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這樣的人,能夠死在吾父的劍下,理應感到榮幸!”沒有絲毫猶豫,龍決持劍而上,有如一頭出林的猛虎,一條躍海的蛟龍,要說勒曼帝國的侍衛,那反應絕對不慢!
眼見龍決從場內騰起,直奔遠在高臺上的國王丹迪,只消瞬間便從四面八方涌來,但他們顯然沒有顧的上注意身邊的普通觀眾,以至于很多人都被踩得哇哇亂叫!
然而,這樣真的有用么?
面對從四面八方涌來的侍衛,龍決的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讓人戰栗的,微笑,而對方顯然還不明白,一個正常人,在面對猶如潮水般的對手時,還能露出這樣淡定的微笑,要么他是嚇瘋了,要么他本來就是瘋子!
作為云端龍堂的龍決,顯然是第三種原因,他的身份,決定了他的能力,從五歲開始的地獄式特訓,能夠活下來的只有一成,而這一成,就是真正能夠站在云端,俯視天下的人!
什么叫“用絕對的力量抹平對方”,在遇見龍決之前,這些侍衛或許并不能理解,或許理解的不是那么透徹,畢竟勒曼帝國也是一個尚武的國家,沒事的時候也喜歡四處打打小仗,賺點外快什么的!
不過此時此刻,如果時間可以停止,然后你去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他們一定會用最標準的解釋來告訴你這句話的含義,在他們眼中,龍決已然是一個優雅的死神,他那從容而又略帶優美的攻擊讓所有擋在他面的人變成了一具略帶溫熱的死尸!
然而作為他的助手,我越發的感覺我像一個觀眾,品味著這場殺戮的盛宴,空有一身本領,卻絲毫沒有用武之地,還真然我感到一絲無奈,這畢竟是兩個人的任務,怎么好意思讓他一個人忙呢?
擋在龍決面前的人墻,像剝竹筍般一層接一層的消失,然而,他們的作用也是很明顯的,從發起進攻到現在,龍決的刺殺道路僅僅走了一半,離丹迪還有一定的距離,可整個王城的士兵都已經被調動,一波接一波的向角斗場涌來!
“看來事情變得有點麻煩了呢!”我舔了舔有點干裂的嘴唇,“難道這就是人們平時所說的螞蟻咬死大象嗎?”
事實證明,就算是野百合也有春天,何況是數以千計的帝國士兵,龍決的攻擊進度越來越慢,和之前同樣的時間,卻只前進了半丈,“還真是討厭呢!”
擋開一波進攻,龍決冷笑,短暫的停滯,他已經被成百上千的帝國士兵團團圍住,正當我考慮要不要出手幫忙時,龍決閉目,嘴角微微上翹,手中的劍緩緩垂下:“自求多福吧!螻蟻們!”
“不會又想暴血吧?”我微微一愣,如果把普通人的戰力看作是一,那么勒曼帝國的士兵則是三,正常狀態下的龍決則為一百,而當他暴血之后,戰力則會達到……一千!
稍稍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沒有做出咆哮,或者振臂之類暴血的應有動作,只是站在那里,任由那些士兵用長矛刺進他的身體,“唉?”我微微一驚,不知道他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是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涌出的血仿佛一件衣服,布滿了他的上身,而他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痛苦,而是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樣!
我的臉不自覺地抽搐,有一種嘔吐的沖動,“死亡蓮華,”他在低吟,“綻放!”話音剛落,身上的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緩緩流動,而龍決的整個身體都籠罩在詭異的血紅之中!
正在此時,每個站在他附近的士兵,他們的額頭上忽然顯出投影一般虛幻的血色蓮花刻印,下個瞬間,他們的頭顱如一朵蓮花般裂成三層十八瓣!
幾千士兵,瞬間死亡,眨眼間,在他與丹迪之間鋪出一條用尸體做成的路,而他身上的傷口,竟像桌上被人抹去的灰塵一般消失不見,雪白而健碩,完美的像一件雕塑,足以引起少女少婦們的尖叫,然而此刻的他,卻是沒人敢直視的殺神!
“做好準備去死了么?”龍決淡淡,浮起一絲魅惑的微笑,丹迪顯然沒有心情去觀賞這些,他臉上原本的得意還沒退去,瞬間又融合了恐懼,顯得很滑稽,我不禁感到悲哀,一個王者,最后流落到如此地步,實在是,很丟臉!
