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下學期, 晴子的生活寡淡無味。不想再跟流川楓爭吵,她最終接受他的建議,由他找人幫她申請學校。順利的話, 她大三就可以去就讀了。
想到要走, 她突然對Y大產(chǎn)生了濃烈的眷戀感, 認真上課, 認真打網(wǎng)球, 活躍地參與各種活動和聚會,每天和朋香櫻乃玩到半夜。
夏天轉(zhuǎn)眼就來,隨著天氣越來越炎熱, 晴子越來越不捨得離開這個熱鬧的學校,離開那些要好的朋友。
彩子勸她:“人生無不散之筵席。”
她懂的, 可是就是覺得心裡難受。這種難受, 在手塚不二一干大四學生即將畢業(yè)離校時, 更深刻了。
某天和櫻乃穿過噴泉廣場去便利店買冰淇淋吃,遇見穿著學士服到處拍照的大四生們。手塚, 不二,菊丸,大石,河村都在。他們穿著嚴謹?shù)膶W士服,各有風味。
菊丸拉著她們一起照相, 晴子站在手塚右邊, 幫他們照相的學長一直在叫大家笑, 她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太陽很曬, 和幾位學長分別照了合照, 她躲在大樹下看著大家笑鬧,內(nèi)心百感交集。大家從此天各一方, 從此散落天涯,再見無期嗎……
不由得覺得自己很沒用,快要二十歲了,她卻還是這麼多愁善感,這麼脆弱。
手塚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遞過來一瓶礦泉水:“喝吧。”
“謝謝。”晴子接過,卻並不喝,望著他的臉問,“聽說部長畢業(yè)後打算加入職業(yè)網(wǎng)球隊?”
手塚點頭:“是的。”
“你不是考上研究生了嗎?你要去各個國家各個地方比賽,怎麼唸書啊?”晴子疑惑地問。
“我那個學校可以網(wǎng)上教程,不影響我打球的。”
晴子蹙眉:“又要打球又要念書,部長不會覺得吃力嗎?”
手塚笑笑:“我喜歡打球也喜歡唸書,所以不會覺得累。”
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知了在樹上歡快地鳴叫。晴子和手塚在樹蔭裡輕聲說著話,遠處的喧囂似乎都化作了雲(yún)煙,變得模糊不清。
“聽說你要去美國唸書了?”手塚語氣淡然地問,可惜他的表情不那麼淡然。
晴子垂下眼眸,點了點頭:“嗯,暑假就去。”
手塚沉默很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暑假會去美國參加美網(wǎng)公開賽,你能來看我比賽嗎?”
晴子忙不迭地點頭:“我一定去!”
那天后,網(wǎng)球部幾乎夜夜聚在一起狂歡,吃飯,喝酒,胡侃,唱K,做遊戲,吃喝玩樂無所不作。晴子和朋香櫻乃做爲網(wǎng)球部成員,也一併參加。
流川楓幾次打電話,聽到她說在聚會都很不高興。晴子只得找各種藉口漸少和大家聚會的次數(shù)。
朋香對於她這種做法極度鄙視:“學長們都要畢業(yè)了,你竟然還這麼見色忘友!”
晴子無奈地嘆口氣。
櫻乃比較善解人意,體諒地安撫忿忿不平的朋香:“她男人是醋缸,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算了,別讓她爲難了。”
晴子感激地對她笑笑。
朋香白她一眼,惡聲惡氣地說:“這次又找什麼藉口?肚子痛還是頭痛?我看乾脆說你懷孕要安胎算了!”
“……”晴子黑線,“姑奶奶,說我頭痛就好了……”
她們走了,晴子一個人窩在宿舍裡看電視。一個一個臺轉(zhuǎn)過去,全是情情愛愛的電視劇,看得她膩煩不已。
無聊之極,她給玲打了個電話。寒假過後,她冒著死被殺生丸殺死的危險跟玲說了他們遭遇槍戰(zhàn)的事,玲緊張地大呼小叫過後,兩人總算是恢復了邦交。
玲歡快地說:“親愛的,我正要去跳舞呢,改天再聊好不好?”
