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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惡毒陰謀

四個花裙女郎口中驚“啊”一聲,像花蝴蝶一般隨著驚叫之聲,翩然飛散,花衣花裙,被風吹得獵獵飛舞,她們每一個人身子輕得像風中舞蝶,上下飛翔!

老和尚拂出的袖風,縱然凌厲得漫天狂卷,她們好像懂得如何趨避,嬌軀一側一擺之間,就卸去了千鈞壓力,又紛紛的搶著上來,纖纖玉手,又來扯你的衣袖了!

老和尚心頭大為驚異,正在注目她們閃避自己掌風身法之際,目光一注,瞥見她們在飛散開去,又飛近過來的一剎那間,十指齊彈!

從她們又尖又翹,腥紅的指甲縫中,彈出十縷肉眼幾乎難以看到的粉紅色淡煙,一彈即散,歸于無形!

老和尚心中一動,急忙摒住呼吸,雙掌乍然開闔,接連劈出。

四個花裙女郎身法曼妙奇特,你掌風劈到東,她們在東首的急急引身飛退,翩然如舞!

這美妙的舞姿,正是消卸你掌風的最佳身法。

但東首的飛退,西首的卻乘虛而入,貼著你身子來拉你的衣袖,你掌風劈到西,在西邊的也翩然飛退,東邊的人又來拉你的手了,此去彼來,驅之不去,揮之又來,實在不勝其煩!

“老師傅,你別拿掌劈我們呀!”

一個開口,另一個就接口道:“對呀,老師傅,拿棒不打笑臉人呀,我們又沒得罪你,干么這么兇?”

一個人的呼吸,當然不能一直摒著,老和尚連劈幾掌之后,總不能不換口氣吧,對方彈出來的粉紅色粉末,無色無味,時間久了,自然不會再去注意它了。

“啊,老道士要殺人哪!”那邊有人嬌聲的喊著!

玉清子連發數掌,情形和這邊慧善大師一樣,任你武當“太極掌”,以柔克剛,以意運氣,只要你給他掌風沾上一點,就能把你整個人震飛出去,但對付這四個花裙女郎,兀自無法得心應手。

此刻老道長長眉軒動,嗆然掣劍在手,口中朗喝道:“無量壽佛,你們再糾纏不退,貧道說不得要開殺戒了!”

長劍一揮,一道青蒙蒙的劍光,映日生輝,橫掃而出,化作一道長虹,朝左首一輛馬車射去。

(左首馬車,正是方才把四個少林、武當門人拉進去的一輛。)

他掣出長劍來的目的,自然在于擺脫四女糾纏,破門而入,去救四個門人,但就在他劍先人后,虹射而來,快射到車簾之際!

只見從雪白的杭紡門簾中,及時伸出一只干癟的手爪,五根手指一攏,正好一把握住了劍尖,往里就拉!

這一下當真大出玉清子意外,他來勢就是用劍往里刺的,對方居然不畏劍鋒,握住長劍往里便拉,豈非正好順看自己的力道,把自己拉進去!

玉清于心頭一驚,急忙剎住身子,右腕用力往后一掙,但此時車內那人已然貫注內力,全力往里拉去,玉清子同樣功運右腕,往外拉來,雙方居然勢均力敵,誰也休想拉得動誰,本來這是相持之局,誰也不會吃虧,可是在此時此地就不同了,四個花裙女郎方才只是被玉清子一劍逼退了兩步,這回卻似花蝴蝶般撲了過來。

有人叫道:“老道長快請上去呀!”

叫聲中,就有四只軟綿綿的玉手在玉清子背后推來。

玉清子到了此時,只得右手一松,放棄了長劍,口中大喝一聲,轉身雙手疾劈而出。

椎他身子的兩個花裙女郎迅快的閃了開去。

但另外的兩個花裙女郎卻在他大喝之時,纖手一揚,手中揚起兩塊方方的繡花帕兒,一股香風,迎面飛來!

玉清于心頭一驚,急忙閉住呼吸!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時間,玉清子放棄長劍,轉身之際,他身后(車中)那人奪得長劍,就“太阿倒持”,用劍柄輕輕敲在玉清子的后腦“玉枕穴”上。

玉清子但覺眼前一黑,四個花裙女郎忽然齊聲歡呼起來!

“老道長上去了。”四個人七手八腳的推著玉清于上了馬車。

現在只剩下慧善大師一個人了。

那四個花裙女郎把玉清子推上了車,又一陣風般朝慧善大師擁了過來。

“老師傅,老道長已經上車子,你也請上車去呀!”

慧善大師此刻已知這些花裙女郎并非易與之人,更摸不清她們的路數,心中又驚又怒,立即使出少林寺最具威力,平日從不輕易使用的“降龍伏虎拳”來。

老和尚一身衲衣,在這一瞬間,鼓得像燈籠一般,充滿了真氣,雙手握拳,嗔目喝道:

“你們誰敢過來?”呼呼兩聲,兩團拳風,排空擊出。

少林“降龍伏虎拳”練的是陽剛勁氣,一拳出手,足可裂石碎碑,橫斷林木,大有風云丕變之勢,威力之強,果然非比尋常!

在老和尚附近的四名花裙女郎被他拳風沖擊,就像風中之蝶,翩然飛開!

不,她們是被老和尚的拳風,卷飛出去的。

另外四個花裙女郎,正好朝老和尚奔了過來,有兩個首當其沖,口中驚“啊”一聲,就像兩個稻草人一般,手舞足蹈,凌空飛摔出去一二丈遠近,兩個見機得快,急忙身形一側,翩然向旁閃開。

慧善大師身為少林寺羅漢堂住持,一身修為,何等精湛,但他雙手左右開弓,使出“降龍伏虎拳”來,只打出兩記拳風,就已感覺不對!

以他的功力,就是記記運足全力,打出五六百拳,也不會有什么困難,更不虞后力不繼,但他這會僅僅打出兩拳,就已感到后力不繼,力不從心!

老和尚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立時想到四個妖女方才從指甲縫中彈出的粉紅淡煙,莫非會是“散功散”一類消散功力的毒藥。

最使他感到驚異的,還是“降龍伏虎拳”的失效!少林七十二藝中,“降龍伏虎拳”名列第九,拳風出手成團,如同有物,威力奇猛,擊中人身,非死即傷,無一幸免。

是以一直懸為禁律,不準一般門下弟子練習,只有寺中長老身份和羅漢堂的護法弟子,才能獲準練習此拳,但也禁嚴不得輕易使用。

方才他明明看到有兩名花裙女郎被拳風擊中,震飛出去,哪知兩個女郎凌空飛去之際,手舞足蹈,好像在全力掙扎,等落下到地上,居然一下站住,哪有絲毫負傷的跡象?

不,她們不但毫無中拳負傷的神情,而且才一落到地上,就雙足一點,花裙御風,化作兩道彩虹,又飛了回來。從無一人能夠被“降龍伏虎拳”擊中之后,會毫無損傷的!

慧善大師擔任少林寺羅漢堂住持,已有二十年之久,羅漢堂的任務,就是和江湖各天門派之間的聯系事宜,自然見多識廣。

眼看“降龍伏虎拳”竟然傷不得兩名花裙女郎,先是大吃一驚,繼而若有所悟,凜然忖道:“莫非她們使的是‘天魔舞’不成?”

