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柏和喬納森聊了那么些時候,天色已經不早,冬天的太陽在還遠沒有落山的時候,就早已經昏暗無力。金黃的陽光照在身上,感覺不到什么暖意,只是照在那些打魚歸來的老民兵身上,讓遠看的康柏覺得別有一番景致。
“爵士,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恩!”康柏點點頭,不過并沒有馬上離開。
他注意到,那幾個已經系好小船、準備上馬的老民兵手上,似乎只有一條胳膊大小的大魚,和剛才自家拎好幾條大肥魚的收獲完全不同,心中一動,不由一踢馬鐙,慢慢打馬過去。
“先生們!看起來收獲很不好呀?”康柏盡量笑的自然一點,讓對方不覺得自己是在嘲笑他們。
“呵呵!先生,您的漁網網眼太大,很多小魚都被跑掉了。”為首一個衣服整潔的老民兵苦笑著回答。
今天的買賣可是虧的很厲害,一只野兔等于才換了一條魚。
“真是沒有見識,那是我們爵士的主意,特地規定用這么大的網眼,讓小魚能夠保留下來。因為馬上就要到春天了,這些熬過冬天的小魚,只要過上一兩個月就會成為大大的肥魚,還能在被捕撈前繁衍出一群小魚,現在捕掉,不僅太可惜,還會讓整個魚群斷代。”后面跟上來的喬納森不滿的說道。
這些老民兵只知道玩槍打獵,那里會去想這么多,聽到喬納森管家的話,頓時嚇得一愣一愣的。領頭的那個民兵就算知道是在聽管家的訓話,也還是不斷點頭,覺的說得非常有理。
在喬納森氣呼呼的說完后,還摘下帽子,對康柏深深的鞠了一躬:
“您真是一位睿智的爵士!”
“呵呵!”康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來又是幼稚的小約克的主意。不過他剛好有別的打算,就順勢說道:“先生們,非常抱歉由于我的決定,讓你們的收益減少了很多,如果你們愿意的話,我想請你們到我的莊園去共進晚餐,表示一下歉意。”
看到有幾個老民兵面上有不同意的意思,就又馬上補充道:
“聽說有幾小股英軍從魁北克出發,準備聯合印第安人攻擊俄亥俄地區,我也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在匹茲堡組織自衛民兵的事。”
康柏知道歷史上好像的確有這么回事,英軍聯合了中西部的幾個印第安人部落,準備從西向東攻擊北美十三個殖民地,不過被主動北伐的美軍打亂了。美國的獨立宣言中,還因此故意寫上一筆,罵印第安人卑鄙,后來更是進行了非常兇狠的報復。在印第安人看來,英國人比美國人可愛多了。
“他們真的準備進攻這兒?”
幾個老民兵把腦袋湊在一塊兒,互相交換了看法,最后當然同意去康柏的莊園一起商討一下了。畢竟他們這些人雖然是民兵,屬于真正的戰斗力人員,但內心根深蒂固的觀念,讓他們覺得民兵的任何行動都必須有一個地方頭面人物來主持,而作為匹茲堡最大也是歷史最久的地主,康柏毫無疑問是最佳人選。不過最后只有三人和康柏一起回緋紅莊院,另外兩個,卻是帶著那唯一的一條肥魚,回他們自己家帶口信去了。
路上康柏大致知道了這些人的情況,那個為首的老民兵叫阿拉密斯,自稱有一半法國血統,還在英軍中擔任過上士;而另外的四人分別是年紀最大的謝爾曼;自稱是神槍手能左右開弓打死野兔的菲爾;稍微有點瘸腿的鮑爾;最壯實也是最年青卻有一家十口人要養的大個子巴克里。后面兩人都沒有去緋紅莊院。
在緋紅莊院,康柏用魚,熏兔肉,肉湯,白面包,小甜餅,還有少量的開胃酒款待了他們。
這時候歐美人的飲食還是比較簡單,這樣的飲食,就算放在大城市也算不錯了。只是吃飯的時候,康柏好幾次想和老民兵聊聊有關土地的事情,都被管家喬納森認為不符合用餐禮儀,用咳嗽聲打斷了,幾個人只能說幾句毫無意義互相贊美的話,阿拉密斯在白面包上來的時候,還秀了一句法語。
