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流氓之路
29、流氓之路
凡事都要謀定而后動,這是蘇運成幾次三番告誡過蘇北的話。
到底是自己兒子,對于蘇北那種外在陰沉內向,內里卻沖動易怒的個性,蘇運成知之甚深。
但是他常年四季不在家,對于蘇北的管教就有所疏忽。
等到蘇北個性已經基本定型了之后,再想要有所改變已經是不可能了。
蘇北的臥室里面,掛著一幅字,上書一個斗大的“靜”字。
有沒有效果,并不太清楚,只能說聊勝于無。
蘇北回了房間之后,坐在床上,看著床對面那個“靜”字出神。
要制定一個比較完美的犯罪計劃,無疑是很難得。
勞心勞力先不說,更重要的是會考驗到人的膽量和知識面。
蘇北絞盡腦汁想了又想,想破了頭也沒想出什么辦法能神不知鬼不覺把周匪石干掉又不留下任何痕跡的辦法。
周匪石又不是街頭的混混,被人亂刀砍死也不算稀奇。
他是北區龍虎堂里的重要人物,上面還有一個像蛇一樣陰沉可怕的哥哥。
蘇北覺得他應該迂回一點。
他盯著那張“靜”字出神,一直到睡著。
睡飽了之后,他頂著一頭蓬松的頭發,走出房間,迎面就看到打扮清爽整齊得跟校園偶像一樣的周匪石,正彎著腰在穿鞋,周匪石看了下掛在墻上的壁鐘,時間正顯示在七點半。
“喂……”蘇北站在周匪石后面喊道。
周匪石抬起頭,目光再看到他的時候,閃過一抹異色:“什么事快說,我趕時間。”
這種不耐煩的口氣是怎么回事。
蘇北覺得自己的火氣又開始蹭蹭地往上冒了。
他現在的忍耐力是越來越差了,就好像把以往隱藏起來的壞脾氣全暴露了出來一樣。
“我、你是那個龍虎堂的吧,我、我想去看看。”蘇北有些吞吞吐吐地說。
有求于人的時候,難免氣勢就弱。
“不行。”周匪石二話不說,斷然拒絕。
“……不行我就去K4!”蘇北腦子里靈光一閃,一句話脫口而出。
周匪石額頭的青筋跳了跳,他忍耐地長出了一口氣:“你為什么想去龍虎堂?”
蘇北抱著手臂靠在墻上:“你說是為什么?”
周匪石嘆了口氣:“你就不能相信我嗎?我會把那個人找出來的。”
蘇北默默地看著周匪石,聲音有點冷漠:“要等到什么時候?你知道……”
差點要脫口而出把變態那天晚上對他做過的事說出來。
他倔強地看著周匪石:“昨晚上我想好了,龍虎堂也好,K4也好,甚至是自己親自動手都行。”
周匪石穿好了鞋,站直了身體,他平靜地看著蘇北:“那你下午就跟著我去吧。”
這樣輕易就得到了周匪石的讓步,反而讓蘇北有些驚訝。
他正打算擺事實講道理跟周匪石唇槍舌劍一番,沒想到前期準備全部白費。
蘇北遲疑地說:“說好了的,你不要食言。”
周匪石冷冷地嗤笑了一聲,以示對蘇北這句話的不屑一顧。
蘇北咬牙瞪著他,最后也冷冷地扭頭哼了一聲,轉頭去客廳拿著遙控看電視去了。
蘇北在家里面打游戲一直打到周匪石回來為止。
周匪石敲了他的門,讓他一起下樓,到了樓下,蘇北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車子。
眼看著周匪石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蘇北連忙叫了一聲:“你有駕駛執照?”
周匪石又是一聲不屑地笑聲,坐進了車里。
蘇北沒辦法,只能也跟著坐了進去。
他有些不安地看著周匪石駕輕就熟的樣子。
自己可是連都沒摸過的,正打算趁著這段時間去學車,沒想到……
不過周匪石的年齡還沒到啊,他不是比自己還小一點嗎?
這個疑問在腦子里冒出來之后就再也沒辦法按下去,所以蘇北忍不住問了出來。
周匪石看了他一眼:“戶籍上的年齡改一下不就好了。”
……這倒也是,雖然有點難度,但是有關系的人輕而易舉就能做到。
不過誰會沒事去改年齡,吃飽了撐的。
兩個人到了H市的北區。
這地方是老城區了,和隔河相望的南區、西區相比,周圍的建筑顯得比較低矮破舊。
當然作為一個現代都市,再低矮破舊,該有的繁華景象倒是一點也不缺。
車子停在了一棟十幾層的高樓前。
這地方并不是蘇北上次被關起來的那個夜總會所在地。
周匪石帶著他走進了這棟高樓,一直乘坐電梯到了最頂層。
兩間相對的辦公室,周匪石打開了左手邊那間。
寬大的落地窗,簡單大方的暗紅色辦公桌,同色系的桌椅茶幾。
蘇北覺得這房間與周匪石的氣質格格不入。
周匪石就好像清晨帶著陰影的一縷陽光。
而這里,則顯得太過沉肅端穆。
就在蘇北打量這整個房間的時候,房間門被推開了。
周磐石走了進來。
他陰沉著臉,怒氣沖沖,看到蘇北的時候,明顯一愣,不過怒氣倒是越發高漲了,他指著蘇北大聲說:“他怎么在這?”