這原是瞬息工夫之事,老和尚一連打出兩拳,雖已發覺后力不繼,但這是緊要關頭,你如果不再發拳,就得束手成擒。

口中又是一聲大喝,深深吸了口氣,運起全身功力,右拳向左橫掃,逼退了乘隙欺近的三名花裙女郎,接著身形一蹲,右足使了一記掃堂腿,掃向左側的三人。

在他原意,只要這兩記能夠逼退身側六人,他一伏即起,雙拳突出,就可逼退迎面飛來的兩人,自己就能突出她們糾纏,縱然后力已有不繼現象,勉強尚能提氣奔行,料想她們未必追得上自己。這想法當然沒錯,一時也顧不得自己是堂堂少林寺羅漢堂住持,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哪知他右拳橫擊,力道已經減弱甚多,等到右足掃出,本待一躍而起的身子,突感全身氣力,消失殆盡,不但沒有躍得起來,反而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

八個如花似玉的花裙女郎早就一躍而上,扛肩的扛肩,抬足的抬足,大家在咭咭格格的笑聲中,七手八腳,扛起老和尚身子,往馬車走去。

慧善大師心頭清楚的很,但就是使不出力氣來,只得雙目一閉,口中默誦道:“阿彌陀佛……”

口口口新安州,這是安徽邊界和江西接壤的地方,再往南走上十來里路,就是張王廟,已經是江西的地界了。

這一帶,雖已遠離黃山山脈,但地僻人稀,山嶺起伏,算起來,還是黃山山脈的余勢未盡吧!

在新安州和張王廟之間,有一座小惟嶺,正是安徽和江南的分界嶺,山勢不高,但從這條路來往的人,都得翻過這座山嶺。

這是未牌時分,五月的太陽,猛得像一團烈火,這時候正是最熱的時光,從光禿禿的小惟嶺踏著碎石小徑,走下嶺來的人,莫不都是汗流浹背,敞開了胸膛,想找水喝,但此時卻有四條人影,飄然奔下嶺來。

這四人不僅沒有流汗,也沒有敞開胸膛,而且還穿著長衫,步履飄逸,看上去氣度非凡!

他們正是才從黃山歸云山莊出來的衡山派掌門人陸宗元、六合門掌門人齊子厚、點蒼派掌門人謝友仁、和齊子厚的胞弟齊子綏。四人之中,有三位是一派掌門,一位齊家莊主,自然與常人不同了。

小惟嶺下,清溪潺潺,一片松林,林下有幾方巨石,專供行人歇腳之用。

齊子厚腳下一停,回頭笑道:“陸兄、謝兄、咱們在這里歇息下再走如何?”

陸宗元大笑道:“齊兄是煙癮發了,想坐下來,吸一筒呢!”

謝友仁道:“這地方不錯,陰涼得很,咱們正該歇息再走了。”

大家各自找了塊大石坐下,齊子厚還在裝著旱煙,沒點上火。

只聽林中有人輕笑一聲道:“四位才來么?”

隨著話聲,從林中緩步走出一個一頭銀發,臉如桃花的宮裝美婦來!

她正是黃山大會上見過的自稱掃花門主的花雙雙,她身后緊隨著四名青衣佩劍使女,一個個面含嚴霜,有著凜然不可犯的神色。

四人對花雙雙的突然在林中出現,心頭莫不暗生戒心。

尤其這位掃花門主,如以她一頭銀發來說,就該有七八十歲了,但如論她面貌,卻又臉如桃花,就像只有十七八歲,使人莫測高深!

陸宗元兩顆金光熠熠的眼珠,盯著花雙雙,略為抱拳,冷然說道:“這位夫人,咱們好像在黃山見過?”

花雙雙含笑道:“我不是夫人,我是掃花門主?!?

“哦!”陸宗元輕哦一聲,抱拳道:“原來是花門主,陸某失敬了?!?

齊子厚點燃了煙,手執三尺長竹節旱煙管,連吸了幾口,問道:“花門主也打這里經過吧?”

花雙雙忽然格的笑出聲來,美目一漾,嬌聲笑道:“我在等你們呀!”

這句話,雖是戲言,但話中顯然大有文章!

謝友仁道:“花門主此話怎說?”

他是一派掌門,生平不茍言笑,眼看花雙雙輕佻的模樣,心頭就有著說不出的厭惡。

花雙雙又是一聲嬌柔的輕笑,說道:“這里好比是華容道,我是奉命到這里來等候曹阿瞞的呀!”

謝友仁臉色微沉道:“謝某不喜和人言笑,花門主最好不要說笑。”

花雙雙看他扳著臉說話,也不覺臉色一寒,輕哼道:“我和你說笑?你姓謝的配么?”

齊子綏忙道:“花門主不可誤會……”

“誤會?”花雙雙冷笑一聲道:“謝友仁,我不妨告訴你,本門主在這里恭候多時,等的就是你姓謝的,你不用再回點蒼山去了?!?

謝友仁嘿然道:“就憑花門主,能攔得下謝某么?”

齊子厚眼看雙方語言上說僵了,急忙站起身,走到兩人中間,說道:“二位都是一派之主,江湖各門各派之間,以和為貴,干么為了一二句,就意氣用事……”

花雙雙雙目之間,隱射厲色,冷冷的說道:“姓謝的,在本門主面前,你是俯首就縛,還是想要頑抗?”

謝友仁聽得勃然大怒,大喝道:“何方妖婢,你好大的口氣?”

“是不是本門主口氣大,你立時就會知道?!被p雙隨著話聲,回過頭去,朝身后四個青衣使女問道:“你們誰去給我把謝友仁拿下了?!?

四個侍女中,掃花閃身而出,對花雙雙躬了躬身,她被割去了舌頭,口不能言,故而沒有說話。

花雙雙一揮手道:“好,你就去把他拿下了,如敢頑抗,格殺勿論?!?

掃花又躬躬身,算是說了:“小婢遵命。”一個轉身,右手—抬,“鏘”的一聲,掣劍在手,目注謝友仁,劍尖一指,意思乃是說:“你亮劍吧!”

謝友仁幾乎氣瘋了心,他堂堂點蒼派掌門人,對方居然只,派出一個使女來,還說什么“如敢頑抗,格殺勿論”的話來,這對他真是莫大的侮辱,口中大喝道:“花雙雙,你也欺人太甚了,有本領,你自己出手,和謝某分個高下?!?

花雙雙冷然道:“你還不配和本門主動手?!?

掃花一雙俏目瞪著謝友仁,手中長劍一掄,發出嗡然輕嘶,意思是說:“你還不拔劍?”

陸宗元攢攢眉道:“花門主到底和謝道兄有什么梁子?冤家宜解不宜結,難道憑兄弟和齊掌門人,還不能替兩家作個調人么?”

花雙雙突然格格笑出聲來。

陸宗元道:“花門主何故發笑?”

花雙雙道:“陸掌門人,你以為本門主等的只有謝友仁一個人么?”

這話已經說得很露骨了。

陸宗元雙目精光一注,問道:“花門主還在等誰?”

花雙雙春花般的臉上,笑意忽地一收,冷然道:“你說和謝友仁同來的還有誰呢?”

陸宗元洪笑一聲道:“花門主是說等的就是咱們四個了?”

齊子厚噴了一口煙,霍地跨上一步,跟著洪笑道:“這倒好,花門主大概要把咱們一起拿下來,對不?”

花雙雙手腕一抬,伸出一根涂著鳳仙花汁指甲的尖尖玉指,徐聲道:“還有一位,還沒有到哩?!?

陸宗元問道:“是誰?”

只聽有人接口道:“自然是區區兄弟了?!痹捖晱膸X上傳來!

大家不由的循聲回頭,舉目看去,只見一行人從山嶺上飛也似的奔行而來!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正是新任副盟主的丐幫代理幫主柯長泰,他身后兩人,則是傳功長老王鎮海,執法長老宋仁民,另外還有八名手持棗木椿,肩負麻袋的丐幫弟子,迅快的奔到了眾人面前。

八名丐幫弟子不待柯長泰指揮,迅疾散了開來。

花雙雙目光一抬,嫣然道:“柯副盟主怎么這時候才來?”

