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自坐下開始,就沒再擡起過頭。
那男人的臉色白得嚇人,氣場沉得連帶著空氣都有些壓抑。他不說話,她也不作聲,二人都當對方不存在,一個專注地看手中的文件,一個盯著鞋子尖發呆。
好久,似乎時間都要靜止的時候,冷子烈終於將那些文件隨手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他交叉著雙手置於身前,轉頭掃了她一眼。
“頭還疼嗎?”
“嗯。”黎曼的聲音有些沙啞,恍惚地點了點頭。
“活該。”
男人嗤笑一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定定地望著她。
“今天在酒會,給我的那一巴掌可真是響亮,怎麼樣?手打疼了嗎?”
“冷子烈,你到底抓我來做什麼?我覺得我已經和你說得夠清楚了,我會還你錢,從此以後我們就當不認識好嗎?”
“天真。”
冷子烈淺淺瞇起眸子,目光含虛帶實地掠過她的臉龐,似乎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女人了。
她到底哪裡來的勇氣說出這種話的?
她連殺死他的勇氣都沒有,還好意思說從此以後就當不認識?
他認定的女人,如果他得不到,那別人也休想染指!
黎曼知道他在看她,但是並沒有迎接他的目光,而是別過臉,看著那面雪白的牆壁,臉色很冷。
這時,白灼推門而入,目光審視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像是看一個犯人。他走向冷子烈,對男人耳語了幾句,臉色有些沉。
冷子烈的臉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最後,染上了一層重重的白霜。
他猛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目光壓抑著濃重的戾氣。
“黎曼。”
他叫她的名字,聲音沙啞。
女人的身子一抖,望著他,不自覺地瑟縮一下。她不知道他忽然間怎麼了,爲什麼用那種可怖的眼神看她,她做錯什麼了嗎?
冷子烈面色煞白,帶著令人心悸的盛怒前的徵兆,說:“有人去帝海盛庭接走了郜寧。”
黎曼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脖子便被人一把掐
住。
“你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讓我分散了帝海盛庭的人手,然後讓韶逸去接走了他?你利用我對你的擔心去救一個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的男人?黎曼,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
冷子烈將她狠狠拉扯到地面,渾身的肅殺之氣讓他儼然如同一頭髮怒的雄獅。
他苦笑一下,眼角溢出哀慼。
“冷子烈你聽我解釋,我沒有利用你!”黎曼握住他的手腕,拼盡全力想要從他手中掙脫,卻反而將他激怒,“相信我,我沒有!”
“可你相信我嗎?我對你做過的那些事,我對韶逸的傷害,你相信我是無意的嗎?”
冷子烈怒喝著她,眼白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像要滴出血來似的。
黎曼啞然。
他說得沒錯,他們根本不信任彼此,即便是有相信的餘地,都會不遺餘力地去懷疑。
只因一人愛得認真,一人卻找不到方向。
“黎曼,我冷子烈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如此挽留過,一個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等將我的耐心磨沒的那天再來求我,到時候,我絕不會再心軟一下。”
“你現在就是心軟了嗎?你逼韶逸結婚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心軟過!”
冷子烈眼眸一寒,驟然擡起了手,差點兒一巴掌打下去,可是最終,他伸出去的手掌緩緩攥成了拳,重重打在牆壁上。
他下不去手。
“韶逸。又是韶逸。”男人低低地笑,語氣帶著強烈的嘲諷意味,輕舔了下嘴角,“你到底對他有多深的情?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怎麼做,都不可能捂熱你的心?是不是哪怕我爲了你去死,你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沒錯。”黎曼一咬牙,痛苦地咳嗽著,狠狠瞪了回去,“冷子烈,我真後悔那次沒有殺了你。”
他喂她喝致幻劑,導致霍醇被她傷得那麼重。而且,她最近總是記不得晚上的一些事情,他是不是在那杯牛奶中放了什麼奇怪的藥令她失去了記憶?!最讓她耿耿於懷的還是韶逸的婚事,她太瞭解那個男人,如果將他逼到了絕處,他是會做出一
些極端的舉動的!
說不定他會在婚禮上直接殺了冷子晴,如果可能,說不定他早就想將冷子烈也殺掉!
韶逸雖然溫柔,但是黎曼很清楚,越溫柔的人,狠起來就越可怕!他對她的感情太深了,甚至於到了有些偏執的程度,但是他又特別能隱忍,從來不表露什麼,現在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他不介意再做出些什麼來。
那是黎曼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韶逸是那種寧願自己一個人孤獨終老,都不會讓任何人髒了自己身體和感情的人。他只要她。
冷子烈仰面大笑,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後悔了嗎?我給過你機會殺我,是你自己放棄的,現在再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
“我不是你,我沒權利左右一個人的生死,更不會隨便扭轉他人的命運。冷子烈,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很幼稚。”
他以爲讓韶逸和冷子晴結婚就能夠讓她完全放下那個男人嗎?
不可能的。
黎曼從來沒想過放下他。
那是呵護了她十年的男人,用深情和鮮血爲她擋下所有醜惡的男人,她的救命恩人,她的玩伴,她的守護者。即便她可能最終不會接受他,但是,她也不可能將他從心底抹去。
不可能的。
她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所有對她伸出過援手,溫暖過她的人,她都一定會牢記在心。更何況是這樣一個男人呢?
而冷子烈,他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將韶逸從她心裡剔除出去。她不會如他所願。
這男人太過霸道,他不容許她心裡存任何一個男人的影子,哪怕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他都不能忍受。
冷子烈驟然一下掀開被子,下牀,一步步逼近她。
“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來殺我。白灼,拿匕首來!”
“少主!”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白灼站在原地,咬了咬牙,沒有動作。
冷子烈蹙眉,不耐煩地看了過去,直接伸手從他腰後抽出來一把利刃,二話不說,塞進了黎曼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