吃飯完,就著昏暗的燈光,幾人開始了正式的談話。
“阿拉密斯,英軍會不會打攻擊匹茲堡,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但他們肯定會進攻賓夕法尼亞,但他們的盟友印第安人,卻肯定會騷擾我們匹茲堡這兒。雖然印第安人的實力不強,但匹茲堡地廣人稀,最適合他們的偷襲作戰,作為匹茲堡的大地主,我覺得我們有必要組織一只隊伍進行隨時警備。你們這些參加過英法七年戰爭的老兵,現在還有多少人留在匹茲堡?”康柏率先發問。
這時候的北美,很多地方都是無政府狀態,地方事務完全可以由當地士紳地主決定。匹茲堡總共那么些人,還沒有正式的議會。康柏只要與其他幾個地主和大商人達成協議,就可以作為正式的地方自決方案,通報給上級賓夕法尼亞議會。除非賓夕法尼亞議會表決否定,否則他們的行動就是合法的。
聽了康柏的說法,幾個人都輕輕的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意見。
作為曾經和印第安人交過好幾次手的老民兵,對于印第安人的作戰方式最是了解,同時也是最好的作戰士兵。
對于康柏的發問,由曾經軍銜最高的阿拉密斯回答:
“我們這樣的老民兵應該還剩下十幾個,其他人都響應華盛頓將軍的號召,去參加大陸軍了,剩下的人也都是因為自身有各種困難,才沒有去。”
他心中擔憂,剩下的老兵,基本上都有各種困難,要組織這些人參加匹茲堡自衛軍,恐怕非常困難。
“小約克閣下,我們這些人參加自衛軍恐怕有困難,我已經五十一歲,跑上幾步就得休息一會,根本沒法正式作戰;象阿拉密斯,他家里只有一個年老的母親和三個不滿十歲的小孩,如果沒有他在家,恐怕全家人都得餓死;巴克里家里更困難,他沒有參加過英法戰爭,但他參加過戰斗的老兵父親聾了耳朵還缺了一條腿,年青的妻子更是在十年時間里,給他生了七個小孩,唉,可憐的小巴克里,現在不知道吃完飯了沒有……”
還沒等康柏開口,最年老的謝爾曼就已經開始訴苦了。好在康柏這個曾經的博士導游,以前曾經經歷過一整團五六十人同時向自己張嘴抱怨,所以對于聽抱怨非常在行。老謝爾曼的話,他基本上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根本沒有絲毫在意。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意,耐心的傾聽他述說困難。
最后還是阿拉密斯實在聽不下去,才給揮手打斷了。
“小約克閣下,如果匹茲堡需要我們拿起武器戰斗,我們肯定會站出來,但要我們離開家參軍,那確實不大可能。要不然不用印第安人動手,我們自己就會把自己的家人給害死了。”
“噢。”康柏點點頭。
他本來也沒希望他們真能站出來參軍,就連那個英軍和印第安人會打匹茲堡的預言,也是根據后世文章猜測的成分大一點。那么說,不過是為別的事情做鋪墊。
“你們家中有多少黑奴?”
“黑奴?”幾人面上都是一陣苦笑,“只有老巴克里家有一個黑人老廚娘,我們其它人原來都是沒什么家室的民兵,家里那里可能有黑奴。一清二白的來到匹茲堡,手上除了買種子和農具的錢,根本沒有閑余資金去買黑奴。現在田地中的作物,都還是我們自己動手耕作的呢。”
“原來是這樣。”康柏心中十分滿意,“那你們不是連地都種不過來嗎?”
沒有黑奴,讓善于殺人的士兵轉行當農夫,產量是可以預見的。自己猜測他們糧食匱乏,看來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