柯長泰目光一動,得意的洪笑道:“兄弟來得還不算遲吧?”

花雙雙點點首道:“正是時候?!?

齊子厚朝陸宗元看了一眼,嘿然道:“柯兄原來是和花門主約好了的。”

柯長泰神情詭異,似笑非笑的道:“其實也沒什么,只是盟主希望四位老哥肯嘗個臉,屈駕到夏家堡一敘?!?

這話說明了,是夏盟主派他們來攔截的。

齊子厚一掂手中旱煙管,盛氣的道:“夏云峰這是什么意思?”

柯長泰陰惻側笑道:“盟主只是想請四位到夏家堡一敘,別無他意。”

陸宗元道:“咱們要是不去呢?”

柯長泰道:“所有與會的各大門派,都已去了,只有四位不去,這個不大好吧?”

與會代表,只有華山商翰飛,和八卦門封自清答應前往夏家堡,其余的人,各自回山。

如今柯長泰竟說所有與會代表都已去了,這不是說少林慧善大師、武當玉清子、形意門祝立三、唐門唐文煥,和鐵膽盛錦堂等人,全被截回了?

陸宗元心中雖然并不全信,但也未必沒有可能,心中暗暗震動,但臉上神情絲毫不露,嘿然道:“夏云峰當面相邀,兄弟等人因各自有事,趕回山去,早已當面說清楚了,他并未相強,怎會又要柯老哥趕來,在半路中相邀,這豈是待客之道?

柯老哥不妨轉告夏盟主,咱們有事,不能前去,盛情心領。“柯長泰雙手一攤,說道:“兄弟奉盟主之命前來,四位老哥若是不去,教兄弟和花門主如何回去覆命?”

齊子厚憤怒的道:“不去就是不擊,柯老哥莫非想在此攔截不成?”

花雙雙格格的笑道:“柯副盟主,我看多言無益,這四個倔老頭,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

謝友仁大笑道:“齊兄、陸兄,夏云峰早有陰謀,咱們不必和他們多費唇舌了?!?

“嗆”!反手從肩頭撤出長劍,朝掃花嗔目喝道:“姑娘閃開,謝某倒要伸量花雙雙這妖女究有多大的能耐,敢口發狂言?”

掃花就站在謝友仁的對面,豈肯閃開,看他撤下長劍,哪還怠慢,“刷”的一劍,抬腕刺出。

謝友仁身為一派掌門怎肯和一個使女動手,長劍向外推出,使了一個“黏”字訣,“鏘”

的一聲,把對方刺來長劍往外引出。

這一劍他使的正是點蒼九訣之一,長劍只要被他劍尖黏上,就會身不由己跟著他內力引出,內力稍差的人,少說也得往前沖出去一丈開外。

哪知就在他堪堪黏住掃花長劍,突覺劍尖一震,也不知掃花使了一記什么身法,身形輕靈的一個飛旋,便已脫出“黏”

力,隨著他旋身之際,劍光一閃,一支劍影,已從斜刺里刺來。

謝友仁心中暗暗一驚,忖道:“難怪花雙雙口氣托大,她手下使女,果然久經訓練,劍上有極精的造詣,使女已是如此,主人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看來今日當真遇上了勁敵,自己若不先把此女制住,點蒼派今后還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走動?”

心念閃電一動,口中大喝一聲,又是刷的一劍,朝外揮出。

點蒼派素以劍術聞名于世,謝友仁在劍上浸淫數十年,功力何等深厚,他方才一劍,未能把掃花長劍“黏”住,已知掃花只是仗著身法輕巧,劍招輕靈,在輕輕一旋之際,消卸了自己劍上的吸力。

如論功力,此女不過二十來歲,豈足和自己比拼?因此他在這一劍上,就加重內力,劍身含蘊了六成力道,揮出一劍。

這下果然生效,雙劍乍接,但聽“哨”的一聲金鐵大震!

掃花只覺對方劍身上,突然迸出一股極大的力道,震得她右臂一陣麻木,腳下浮動,身不由己的往后倒退了三步。

高手過招,有不得絲毫失閃,何況一退就是三步之多?

謝友仁當然不會去追擊一個使女,長劍一抖,突然縱身掠起,身化一道長虹,朝花雙雙激射過去。

這一著當真快速無比,葬花、鋤花連拔劍都來不及,身形閃動搶了出來,直等搶到了花雙雙前面,三支劍才錚然出鞘,急急向上揮起,同時響起了一聲金鐵狂鳴,把謝友仁飛擊而來的一劍擋住。

謝友仁雙目精光暴射,沉喝道:“你們給我退開?!笔滞笙聣?,沉劍一震。

三個使女但覺擋住的長劍,登時力逾千鈞,壓力奇重,自己三人的長劍,幾乎支持不住,同時驚啊一聲,很快的撤劍后退了一步。

這時掃花也在一退之后,迅快追撲過來。

花雙雙身形不動,徐徐的說道:“他要見識見識我的寶劍,你們且退下去?!?

四名使女果然依言退下。

花雙雙緩步走上,朝謝友仁淡淡一笑道:“謝友仁,你劍術還算不錯。”

謝友仁在劍術上浸淫數十年,自以為當代九大門派之中,如華山、衡山、武當、峨嵋、六合、八卦等門派,一向以劍術名世,他們掌門人中,精于劍術的人,也未必能勝得過自己。

掃花門,江湖上從未聽說過有這么一個門派,但他對花雙雙一頭白發,貌如桃花的奇特相貌,也許是內功精湛,返老還少,因此卻也不敢輕估了她。這時聞言不覺仰天長笑一聲道:

“花門主還算是有些眼光?!?

花雙雙道:“但你在本門主劍下,未必走得出十招?!?

謝友仁聽得一愕,說道:“花門主有此把握?”

花雙雙忽然展齒一笑道:“本門主要是沒有一點把握,敢在這里攔擊四位的大駕么?”

“好!”謝友仁口中說了聲“好”,長劍一指,道:“咱們似乎毋須多言,花門主能在十招之內,勝過謝某,須得劍上有真功夫才行,請亮劍吧!”

“好吧!”花雙雙緩緩的朝掃花一招手道:“取我劍來?!?

掃花躬身應是,雙手奉上一柄鑲嵌著珠花的寶劍。

花雙雙伸手接過,“鏘”的一聲,抽出青芒閃閃的一支細長長劍,左手執著劍鞘,目光一溜劍身,側目斜睨了謝友仁一眼,說道:“謝掌門人請了?!?

這句話,忽然又嬌又俏,口氣也客氣起來。

謝友仁看她一身宮裝,左手執鞘,右手執劍的模樣,好似優伶在戲臺上唱戲模樣,心中覺得有些忍俊不禁,但他一生不茍言笑,不好笑了出來,隨口說道:“花門主請。”

花雙雙長劍劍尖緩緩往上翹,遙遙作勢,說道:“謝掌門人最好數清楚了,本門主要在十招之內,教你束手就縛?!?

謝友仁聽得大耐,怒聲道:“花門主請發招吧!”

“接著了!”花雙雙喝聲出口,突然側身欺進,一劍向側攻到。謝友仁朗笑一聲,舉劍格開,反手發劍,搶攻而出。

就在兩人動手之際,衡山陸宗元早就忍不住了,雙目之中金光暴射,直注在柯長泰的臉上,喝道:“柯長泰,你是奉命來攔截咱們的,是不?”

“不錯!”柯長泰洪笑道:“本座正是攔截你們來的,又待怎的?”

陸宗元嘿然道:“很好,你大概仗著幾手弄長蛇的手法(柯長泰外號降龍丐),想和咱們比劃比劃了?”

