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怪畫求成因
由於壁畫保護和斷手的案件有牽連,市局將這兩個案件全轉到蕭潤所在的局偵破。市局派了三個刑警協助,並指示無論如何要把劉陰子找到,把壁畫所在的山洞找到,保護壁畫不被破壞。同時,要把那隻“手”究竟是怎麼回事搞清楚,弄清手的後面隱藏著什麼。
那隻手還在化驗,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它不是用利器切割下來的,也不是鈍器砸碎的,從各方面看都是被人扭下來的。隊長根據具體情況,抽調人手組成兩個組,“手臂”爲一個專案組,“壁畫”爲一個專案組。討論來,討論去,還是把蕭潤分在“壁畫”專案組裡。這個組要接觸些文物考古專家,有個女同志好招待,何況這個案子開始就是蕭潤接的。當然,兩個組要緊密配合,抓緊時間破案。
果然,蕭潤每次都能很順利地把楊一純請來。楊一純到了刑警隊後,想要看看那隻斷手。因爲他是著名學者和陳氏太極拳的傳人,在武術方面也有論著,所以,經過局領導的同意,破格讓楊一純看了,而且爲他提供了法醫的化驗報告。
楊一純那天和董行把林家椎掌掌法的事情弄清楚以後,想起父祖告誡的遇到這種掌法找董家的遺訓,也想起爺爺和父親對太爺楊班侯受傷情狀的描述,得出了和董行一樣的結論,懂林家椎掌的人又出現了。而且這人把一個人的腕骨打斷,將胳膊抻了下來,用來嚇唬田貝寧。貝寧的父親田如衡和他楊一純既是大學同窗,又有工作上的密切聯繫,還經常合作做課題。找到刻有壁畫的山洞要緊,保護好貝寧更要緊。因爲貝寧是學彈鋼琴的,如果讓椎掌來上一下,腕骨碎裂,這孩子15年的工夫就白搭了。所以他著急忙慌地告別董行,找蕭潤,就是爲了加強對貝寧的保護。
……
楊一純又向隊長講述了那天董行收購雙鉤臨摹壁畫的情況。隊長決定,到董行店裡看看那幾幅畫。正巧,貝寧也在董行的店裡。她來這裡是要找“辟邪”的器物放到居室的窗臺上,否則,她總覺得那隻手還在,不斷地做噩夢。“辟邪”的器物要既有功力又有裝飾性。“田家大小姐,真難侍候。”董行說道。
……
李淞問:“您怎麼知道這是史前的壁畫呢,難道現代人就畫不出來?”
楊一純答:“意在筆先。現代人畫人體,畫交媾,畫弓箭,絕不是這樣稚拙,連小學生都會畫得像模像樣。這樣的認識和思維只能產生在從愚昧野蠻向文明過渡的時期,是童蒙未開的作品。有陰山、祁連山、大青山壁畫可以作爲參照。著名的南方花山崖畫也是這樣的風格。如果是仿製,那在畫的風格上就會顯得僵硬,呆板。瞧,這是多次用筆或是刀、石頭打磨的工具刻出來的。再看這兒,手的寫實、祖勢,只有在尚未開化的民族的巫術中或是男人向女人表示要求做愛時,纔有的。他們創作時,伴隨著性感的愉悅和發泄的恣肆和迷狂。這是某種幻想性的佔有過程,只有對性的渴求,崇拜,才能解釋何以他們不辭勞苦伏壁打鑿,在巖石上表現自己生命的律動……那是一種原始衝動。後來這種原始衝動被神秘化,巫術時代到來時,變成了神秘的符號。這九幅壁畫,正是處於從原始衝動向巫術轉化的過程中的作品。弓箭、被射中的羊、誇大的性器和性特徵,都是這種轉變期的表現形式。後來才形成所謂的性崇拜和生殖崇拜。中原和華北地區這些東西是絕跡的,怎麼就突然冒出來了?賈蘭坡先生主張文明起源於華北,這下可多了重要的證據。”
李淞又問:“這男人肚子裡幹什麼畫個小人?”
楊一純答:“這是從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轉變的象徵。原始人認爲,生育孩子,是已逝的祖先又回到他們中間來了,只不過是要通過女人的肚子而已。他們原以爲生殖養育都是女人的事,靠她們種系才得以繁衍,發展到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男人令女人生育的。也可能,他們在馴養家畜時發現,一隻公羊可以令那麼多母羊懷孕,這才知道,原來男人是如此重要。於是就開始了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的轉變。也就是說,我們的祖先認識到,原來生育這件事,也是男人起主導作用。賀蘭山崖畫有許多是這樣的主題。”
李淞問:“那個賣畫的小夥子爲什麼要毀了這重要的文物呢?”
董行答:“這不明擺著的嘛,他雙鉤臨摹了幾套,錘拓了幾套,毀了原來的底本,他這東西就值大價錢了。別人再怎麼複製,再好再像也是贗品。李蓮英的墓碑,有人拓了一張,把原碑毀了,那張拓片值500大洋,如果那碑還在,拓片5塊大洋也不值。有個最出名的事,是100多年前,黑便士郵票在當時世界上只有兩張,每張值20萬美圓,這兩張黑便士分別在兩個人的手裡。其中一個人便出25萬美圓買了另外一個人持有的黑便士,買到手,當著那個賣主的面就把那張黑便士撕掉了。以後怎麼著,200萬美圓也買不來那僅存一枚的黑便士了,可以說是價值連城,成了無價之寶。對文物來說,有時破壞就是增值。”
他們談著,貝寧則呆呆地看著那位列第一幅的“祖勢”崖畫,她清楚地記得,那隻手就是這樣出現在金錢眼裡的。意思是求愛,求做愛。忽然,她腦袋裡轟然一聲,聽見隊長問:“那賣畫的青年人自稱劉陰子,是哪個‘陰’字?蕭潤報告上寫的是‘陰天’的‘陰’,我想不會有人用這個‘陰’字當姓名的,是‘因爲’的‘因’,或是‘聲音’的‘音’還能說得過去。”
“陰子”,給自己搬鋼琴時,那個臉色慘白的青年就被稱爲“陰子”,那個賣壁畫的人叫劉陰子。世上可有如此巧的事嗎?陰子,當時感覺好像是姓陰。貝寧胡思亂想起來,又覺得說不通。也許是名字後兩個字的偶然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