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猿飛速奔襲在梁州的腹地中,他的速度極快,而隨著他這樣的奔走,凌冽的罡風(fēng)吹來,即使有它巨大的肉身抵擋,但罡風(fēng)的余波還是讓周淵一陣難受。
約莫兩個(gè)時(shí)辰的光景過去,盯著他的嗷嗚開始犯困,它瞇起了眼睛,似乎已經(jīng)到了要睡下的邊緣。
見嗷嗚沉沉睡下,周淵這才如蒙大赦一般轉(zhuǎn)過頭,朝著身后伸出了手,將那躲藏在巨猿毛發(fā)深處的小十九拉了出來,放到了巨猿的肩頭。
“你怎么來了!?”周淵問道,語氣里竟摻雜著些許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到了的焦急與憤怒。
小十九畢竟才八九歲的年紀(jì),這巨猿飛奔的速度是何其之快,她為了不被甩掉,得用處渾身的氣力抓住巨猿的毛發(fā),此刻雖然被周淵拉上肩頭,但額頭卻已是滿滿的汗跡,神情看上去頗為狼狽。
但小十九對此卻猶若未覺,更不將周淵的質(zhì)問放在心上,她伸手擦去了自己臉上的汗跡,眉目彎彎的看向周淵,脆聲言道:“我來保護(hù)師父?。 ?
周淵一愣,看著眼前女孩的目光在那一刻忽的停滯了下來。
“師父?師父?”小十九疑惑的看著眼前發(fā)愣的老人,她在他的眼前揮了揮手,然后眨了眨眼睛又目光狡黠的問道:“師父是不是被感到啦?”
感動?這樣的辭藻對于周淵來說像是一個(gè)無比荒唐的事情一般,他恥笑一聲,言道:“保護(hù)我?你能拿什么保...”
周淵的話未說完便生生停了下來——在他說話的檔口小十九在這里的懷里一陣翻找,最后掏出了一道黃紙包裹著的事物。
“困龍散!”周淵驚呼道。
“嗯!”十九臉上的笑意更甚,嘴角處浮出淺淺的梨渦,她脆聲言道:“有這東西在,到時(shí)候咱們遇見了麻煩,就灑上一些?!?
十九話音方落,周淵便急不可耐的從她手中奪過了這困龍散。
“師父?”十九被周淵這舉動嚇了一跳,正要不滿的嘟噥兩句,卻見那周淵當(dāng)即便取出了些許困龍散便朝著嗷嗚的臉上撒去。本就昏昏欲睡的嗷嗚,在吸入了少量的困龍散后,更是腦袋一沉,直直的昏睡了下去。
“噓!”得手的周淵臉上浮出興奮之色,他朝著十九做了個(gè)噤聲的動作,身子便小心翼翼的朝著巨猿臉部方向靠去,十九這時(shí)也醒悟了過來,知道了自己的師傅想要做些什么。
她趕忙伸手拉住了周淵的衣角,嘴里焦急的問道:“師父,你干嘛?”
“迷暈他?。 敝軠Y理所當(dāng)然的回應(yīng)道。
“那我們怎么去徐大叔那里幫忙?”小十九愈發(fā)的不解。當(dāng)然若是徐寒在此,恐怕回比小家伙更不解,年紀(jì)輕輕的他為何就成了十九嘴里的大叔。
“幫什么忙!那是去找死!”周淵不把扯開了被十九拉住的衣袖。
奔襲中的巨猿速度本就極快,那身子上下跳動使得立在其上的十九與周淵身形都有些搖晃,十九被周淵這大力一扯,頓時(shí)身子不穩(wěn),險(xiǎn)些栽倒。幸好周淵見狀,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拉住了十九,這才免去了女孩狼狽的境遇。
大概是心頭有些愧疚的緣故,周淵又解釋道:“我給你說,劍陵有大麻煩,咱們過去幫不了忙只會添亂,不若現(xiàn)在離開,咱們...嗯,咱們?nèi)ブ睋v黃龍,從內(nèi)部瓦解森羅殿?!?