“鏘!”他反手撤出離火劍(他這柄劍又闊又長,劍尖分叉,劍身隱泛紅色,故名離火劍),在手上一掂,目睨柯長泰,喝道:“你哭喪棒呢,(丐幫中人,都用打狗棒)老夫倒要伸量仲量你有多少能耐?”

柯長泰面對這位性如烈火,素以劍法馳譽武林的衡山派掌門人,倒也不敢掉以輕心,伸手一招,便有一名丐幫弟子手捧一支熟銅棍送了上來。

柯長泰伸手接過,洪笑道:“陸宗元,你自恃精通劍法,本座就讓你先發招吧!”

陸宗元道:“好!”

“好”字出口,驀地身形似箭,一封而上,離火劍電閃星漩,帶起一片精芒,朝柯長泰亂點而下。他果然不愧是名滿江湖的劍術名家,這出手第一劍上,就凌厲懾人,漫天流光,千頭萬緒!

柯長泰雖非使劍名家,但也是久經大敵,見多識廣,眼看對方飛撲而來,精芒刺眼,點點流星,簇擁而至,竟然瞧不出刺向自己何處?一時之間;心頭大為凜駭,暗道:“這老猴精果非易與!”

身形一晃,拖著熟銅棍猛地往側疾閃,避開劍勢,手腕一挑,銅棍由下而上,朝對方長劍挑去。但聽“哨”的一聲,銅棍和長劍交擊,陸宗元連劍帶人,居然被他一棍挑了起來,衣袂飄飄,凌空激射而起!

不,陸宗元在空中翻一個筋斗,手中闊劍一抖,散作一天霞光,迎頭罩落!

柯長泰仰首一顧,不禁暗暗驚凜,銅棍急忙向上揮起,使了一招“慶云護頂”,迎擊上去。這回但聽一陣“哨”“哨”之聲,像連珠般響起,這一招幾乎接住了對方七八劍之多!

劍光、棍影同時消斂,再看陸宗元長袍鼓風,闊劍耀目,一個人依然懸空停在三丈高處!

不,他雙目金光電射,有如雷公一般,手舞長劍,又往下劈來。

要知衡山派劍法以擅長騰空襲擊著稱,長劍只要和你兵刃接觸,就可借勢騰空而起,在空中發劍,你以地對空,自然落了下乘,對方下擊之時,你又不得不用劍封擋,只要你出手封擋,他又可借勢騰空而起。

雙方動手,必有互相攻拒,但衡山劍法展開之后,他一記又一記的借勢騰升,揮劍下劈,就只有他攻你,你永遠也沒有還手攻他的機會了。

柯長泰再次仰首,但見一片精芒,輪轉如電,又從空而降,當頭罩來,心頭不禁又驚又怒,大喝一聲,熟銅棍向天連圈,舞起了一團棍花!

劍棍乍接,當然又是一陣“哨”“哨”巨響,陸宗元一個人又被他銅棍磕震,乘風凌空飛起。

這會柯長泰可沒等他回頭發劍,就口中發出一聲長笑雙足一點,一道人影,跟蹤飛起,手中熟銅棍“一柱擎天”,連人帶棍,化作一道黃光,刺空直搗,向陸宗元人影直搗上去。

這一招在柯長泰來說,乃是臨機應變,不失為破解衡山劍法的妙著。但焉知衡山劍法,既以騰空搏擊為主,練劍之時,就一直騰空慣了,衡山弟子身在空中,和一般人在地上縱躍發劍并無不同??麻L泰武功雖高,但身凌高空,究竟并不習慣,這就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里了。

柯長泰一棍刺空追擊,在空中就無法再有變化,陸宗元眼看他銜尾追來,突然身形一偏,長劍斜擊,“哨”“哨”“哨”

一連三劍,記記都擊在他棍身之上,因為空中無處立足,陸宗元只有藉長劍斜劈棍身,來延緩下落之勢。

他第一劍擊在棍頭上,第二劍下落了尺許光景,依然擊在棍身上,第三劍又下落了尺許光景,還是擊在棍身上,柯長泰往上沖起,他因偏身避棍,身形本已垂直下落,但有這三劍斜擊棍身,故而下落之勢,就緩得一緩,但第三劍擊到棍身之時,他就沒有收回長劍,劍鋒順著棍身,“沙”的一聲,往下削落。

這就是柯長泰不習慣在空中使兵器,所以沒有變化,他一棍往上刺起,從縱身而起到再回到地上,始終只有這個姿勢,陸宗元練了數十年騰空搏擊,在空中習慣了,一樣可以變招換式。(從偏身避開棍勢,到連發三劍,再順著棍身削下)

這一記長劍順著棍身削下,可厲害得很,他就是算定你柯長泰在空中無法變招換式,劍鋒削下,你就非棄了棍子不可!

柯長泰只是不習慣于空中發招,他在丐幫之中,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并不是武功不如陸宗元。

此刻身在上空,突見陸宗元“沙”的一聲,劍鋒順著棍身削下,心頭不禁大駭,百忙之中,右手五指一松,用力朝外推出,(他銅棍本是直豎的)左手同時呼的一掌,朝陸宗元平推擊出,借勢吸氣,身子往后斜飛,飄落地上。

陸宗元逼他棄棍之后,也隨著飛身而下??麻L泰這下著了先鞭,口中大喝一聲,左手一記劈空掌凌空擊出,右手一探,又接住了垂直下落的熟銅棍。

陸宗元飛身落地之時,眼看柯長泰揮掌擊來,也立即左手一揮,和他硬接了一掌。

兩人這一掌勢均力敵,誰也沒有勝得了誰,于是劍棍齊揮,各出奇招,又打在一起了。

謝友仁、陸宗元既已出手,齊子厚手中竹節煙管一指,沉喝道:“王鎮海,咱們也不用閑著了。”

王鎮海嘿然道:“齊掌門人有興趣,兄弟自當奉陪?!?

“很好?!饼R子厚吸了一口煙,煙管一擺,哼道:“請吧!”

王鎮海知道他自恃自份,絕不肯搶先發招,這就沉笑道:“王某那就有僭了?!睋]手發掌,直欺而上。

齊子厚把旱煙管交到左手,一只右掌,迎著擊出。

齊子綏和丐幫執法長老宋仁民,也在此時,動上了手。

林前動手的四對之中,以謝友仁和花雙雙,陸宗元和柯長泰兩對,劍刃交接,不時傳出鏘鏘劍鳴,和劍光流電,不時劃出耀目精練,使人感到戰局兇險,生死俄頃,搏斗十分激烈。

其實齊子厚和王鎮海,齊子綏和宋仁民這兩對,雖然只是徒手相搏,并未動用兵刃,但他們都是練了幾十年武的人,在他們舉手投足之間,一記掌風,一縷指影,甚至一點衣角,一截衣袖,均足以致敵人于死地。

因此這四人雖無兵刃交接之聲,虹射電流之光,但出手之猛,激戰之烈,絲毫無遜于使兵器的四人。

謝友仁果然不愧威鎮西南的劍術大家,展開“點蒼劍法”,一支長劍左右飛灑,匹練橫空,集劍法之精奇,一時之間,幾乎逼得花雙雙著著后退,除了封架,很少有還手的機會。

激戰中,只聽謝友仁清朗的聲音喝道:“花門主,這一劍,已是第九招了?!?

花雙雙方才說過,要在十招之內,教他束手就縛,這話自然是有意諷刺,如今已經第九招了,你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呢!

花雙雙冷然道:“多謝你提醒我?!?

謝友仁話聲方出,鼻中突然聞到一股濃馥的花香!

花雙雙目光一注,長劍倏回,嬌喝一聲:“撒手!”

