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干癟的女人尸體被拖出了井口。
惡臭撲面而來,看得出來她的死狀很慘。女人的骨節很小,死之前或是十分驚恐,整具身體蜷縮成了一團。枯草般的長發像是種在了頭皮之上,她的發絲之中爬滿了蟲子。
我看著那頭長發,沉聲道:“小婭的失蹤,肯定和這具女尸有關。不過,我暫時沒有看見任何鬼魂”
雖然心里萬分焦急,可我知道不能自亂陣腳。
秦禿子也在極力故作鎮定,他問歐陽霆:“你既然是道士,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惡靈把人交出來?”
“陰陽井內怎么會有具尸體?!”歐陽霆皺起了眉頭,他沖著門外叫了一聲“慶伯”。
可是沒有人答應,歐陽霆疑惑地走出了門。
慶伯沒有在外面,歐陽霆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將女尸給裹了起來,扛在了肩上:“你們放心,既然人是在我家祖塔失蹤的。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現在,我們先回祖宅。只要尸體在,我就有辦法審問她。”
十分鐘后,我們回到了歐陽家的祖宅。
一進門,歐陽霆就驚呼了一聲:“慶伯!”
我抬頭望去,慶伯懸掛在院中的大榕樹上。他的臉色慘白,一對眼珠子往外凸出,舌頭掉了出來,無力地垂在了嘴邊。
慶伯他死了!就在我們進祖塔之前,他明明還守在門外。
歐陽霆將女尸扔在了地上,沖過去將慶伯的遺體放了下來。秦禿子上前搭了把手,慶伯的脖子上纏著一縷黑色的長發,已經勒進了他的肉里。
“應該就是女尸的頭發。”我用眼睛做了對比,頭發的長度和顏色相近。
可惡,慶伯是被女尸給害死的。
可是我連半分陰氣都感覺不到,女尸的鬼魂究竟藏到了哪里?
我抬起頭盯著大榕樹,歐陽霆撫下了慶伯的眼睛,盤膝坐了地上:“我現在要嘗試找到慶伯的魂魄,問問他發生了什么。”
話音剛落,歐陽霆咬破了手指,在慶伯的腦門上點了一下。
我和秦禿子守在他身邊,十來分鐘后,歐陽霆猛地睜開眼睛:“慶伯的鬼魂過了黃泉道,他好像不愿意見我,究竟為什么?”
秦禿子聞言,再也忍耐不住,揪住了歐陽霆的衣領:“這也是你做的局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為什么要害小婭?歐陽霆,今天你要是不把她給我交出來,信不信老子立刻廢了你?!”
秦禿子掄起拳頭向著歐陽霆揮了過去,歐陽霆也不是吃素的,他身手靈活地一躲,對秦禿子發起了反擊。
我見場面就快要控制不住了,跑到他們中間擋住:“都住手!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還是快想想辦法救小婭吧!”
歐陽霆冷聲說道:“我與橘婭無冤無仇,我沒必要害她。我就算要設局藏人,那人也只會是衛微。”
我一怔,他后半句話意味深長。
只是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我想起歐陽霆之前說,只要女尸在,他就有辦法審問。我指著地上的女尸,讓他盡快試試他的辦法。
歐陽霆走過去將衣服打開,倏地皺起了眉頭。
我心里咯噔一聲,就聽見他說:“他媽的,尸體不見了。”
“什么?”
祖宅里就我們三人,剛才秦禿子和歐陽霆起了沖突,我在中間勸阻。當時我們三人呆在一起,況且大門一直關著,不可能有誰拿走了女尸。
唯一的可能是,那具女尸她自己跑了!
幾乎就在同時,地上的慶伯咳嗽了幾聲。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直冒,看見他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顆腦袋在瞬間變得巨大。不知從何而來的水,不斷從他的嘴里冒了出來。
那畫面難以形容,眼前的慶伯就像是……一個被水發脹了的人!
“女尸附在了他的身上!”我大叫了一聲。
一張符紙從歐陽霆手中飛出,貼上了慶伯的腦門。
下一秒,符紙在接觸到慶伯的皮膚時,被水給融化掉了。
我們提高了警惕,可是女尸似乎無意要攻擊我們。
他勾起唇角看了我們一眼,朝著大榕樹跑了過去。眨眼間,消失在了樹根處。
我回過神來追了上去,哪里還找得到他的蹤影。
秦禿子踹了一腳大樹,沉著一張臉無比自責。
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橘婭。
我想到了什么,轉過頭問歐陽霆:“你剛才說,慶伯不愿意見你,他過了黃泉道?”
上次我送龜靈入地府,親眼見它跨過了黃泉道。男鬼也說過,入了黃泉道,便是等著排隊輪回轉世了。
歐陽霆點了下頭。
我瞇起眼睛:“慶伯是被女尸害死的,可是他卻毫無怨氣,心甘情愿的入了黃泉道。這當中必定有問題,我想,慶伯一定和女尸認識!說不定,慶伯知道關于女尸死亡的秘密。而女尸陰魂不散,也是為了報仇。只有真正了解了前因后果,才能逼她現身交出小婭。”
“我沒辦法找到慶伯的魂魄追問了。慶伯已經過了黃泉道,普通人不可能跨過石橋。”歐陽霆睜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要下地府去追魂?憑你的體質,倒是能夠辦到。”
歐陽霆果然知道了我是尊陰女的事。
“你到底能不能送我下地府?”下地府必須要有人施法過陰,現在男鬼不在身邊,只能指望歐陽霆了。
歐陽霆肯定道:“可以,不過黃泉道外會有什么,我也說不清楚。所以……”
“我明白。”過了黃泉道,便是凡人從沒抵達過的區域。當中是否會有危險,誰也說不清。
不過事到如今,我必須要去試一試。
我坐在地上,閉上了眼睛,示意歐陽霆開始。
耳畔一陣陣疾風刮過,再度睜開眼,我已經到了那條掛滿癡情燈籠的大路上。
我馬不停蹄地往前跑,最后來到了那座石橋之上。
正要往前走時,我感覺心臟突然跳了一下。
我怔住了,用手捂住心口,感應到心臟果真跳動了幾下。不過片刻之后,那久違的節奏感又消失不見了。
怎么會這樣?我的心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茫然地過了橋,看見前方排起了長隊。眾多的鬼魂漂浮在半空中,他們有的在啼哭,有的在歡笑。
還有的,正在議論著地府的八卦:“前段時間有個家伙闖八大地獄,現在都還沒出來,多半是死在里面了吧?”
“聽說還是個無魂無魄的家伙。哈哈,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才會如此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