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王玄冥氏醒來的時候一見到戰云界特有的巖灰色和金白混合風格的房頂,第一反應就是還得昏死過去。
……這是朝天驕的寢宮。
玄冥氏暗戀朝天驕很多年了,具體多久了說不清,只是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那年大家還都是團子,四家的大人湊一堆搓麻將,小孩兒們都喜歡撒著歡跑。
當時父親拖著自己過來說:你喜歡哪家的,給你說過來當媳婦?
那年他還小,小孩子嘛,瞧著什么鮮艷就喜歡什么,就指著跟個開了暴走器似的絕代天驕:這個小妹妹真好看……
父親瞄了一眼被他姐強迫穿女裝而暴躁無比的絕代,幽幽道:你看見他身后流鼻血的御宇了嗎,這個小妹妹喜歡打人,玄冥你這么嬌弱,嫁過去……啊不對,娶過來天天家暴,不如選別的妹子吧。
玄冥氏:……
后來他一個人在一邊靜靜看著書,眼前忽然罩下陰影,一抬頭,是個一頭精干短發的輕甲女孩……對,就是女孩。
女孩兒長得快,朝天驕這會兒都比玄冥氏高出一個頭了,當時朝天驕頗具壓迫力地抄著手問:霜琉玥珂,你哥說要娶我弟,這會兒他人呢。
玄冥氏的書啪一聲落在地上。
朝天驕以為他被嚇傻了,威武霸氣地說:你哥要敢娶我弟,我就敢到冰樓娶你!
當時玄冥氏終于明白了——戰云界哪有妹子,只有女漢子。
再后來大家見得多了,三驕都大了,戰云界尊一天到晚拍著桌子勒令三驕快結婚,雖然聽說朝天驕連陽奉都懶得做,但玄冥氏還是一個人悶在鑄煉室里打造了一頂星河玉和百巧冰鉆絞金絲的精致鳳冠,惹得妹妹眼饞了許久,又墨跡了半年多,終于突破心理障礙想去表白的時候……他忘不了朝天驕接受統御全界之責那天,她對駕馭著巨魔神的絕代天驕說:吾立誓一生不去戎裝,不著紅妝,我們一同永耀戰云。
玄冥氏終于想起朝天驕以往對自己含蓄的暗示裝糊涂是為何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和血咽下去。
后來……后來大家都似乎忘了這回事,那頂鳳冠轉送給妹妹,喜歡珠寶的妹妹第一次未見得很高興。
往事亂七八糟地過眼,玄冥氏罕見地盯著繁復的墻飾發起呆來。
朝天驕進來時就看見玄冥氏在發呆,出聲道:“蒼生不是故意綁你,只是急朋友之急,本想請玥珂助他復生朋友,卻誤綁了你,請見諒。”
聞言,玄冥氏啞然一笑:“好大的誤會,鳳座開口,吾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是未曾想鳳座與苦境之人也熟稔至此。”
“說來也算是吾侄兒,行事莽撞些,卻非是歹人。”
“嗯。”
兩廂沉默一陣,卻又是無話了,好像除了公事很久沒有聊天,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既是需要吾妹之助,吾回去便通知鏤冰氏不可為難,只是吾妹仍在冰封,解封或需時日……”
“這倒無妨,苦境之人本就是為解玥珂冰封以施救,你允了便好。”
“如此也是冰樓幸事。”玄冥氏抬眼,目光卻是向著一側:“你……嗯,當年封印反噬之時,你創痛最重,如此立即掌事,可有——”
“無事,一點皮外傷,朝天驕還未放在眼里,倒是你,雪元缺失,閉關這些時日還被打擾,無恙否?”
“休息兩日便無妨了。”
此時戰云神宮忽然傳來陣陣戰栗,接著仿佛什么失衡,一陣巨震后,恢復正常。
門外傳來裁令主咆哮聲:“驕首!絕代天驕竟將封魔鏈斬斷!這種行為是對正個戰云界的挑釁!”
朝天驕匆匆對玄冥氏道了聲“去去就來”,便出了門,過了一會兒,裁令主的咆哮止息,朝天驕才面色略帶疲憊地回轉。
“出了何事?”