“鏘!”雙劍乍接,謝友仁只覺手腕無力,長劍被對方一劍擊落當地,心頭猛吃一驚,嗔目喝道:“你……”

花雙雙嬌笑一聲道:“我言出如山,說過不出十招,你絕走不出十一招去?!?

口中說著,手中劍尖一顫,已經連續在謝友仁身上,點了五處要穴。

和柯長泰動手的陸宗元,方才還看到謝友仁劍光繚繞,逼得花雙雙步步后退,此時聽到鏘然劍鳴之后,有人長劍脫手,嗆啷墜地,還以為謝友仁得手了,目光斜睨,發現謝友仁已被花雙雙所制,心頭不禁大為駭異!

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就在此時,突覺香風迎面,花雙雙已經手仗長劍,飄身過來,嬌聲笑道:“柯副盟主,你怎么啦?直到如今連一個老猴精都沒制伏?”

那一陣花香,甜得沁人!

陸宗元久走江湖,立時警覺,趕忙摒住了呼吸。

柯長泰被問得老臉一紅,呵呵笑道:“花門主,這老猴精不好對付?!?

花雙雙輕笑道:“那你副盟主就站到一邊去歇息吧,還是讓我來?!?

柯長泰如奉綸音,口中連聲笑道:“好,好……”

迅速的虛晃一招,拖著銅棍,往后退下。

陸宗元閉著呼吸,總是不能持久,他趁機雙足一點,“嗖”

的一聲,往上縱起,吸了一口氣,就大喝一聲,手腕一振,離火劍化作無數流星,冷芒簇簇,往花雙雙當頭撲落。

花雙雙冷笑一聲,長劍往上一掄,使了一招“寒萼向陽”,幾朵劍花,冉冉升空,接住了陸宗元的五劍。

這是劍尖和劍尖交接,發出“?!薄岸!薄岸!蔽迓曒p響!

陸宗元得理不饒人,身形一弓,借著這五劍交接之力,一個人又往上彈起。

這會他剛飛縱起兩丈來高,(通常他總要騰空到三丈以上,才掉頭發劍)突然頭腦一陣昏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一個倒栽蔥往下跌墜下來。

花雙雙早就一手提劍,好整以暇的在等著他了,口中格格嬌笑道:“副盟主你看如何?”

手起劍落,沒待陸宗元有還手的機會,出手如風,劍尖已經灑落,連點了陸宗元五處穴道。

柯長泰大喜過望,連連抱拳道:“花門主高招,兄弟佩服之至!”

花雙雙接連制住兩位掌門人,已經嬌慵無力,手中長劍鏘然歸鞘,輕輕舒了口氣,似乎再也無意出手。

柯長泰忙道:“花門主,還有兩個倔老頭,看來也得花門主伸伸手才成!”

“嗯!”花雙雙舉手掠掠被風吹散了的如云白發,說道:“我會叫他們拿人的?!?

右手把手中鑲嵌著珠花的長劍朝摘花遞了過去,左手輕輕一抬,口中喊著:“葬花、鋤花,給我拿人。”

摘花恭敬的雙手接過寶劍。

葬花、鋤花二使女躬身領命,嬌“唷”一聲,兩條人影翩然飛了出去,一個撲向齊子厚,一個撲向齊子綏。

這會她們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身形撲到,左手衣袖一展,就有一股濃馥的花香,襲向兩人!

這是掃花門秘制的“襲人散”,采取百花花粉制成,任何人只要聞到一點,就會昏迷不省人事,說穿了還不是迷香一類的東西,只是制法各異,名稱不同罷了!

齊子厚、齊子綏一身武功,縱然極高,但花香襲人,直沁心脾,你想強也強不起來了,兩人當然也被葬花、鋤花手到擒來,點了穴道。

柯長泰朝花雙雙連連拱手,笑道:“花門主建立大功,手到成擒,可喜可賀,咱們走吧!”

花雙雙一拍手道:“副盟主好說,副盟主請?!?

口口口三撥人,(少林慧善大師和武當玉清子一路。形意門祝立三,和女婿唐文煥,女兒祝秀娥,以及鐵膽盛錦堂一路。衡山陸宗元,點蒼謝友仁、六合門齊子厚,齊子綏一路)

全都在離開黃山之后,半途上遭到了攔截,終于被賊黨一網打盡,成了人家的階下囚。

最安全的還是應邀前來夏家堡的華山派掌門人商翰飛和八卦門掌門人封自清了。

他們原先抱定身入虎穴,哪知一路到了夏家堡,居然平安無事,現在就被招待在賓舍之中,成為盟主夏云峰的貴賓。

口口口夏家堡自從堡主當選為武林盟主之后,全堡上下,莫不喜氣洋洋,一片高興。

堡中為了慶祝堡主當選,和歡迎堡主光榮回來,這天全堡上下,都有歡宴,大家興高采烈的大碗喝著酒。

夏家堡的人個個都在狂歡之中,這一晚,戒備自然也松懈多了。

這是二更方過,夏家堡東北首忽然飛起一道人影,快得如同流星一般,正待越上高墻!

突聽背后有人低喝一聲:“朋友請留步。”

那人還未進入夏家堡就被人喝阻,心頭不禁大為震驚,聞聲倏地轉過身來,目光如電,迅快一掠,才發現離自己還有四五丈遠近,站著一個以拐柱地的佝僂老人,雙目炯炯,逼視著自己。這人身穿藍布大褂,右顴骨下陷,半邊臉頰,結了一大片疤痕。

心中暗道:“此人面目猙獰,決非善類,想是夏云峰的死黨了!”心念一動,冷冷的道:

“閣下是什么人?”

手拄鐵拐的佝僂老人嘿然道:“我是夏家堡的總教習屈一怪,閣下呢?”

他對面那人是個駝背老頭,身穿一襲黑色麻布長衫,右臂已斷,只剩了虛飄飄一只衣袖,生相也同樣的十分怪異,前額下凹,鼻梁已斷,雙顴高聳,頦下留一把蒼中泛紅的山羊胡子,神態顯得有一些詭秘!

你當他是誰?他就是在黃山大會上反對夏云峰當選武林盟主,并揭發夏云峰為了覬覦“旋風掌”,把義弟青衫客范大成擊落懸崖的長白派掌門人羊令公。

這時他聽了屈一怪的話,不覺嘿然道:“原來是夏云峰的爪牙,老夫沒有名號。”

“哈哈!”屈一怪仰首大笑一聲,說道:“屈某不與無名之輩動手,你可以去了。”

羊令公目中精芒飛閃,凜然道:“你說什么?”

屈一怪道:“屈某叫你回去。”

羊令公道:“你當老夫是誰?”

屈一怪道:“閣下不是說沒有名號么?”

羊令公道:“老夫名號,豈是等閑之輩可以聽得,你去叫夏云峰出來?!?

屈一怪大笑道:“閣下連在屈某手下,都未必走得出十招八招,居然還大言不慚,要向堡主叫陣,你老哥以為堡主當上了武林盟主,不論你能不能在堡主手下走得出一招,只要你和堡主動過手,你就會在一夜之間,揚名立萬了,閣下這種打算,真是可笑之至!”

“住口!”羊令公勃然大怒,嗔目喝道:“夏云峰他不配當盟主,老夫來找他,是要向他算一筆舊帳?!?

屈一怪淡淡一笑道:“屈某不管你到夏家堡作什么來的,要進堡去,先得過了屈某這一關?!?

“很好!”羊令公沉哼道:“閣下口氣不小,那就使出來給老夫瞧瞧!”

屈一怪不屑的道:“閣下真要動手,那就隨屈某來。”

話落,但聽鐵拐點地,發出“篤”的一聲輕響,一道人影倏地騰空掠起,朝前直射出去。

黑夜之中,當真如同大鵬展翅,掠空而過,風聲颯然,好不快速?

