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對著陳國出兵,于長安的大人物看來,這其中不乏值得商榷的疑點,同時亦存在著許多際遇。
而對于尋常百姓來說,他們卻只知道大夏與陳國打仗,那大周便可安生一段時日。
這當然應當算得上是一個很好消息。
漫長的冬天也終于過去,這才不到辰時,天色還有發暗,東方的天際太陽方才露出些許魚肚白。
而長安的街道上便已經熱鬧了起來,早起趕工的匠人,喝得宿醉的酒客,還有那些準備迎接客人的商販都在這黑夜與白晝的交界時分,走上了街頭,開始為新的一天而忙碌。
年景不好,尋常百姓想要討得一份生計,便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這一點對于某些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達官貴人來說似乎也同樣適用。
譬如此刻溥天宮的宮門前,負責值夜的守衛還未來得及換班,這宮門前便早早的跪著數道身影。
他們的年紀大都四十歲開外,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袍,上繡蛟蟒,顯然都是頗有身份的人物。早在卯時這些人便跪在了溥天宮前,所行所為何事不得而知,但那些百姓們卻很快便從這些人的身上認出了幾位熟悉的身影。
譬如九卿之一的奉常、少府赫然在列,還有京兆尹、執金吾這類的京城要員,而這些人雖然分屬的官職不同,權利大小亦不同,但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都姓——宇文。
吱呀。
伴隨著一聲沉重又綿長的聲音,溥天宮的大門終于被推開,那些跪拜在府門前的人群終于在那時魚貫而入。
而不遠處的閣樓上,一位干瘦的老者瞇著眼睛看著這番情形,轉頭問道:“王爺想明白了嗎?”
身后那體重足足兩百斤開外的胖子裹著一身臃腫的長袍,沉著眉頭言道:“丞相大人放心,這一次本王想得很清楚。”
那身材臃腫的王爺說著,邁步亦走到了閣樓的窗口前,望著那涌入溥天宮的人群,再次說道:“祝賢這半個月來派出了不知多少爪牙在本王的府邸前游蕩,就算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明我無心那皇位之爭,可他依然不愿放過本王,既然如此...”
“那便魚死網破吧!”
那位干瘦的老人聽聞此言,轉頭看了看一臉決色的臃腫男人,本想說些什么,但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將那到了嘴邊的話,給生生的吞咽了下去。
......
“宇文陽他是瘋了嗎!”
祝府之中,身為九卿之一的趙行正與顧司錦跪在那房門之中,身子瑟瑟發抖。
而祝賢卻是一把推開了他身前擺放著的茶具,那些名貴的瓷器,便在那時摔落在地,盡數瓦碎。
他高聲吼道,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顯然已是怒到了極致。
“首座大人,今日早晨以奉常、少府為首的皇族宗親入宮彈劾我顧趙二家,這顯然是有人在背后唆使,我聽聞在這之前,宇王還曾去過天策府,與那徐寒會晤良久。”
“是啊,祝大人,那些宗親手上握有不少我們的把柄,若是真的...”
趙行正與顧司錦趕忙言道,語氣頗為急切。
“二位放心,你們跟隨祝某多年,祝某不會見死不救,你們先且回去,我這就安排人手幫你們解決此事。”祝賢沉聲言道。
那顧趙二人聞言有些遲疑,這畢竟事關二族的生死,祝賢的態度未免讓他們有些失望,只是祝賢在說完此話之后,便沒了繼續與他們對話的心思,二人互望一眼,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不得不在那時紛紛退下。
待到二人退去,屋中的后門忽的走入兩道身影。
一位是身著黑衣的儒生,一位是一襲青色長裙的美艷女子。
“二位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
黑衣儒生聞言,皺眉言道:“宇文皇族倒戈,想來必是那位宇王殿下從中作梗,這些年來,宇文陽雖然看似無心政事,但暗地里在他的攏落下,一盤散沙的宇文皇族卻漸漸凝成一團,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宇文陽素來聰明,善于審時度勢。為何會在這時選擇與首座為敵?難不成真的是被太子之位沖昏了頭腦?”
青衣女子對此卻是不置可否,他冷哼一聲,便言道:“哼,人心叵測,無上權勢在前又有幾人能真的把持得住?”
“宇文陽究竟哪來的膽子,我已經不關心了,既然本座放他一條生路他不愿意走,那就別掛本座無情,你二人這便去清點那些入宮的皇族,每一個都給記在案上,但凡有些許把柄,便讓公孫明領兵將之押入大牢。”祝賢說罷,雙眸在那時一寒,“哼,這長安城的門閥士族,有一個算一個,哪怕你宇文皇族,也沒有一個是干凈的!”
那臺下二人對望一眼,都從男人的語氣中聽出了他的決意,頓時不再言語,紛紛拱手退下。
......
“你說的是真的嗎?那些朝臣真的去宮中彈劾顧趙二家了?”天策府中,方子魚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帶回這個消息的楚仇離。
“那還有假?你可沒看見滿滿當當幾十號人在溥天宮門口從卯時便跪下等候,全是清一色位居三品以上的大人物。”楚仇離聲情并茂的言道,似乎能目睹這樣的場面對于他來說也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這么說來昨日姓徐的與那位王爺聊得很不錯嘛。”方子魚瞇著眼睛拍了拍一旁徐寒的肩膀。
“......”徐寒卻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發聲。
“聽說這次那些彈劾顧趙二家的大人們可都帶著確鑿的證據,將顧家與趙家這些年犯下的事情記載得清清楚楚,我估摸著,這兩家算是徹底完蛋了。”楚仇離說著撇了撇嘴,在徐寒身旁坐了下來,臉上倒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幸災樂禍模樣。
“哼,活該。”方大小姐聞言,冷哼一聲,“不過你說這祝賢也真是啊,明明有把柄在人家身上,還非要去禍害人家,這不是逼著人家與他魚死網破嗎?”
“你說這祝賢這么笨,是怎么混到今天這位置的?”方子魚說著,頗為疑惑的轉頭看向一旁的徐寒。
“誰能沒有個昏招呢?就是我楚某人縱橫賭場這么多年,有時候也會陰溝里翻船,不稀奇,不稀奇。”只是還不待徐寒回應,楚仇離便一臉理所當然的接過了話茬。
只是他的言論自然無法讓方子魚信服,女孩白了他一眼,隨即目光還是落在了徐寒的身上。
徐寒正要說話。
可葉紅箋卻在這時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她對于諸人視而不見。徑直來到徐寒的跟前,問道:“今日還要派人去宇王府外嗎?”
這話出口,周遭諸人先是一愣,隨即都紛紛露出詫異之色,目光驚訝的看向徐寒。
而徐寒卻只是淡淡一笑,他端起身前的茶杯,輕輕一抿。
言道:“宇王大人言出必行,幫了我這么大個忙。”
“他這‘大麻煩’我們自然得禮尚往來,幫宇王殿下擋下來。”
“去吧,告訴那些府軍今日起便不用再去宇王府外,叨擾宇王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