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關(guān)于愛情
五谷教
寧兒將張羽召集到了教里,將教主竹宗臣的教令簡單的發(fā)布給了他,令他率部依計分兵而戰(zhàn),圍殲兩府官兵。
馮刈死后,寧兒接管了他麾下的三萬余教眾,然后借此機會,又從張羽手下劃過來了一萬余人,以至于張?zhí)弥魇窒碌娜笋R,也就和安逸差不多的人數(shù)。
不過張羽卻提出了異議,
“寧法神,我覺得教主的這個戰(zhàn)法有失偏頗,我們雖然有五六萬之眾,但畢竟跟官軍相比,有著一定的劣勢,上次我們能夠痛擊官軍,一是因為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二就是利用了局部戰(zhàn)場數(shù)量的優(yōu)勢。這一次官軍有備而來,我和法神可以合兵一處,先選擇較弱的龍安府官軍予以擊破,再反過頭來打成都府,這樣不是更穩(wěn)妥嗎?”
如果寧兒真的按照張羽所說,利用快速出擊的時間差,在相應(yīng)的局部戰(zhàn)場形成絕對化的數(shù)量優(yōu)勢,逐個擊破,安逸那邊倒還好說,拒險而守,大不了還可以往一線天退,但是曾子仁這青川城比狐嶺要塞大不了多少,六千多人肯定是頂不住五六萬的圍攻的,
就算安逸及時收到青川城被圍的消息,然后率軍趕到,也已經(jīng)是三五天之后了,解決了曾子仁的五谷教以逸待勞,安逸的一萬多人也不見得能討到好。
但是
且不說寧兒一向是對竹宗臣的話言聽計從,就算是她寧兒打算變更戰(zhàn)術(shù),也不會采用張羽的說法,因為在她的心里,張羽就是跟柳思意一黨的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張?zhí)弥鳎@可是教主的教令,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肆到連教主的都不在眼里了嗎?要改戰(zhàn)法,那也是我的事,你只要照做便是!”
寧兒寒著臉,似乎對他提出異議的事情,相當(dāng)?shù)牟粷M。
張羽見到寧兒對于他的建議,并沒有采納的意思,便也不再多嘴言語,
寧兒看到張羽被自己斥的沉默了起來,又換出了一副溫和的笑臉,對他說道:“剛才我的話重了,大敵當(dāng)前我也是有些焦心,張?zhí)弥鲃e往心里去?!?
“哪里的話,寧法神說什么,張羽照做便是?!?
張羽側(cè)著臉朝寧兒拱了拱手,表情之意顯得十分敷衍,
不過寧兒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樣子,繼續(xù)保持的溫婉的笑容,接著說道:“其實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就是我們五谷教的護法柳思意,一會兒要來教里參加個儀式?!?
“柳護法一會回來嗎?”
聽到她提起柳思意,張羽暗淡的目光忽然間有了光澤,
寧兒點點頭,“是的,按照教規(guī),儀式由護法神來主持儀式過程中,五谷神會賜予她昏睡的狀態(tài),在此狀態(tài)下舉行儀式?!?
張羽對于教里這里祭祀儀式方面的事情,他一直都是不解其意,只有柳思意和寧兒深諳其中的各種繁瑣規(guī)矩,不過自己作為堂主,也從來不需要參與這些,
“教里的法事寧法神做主就好,需要在下做些什么呢?”
張羽疑惑的問道,
“這期間有一段時間,是需要我單獨施法,受法之人不能能在旁邊,但是思意又是昏睡的狀態(tài),我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我意思就由你來暫時守護,如何?”
聽完這寧兒的話,張羽心里自然一百個愿意,尤其是這“守護”二字,聽得他心猿意馬,本就對柳思意心向往之的張羽,自然愿意為心中的女神做一個守護者。
“沒問題,全憑寧法神安排便是?!?
張羽面帶笑意的拱手應(yīng)道。
“稟報寧法神,柳護法到!”