羊令公看得不覺一怔,暗道:“此人一身輕功,居然不在自己之下?!?

要知長白派地處東北,山區終年積雪,參客們若無一身輕功,如何能履險如夷?

江湖上形容輕功佳妙,就有草上飛和踏雪無痕一類名稱,這“踏雪無痕”四字,正是從長白派傳出來的,因為長白派最上乘的輕功,就叫“雪上飄”,講究在雪地上飛行,踏雪無痕。

因此,長白輕功可謂武林一絕,各大門派都難望其項背。

羊令公是長白派的掌門人,他發現這缺了一條腿的屈一怪,輕功居然不在他之下,心頭自然十分驚異,豈肯示弱,口中哼了一聲,雙足一頓,化作一道長虹,凌空追起,銜尾急射過去。

屈一怪是因他說出夏云峰不配當武林盟主,有意把他引開的,這一路飛掠,勢如浮矢掠空!

羊令公看他有意賣弄,更是提氣急迫。

兩人一前一后,一奔一追,宛如兩點流星,瞬息之間便已飛奔出三四里路,眼看到了一片荒涼的曠野之間。

屈一怪突然一個轉身,“篤”的一聲,鐵拐拄地,站定下來。

羊令公追撲而來,他輕功確然已臻上乘,一見對方轉身停住,飛行中的人也隨著立即剎住身形,落到離屈一怪面前一丈五尺之處。

兩人面對面站定,誰也聽不到對方氣喘之聲,好像方才根本沒有這場賽跑一般!

屈一怪目注對方,緩緩說道:“閣下身手果然不凡!”

羊令公嘿然道:“閣下也高明得很?!?

兩人雖是敵對之勢,但這兩句話,互相贊美對方,卻出自衷心,顯然已有惺惺相惜之意!

屈一怪道:“閣下有此身手,可見不是尋常人物?!?

羊令公傲然道:“老夫當然不是尋常人物?!?

屈一怪心中暗道:“此人口氣倨傲,不知是何來路?”心中想著,但沒有再問,他方才已經問過了,對方連名號都不肯說,這就微微一笑道:“只不知閣下找堡主有何貴干?”

羊令公道:“老夫方才已經說過,找他算一筆舊帳,當了他的面,老夫自然會說個清楚?!?

屈一怪道:“閣下能否先說出來聽聽?”

羊令公哼道:“你把老夫引來此地,就是想問這幾句話么?”

屈一怪抱抱拳道:“屈某把老哥引來,實是一番好意,夏家堡無異龍潭虎穴,老哥真要闖進去了,只怕很難全身而退?!?

羊令公嗔目道:“老夫既然敢來,何懼龍潭虎穴?好,閣下這番心意,老夫心領。”

說罷,轉身作勢欲起!

屈一怪知他輕功極高,自己最多和他在伯仲之間,他這一縱起,就和方才他追自己一樣,就是追到夏家堡,也未必攔得住他。口中不覺沉喝聲道:“慢點!”

羊令公回道:“閣下還有什么事?”

屈一怪道:“屈某方才說過的話,老哥是否忘了?”

羊令公一怔道:“你說過什么?”

屈一怪道:“老哥要進夏家堡去,須得先過了屈某這一關?!?

羊令公目中精芒飛閃,嘿然道:“你真的要和老夫動手?”

屈一怪道:“老哥莫要忘了屈某是夏家堡的總教習。”

“哈哈!”羊令公大笑一聲道:“這個容易,老夫就先打發了你,接招!”

喝聲未落,右手突然揮手一掌,迎面直劈過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羊令公這一掌只是隨手拍出,便覺勁氣如潮,應掌而生,勁道十足,勢道更加雄渾。

屈一怪心中暗道:“此人身手果然高明!”

身子輕輕一轉,左手跟著斜拍出去。他這一轉,正好避開了對方劈來的掌勢,左手雖然斜斜拍出,一股帶著輕嘯的掌風卻橫掃而出。

羊令公喝道:“好一招‘白鶴亮翅’!閣下再接老夫幾招!”

身形突然欺上,雙掌開闔之間,連環擊出,一片重疊掌影,連續拍出一十三掌。這一輪急攻,掌挾輕嘶,急如狂風驟雨,幾乎使人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長白“雪花掌”,威勢果然非同小可!

屈一怪心中暗自沉思:“此人究竟是何來歷,一身功力,竟有如此高強?”

就在他心念方動之際,突覺重重掌影,漫天飛灑,來勢有如驚濤駭浪,逼人而來,心頭猛然一震,暗叫一聲:“長白雪花掌!”

鐵拐點地,“篤”的一聲,往后飛退出去一丈多遠。

羊令公看他忽然不戰而退,立即掌勢一收,沉喝道:“閣下何故不戰而退?”

屈一怪目注羊令公,說道:“老哥原來是長白派的高人?”

羊令公沒想到自己才出幾招,就被對方看出來歷,他身為長白派掌門人,既然被人家叫出來了,自然不好再掩藏身份,昂然道:“屈老哥果然高明,一眼就看出老夫來歷丁,實不相瞞,老夫羊令公,忝掌長白門戶。”

“原來是羊掌門人,屈某幸會。”

屈一怪鐵拐拄地,抱了抱拳,接著說道:“在下有一故人,也是貴派中人?!?

“哦!”羊令公驚異的道:“屈老哥到過關外?”

“沒有。”屈一怪道:“在下只是在偶然的機會中相識。”

“長白派很少有人到中原江湖走動,他說的不知是誰?”

羊令公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問道:“敝派中人,很少在扛湖走動,不知屈老哥認識敝派何人?能否見告?”

屈一怪略為沉吟,爽然道:“令狐楚令狐老哥。”

“你……”羊令公雙目精光迸射,口中只說了一個“你”

字,就緊緊注視著屈一怪,過了半晌,才道:“屈老哥如何認識令狐楚的?”

屈一怪臉上微現黯然神色,說道:“事隔多年,在下一直耿耿于懷,未能或忘……”

羊令公一直注視著屈一怪,問道:“屈老哥從前應該不是這副面貌吧?”

屈一怪驀然一怔,問道:“何以見得?”

羊令公道:“如果老夫推想不錯,屈老哥的姓名,只怕也未必是原來的姓氏吧?”

這回是屈一怪炯炯雙目,逼視對方了,他沉聲道:“羊掌門人何出此言?”

羊令公嘿然道:“因為令狐楚從無一個姓屈的朋友?!?

“你……”屈一怪雙目精光進射,口中也只說了一個“你”

字,就住口不言。

羊令公嘿然一笑,徐徐說道:“因為令狐楚這三個字,乃是老夫昔年遨游中原的化名,老夫記憶之中,并無屈老哥這樣一位朋友,屈老哥現在明白了吧?”

“你……就是令狐楚?”屈一怪身軀猛然一震,接著呵呵大笑起來!

十年前,白石山的一段往事,又從他眼前浮起!

令狐楚逼著他施展“旋風掌”,兩人在山上比拼武功之際,自己中了夏云峰一記“雷火指”,心頭甚是激憤,就在飛墜懸崖之際,也使出了“旋風掌”,把令狐楚一同卷下懸崖。

在當時,自己還以為令狐楚是夏云峰邀來的同黨,故意使他纏住自己,夏云峰才好出其不意,偷襲自己。

后來幾經查證,才知令狐楚只是游歷中原,遍訪高手,志在以武會友,受了夏云峰的利用,慫恿他來找自己,夏云峰好坐收漁人之利。(因為中原武林中人,是不易為他利用的。)

自己一時不察,貿然施展“旋風掌”,把令狐楚卷下懸崖,同歸于盡,但自己差幸不死,能夠活著回來,令狐楚成了替死的冤魂,心頭自然有一份極深的歉意。

此時聽到羊令公親口說出來,令狐楚是他昔年的化名,再看他右臂已斷,面目全非,即可證明他和自己一樣墜崖未死,心頭埋藏了十年的一份內疚,也隨著他一陣呵呵大笑而消散了。

羊令公望著他,沉聲道:“屈老哥何故大笑?”