“既然你那么喜歡血腥的場景,那我就用最殘忍的方法殺了你吧!”龍決緩步走到他面前,拉起已經無力的右臂,“斷!”隨著這個字脫口而出,丹迪的右臂被生生扯下……
片刻之后,丹迪活生生的疼死,而他的身上只剩下了頭和一條左腿,自始至終,龍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莫名的虔誠,似乎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而我則堵上耳朵,盡量不去聽那殺豬般的聲音……
做完這一切,龍決張開雙臂,沐浴在夕陽中,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混著花紋般的血跡,顯露出一種異樣的美,“哈哈哈……,”他忽然狂笑,我不禁悚然,自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血,卻沒想到,仿佛山泉一般清澈的龍訣卻比我還要,冷血……
半個時辰之后,勒曼帝國的王宮內,我和龍決受到了那個人最熱情的接待,因為我們的作為,他可以取而代之,成為這個帝國的新國王,華服金冠,絲毫沒有了最初見面時的那種陰郁,莫非這就是常言所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感謝你們,使這個國家能夠擺脫丹迪的掌控,”他微微躬身,這對于被視為平民的我們來說,或許是最大的禮節了,或許此時,我們應該尊稱他一句,克洛克國王陛下,“在此,我要宣布兩件事,其一,為了表彰二位的功績,特此冊封你們為我國的大公爵,享有封地和宅邸,并且能永遠世襲,其二,我要和窮奇結婚,完成多年的心愿,彌補過去的遺憾!”
第一件事,或許我們可以不以為然,因為畢竟我們是云端的人,就算封了爵,也不可能呆在這里,至于第二件事,我只是稍稍有點意外,不過想到墨羽可能沒和他說過,就釋懷了!
一個時辰之前,王宮內……
“你,是在賞花么?”看著坐在窗前,望著外面滿地的鮮花,克洛克柔聲,“我有話想和你說!”墨羽淡淡,“好啊……我聽著,”克洛克微笑,一如他的身份那般表現的高貴而又不盛氣凌人!
“我想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對不起,”墨羽閉目,說得很堅決,“為什么?”克洛克驚聲,“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并且決定和他廝守終生,”墨羽嘴角微撇,顯然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是那個人吧!我就看出來你們的關系不一般,哼哼,不要忘記,你的實際年齡可不像你的相貌那樣年輕,他喊你一聲‘媽’都不過分!”克洛克冷冷,“我就知道你是嫌我已經老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墨羽起身,反駁,“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覺得,我們真的不應該在一起,畢竟你……,”克洛克不等她說完,便揮手打斷:“不要你覺得你覺得,難道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么?二十多年,我每天都在想你,都在念你,當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你時,你出現了,我幾乎死去的心因為你的到來而復活,可你為什么要說出這么殘忍的話?”
墨羽搖搖頭,冷冷道:“抱歉,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因為,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克洛克了,曾經的你,單純、干凈,可現在,即使隔了一丈,也能聞到你身上的俗味!”
克洛克咬了咬嘴唇,他顯然不能否認自己確實已經改變了:“我可以得不到你的心,但我必須得到你的人,沒有人能阻止我得到你,你如果不答應我,我絕不會讓那兩個人活著見到明早的太陽!”
“你太小看云端的人了!”墨羽冷笑,“即使傾其國力,我也在所不惜,只要我想得到的,哪怕是不擇手段,我也在所不惜,你最好給我記住!”
克羅克略帶威脅的說道,“當然,我還是相信我們之間是有愛情存在的,我不想得到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就算不為你自己,也為愛你的人,好好想想吧!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說完,轉身離開,而兩行淚,從墨羽的臉頰上,輕輕滑過……
“尊敬的國王陛下,我想,您或許搞錯了,那個……墨羽,或者說是窮奇,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俯身,“是么?”克洛克瞇起眼睛,“可我們……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
我的身體微微一震:“我……能見見她么?”
“當然,作為她的朋友,你們完全可以見見她!”克洛克點點頭,說著便向身旁的侍從吩咐了幾句,那侍從聽罷,便離開了這里,片刻之后,在數名侍女的簇擁下,身穿勒曼帝國貴婦衣服的墨羽緩步而出,臉上帶著不自然的微笑,來到這里后,先是向克洛克微微一躬,接著站到他的身后,目光中帶著幾分無奈和憂傷!