周淵這些話自然是胡謅出來的,就是借給他一百個(gè)膽子也不敢真的與森羅殿為敵,只是出于某種他也說不出來的心理,他似乎并不希望在十九的心中留下一個(gè)不太好的印象。
“真的嗎?”小十九有些遲疑的眨了眨眼睛。
“當(dāng)然。”周淵篤定言道,說著還從懷里掏出了兩顆丹藥,一顆自己吃下,一顆遞到了十九眼前。又言道:“吃了它?!?
小十九下意識的接過了那丹藥,將之放入了嘴中,而周淵則在那時(shí)打開了那包裹著困龍散的黃紙,隨即催動起他體內(nèi)并不多的內(nèi)力,猛地朝著那黃紙上的困龍散一拍,困龍散便猛地散出,如塵埃一般籠罩了巨猿的腦袋以及十九與周淵所處之地。
而周淵給出的丹藥便是困龍散的解藥,有了此物,困龍散并未對二人造成印象,反倒是那巨猿在吸入了數(shù)量巨大的困龍散后,眸中漸漸泛起了倦意,他奔襲的速度越來越慢,到了最后近乎停滯,然后巨猿的雙手無力的垂下,身子一頓,在那一刻轟然倒地。
早有準(zhǔn)備的周淵也在這時(shí)抱起了十九,高高一躍,安全的落在了地上。
“走!”周淵隨后言道,拉著還未有回過神來的十九便快步離去。
巨猿與嗷嗚不同,他可是實(shí)打?qū)嵉难?,雖然由于是被森羅殿人為制造出來的緣故,他的智力或許遠(yuǎn)比不上真正的妖王,但實(shí)力以及體魄卻是不遑多讓,困龍散能夠困住他一時(shí),但這個(gè)一時(shí)卻絕對不會是一個(gè)太長的時(shí)間。
二人落地之處是一道樹木枯黃的山林,但不愿出便隱隱有城郭與燈火。
周淵想著躲到那處城頭,想來巨猿便無法大張旗鼓的尋到他們,他們也就有了脫身之機(jī),抱著這樣的念頭,他拉著有些不情愿的小十九一路狂奔。
......
“方才就是這里吧?”
可二人還未走出多遠(yuǎn),不遠(yuǎn)處便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還有男人發(fā)出的粗獷的聲音。
“嗯,應(yīng)該就是這附近,找一找吧,圣子大人說了咱們得加強(qiáng)警戒。”
“剛才那么大的響動,老大你說會不會是什么妖怪?”
“哪來的妖怪,估摸著是獸潮遷移,最近邪門得很,這些山里的野獸都瘋了一般的往南邊跑...”
周淵聽著耳畔傳來的交談聲,趕忙停下了腳步。可是顯然這樣的做法還是晚了一步,他面前的枯草被人推開,于是他與十九的身影便在那時(shí)暴露在了那群身著甲胄的男人的眼前。
“你們是誰?為什么在這里?”那群甲士在看清周淵二人時(shí)也是一愣,但隨即他們便抽出了腰間的刀劍,為首的那位一臉胡須的男人更是高聲喝問道。
周淵見狀趕忙拉著十九言道:“小的與孫女是山中獵戶,兒子前些日子出門遲遲未歸,這些日子又有獸潮奔襲,山中尋不到獵物,這才來此想要尋找兒子...”
周淵倒也是個(gè)機(jī)靈人,根據(jù)之前聽到的一些談話便編出了這樣一套說辭。
當(dāng)然因?yàn)樾念^緊張的緣故,這套說辭之中免不了存在諸多的紕漏,周淵也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趕忙低下了腦袋,心底想著如何應(yīng)對這群人接下來的盤問。
但出乎預(yù)料的是,在數(shù)息的沉默之后,那為首的男人便言道:“這樣啊,那你走吧?!?
