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熘魚段
蘭州城外
前軍猛安孛兒斤身后得這些健壯騎士,便是奉韓將軍之命,在拓跋將軍那三千先鋒軍奪取了蘭州西城門之后殺進蘭州直取青城行宮的那五千人馬,
孛兒斤叼著一根不知道這大冬天從哪兒拔過來的草梗在嘴邊嚼著,那黑夜中慢悠悠緩步前行的四蹄,馱著一雙瞇縫著的小眼兒緊緊的盯著蘭州前方已經(jīng)朦朦朧朧顯出影子的蘭州城高大的城郭,
他抬起頭看了看好像有什么秘密一樣被掩在烏云后面的月光,瞧這光景兒,應該是按照之前在大營約定的時間抵達了的,
雖然現(xiàn)在夜色正濃他還看不清楚蘭州城門的樣子,不過他的腦海中也是想到了一個和拓跋將軍一樣的問題,
這地方也**靜了吧.........
難不成先鋒部隊動作如此之快,已經(jīng)安全控制了城西門并壓制住了所有的救援夏軍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任務目標不同,這孛兒斤比那位拓跋將軍更早的警惕了起來,他高高的揚起握拳的右手,讓身后的舉著火把的令兵示意全軍停止前進,
五千多人馬個個手握彎月馬刀,一聲不響的矗立在黑暗中。
“去!上去看看情況,好像不太對勁兒啊。”
身旁的一名騎士領他命而去,快馬加鞭的就消失在了他眼前的夜色中,
只不過
這名騎兵就像是一根細細的白色羽毛被丟進了一潭濃濃的墨汁里一樣,瞬間就沒有了聲息,孛兒斤立在馬上足足等了半晌,也沒見那騎兵回來。
孛兒斤也是部落里出了名敢打敢殺的豪爽漢子,但是碰到這沒頭沒尾的詭異情況也是把那原本就不是很濃的眉毛,硬生生的擠在了一起,
“這是怎么回事........他人呢?”
“將軍,別是已經(jīng)進城了吧?要不咱們再往前靠一靠看看吧。”
饒是孛兒斤瞪圓了雙眼都沒有讓自己的眼神射穿夜幕,這場戰(zhàn)役的重要性他從太后和大元帥的表情里都能讀得出來,雖然事情有點兒不對勁兒,但是在沒有確定有變故的情況下,他可不敢擅自下令撤退,
“你們幾個,跟我去看看。”
“是!”
這粗狂的漢子心眼倒是細的如同針尖兒,點了身后的十來騎就朝著蘭州城下摸去。
其實他們的位置距離蘭州已經(jīng)很近了,騎了沒有幾步就已經(jīng)看到了蘭州那大敞著的城門洞,但就一樣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響,只有城頭上的幾桿遼軍的大旗在獵獵的招展著,
“這旗倒是他們的旗子,不過.......”
孛兒斤想了想,還是決定轉回頭朝著自己身后的令兵使了個眼色,
那令兵會意的拿著根火把就往前騎去,幾乎快騎到蘭州城下的時候才將自己右手里的火把高高舉起,朝著城墻上的人影揮了三揮。
這城墻上的的大旗倒是趙凌風主張著給換上去的,他本來是打算先壓住姜尚的兵馬不要出城,把這波人馬給騙進來依樣畫葫蘆像第一波沖進來的遼兵那樣殺他個干凈,
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批遼軍倒是小心謹慎,空敞著的城門也沒能騙過他們,就只派了十幾騎來差探虛實,而且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遼軍兩波人馬之間居然還有暗號約定。
“這遼人夠謹慎的了,早知道剛才留幾個令兵了。”
身后的江云盯著城下的幾個陰影,搖頭道:“沒用的,抓了活的也不見得會幫咱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算了,告訴姜將軍殺出吧。”
“別啊!”
