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古典的朦朧感情(1)
……
貝寧想喊一聲“陰子”,但終究沒有喊出聲來。她默默地開鎖進屋,看見畫像中貝多芬在灰暗中注視著自己,對了,那面色慘白的青年憂鬱的神色有些像這位舉世聞名的音樂家,還更像《紅與黑》中的於連,那是久違了的古典式的憂鬱。她還是第一次這樣讓一個男人在心中縈繞,但她又覺得有什麼不妥,是什麼呢?她剛剛打開鋼琴蓋,忽地站起來,對了,那隻手,她忘了那隻手。她走進自己的臥室,把窗簾拉開一角,向窗外望去,院牆、藤蘿、花磚、金錢眼還是那樣,那金錢眼裡並沒有自己又希冀又懼怕的手。
電話鈴聲響了,是蕭潤打來的:“貝寧,你到刑警隊來一趟,關(guān)於那隻手還有些問題需要調(diào)查一下。”
“天這麼晚了,讓我騎車去,我可害怕。”貝寧說道。蕭潤似乎向誰徵求了意見,然後在電話那頭說:“那好,我們到你家去。”
負責(zé)偵破斷肢案的刑警叫李淞,雖然蕭潤不在這個專案組,但是她和貝寧熟悉,又是案件發(fā)現(xiàn)人,所以李淞也找了她。此時,她作爲引路人,陪同李淞和李淞的助手(搭檔)來到了貝寧家。他們又仔細地勘察了一遍現(xiàn)場,證實,藤蘿和爬牆虎都被動過,就是爲了掩蔽那隻手,似乎那隻手就是爲了讓貝寧看到。
“咱們都是現(xiàn)代人,有幾個問題問一下,不要不好意思回答。”李淞說。
貝寧點點頭。
“你有男朋友嗎?”李淞問。
“你們說的那種,沒有。”貝寧回答得很肯定,蕭潤也向李淞點了一下頭,意思是說,對,她還沒有準備談婚論嫁的那種男朋友。
“那麼,誰對你表示過強烈的愛意了嗎?”李淞又問。
貝寧沉思片刻,搖搖頭。
“那麼,你覺得有特別仇恨你的人嗎?”李淞這次提問,臉上帶著一種希望。
“仇恨我?”貝寧又沉思片刻,“我這人沒心沒肺,大大咧咧,從不得罪人,更不傷害人。”
“有沒有因爲你鋼琴比賽時沒有拿上名次,或者因爲你沒有考上大學(xué)的人?”李淞的眼神有些失望。
“這種事可沒法說,被我比下去的人多了。比賽那是憑本事,可以說,我沒有走過後門兒。不走後門兒,不託關(guān)係,憑本事,憑水平考上大學(xué),憑演奏技巧發(fā)揮的好,在比賽中拿到名次,獲獎不會得罪人的。”貝寧很自信地說道。
李淞點頭說道:“可以告訴你,這隻手臂,是一隻手連著半截小臂,是從一個死人的胳膊上弄下來的,放在你彈琴時正巧能看到的位置。從情理上分析,是對你的恐嚇。”
貝寧聽了心中一顫。
“爲什麼要恐嚇我?”她問道。
“這正是我們今天找你要探討的問題。死者死去的時間還不好說,可能不久,大約30天左右。發(fā)育畸形,胳膊粗而手掌纖細,手掌上有斑駁的層層硬繭,似乎是長期握著鈍器又進行強體力勞動所造成的。你分析的因彈鋼琴不成自戕自懲的情況不存在。因爲,那根本不是一隻彈鋼琴的手。”李淞說,這也是法醫(yī)的鑑定結(jié)果。
貝寧走到窗前瞭望有時,悵然地說道:“一片茫然,一片空白。”
李淞看再也探討不出什麼線索,便告辭了。在貝寧的要求下,蕭潤留下陪她。
夜間,兩位姑娘說起悄悄話。
蕭潤告訴貝寧,那隻手不是用刀子或者其他什麼利器割下來的,而是先把腕骨擊碎,隔了幾天,又抻下來的。
“爲什麼要那樣?”貝寧問道。
“我老師說,斷了腕骨的人好像和誰比武,對方的武功招數(shù)奇特,內(nèi)力強,把他的腕骨震碎了,當時沒有及時治療接骨,後來擔(dān)心感染,狠心擰了下來。”蕭潤說道,“還有人說我老師看武俠小說看多了,想象出來的。後來,法醫(yī)鑑定確實是腕骨先被震碎,而不是被鈍器擊碎,斷裂處的皮肉有些腐蝕,甚至肉絲都爛了。李淞和隊長才相信。”
“看來這個震碎腕骨的人,武功確實高明。你要遇見他,可得小心!”貝寧說道。
“最近,咱們北京刑警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也讓帶槍了。在手槍的面前,多厲害的武功也沒用。”蕭潤說道。
“你們警察當然有這個優(yōu)勢,老百姓連匕首都不讓有,那些會些武功和膀大腰圓的流氓無賴,那些滾刀肉,到處橫行霸道,欺負老百姓,老百姓對他們是敢怒不敢言。”貝寧說道。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這話你聽誰說的?”蕭潤問道。
“我老爸總在下面跑,他經(jīng)常感慨萬端,還能舉出一些例子。”貝寧說道。
……
貝寧回憶著劉陰子的形象,接著說道:“他大約一米七五的個頭,五官端正,嚴肅,憂鬱,不茍言笑,面色慘白。總說一些要救民於水火的豪言壯語,先天下之憂而憂。不是哈姆雷特那種個人的憂鬱,更不是於連那種不得志的憂鬱,是被生活重擔(dān)壓得無奈但又無力反抗,苦苦掙扎沒有結(jié)果,憤世嫉俗的憂鬱。他那表情讓人看一眼,便深刻難忘,印在心裡,揮之不去。”
蕭潤聽得呆了:“你知道是誰?”
貝寧說道:“現(xiàn)在,他斷了一條胳膊,沒有任何希望了。於是,把這能表現(xiàn)生命之靈的胳膊留給我,激我奮進……蕭潤,你說,他是誰?”
蕭潤被問愣了,一笑說道:“咱們認識的同學(xué)朋友中我怎麼也想不起這麼一位來。你就告訴我吧,讓我替他分擔(dān)一份淒涼。”
“不,你們這種頭腦冷靜的人,很難有同情心,還是我分擔(dān)他那份淒涼吧。”貝寧夢囈般地說著。
“我說,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你還是替我分擔(dān)一份憂愁吧。告訴我,他是誰,讓我明天好銷案。”蕭潤說道,“楊教授到局裡反映情況了,市局把壁畫的案件也轉(zhuǎn)給我們局了。”
“哎喲,你套我的話,爲了提高破案率,拿獎金。”貝寧嗔怪蕭潤。
“把朋友看成如此不堪,不值得讓那斷臂人如此之愛。”蕭潤不以爲然,“那個叫劉陰子的慘白臉色的小夥子到底是誰?你知道他的底細吧?我們現(xiàn)在可把他列爲一號嫌疑對象了。因爲他兩次來過你家,有些憤世嫉俗,有可能是他乾的。而且,楊教授說他可能要破壞一處文物,對,是那個山洞中的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