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的光景過去。
羅墨在徐寒凌冽的攻勢下節(jié)節(jié)敗退,時不時的還需要召出一些魔氣抵御徐寒的進攻,拖延他的時間。
羅墨也不想坐以待斃,他試了很多辦法,甚至想過以魔氣直接灌死徐寒,讓這少年爆體身亡。但徐寒的身子卻好似一個無底洞一般,他幾乎喚出了自己體內近半數的魔氣,卻依然免不了被徐寒鯨吞,而這少年卻并未露出半分的異狀。
在各種辦法用盡,依然取不到半分的優(yōu)勢之后,羅墨做出了一個在場諸人都想不到的事情——逃!
是的,他逃了。
毫無預兆的忽然喚出了自己周身魔氣,然后裹挾著殘影遁去。
這樣的變故讓周遭那些之人一臉錯愕,而那些被羅墨帶來的落霞谷門徒們更是面面相覷。
這世上大抵沒有比這更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徐寒卻并沒有諸人那么多奇怪的心思,他瞇著眼睛看了看羅墨遁去的方向,在遲疑了一小會的光景之后,終是收起了斬草除根的心思。
當然,其中的緣由卻并未因為不忍或是心軟,事實上面對敵人,徐寒素來以心狠手辣著稱。
羅墨畢竟是仙人,他若是一心想要逃跑,徐寒若動用他從羅墨身上吸來的魔氣,倒是可以追上,一番纏斗下來未嘗未有斬殺仙人的可能,但這樣的做法必然耗去大量的魔氣,甚至徐寒自己也會受到不小的傷勢,與其如此倒不如保存實力,為接下來更大的麻煩做好準備。
“這里交給你們了。”隨即徐寒側頭看了一眼看在發(fā)愣的南宮靖眾人,身子一頓,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執(zhí)劍府。
......
長安,天策府內。
年過古稀的鹿先生眉宇緊皺。
他很苦惱。
自從宇文南景被他親手送上帝位之后,便綿綿不絕,就像窗外此刻下著細雨。
時值六月之末,夏日將盡,似乎是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秋天,這幾日長安城中總是下著這樣綿綿的細雨。放在平日,除去了夏日的炎熱,這樣的細雨帶來的涼意總是讓人舒爽,但現在,這雨卻讓鹿先生很是心煩意亂。
本以為司空白一死,玲瓏閣名存實亡,宇文南景架空天策府的步伐也會隨即停下,但事實上,鹿先生還是低估了宇文南景的決心。
這四五日的光景,削剝天策府財政,剪除府軍數量的圣旨一道接著一道的下達到鹿先生的手中。老人想不明白,宇文南景為何會對天策府報有這么大的敵意,要知道若是沒有天策府,哪又來今日的宇文南景?
她甚至愿意相信幾乎要謀權篡位的祝賢,也不愿意相信天策府。
最可氣的是,今日長夜司在祝賢的帶領下開始四處搜刮與天策府親近之人的罪證,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況且身在這魚龍混雜的長安,又有幾個人身上沒有點齷蹉事?
一時間長安城中人人自危,天策府的處境也變得尷尬了起來。
想著這些鹿先生暗覺腦仁有些發(fā)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看向案臺前那一疊厚厚的文書,他知道他還有的要忙,于是,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再次埋頭翻閱起那一份份文書。
“鹿先生!”可就在這時,屋外卻忽的走入了一位甲士,他在老人的身前跪拜了下來,朝著老人拱手言道。
“何事啊?”鹿先生看著手中的文書,頭也不抬的問道。
那甲士的臉色有些變化,但還是在數息之后沉聲言道:“長夜司祝賢求見!”
老人翻閱文書的手在那時一頓,他抬起了頭,看向那位甲士,眉頭深深的皺在了一起:“他來做甚?”
......
天策府的府門外,撐著一把油紙傘的青衣女子靜靜的看著被請入天策府中的祝賢,她微微皺眉,臉上的神情有些擔憂。
“他能說服他們嗎?”過了好會,青衣女子方才問道。
這話音一落,她身旁的空間便一陣蠕動,一位渾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身影于那時浮現在了青衣女子的身側。
“為什么不能?”那黑影如此言道,語調低沉。
“天策府的老古董們素來沽名釣譽,名節(jié)在他們看來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東西,要讓他們...“青衣女子喃喃言道。
只是話未說完,便被那黑影生生打斷:“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世上之人,從渾渾噩噩茍且度日的市井混混,到高高在上看似不染凡塵的仙人,誰都有自己的欲望,這欲望便是人的弱點,抓住了,用好了,仙人帝王同樣都是可以拿來利用的籌碼。”
青衣女子聽聞此言,她的眉頭微微一挑,饒有興趣的瞟了那黑影一眼,言道:“看樣子你很有信心?”
那黑影卻搖了搖頭:“談不上信心,只是人活得久了,見過的人也多了,便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世上所有的對與錯,善與惡都是有心人強加在世上的條款。”
“哪怕是嗷嗷待哺的牛犢,也會為搶奪母乳,而活活餓死同胞的兄弟。人性本就為己,為己便會生惡,哪來那么多的良善,哪來那么多的正義,這世界的本質便是惡,天策府也好,大夏的崔國柱也好,心中有所求,便注定只能成為我們手中的棋子。”
聽到這里,那青衣女子的臉色微微一變,她終是無法完全認同黑影所言的一切,哪怕對方是這森羅殿真正的主人,但他卻也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同樣也是為了她的所求,方才與之走到了一起。
她沉默了下來,不再言語。
黑影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他轉頭瞟了她一眼,亦不再這個話題上再做更多的言談。
“快些解決掉這里的麻煩吧,布了這么多年的網,是時候收獲了。”黑影如此言道。
“嗯?”青衣女子聞言,不免又是一愣,她很明白所謂的“收網”究竟意味著什么。
黑影也猜出了她心頭所想,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青衣女子的肩膀,身子卻于那時漸漸變得模糊空洞起來。
而他的聲音卻依然還在女子的耳畔作響。
“秋盡之時,南荒之中。”
“劍陵當滅,蓮花當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