屈一怪一言不發,突然“篤”的一聲,一道人影飛空掠起,快若閃電,朝五丈外一處草叢中飛撲過去,又是“篤”的一聲,鐵拐落到地上,口中沉喝道:“什么人,還不給屈某出來?”

他這一下,單足拄地,凜然如同天神!

草叢中果然立時站起一個黑衣人來,朝屈一怪抱拳為禮,說道:“總教頭,是屬下馬全義。”

方才屈一怪、羊令公飛掠奔馳,如同逐電,也只有他馬全義,外號天馬,才能勉強追蹤得上。

羊令公不禁一怔,五丈外有人,自己居然絲毫未察,卻被屈一怪發現了,這豈非是說他耳目靈異,內功修為,勝過自己甚多么?

屈一怪一雙怪眼精光熠熠,沉聲道:“你來作甚?”

馬全義道:“屬下發現總教頭被人追逐,才跟了下來?!?

屈一怪哼道:“是什么人教你暗中監視屈某的?”

馬全義身軀一顫,忙道:“總教頭明察,屬下怎敢來監視你老?”

屈一怪道:“那你為什么潛伏草中,竊聽咱們的談話?”

馬全義忙道:“屬下……”

“不用說了?!鼻还值溃骸澳愣悸牭搅耍遣唬俊?

“沒……沒有。”馬全義觳觫的道:“屬下一句也沒有聽到……”

“很好!”屈一怪臉上神色愈來愈見嚴厲,嘿然笑道:“馬全義,你當屈某不知道么?

你暗中跟隨屈某,已非一日,屈某一向不喜有人覷覦,覷覦我屈某的人,都難逃一……”

他底下一個字,當然就是“死”字。

馬全義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就是屈一怪口中不說出來,他鑒貌辨色,也可以想得到,于是沒待屈一怪說出口來,突然雙足一點,倒縱而起,他外號天馬,輕功自然了得,到了此時,不得不走。

好在他已從羊令公口中,聽到屈一怪本名不叫屈一怪之言,已經夠了,屈一怪要殺自己,自是含有滅口之意,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屈一怪大笑一聲道:“屈某面前,你想逃走,那是作夢!”

抬手一指,凌空點出。

這兩句話的時間,天馬馬全義已經掠出去兩丈開外,突然悶哼一聲,身軀砰然一聲,應指墜地,立時氣絕。

羊令公不覺一怔,說道:“屈老哥殺了他?”

屈一怪淡淡一笑道:“他犯了兄弟律條,非死不可?!?

羊令公道:“不是滅口?”

屈一怪笑道:“也可以這么說?!?

羊令公目光逼注,問道:“閣下究是何人?”

屈一怪看了他一眼,說道:“令狐老哥改變了昔年的容貌,也改變的昔年的姓名,兄弟的容貌、姓名,自然也可以改變的了?!?

羊令公道:“老夫已經坦白相告,屈老哥還要故作神秘,不肯說出?”

屈一怪含笑道:“彼此彼此。”

羊令公怫然道:“你此話怎說?”

屈一怪道:“羊掌門人只須稍作深思,就可以擔得到兄弟是誰了?!?

羊令公怵然一震,張目道:“屈老哥莫非……”

屈一怪沉笑一聲道:“羊掌門人想到了就好,十年來,兄弟一直耿耿于懷,今晚見到羊掌門人,兄弟內心的不安,總算釋然了。”

他不讓羊令公說出來。

羊令公大喜道:“你果然……哈哈,今晚真是幸會之至!”

他也領會到屈一怪屈身擔任夏家堡總教習的苦心,也沒說出來。

屈一怪道:“羊掌門人來得正好,但也來得不是時侯?!?

羊令公道:“屈老哥此話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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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一怪道:“羊掌門人來得正好,是兄弟正有一事奉托?!?

至于羊掌門人來得不是時候,那是夏云峰目前氣焰正盛,夏家堡中不啻龍潭虎穴,不宜硬……“他不待羊令公開口,自己席地坐下,含笑道:”羊掌門人請坐下來談一談?!把蛄罟姥栽谒麑γ嫦刈?。

這一來,數十丈方圓,只要有人走近,就不難發現,于是兩人放低聲音,交談了足有半個時辰。

羊令公才站起身,朝屈一怪拱手為禮,騰身飛起。

屈一怪也跟著站起,抱抱拳,說了句:“兄弟不送?!?

俯身挾起天馬馬全義的尸體,鐵拐點地,騰身朝夏家堡飛去。

口口口同樣在三更左右,東院附近,也有一條人影,悄悄的摸了進來。

那是一個小巧的人影,身法異常靈活,尤其夏家堡的路徑,摸得很熟,旁行迥廊,迂迥曲檻,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樣,輕易的繞過了幾處堡丁值夜的崗位,如今已經走入紫薇花棚之下!

就在用細竹扎成的一個圓形花窗前,悄然站立著一個一身青色衣裙、長發披肩的少女。

今夜月亮還只像半個餅,自然也沒有銀色的月華,連星星都黯淡無光。

她并不是在賞月,但卻怔怔的,癡癡的望著月色。

驀地,她背后傳來了一聲極輕極嬌的聲音:“姐姐!”

青衣少女驚然一驚,急忙一個旋身轉了過來,看到一個嬌小身材的紫衣少女,不禁叱道:

“你膽子真大,敢在這里現身,還不快進去?”

嬌小身材的紫衣少女噘起了小嘴,說道:“這整座東院里,只有你一個人,也是你自己說的,干么這么怕?”

青衣少女接道:“今晚情形不同,方才翟總管來關照過,有三位貴客要住到這里來,聽說席已經散了,現在正在書房之中論茗,隨時隨刻,都要進來,你如果沒事,趕快走吧!”

原來這青衣少女正是派在東院伺候賓客的丫鬟紫玉!

那紫衣少女卻是閉眼丐婆的記名弟子商小雯。她俏皮一笑,道:“姐姐,你當這三位賓客是誰,一個是峨嵋青云道長,一個是八卦門的封道長,還有一位……”

她故意拖長語氣,緩緩說道:“則是華山派的掌門人……”

“是爹!”紫玉驚喜的道:“爹也來了?”

原來她就是商小雯的姐姐商紫雯。

削,雯道:“留心青云道長,他是被‘迷迭散’迷失神志的人?!?

紫玉點點頭道:“我知道?!?

商小雯一笑,說道:“師傅叫我來告訴你的,不論夏云峰在爹和封道長身上下毒,下迷藥,你都不用驚慌,也不可節外生枝,只當不知好了?!?

紫玉道:“這……”

商小雯道:“師傅說:要從大處著眼,目前不可露出半點動靜,爹如果被他們下毒,下迷藥,都不重要,也絕無危險,還有,所有與會的各大門派掌門人、代表、都在半路上被老子山的人截去了?!?

紫玉一驚,說道:“都被截去了,那是說被老子山擒去的了?!?

“自然是擒去的了。”商小雯道:“但不要緊,師傅說的,師公已經有了計較?!?

紫玉道:“這要告訴爹么?”

商小雯道:“你讓爹知道也好,哦,還有一件事……”

她忽然住口,朝紫玉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紫玉粉臉一紅,說道:“還有什么,你快說呢!”