晴子聲音幽怨:“和哪個帥哥去跳舞?”
“你猜?”
“肯定是白童子,琥珀,草太和七寶中的一個吧?”
“NO NO NO,不是他們,是一個超帥的意大利帥哥,真的很帥很帥喔,他190公分,有一頭金色長髮,眼睛是碧綠色的,超會放電……反正他是帥得一塌糊塗,不跟你說了,他一直在樓下按喇叭催我,拜~”
什麼叫見色忘友,這纔是!
又打給流川楓,響了很多很多遍都沒人接,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在訓練。
又看了會兒電視,晴子無聊得要抓狂了,索性洗了澡爬上牀睡早覺。
又過了幾日,學校禮堂舉辦畢業(yè)晚會。
一大早朋香和櫻乃就忙著化妝,抽空問晴子:“這是最後一次聚會了,你會去吧?”
“去!一定去!”晴子攥拳,既而疑惑地問她們倆,“爲什麼要化妝啊?”
朋香翻個白眼:“你沒看公告嗎?今晚所有表演節(jié)目後是跳舞時間……看你這麼白目的樣子,你肯定不知道我們學校有一個傳統(tǒng)吧?”
“什麼傳統(tǒng)?”晴子想起大一那次化裝舞會上撞衫就得親吻的傳統(tǒng),不由得寒了一下,Y大的傳統(tǒng)真的是很潮……
櫻乃笑著回答她:“畢業(yè)生有向任何人邀舞的權(quán)利,被邀請的女生或者男生不管有任何理由,都不得拒絕。”
“……我可以不去嗎?”晴子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行!你暑假就走了,也相當於從這個學校畢業(yè)了,怎麼可以不參加畢業(yè)晚會!”朋香描著眉瞪她一眼,“不去的話我們都不理你了!”
“好,姑奶奶,我一定去……”
晴子無奈地答應(yīng),然後洗了個頭,挑了一條素淨的裙子換上,儘量把自己打扮得清爽一些。既然是最後的狂歡,就由著自己的感覺任性一次吧。
她們?nèi)说竭_禮堂時,晚會已經(jīng)開始了。
燈光都關(guān)了,禮堂一片漆黑,十幾個女生身穿白襯衣和黑色短裙,手持蠟燭在舞臺上唱校歌。晴子覺得有點滑稽,可是卻笑不出來。
一股離別的傷感氣氛籠罩整個禮堂,前排有幾個女生在小聲抽泣,晴子被感染,也覺得鼻子酸澀。櫻乃和朋香表情肅穆,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一羣身穿格子襯衫的男生上場,伴著跳躍的音樂跳起了街舞,他們的表情很酷,舞姿很酷,頭上的紅色假髮也很酷,衆(zhòng)人鼓掌尖叫吹口哨,氣氛終於熱烈起來。
櫻乃和朋香都又蹦又跳地跟著大叫:“學長好帥——我愛你們——”
晴子大笑,也跟著尖叫。汗水從額頭上流下來,背上和手心也在流汗,可是她一點都不在乎,心情很複雜,好像很開心,又好像很傷心。
“天吶,快看,不二學長和部長,還有河村學長和大石學長,菊丸學長也在——”朋香見鬼似的指著臺上五個男子。
晴子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們。
五人統(tǒng)一穿了白色短袖襯衣,黑色西褲。他們的背後是一臺架子鼓,大石走過去坐下,而河村身上揹著一把貝斯,不二和菊丸則各背了一把吉他。
至於手塚,他緩緩走向舞臺中央的銀色麥克風。
“他們……”晴子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搖搖朋香的胳膊,呆呆地問,“那幾個人,真的是我們網(wǎng)球部的嗎?”
