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
這個字眼我從前只聽說過,在印象中就跟趕尸術一樣神秘。
據我所知蠱是一種神秘巫術,只在湘西苗族女子之中有所流傳,世循傳女不傳男。十八鄉并不屬于湘西,此處也沒聽說有苗族,我怎么會中蠱?
不過我現在的癥狀實在是邪門,一時也找不出癥結。
橘婭請老奶奶解惑。
她掃了我一眼,冷漠道:“你臉上的印記,就是蠱蟲爬過后留下的。看樣子,應當是條蚯蚓。”
沒錯,香爐中插著的正是一條蚯蚓。
老奶奶這么一說,我和橘婭都不得不信。
我躲在陰暗里,覺得戶外的陽光像是一道酷刑,連半步都不敢再往外邁。橘婭走到老奶奶身旁,禮貌地問她可有解蠱的方法?
老奶奶突然皺起了眉頭,冷哼了一聲:“哼,你讓我救你還行。要想讓我救兩只鬼,做夢!”她說著沖我潑辣地罵道,“害人精,滾遠些!你要是不想害死別人,就連夜走吧!”
她說完拿起一個野果子朝我砸了過來,佝僂著背提起竹籃走了。
紅色的果漿爆了出來,濺到了我的臉上,散發出刺鼻的怪味。
“你這老人家怎么這樣啊?!”橘婭向她的背影喊了聲,趕緊過來安慰我,“微微,你別聽她的。什么兩只鬼,你明明活得好好的。別管是不是蠱,肯定都是能解的。再說了,還有三天雍師叔就醒了。他肯定有辦法。”
我點點頭,笑著告訴她我沒事,回了房間去洗澡換衣服。
門一關上,我靠在門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老奶奶的話還回響在耳邊,她說如果我不想害別人,就滾遠些。仔細想想,自從我懷上鬼胎之后,我身邊親近的人就接二連三的出事。
先是雍遇安“死”了,再有我最好的閨蜜橘婭也被卷進了危險中。
橘婭是在完成馮大師的遺愿,可是如果被鬼纏上的人不是我,她估計也不會掛心到這種程度。如果她再因為我出什么事,我如何原諒自己?
橘婭忙前忙后的幫我聯系馮大師生前的好友,問有沒有能夠解蠱的人。
一整個白天我都窩在房間里,就連吃飯都是叫服務員送上的樓。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電視,明明屏幕里播放的是喜劇節目。可是我心情莫名煩躁,只好“啪”的一聲將電視關掉,窩進了被窩里強迫自己睡覺。
剛一閉上眼睛,我就做了個夢。
我夢見橘婭渾身是血地站在我跟前,一只只枯手拼命拉扯著她的身體。伴隨著巨響,她的四肢被活活卸下。橘婭的慘叫聲響徹天地,我聽見她絕望地質問我:“衛微,都怪你,為什么要害死我?”
“啊!小婭!”我從床上炸了起來,看見正前方的桌子上亮起了一個小紅點。
我把房間的燈打開,發現那個被我扔掉的銅質香爐,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桌上。香爐里燃著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一根筆直的蚯蚓!
鼻尖嗅到那股艾草的香氣,我回過神來,聽見有人敲門。
“誰啊?”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到了昨夜送我香爐的小妹妹。
透過貓眼一看,還是沒看見人。
“誰啊?!”我提高了嗓門又問了一聲。
還是沒人應答。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開門,腳下一癢,一條條活蚯蚓從門縫下鉆了進來。
它們很快就將我的房間給占領。
我頭皮一麻,猛地拉開了門,看見門外放著一個大籮筐。籮筐里密密麻麻裝著的,全是數量驚人的活蚯蚓!
“小婭,快跑!”我跳過地上的蚯蚓,趕緊去敲隔壁的房門。
橘婭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沉,沒有聽見我的話。
可是那些蚯蚓正往她的房間里面鉆。
現在也只有下樓找老板拿鑰匙,進屋去把橘婭叫醒了。
我轉身往樓下跑了幾步,在拐角處看見蹲著一個小孩子。她的頭埋在膝間,穿一身黃色的連衣裙。
此時,她抬起了頭來。
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是那個給我香爐的小女孩!
“大姐姐。”小女孩沖我甜甜地一笑,“你跟我回村子吧。你離開這里,它們就不會進房間了。”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挪動聲,我轉過頭發現那些蚯蚓從房間里竄了出來。
它們就像是在追逐我的腳步。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我按住胸口的護身符,如果小女孩是鬼,那么我或許可以用符紙解決掉她。
“大姐姐,我和你一樣啊。”她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笑嘻嘻地回我,“嘻嘻。你——也是鬼啊。”
“胡說八道!”我要是鬼,怎么可能戴得了護身符?
“你不信,可以打開那道護身符看看。”小女孩說,“看過之后,你就明白了。”
我盯著她的眼睛,心情再度變得焦躁。我攥緊了胸口的護身符,在想要扯下來打開的瞬間,腹中的胎兒踢了我一腳。
我一個激靈!
不對,這個小女孩是鬼,鬼說的話都不可以相信。她或許是為了騙我摘下護身符,我不能讓她的詭計得逞!
“你不信,也得跟我走。除非,你想讓這里的人都死掉。”小女孩得意地看著我,“我不會逼你,你自己選擇吧。”
如果我不跟她走,即使用護身符解決了她,無數的蚯蚓也會攻擊整間招待所。
我想起了老奶奶的話,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夢。
“好,我和你走。”如果我一個人可以換回那么多人的性命,那么我也知足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起身往樓下走。
我緊隨其后,經過前臺的時候老板似乎沒有看見我。
小女孩帶著我出了十八鄉,走了幾小時的山路,來到了一間插滿黑旗的寨子。我全程并沒有感覺到勞累,更加奇怪的是,幾小時后的天空依舊夜幕低垂,連一絲破曉的跡象都看不出。
小女孩推開了一道竹門,緊接著,消失在了視野中。
兩個戴著銀制配飾的苗女沖了上來,架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拖進了一間裝著鐵窗的小屋子。
我趴在窗戶邊,看見外面有一塊平壩,十來個苗女圍在篝火邊跳舞。
在熊熊的火焰之上懸掛著一個人,居然是帶我進寨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