那躲在城垛子后面貓著腰的柳彪插嘴道,“別啊,我知道暗號,讓我來。”
他當然不甘心了,好不容易讓安逸給放出來撒歡兒了,能有個圍殲五千遼軍的機會,怎么能輕易放過?
柳彪這小子不由分說的就從旁邊的一名軍士手里搶過了一桿火把,有模有樣的學著城下的人也揮了三揮,
江云和趙凌風兩個人瞪圓了眼睛順勢就朝著城下望去,就看到那一騎在前的黑影似乎是收到了暗號一般,居然........
居然掉頭打馬回去了!
“真對上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著這兩人一臉的驚訝之色,那柳彪更是喜不自勝,一邊拍著胸脯一邊得意道:“我教你們,這些暗號都一樣,不是舉三下,就是晃三.........”
“嗖!”
柳彪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耳邊一道破風聲劃過,眼看著一枝帶著寒光的白羽箭就朝著他的腦門兒飛了過來!
得虧一旁的趙凌風反應快,一把拽著柳彪的敖龍寶鎧肩膀上的那獸首嘴里銜著的金環(huán)就把他往后拉去,
柳彪肩膀上忽然吃力身體自然而然的就往后仰,手里剛剛舉著的那火把也就不由自主的偏了偏,剛好擋在了那枝冷箭的路徑上,
原本就被火焰燒烤的酥裂的木桿兒被這銳利的箭矢一下子就沖了個粉碎,箭尖兒上扎著依舊還燃著的細碎木屑曳著一道尾光直直的就釘在了身后的城門樓漆木柱子上!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幾乎電光火石之間,要不是一旁趙凌風眼疾手快,這被釘在城門樓上的就可能是柳彪的腦袋了,
“這班狗日的........”
柳彪雙手撐著地,仍心有余悸的看著那死死釘在漆木柱子上,箭尖兒位置還頑強的燃著火苗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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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凌風也是情急力大,連著自己一起也被帶的坐到了地上,見那柳彪還能罵人就知他沒事,扶了扶纓盔揶揄他道:“我說柳大將軍,別人的暗號是要進門,你這暗號是要過橋啊?”
“過什么橋?”
“奈何橋!”
很快緩過神兒來的柳彪氣急敗壞的從地上站起身來,指著城下的黑影喝罵道:“格老子的!龜兒子給老子等著!”
說完便轉身匆匆的奔著城下,正在等著趙凌風消息的姜尚軍中奔去。
這一通折騰下來那城下的孛兒斤當然也是知道城中有變了,趕忙帶著那十幾騎轉身朝著軍中返身而去,
他這剛轉過身沒走出幾步,原本安靜的城門洞中就爆發(fā)出如潮水一般的喊殺聲,早已經(jīng)待命多時的姜尚開始指揮著手綠營兵馬沖殺而出,那率先沖擊而來的騎兵為首一人便是剛剛受了“一箭之辱”的柳彪,齜著牙狠著臉,高高的揚起馬刀就朝著遼軍殺去。
孛兒斤是一點兒都不敢怠慢,一路狂奔至軍前,然后指著兩個傳令兵急聲吩咐道:“快!快去告訴韓將軍!蘭州城有變,拓跋將軍已經(jīng)陷在里面了!讓他速速撤退!”
不過孛兒斤再轉頭看過緊跟著他身后殺將過來的夏軍,頭腦稍稍一轉,就覺得自己并不能一窩蜂的就這么撤退,雖然自己倒是比夏軍的馬快,但是這一路追過去非跟韓將軍的大軍撞上不可,難不成把這波夏軍一路帶到大營去嗎?
想到這兒,所幸他把心一橫,“鏘”的一聲抽出腰間的彎刀,就欲要帶著身后的人馬跟這波夏軍對沖拼殺,至少給韓將軍一些反應的時間。
這倒是正中了柳彪的下懷,心道本來還想著追你追不上呢,這下倒好自己不跑了,
他帶著身后這批龍安府的騎兵一馬當先的就朝著遼軍沖了過去,這模樣怕不是要與孛兒斤決一死戰(zhàn)了.......