周匪石皺著眉頭看著他哥:“我帶他到這來看看。”
周磐石不滿地瞪了他弟一眼,想說什么但是看到他弟臉色已經不太好之后,轉過話頭:“江北那棟樓一定要拿下來。”他拿出一根煙,點著抽了一口。
周匪石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毛七那伙人還在找麻煩?”
周磐石點了點頭,他陰冷地一笑:“毛七那伙人是仗著誰的勢,我們一清二楚,現在不好動他,等這事過了,我會宰了他不可。”
周匪石有些不太贊同地看著他哥:“哥,你別這么沖動,我們現在的生意好不容易快洗白了,這個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周磐石斜睨了周匪石一眼。
那目光,又媚又冷。
“你說的這些我還不知道?現在是我們打算息事寧人,別人不樂意干。”周磐石修長的眉眼間全都是戾氣。
這兩個人討論事情完全沒有避諱蘇北的意思。
周匪石是不在意,周磐石大概是恨不得蘇北出點幺蛾子好讓自己能對他再下一次狠手。
他時不時看向蘇北的視線,冷得蘇北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旁聽了一會兒,蘇北總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周家兄弟開的周氏建筑股份有限公司近期正打算參加一個大型項目的招商引資會。
本來把握很大,但是現在冒出來一批小混混,專門找茬,讓周氏建筑下屬的幾個項目都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問題,雖然還沒造成很壞的影響,但是在項目招標正在緊要關頭的時候,這種負面新聞是能免則免。
這伙小混混帶頭的叫毛七,打起架來簡直不要命,栽贓陷害無所不用其極。
要是以前周家兄弟還沒打算洗白的時候,對付他們反而更加方便。
現在為了不落下把柄,束手束腳。
蘇北也清楚現在周家兄弟的處境并不太好。
龍虎堂原本的老大是周家兄弟的父親,突然間出意外去世了,倉促之間掌權的周磐石威信不夠,幾個下面的元老領著自己的人馬投奔其他老大或者干脆單干去了,剩下些忠心的,還有一些實力不夠的,勉強撐著場面。
幸好,周家這兩兄弟也不是沒能力的,左支右絀總算把局面穩定了下來。
而周匪石更是力勸他哥周磐石把龍虎堂洗白了走正道,所以開了這家周氏建筑。
這主意當然是好的,事情也進行得算順利,沒想到還是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
周磐石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在聯系那些管著這次招商會的官員。
他們兄弟做生意,一向都是錢財開道,女色護航,和這些官員倒是相處得不錯。
當然,這是利益的交互。
周磐石清楚得很,一旦他們出了問題,這些人就會立馬棄他們不顧。
周匪石看著他哥打電話,手指交叉撐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對于這些暗地里的交易,蘇北也略知一二。
他爸也是做生意的,少不了和他提起過一些事情,也常常感慨一番,感慨完了,該怎么做還是得怎么做,不這么做生意就做不開。
蘇北看著周磐石焦頭爛額的樣子,覺得也有些惻惻。
周磐石和周匪石兩兄弟其實是同父異母的,他們共同的父親一直沒結婚只養了幾個情婦,生了幾個孩子,兄弟姐妹之間關系非常冷淡,也就只有周磐石和周匪石關系稍微好一點。
周磐石手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接了,剛聽了兩句就破口大罵:“我養你們都是吃干飯的嗎?又被毛七挑了場子?,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說的,再被毛七找到下手的機會,我就把你送去‘黑色’里面讓人把你屁股干爛!”
蘇北在旁邊聽得額頭上冒出了三條黑線。
周磐石這是被氣得口不擇言了吧……
他啪地一聲把手機往地上一砸,手機那脆弱的機身立刻四分五裂。
這是用了多大的力啊。
周磐石把凌亂的頭發往后一撩:“去看看?”
話是對著周匪石說的。
周匪石點了點頭,他轉過頭看著蘇北:“你在這里等我們回來。”
蘇北趕緊站起來:“我也去吧。”
周匪石皺著眉頭:“你去干什么,這又沒你什么事。”
蘇北走到了辦公桌前,手撐著桌面,身體往前傾:“怎么不關我的事,我還想加入龍虎堂……”
這消息直接把身后的周磐石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