“你要嫁給他么?”我低聲,“是,”簡單而無情的回答,“可你說過……,”我不甘,“我改變主意了!”她依然還是那樣不帶感情的回答,“好吧……,”我苦笑,“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只有……恭喜你了!”
“謝謝……,”她點點頭,仿佛木偶一般機械,“不用,”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既然你已經得到了答案,那我在此發出邀請,希望你能參加我的婚禮!”克洛克顯然十分滿意這樣的結果!
我搖搖頭:“不了,你布置的事,我們已經完成,就不多留了!”我的心在顫抖,但面上依然平靜,至少我是這樣感覺,但或許,在別人眼中,我的表情應該很復雜,很滑稽!
“那真是太可惜了……,”克羅克略帶“惋惜”的輕嘆,一副偽君子的模樣,讓人作嘔……
天神對于人們的寒盟棄信總是付之一笑,眼前的海誓山盟或許只是一個謊,但人們往往樂衷于撒謊以及被謊言所欺騙,甜言蜜語固然好聽,然而,面對了現實,再美的語言也會變得蒼白無力,夢碎之后,只有孤寂!
告辭之后,我拉著龍決整理好東西,在城門關閉之前離開了王都,我的心在滴血,撕裂般的痛痛,我把最在意的東西丟在了那里,怎能不心疼?
我讓龍決和他的侍女趕車,而自己則睡在馬車上,透過車蓬上的小窗,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天空,淚流,神傷,走了不知多遠,馬車驟然一停,我以為是撞到了什么東西,所以沒有在意,然而,很快我就聽見龍決揮舞磐龍劍的聲音!
“有人襲擊我們!”龍決的侍女鉆進車篷,“哎……有龍決在,怕個球啊!”我不以為然,“對方有弓箭手!”那侍女著急了,我知道她是在意龍決的安危,所以沒說什么,順從的鉆出車篷,想要看看是那個特不長眼的,敢來惹我們!
剛露頭,一支箭便射到了我旁邊的木桿上,“來真的啊!”我微微一驚,心里開始認真起來,閉目,聆聽,出手,三根銀針收走了三條襲擊者的性命!
“嘣嘣……,”數聲弓響,接踵而至的是無數破空聲,我扭動身體,一一躲過,這些攻擊對于常人來說或許是致命的,但對于我來講卻不值一提,云端,不是那么好站的,但站在云端,卻確實擁有了非同尋常的能力!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我一邊出手,一邊質問,然而對方卻不能給我想要的答案,除了冷箭和迎面襲來的攻擊,我什么也沒得到,料想自己初到勒曼帝國,顯然不太可能得罪誰,莫非……
我胡思亂想,由于我的加入,戰況很快就得到了轉變,不出片刻,襲擊我們的人全部被清除,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我特地讓龍訣留下一個活口!
“現在可以說了吧?”昏暗的馬燈下,我微笑著問道,襲擊者很年輕,二十歲的光景,生的一副勒曼帝國人的模樣,“呸……,”他啐了一口,偏過頭,不予理睬,“你不要以為不說,我就拿你沒轍了!”
我見他態度惡劣,心中浮起幾分殺意,“帝國的戰士,就算死也不會出賣自己的主人!”那個年輕人冷冷的回應道,他的天朝語言說的還算比較可以,這倒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聽罷,點點頭,心中頓時明白了,龍決看了我一眼,隨即點點頭:“我們走吧!”龍決的侍女聞聲,從車蓬里鉆出來,怯怯的問道:“天色已經晚了,你們想要去哪里?”
“去搶老婆!”我冷冷,“你要乖乖的呆在這里,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先跑,懂嗎?”龍決看著自己的侍女,嘴角微微上翹,形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度,“我們沒問題的,照顧好自己!”龍決輕輕的揉了揉侍女的頭發,隨機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等我回來,我還要履行對你的諾言呢!”
侍女點點頭,鉆了回去,“要走就快點,去晚了,生米煮成熟飯,你后悔都來不及!”半路上,龍訣見我有些猶豫,便嗤笑,我應了一聲,加快了步伐……
回到王都時,城門已經緊閉,龍決二話不說,操起磐龍劍就掄了上去,三下之后,城門破開!
勒曼帝國,王都,王宮的禮堂內,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衣著華麗的貴族們正在用這個機會相互交結,以求能夠得到來自上層的庇佑,眼前的一切正在告訴人們,一場婚禮即將開始……
“你真的很美,能夠娶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面對著身穿潔白婚紗的墨羽,克洛克捧起婚紗的一角,微笑道,“滿意么?這些全都是本國最好的,我要給你一場舉世無雙的婚禮!”