“絕代天驕將巨魔神埋進地底了,你知的,便是四兇中最強的害吾等反噬封印的那頭。”
“這……”
“不過他這般處理也好,梼杌生命氣息已無,形同死尸,想要再度發動難如登天。如此也可壓下界內主戰派聲音。”按了按眉心,朝天驕道:“你閉關被擾,吾送你回冰樓?”
“哈,吾還未嬌弱至此,讓那認錯吾的小兒隨吾走上一趟吧。”玄冥氏起身走出兩步,頓住:“你要保重。”
“吾知曉,你放心。”
蒼生被意琦行連提點帶教訓,跟在冰王身后老實得跟小學生似的,好在冰王脾氣溫和,還連連安慰他。
等到了冰樓門口,就見疏樓龍宿去而復返地與氣急敗壞的副樓主交涉,鏤冰氏一見冰王回歸,忙上前:“樓主無事?”
“一場誤會而已。”淺淺解釋一句,玄冥氏目光轉向疏樓龍宿:“閣下風華不凡,想必便是苦境儒門龍首,玄冥氏代吾妹感謝閣下援手解封。”
“冰王客氣。”疏樓龍宿當時聽見鏤冰氏斯巴達地喊樓主被劫,就哉了自己猜中了這開頭沒猜中這結局……這熊孩子讓他沒料著啊!
之后的事就簡單了,眾人到冰樓公主冰封之前,解封過程也很順利,唯一不順利的是一身華裝的冰樓公主一聽蒼生把她哥誤認成公主臉就黑了……這個絕壁是生命不能容忍之痛。
當年多少相親者跪在她面前說咱們不合適我愛的是你姐……姐你姥姥!
好在在場有唯二的發光體拉仇恨……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拉仇恨問題了。
儒門豪奢苦境皆知,神馬梳玉晶,神馬七彩天染,無時無刻不在群嘲著顫抖吧窮人們……
漫長的斗富中,先是冰王說身體不適退了,后來隨從們紛紛聽了斗富覺得矮窮挫的自己存在就是個污點也退了,固執的副樓主比較呆還在□,所以最痛苦的就只剩下蒼生。
蒼生陡然發現就連劍子仙跡都有一方豁然之境兩畝薄田,自己好像從來沒注意買房的事兒。
掰著手指頭查一查,學校時期住淵藪,出來歷練時期蹭星狼弓的房子,中間萬年牢蹲局子的黑暗年代略過,還蹭過定禪天和玄宗,沒嫁出去之前為了幫打架留宿推松巖好久,嫁出去之后一直被圈養在雪漪浮廊……特么的這輩子好像一直都在被圈【嗶——】養啊!
人家儒門龍首宮燈幃龍煙宛儒門天下三分春【河蟹】色別墅行宮都好幾套了自己連個吵架時值得奔的小黑屋都木有!眼看著這兩年通貨膨脹房價一路高歌勇進,自己就算日更10000都hold不住了。
蒼生都沒想過,吵架也罷,打架也罷,這種矛盾一旦發生連跑出雪漪浮廊的可能都木有了……
“……公主何必生氣,珠寶話題可是公主引起。不過若是真有能挽救吾友的絕代佳人,何惜一珠千曜?”
龍老板人帥多金,公主被秒殺,含羞帶怯地看了疏樓龍宿一眼:“你可知贈給未出閣女子禮物之意義?”
“……”這發展不妙。
“你不用說話,你之心意吾已然了解,待完成凝形之后吾會有答復。”說完霜琉玥珂便雙頰緋紅地提著裙裾跑開了……
“……若非為佛劍,何生斯事?”疏樓龍宿樂極生悲,嘆了口氣,回頭見蒼生放出一只符鳥,本著自己糟糕的直覺道:“汝在聯系何人?”