蘭州城西北
手里攥著五萬人馬的韓將軍也是很快就收到了孛兒斤報變的消息,再三確認之后,下令全軍后撤,并同時立刻差人飛馬回稟大元帥和太后,
他這個位置并不是夏軍的勢力范圍,頂多也就看看算是哨騎探馬的搜索領域,所以韓將軍打算撤退,卻也并不像孛兒斤那樣那么驚慌,畢竟孛兒斤是因為柳彪明晃晃的馬刀都已經(jīng)快砍到他的眼前了。
但是這黑暗中的一雙眼睛可不打算讓他們這么優(yōu)哉游哉的撤去,奉命再次設伏的廖瑛決定把這波遼軍往自己的預想的地段里再趕一趕。
“嗖!咚!”
廖瑛手里的這支金銘尹特別給他做的穿云箭,破風之聲是格外的響,而且沖入空中的那一束光亮也是格外的耀眼。
“敵襲!”
此時韓將軍的眼里可以說是布滿了吃驚,且不說這夏軍為什么神兵天降的跑到這兒來了,明明是他們這邊打的一場奇襲,卻先是傳來了蘭州城除了變故、拓跋將軍生死不明,緊接著自己又被夏軍伏擊,怎么看都像是別人在奇襲他們,他感覺這根本就像是夏軍早就布好的一張網(wǎng),等著自己來鉆。
“撤!全軍后撤!”
雖說廖瑛這人為至箭先招呼,但是畢竟韓將軍手里也是足足五萬人馬,就算是一陣鼓點兒般的箭雨下來,他們有條不紊的設防并撤退,夏軍還真不能把自己怎么樣,
至少現(xiàn)在韓將軍自己心里是這么想的。
不過這陜西都指揮使廖瑛在大夏朝卻也是的大名鼎鼎的大胡子將軍,身經(jīng)百戰(zhàn)而且老持承重,雖不說是智計百出,但是打一打這順風仗倒還真是沒什么難處。
只是這西北大多都是平緩廣袤的地段,不比那蜀中崇山峻嶺,就像是一線天那種地方,只要你不妨得當,真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
西北就不一樣了,廖瑛手里也就是個小五萬人馬,跟遼人堪堪,若真是把這韓將軍給逼急了,原地結陣鐵桶一塊那還真就一時半會兒拿他們沒什么辦法了,
所以廖瑛想了一招,還給這招起了個名字叫“熘魚段兒”,
意思就是一開始的明著告訴遼軍有埋伏,逼著這遼人后撤,自己帶人逼上去,但是不窮追,只是僅僅的咬住,
每過一段距離,兩邊埋伏好的少量騎兵就會聲勢浩大的殺出,呈一個剪刀的形狀,把最后的這部分遼軍給“剪”下來。
廖瑛再三叮囑他們,“剪”的一定要適可而止切莫要貪,每次騎兵殺出留下他們三五百人就可以了,然后跟著后續(xù)咬在遼人后面的主力部隊把“剪”下來的這段“小魚尾巴”合圍!吃掉!而后周而復始,前面留,后面殺,
只是留人的數(shù)量是關鍵,如果留的多了,那就要耽擱后面主力部隊殺的時間了,一旦主力部隊無法緊緊咬住遼人,那下一支埋伏的“剪刀”反而達不到合圍絞殺的效果了。
這波遼人就像是一條大魚一般,被夏軍事先安排好的一把把“剪刀”留下一條條的“小尾巴”,而且那時不時就沖將而出、殺聲震天的夏軍騎兵,弄得韓將軍是草木皆兵,根本就顧不上被留下的那一小撮人馬,因為身為主將他肯定首先是要顧全大局的,
這樣也就導致了廖瑛跟在后面就像是個收割機一樣,對這五萬遼軍步步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