墨羽看著鏡中仿佛百合花般的自己,臉色略顯慘白,表情陰郁,顯然并不開心:“所有這一切,我都非常滿意,只一樣,我有點不喜歡,要是能換掉,就再好不過了!”
“有什么不滿意,盡管說,”克洛克依舊保持著微笑,“我不喜歡我的新郎,能換掉他么?”墨羽一字一頓,“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克洛克冷笑,“我是勒曼帝國的國王,主宰這里的一切,我能給你從未有過的一切,你會得到無與倫比的幸福,請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說完,拂袖而去,殊不知,在他轉身的瞬間,一滴淚,滑過墨羽的臉頰……
婚禮準時開始,身穿華服的克洛克與穿一襲白色婚紗,手捧花束的墨羽,在眾人的矚目下,緩步走進婚禮的殿堂,掌聲如雷,“抱歉,我想我得打斷一下你們的婚禮!”
正當主婚人準備誦讀婚誓的時候,一個冰冷的男聲十分突兀的傳入眾人的耳朵,很輕,但是分的清晰,“小小……顧,還有龍決,你們來這里做什么?”
墨羽有些激動,但更多的的是擔憂,“來帶你離開,”我上前,伸出右手,“走吧!這不是你婚禮,去我們應該去的地方!”
“你在說什么胡話?”墨羽看著我,我從她的目光中讀出了一些欣喜,以及,我無法理解的,漠然,“我說的很清楚,我愛你,我要娶你為妻!”我微笑,“這個人,他配不上你!”
“笑話,我為什么不配?”克洛克冷笑,“我貴為一國之君,手握天下,權力、財富、榮耀,無所不有,你區區一個平民,有什么資格去娶她?”
我搖搖頭:“你為什么不問她,她真的需要這些嗎?”墨羽輕輕的嘆了口氣:“我記得我曾經和你說的很清楚,我要嫁給克洛克,”我微笑,不以為然:“那你就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愛我,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的心!”墨羽沉默了,我知道她說不出來,“你愛我,對不對?”
“對……可是我不……,”她想要解釋什么,卻被我打斷:“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和我在一起吧!”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掙脫了克洛克的手,慢慢走向我:“請原諒我之前的冷漠,那是被逼無奈的,我本不想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但是如今,我想明白了,如果不能在一起,就算愛的再深,也沒有意義,就算今日要葬身于此,我也愿意選擇,和你在一起!”
“窮奇!”克洛克驚呼,伸手想要抓住,“窮奇?她已經死了,如果你真的愛她,請讓她活在記憶中,我是墨羽,顧明思的未婚妻!”墨羽淡淡,沒有比這更讓我感到欣慰的回答了!
“為什么要背叛我?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克洛克嘶吼,“你不會明白的,”墨羽微微欠身,“我會讓那個克洛克永遠的活在心底,但不是你,偶爾會回憶起,我和他的曾經,但更多的,是和眼前的愛人長相廝守,有的愛,只能存在于記憶里!”
“今日我顧明思指天為媒,愿意娶墨羽作為我的妻子,從此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我將永遠愛著她、珍惜她,直到永永遠遠,所有妄圖阻擋我們在一起的人,必誅之!”我舉起右手三指,禱道,“墨羽,你愿意嫁給我么?”
“我愿意,一百個愿意,一千個愿意,一萬個愿意!”墨羽緊緊擁著我,“哼哼……我最終還是沒能得到你啊!”克羅克揉著自己的頭發,露出幾分邪邪的笑,“不過,你應該不會忘記我說過什么,既然你選擇了他,那我就成全你們,到地獄去結婚吧!”
話音剛落,數以千計衛兵沖入婚禮殿堂,“你以為我會害怕死亡么?那你就真的錯了,”墨羽掃了一眼,冷冷,“能和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死亡,也無所畏懼!”
我右手一翻,銀爵匕首隨即出現,正要想上前戰斗,卻被墨羽拉住:“用不著你出手,我當年可是云端的碎影王爵,這些敵人,何足掛齒!”說話間,她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形似護手鉞的武器,“這是我當年的武器,也是瓏坊的神作,血色下弦月!”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墨羽隨即解釋道,一場血的盛宴就此展開,染紅了這場屬于我們的婚禮,一場血色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