話音未落,帳外就傳來了通稟的聲音。
寧兒笑了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人!”
應(yīng)聲從帳后轉(zhuǎn)出來一個小校,
“法神大人!”
寧兒一指那張羽,“帶張?zhí)弥飨热?cè)帳等候?!?
“是!”
“那......一會兒我會派人把柳護法抬到側(cè)帳,她的安??删腿蹬c你一人,你可不要疏忽大意啊。”
寧兒看起來很是認(rèn)真的叮囑道。
張羽信誓旦旦的朝她一拱手,“請護法神放心,張羽定保柳護法無虞。”
說著,轉(zhuǎn)身走出了營帳。
柳思意當(dāng)日去找竹宗臣的時候,竹宗臣已經(jīng)猜到了她要找自己攤牌,說關(guān)于退出五谷教的事,
雖然已經(jīng)是早有預(yù)測,但是聽到耳朵里還是難免的暴跳如雷。
不過竹宗臣倒是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考慮到自己的官途,不可能在會審結(jié)束沒幾天就讓人證之一的柳思意,死在自己的府里,這種授人以柄的傻事他可不會干,
于是,他就把這個刀柄遞給了寧兒,
竹宗臣告訴柳思意說你想退出也可以,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好聚好散。但是你掌握了五谷教那么多的秘密,總得要有個說法才行。
柳思意也是退教心切,就答應(yīng)竹宗臣回教里一趟,當(dāng)這所有教眾的面兒,把護法的一切信物交換五谷神,
一來呢是告訴大家你柳思意已經(jīng)不再是本教護法,從今以后再也無權(quán)調(diào)動五谷教的一兵一卒,
二來也是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個見證,相當(dāng)于落個把柄在竹宗臣手里,如果日后柳思意想用五谷教的事兒來拿住竹宗臣,竹宗臣就完全可以以“柳思意是原五谷教教徒的身份,她在故意陷害自己”的說辭來洗脫罪責(zé)。
“這是我的全部護法信物,寧法神看什么時候可以安排交還儀式?”
柳思意將自己帶來的三個金玉質(zhì)地的印信放在了寧兒的桌案上。
寧兒拿起她帶來的印信,確認(rèn)了一下真?zhèn)魏?,朝著柳思意莞爾一笑道:“咱們倆這么多年,雖然平時明爭暗斗的,但也好歹相識姐妹一場,你就這么著急嗎?”
柳思意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想盡快和五谷教脫離關(guān)系,然后回去找安逸,
“寧法神是何意?是不打算放思意走嗎?”
寧兒看著柳思意那顯得有些不悅的俏臉,也沒怎么在意,而是漫步走下帥臺,坐到了一側(cè)的方桌幾案旁,朝著對面的座椅一指,說道:“思意姐姐放心,教主既然已經(jīng)吩咐了,寧兒是一定會照辦的,我已經(jīng)著人去準(zhǔn)備了,現(xiàn)在大戰(zhàn)在即,人手著急起來也是需要些時間?!?
柳思意聞言,扶了扶腰間的凌虛刃,轉(zhuǎn)身坐在了方桌前,
論武藝,寧兒不是她的對手,即便她想出什么幺蛾子,只要凌虛刃在手,這五谷教大營里沒有人能攔得住她。
不過寧兒卻好像沒有柳思意想的這個意思,她低著娥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些黯然道:“姐姐可以告訴我,愛上一個人,到底是什么感覺么?”
柳思意知道寧兒跟她一樣,從小沒有親人依靠就進了五谷教,難免心里有一絲同病相憐之感,
她想了想,抿唇道:“愿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寧兒看到柳思意說話之間,眼底都抹上了一絲異樣的光彩,不免粉袖撫唇輕笑道:“姐姐這可真是在才子堆里呆的多了,說話都文鄒鄒了起來,寧兒沒怎么讀過書,但是感覺聽起來還是覺得很令人期待。”
柳思意看向?qū)巸旱拿理鴱澇闪艘粋€月牙,玉蔥般的手指虛空一點,說道:“等你啊,有了心儀的人就會明白了。”
寧兒將方桌上的青瓷茶具拿過,翻過兩個茶盞,一個擺在柳思意的面前,一個擺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拎起溫?zé)岬牟鑹兀p斟著茶,感嘆道:“安逸,我就見過他一面,但是我卻見過了兩個為他傾倒了女人,一個是蜀王府的高影疏,一個就是你柳思意,我想知道,他真的有那么大魅力嗎?就因為他仗義出手,救了你?”