商小雯道:“目前有一個人失了蹤……”

她故意緩吞吞的說著。

紫玉急道:“什么人失了蹤?”

商小雯道:“范子云?!?

紫玉身軀一震,驚異的道:“他怎么了?”

“失蹤了?!鄙绦■┞柭柤纾p手一攤,說道:“不知道,他在客店里失了蹤。”

商小雯道:“不過他有個書僮,被師傅救下來了,誰知道竟是個女的……”

紫玉臉上變了色,她沒有說話,只是緊咬著下嘴唇。

商小雯笑道:“姐姐,你怎么了?”

紫玉勉強道:“沒什么?”

商小雯笑道:“她叫葉玲,是老子山十二金釵中人,是范子云救了她性命,才改了男裝,跟他一同赴黃山大會去的,他們之間,不會有什么的,姐姐只管放心好了?!?

“小鬼頭!”紫玉罵了她一聲,問道:“你師傅救了葉玲,就發現他失蹤了么?”

商小雯道:“聽師傅說,那個黑衣老婦武功很高,可能是老子山的人,所以要我來通知你,暗中留神些,范子云可能也是落在者子山人的手中了?!?

正說之間,只聽從圓洞門外,傳來了一陣人聲!

紫玉急忙催道:“你快走吧,有人來了。”

商小雯點點頭,“嗖”的一聲,縱身掠上墻頭,一閃就不見了人影。

這時只見總管翟開誠陪同青云道長、商翰飛、封自清走了進來。

紫玉急忙趨上前去,迎著屈膝道:“小婢見過總管。”

翟開誠一擺手道:“紫玉,起來,快見過三位貴賓,這位是副盟主青云道長,這位是商掌門人,這位是封道長?!?

紫玉一一叩見如儀。

翟開誠才抬手道:“副盟主三位的賓舍,就在這東院了,這里不準外人擅入,較為清靜,三位如有什么需要,請隨時告訴紫玉就好?!?

他邊說邊走,領著青云道長等三人,看過了房間,就告辭退出。

三人因時間已不早,在中間一間寬敞的休息室略為休息,喝了口茶,就各自回房。

紫玉熄去了休息室的燃燭,又閂上前后院門戶,悄悄走近爹住的房間,伸手推啟房門,輕快的閃了進去。

商翰飛壓低聲音道:“是紫兒么?”

紫玉應道:“正是女兒,爹,方才妹妹來過了。”

商翰飛道:“有事么?”

紫玉低低的道:“她有兩個消息,要女兒告訴爹。”“哦廠商翰飛道:”什么消息?“紫玉道:“各大門派與會代表,離開黃山之后,已全被老子山的人劫持去了?!?

“與會代表全被劫持?”

商翰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人不是一派掌門,也是各大門派的頂尖高手,如何會被人家輕易劫持?他心頭感到無比的震驚,急急問道:“老子山的人?”

紫玉低聲道:“是的,老子山是夏云峰的別墅,由邢夫人所主持。”

商翰飛低哦一聲,問道:“實力很強?”

紫玉道:“這個女兒也不清楚,這里的人從沒提起過老子山,只是妹子說,這件事師公已有計較,要爹不用擔心?!?

商翰飛聽說笑面神丐游一夔已有安排,就點點頭道:“如此就好。”

紫玉又道:“還有一件事,也是妹子說的,范子云失了蹤?!?

商翰飛一怔,唔道:“也是被老子山擄去了,難怪黃山大會上沒見到他?!?

紫玉幽幽的道:“好像是,但還不能確定?!?

商翰飛問道:“你查的事,可有眉目?”

紫玉道:“這事只怕也是和老子山有關,這里一點眉目也沒有……”

“好,如果不在這里,為父覺得你就不用再待下去了?!?

商翰飛道:“夏云峰邀為父和封道兄等人到老子山去盤桓幾天,為父正好趁機前去看看虛實。”

紫玉道:“女兒覺得老子山一定藏著許多隱秘,但也是十分危險的地方,爹去了可得小心。”

商翰飛捋須笑道:“為父見過多少陣仗了,自會小心應付,時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紫玉應了聲“是”,悄悄退出。

口口口洪澤湖老子山、東、西、北三面臨湖,山南一片曠野,方圓足有十里,除了夏氏別墅,附近沒有人家。

夏氏別墅,是一座莊院,背山、面向廣大的曠野,氣勢比夏家堡還要雄偉。

這里是淮南大俠夏云峰避暑的山莊,本來除了盛暑,夏云峰很少住在這里,但自從夏云峰的元配楚夫人逝世之后,娶了邢夫人,她喜歡這里清靜,不像夏家堡,經常有各大門派和武林人物來往,酬酢較多,因此邢夫人就搬到這里來了。

但老子山別墅,有時也免不了有應酬的,就像今天,夏盟主邀請了副盟主青云道長,商翰飛、封自清三位掌門人到夏氏別墅了。

這是因為時當盛暑,這三位掌門人又在夏家堡作客,夏盟主才邀他們到老子山來避暑的,若非來賓是至交好友,夏盟主絕不會請他們到老子山來。

老子山夏氏別墅,來了三位掌門人,這自然是盛事。

三位貴賓就被招待住在水榭里,這是足有半里方廣的荷池,池中央起了五間樓房,四周雕欄曲檻,圍以垂柳。

天風徐來,芰荷送香,當真令人溽暑盡消!

今天夏氏別墅的廚司,也因三位貴賓的光降,突然忙了起來,宴客的菜肴,必須上上之選;但又時當盛暑,山珍、珍珠,都得清而不膩,腴爽可口,全在主持師傅匠心獨運了。

當晚的接風宴,當真豐富之至,盛宴就擺在水閣上,主人夏云峰夫婦,都在席上作陪,大家談笑風生,賓主盡歡,酒席散后,三位掌門人就下榻在水榭樓上。

因為這座荷池,足有半里方廣,四面臨水,只有前面一道長堤,是唯一的通路,你輕功再高,也不會像飛鳥一樣可以從江面上凌空飛過去。

長堤上又是三五步就懸掛了一盞花燈,再經江水一照,明亮得幾同白晝,你要在堤上散散步,倒也無所謂,但你若有行動,人家可能老遠就發現你了。

口口口酒席散后,夏云峰陪同夫人,由一名青衣丫鬟手提宮燈,走在前面引路,沿著長堤折入一條花徑,來至一座樓宇前面。

這樓宇是在荷池西面,同樣面對著水面生風的荷池,和水榭遙遙相對,只是已有小半里的距離,望得到看不清了。

夏云峰偕同邢夫人雙雙登上華麗的樓宇,這是一間起居室,在柔和的燈光中,緩緩坐上錦披軟墊的太師椅。

一名青衣使女立即端上兩盞香茗。

夏云峰道:“如今商翰飛、封自清都已自行送到,此次參與黃山大會的人,都已齊了,秋娘,老夫真弄不懂,索總管也是你交派下來的,何以不在這些人身上使用‘迷迭散’,在大會之后,及時讓他們回去?卻要多費手腳,再把他們截回來,如今你打算如何呢?”

(這問題,連讀者老爺都要問了,這些與會代表,在黃山大會前,早就被迷翻了,那時讓每人服下“迷迭散”就好,何用如此多費手腳,把他們救醒,再分撥到半路上去攔截)

邢夫人冷冷一笑道:“迷迭散只能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才有效,因為它的藥力較弱,除了咱們的解藥,還有華山‘清神丹’,武當的‘純陽正氣散’,都可以把中了‘迷迭散’的人救醒。只要他們知道了咱們使的是‘迷迭散’,就可把人救醒過來,就像萬選青、唐文煥、范子云三人,你不是都在他們身上下過‘迷迭散’么?后來呢,他們是不是都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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