蒼生摸著胃部一臉苦澀:“不能我一個人痛苦,我要劍子道長……”
“……”
金獅壁窟中,兩人一狗,映著搖曳的火光,一陣無語。
“……好狗弟,你說小蜜桃是病了嗎?還是你家那口子傳染了什么糟糕的病毒給他。”
翡翠色的眸子在暗夜中格外幽邃,半面映著火光的面容,清冷。
“此雪獒極具靈性,如這般不滿你之言行實屬正常,不可背后污蔑他人……”
老狗緊張道:“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你到底沒做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我做錯了?”
“你不知道你到底做錯了什么吾有何義務提醒你?”
“我&%¥……%¥#……”
綺羅生一進金獅壁窟就聽見上述繞口令一樣的詭異對話,頓時深覺走錯片場,剛想退出去眼睛就瞧見了澡雪劍……
“澡雪?你是——?”綺羅生啞然地看著劍者:“……是你?”
“一辜風雪鸞清商……吾放不下他,所以回來看看。”
綺羅生了然……蒼生心儀之人,沒想到竟是如此正常,委實不可思議【喂】。微微頷首道:“閣下有心了……唉?”
“好狗兒你來的正好。”
老狗不知出于神馬心態蹭蹭蹭跑過來拉住綺羅生的手硬帶著蹭蹭蹭跑回到鸞清商身邊,另一只手勾上鸞清商的脖子,擺了個左擁右抱的造型,回頭對狗臉都扭曲成一個囧字的小蜜桃幽幽道:“我也不是只有你而已,我還有兩個,一個觀賞用,一個困覺用。”
小蜜桃:你丫還囂張起來了啊!都敢公然坐擁齊人之福了!
鸞清商半張臉沉在陰影里……他終于明白老狗那句‘不愧是吸收我的記憶才化形粗來’是什么意思了,蒼生一直那么二且愛爬墻原來惡根在這里……
骨節處一陣亂響,一身寒氣已然凍上老狗的狗爪。還搞不懂發生何事的綺羅生呆呆地看著小蜜桃開足馬力撲過來。
右手凍僵的老狗顧不得好狗弟已經處在爆發邊緣,一見小蜜桃吃醋,頓時大悅張開懷抱:“小蜜桃你果然還是在意我——”
小蜜桃滿腔怒火地憑借體重優勢瞬息竄到老狗身上,老狗懷中一沉,幸福地抱著小蜜桃搖晃兩下,終于不支轟然倒地。
小蜜桃:汪!【這就是背著我找墻頭的下場!】
明明沒吃多少為毛還這么重——痛并快樂著的老狗如是想道。
綺羅生看看老狗,又看看一臉傲嬌的小蜜桃,果斷覺得溝通不能,回過頭對鸞清商道:“是你將澡雪修好嗎?”
“此劍并非不是良才,只是伴人身側太久,長期壓迫之下氣勢已死,崩解在所難免。吾再以劍氣霜華凝練,空有其形,失了劍格韻味。”
“如此也好。”綺羅生微笑道:“沒想到你與北狗也是朋友……你若知曉,可否告知九千勝是誰?”
抬了抬眼,一側的老狗似乎沒有在聽,面具下的唇線卻是緊緊抿起來。收回目光,淡淡道:“吾不知。”
久遠前的糾纏,一遍一遍被光陰沖刷殆盡,溫柔又殘忍,或許只有那些抓著執念徘徊的人還在自我放逐……誰知呢。
這時候老狗動了動狗耳朵,忽然爬起來道:“來客了。”
老狗話音甫落,壁窟外忽來一聲粗狂聲音,沉沉殺氣——
“殺光金獅壁窟中人,此地歸屬欲界!”
作者有話要說:蛇蛇帥氣地做了蒼生第一章的游戲版……雖然戳著戳著第一章就掉節操了【那個斑馬屁股!斑馬屁股!】但是還是很帥的感覺~點個贊~
冰王的感情很隱忍,鳳座一看就是那種一心疆場的女強人型的,對冰王不是沒有感情,連公主都看出來了嚷嚷著嫂子,但是在都是男人的戰云界,還能讓裁令主那么倔的人死忠,背后的辛苦不是一兩天。
落紅本是無情物,忍作春泥不復花。
還沒來得及說出心意就生離死別,冰王再也聽不到她答應嫁給他的聲音了。
……好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