柳思意輕輕的搖了搖頭,翻著熒光的瞳孔中濺起了一絲漣漪,帶起了微微上彎的紅唇,隱在香茗縈繞而起的水霧中,一時恍若天人,
“他........有時是個很沖動的人,做事不計后果得失,為了一些并不相干的人,卻惹禍上身。他還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對于敢于冒犯他的友情、親情和........愛情的人,總是顯得錙銖必較、尋機報復(fù)。而且,你看他平時油嘴滑舌的像個‘登徒子’,可到了關(guān)鍵時候,卻又成了個‘悶葫蘆’。”
寧兒聽完柳思意說完這段話,簡直是哭笑不得,開口問道:“柳姐姐,你這一口氣說的可都是缺點??!既然你知道有著些缺點,那你還喜歡他?”
“如果有一天,我們互相厭倦了彼此,那么,這些才是缺點?!?
寧兒從來都沒有見過柳思意這細(xì)聲慢語的溫順模樣,一如那夜高影疏的縱情一躍,無論如何她都想不明白,安逸當(dāng)時就是個華陽縣富商的公子哥,高影疏天之驕女,到底是一種什么力量,讓她一躍而下,掉進安逸的懷抱。
“哎,太深奧了,或許這就是愛情吧,等到有了它,才能懂得它,算了,我也不必了解了。這大戰(zhàn)倉促之中,當(dāng)妹妹的也沒什么好送你的,以茶代酒,祝你們幸福吧?!?
說著,寧兒雙手端起了茶盞,
柳思意笑著點了點頭,捧起面前的瓷盞,輕輕的跟寧兒碰了碰,然后仰頸一飲而盡。
但是
當(dāng)她放下已經(jīng)被喝空的茶盞時,發(fā)現(xiàn)寧兒仍然還保持著端盞敬茶的模樣,只不過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詭異。
柳思意心頭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襲來,
“你這是..........”
寧兒將手里的茶盞慢慢斜過,讓有里面的茶水肆意的灑在了營帳里的泥土地上,然后緩緩的站起身,朝著柳思意譏笑道:“姐姐啊,如果愛情就是讓你這樣機敏警覺的狡狼,變成了一只愚鈍溫順的綿羊,那我寧兒,大可不要!”
柳思意那握在凌虛刃上的纖手,漸漸的失去了力量,胸口傳來一陣陣的沉悶,頭暈?zāi)垦L煨剞D(zhuǎn)之感襲擾在腦海,
“你.....你都不顧.....教主的意思了嗎!”
她喘著粗氣,用盡最后的力氣質(zhì)問著寧兒,
沒想到寧兒陰惻惻的臉上,瞬時填滿了嘲諷之色,她緩緩的從懷里掏出竹宗臣寄給她的信函,展開遞到柳思意的面前,
柳思意已經(jīng)漸漸模糊的眸光就看到暗黃色的信紙上,只寫了一個墨色的大字:
殺!
她再也支撐不住越來越沉重的娥首,倒在面前的方桌上,沉沉昏去。
寧兒看到柳思意沒了聲響,便朝著帥案后面拍了拍手,
應(yīng)聲兩個身著道袍的男子繞了出來,
“去!把她給我抬到側(cè)帳去,告訴張羽,我正在施法,讓他無比寸步不離,保證柳護法的安全?!?
“是!”
兩個道士一人起柳思意坐著的藤椅,一人搬著她面前的方桌,朝著側(cè)帳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