正好掉在那個男人的腳邊。
“真是不好意思,看來今天我命不該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