大概是周淵也未有想到一切會如此順利,他連連點(diǎn)頭說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闭f罷這便要拉起十九的手快步離去。
可是就在這時(shí),他卻發(fā)現(xiàn)十九的身子卻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竟然拉扯不動。
他抬頭看去,卻見那為首的甲士竟然抓住了十九的另一手讓其動彈不得。
周淵的臉色一變,疑惑的看向那甲士,問道:“大人,這是...”
“這小女娃生得不錯(cuò),就留給大爺們好好玩玩吧?!蹦悄腥诉肿煲恍?,眸中泛起了令人作惡的貪婪之色。
周淵的臉色頓時(shí)難看了起來,他言道:“大爺這是開什么玩笑,我孫女才九歲...”
他的話還未說完,那男人便是一腳將他的身子狠狠的踢飛,嘴里罵道:“爺爺我就好這一口!不想死就給爺爺滾!”
說罷吧一把抓起了不斷掙扎的十九,帶著她就要走到密林的深處。
周淵狼狽的爬起身子,還想著要阻止那人,可其余的甲士卻在那時(shí)亮著刀劍圍了上來,嘴里同樣言道:“不想死就滾!”
周淵還算有些良知,他還欲辯駁些什么,可話未出口,其中一位甲士的劍便架在了他的頸項(xiàng)上。劍身上傳來陣陣寒意,鋒利的劍刃割開了他的皮層,那種算不得如何疼痛卻席卷他整個(gè)靈魂的恐懼涌上心頭,周淵心底方才升起的些許勇氣在那一刻煙消云散,他的身子癱軟,險(xiǎn)些栽倒在地。
“滾!”那甲士的聲音再次響起。
周淵心中生與死的天枰瞬間傾斜,他如同丟了魂魄一般轉(zhuǎn)過了身子,狼狽不堪的開始逃竄。
他死勁的逃跑,用盡渾身氣力的逃跑,他不敢回頭,更不想去聽見在他耳畔響徹的聲音。
“你要做什么!”
“你走開!”
“你這個(gè)壞蛋!”
“師父!師父救我!”
小十九的聲音不住的傳來每一聲都像是一道重錘敲擊在周淵的胸膛。
不知為何他腳步越來越沉,即使他用出渾身的氣力,也無法再將自己離去的步伐加快。
他能想象此刻那壯漢臉上的神情當(dāng)是如何的猙獰可怖,他亦能想象此刻十九的心頭是如何的絕望,他當(dāng)然不是十九真正的師父,可十九待他卻...
從最開始在徐寒手上救下他的性命,到一路上真心相待,但凡有些好處第一個(gè)總是想到他,這一次更是冒著天大的風(fēng)險(xiǎn)跳上了巨猿的身子...
周淵的腳步終于在那時(shí)停了下來,他咬了咬牙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顯然正在做著某些艱難的掙扎,而就在這時(shí)他忽的發(fā)現(xiàn)這一段奔跑之后,他又回到了之前落地之處,巨猿與嗷嗚正安睡于此。
周淵的眼前一亮,也放下了逃跑的心思,從懷里掏出了兩枚困龍散的解藥直直的放入了嗷嗚與巨猿的嘴里。
......
坐在巨猿的肩膀上,驚魂方定未有受到任何實(shí)質(zhì)性傷害的十九眨著眼睛俏生生的看著周淵問道:“師父?咱們不用去直搗黃龍了嗎?”
衣衫被嗷嗚撕爛,一頭白發(fā)被巨猿扒去一半的周淵癱坐在一旁,正要說些什么,可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了滿嘴那些歹人血跡還未來得及清理的嗷嗚正兇光赫赫的看著他,他的身子一震,訕訕笑道:“計(jì)劃有變,計(jì)劃有變?!?
“那新的計(jì)劃是什么?”
“額...去南荒...”
“哦,師父...”
“嗯?”
“謝謝你,又救了十九...”
“啊?”周淵一愣,他看著眼前這眉眼彎彎,嘴有梨渦的少女,忽的臉色一正言道。
“不,是我該謝謝你?!?
“是你救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