朋香哪有空理她,她和櫻乃簡直瘋了,用最大的音量在尖叫:“啊——啊啊啊——學長——你們好帥——”
隨著鼓聲和吉他聲響起,禮堂裡所有的燈忽然又熄滅了。
只有一束冷光自舞臺上方射到了手塚身上,其他四人都隱匿在黑暗中。
彷彿臺下所有人都不存在,彷彿臺下所有歡呼聲都不存在,手塚神色淡然地望著窗外的遠處,張口開始唱歌。
友誼天長地久,畢業(yè)生,還有一些晴子叫不出名字的歌,全是英文的。那些舒緩的英文歌,都被他們演繹成了搖滾版。
手塚的聲線本來就很好聽,唱起歌來顯得格外性感。
晴子聽得有些發(fā)癡。
直到樂聲戛然而止,尖叫聲和安可聲一波接一波地響起,燈光再次亮起,晴子纔回神去看舞臺上。手塚和其他四人正彎腰致謝,他的表情仍然淡淡的,彷彿剛纔那個唱出天籟之音的人根本就是他。
晚會結(jié)束,舞會時間到了。
這一屆大四生帥哥雲(yún)集,吸引了很多低年級女生來參加畢業(yè)舞會,希冀能被自己心儀的學長選中,共舞最後一曲。
看著身穿白襯衣的那五人一點一點走近,晴子有些緊張,手塚會向她邀舞嗎?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段,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大一化裝舞會那次,兩人不小心抱在一起的場面,臉變得有些紅。
“美麗的小姐,有幸可以請你跳個舞嗎?”
晴子猛然擡頭,看見一臉粲然笑容的菊丸,沒想到他是第一個邀請她的人。
不自覺地看向手塚,他也在看她。
“晴子,不是這麼不給面子吧?”菊丸嘟起了嘴。
“能跟菊丸學長跳舞,我很榮幸。”晴子乾笑兩聲,把手放在了菊丸手心。
手塚淡然地看著菊丸牽著她,走向舞羣中心。
大石和河村分別邀請了朋香和櫻乃跳舞。
不二和手塚沒有邀請任何人跳舞,他們站在安靜的角落,看著或歡樂或悲傷的一干衆(zhòng)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真的要分別了……”不二難得的露出一絲惆悵的表情。
手塚看他一眼:“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
“你知道,那不一樣的。”
手塚沒有再接話。
不二望著和菊丸翩翩起舞的晴子,問他:“真的不去請她跳舞嗎?”
手塚搖頭。
“你不怕以後會覺得遺憾嗎?”
遺憾嗎,手塚常常覺得遺憾,只是遺憾不能改變什麼。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她,不讓她覺得爲難而已。
手塚一個人走出熱鬧的禮堂,經(jīng)過洗水池,走進幽靜的小樹林。他想起大一那次,眼睜睜看著晴子孤單地走進去,看著她和花澤類走出來,看著她跟著他越走越遠……
如果當時他早點追上去,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呢?
他不知道,只是覺得悲傷。
坐在鞦韆椅上,手塚發(fā)著呆,沒有注意到晴子走到了他身邊。
“部長,你在想什麼?”
她突然的開口,嚇了他一跳,但他很快鎮(zhèn)靜下來,淡淡地問她:“怎麼出來了?”
“裡面好悶。”
晴子說謊了,其實她是看到他一個人走進了樹林,看著他寥落的背影,不知哪根筋不對就跟著過來了。
沉默相對幾分鐘,晴子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摸摸頭說:“我?guī)湍阃祈F韆好不好?”
手塚訝異地看著她。
“我偶爾還是會幫別人推一下鞦韆的……”晴子越說越心虛,小時候她很霸道,而且對鞦韆有種特別的狂愛,一看到鞦韆就瘋了,一坐上去就不願下來,身邊的人只有幫忙推的份。
“那你推吧。”手塚輕聲說。
這一晚,他們沒有談過去,沒有談未來,沒有談彼此心知肚明的一些事情,就像普通朋友一樣談著網(wǎng)球部的人和各種趣事。
手塚坐在鞦韆上,晴子溫熱的手一下輕柔地下拍在他背上,他感覺到自己離她很近,可是隨著鞦韆的蕩得很高很高,彷彿又離她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