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將軍被押送下去,內庭的長寧公主終於放下懸著的心。
幸好燕二及時趕到,把這份聖旨堵回去了。
不過,徐家不認聖旨,等同跟僞帝翻臉,會不會帶來麻煩?
這個問題暫時沒人回答她了。
今天這場生辰宴跌宕起伏,又跟僞帝的使者硬碰硬了一波,眼見事情落定,大家也沒心思吃喝下去了,迫不及待想回去整理一番,思考自家的出路。
眼見衆人神思不屬,徐煥也就從善如流,安排散席。
最後送走幾位公子,徐煥一扭頭,看到燕凌眼巴巴地瞅著連通內庭的門,又好氣又好笑。
“看什麼?過來!”他毫不客氣地呼喝。
以前燕凌是客人,自然客客氣氣。如今是自家女婿,那就是長輩對小輩,使喚也是理所當然。
“徐大人?!毖嗔柽B忙堆出一臉笑,殷勤地湊過來。
婚事還沒成,不能叫岳父啊!他不無遺憾地想。
徐煥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他:“路上走了幾天?”
“四天?!毖嗔枥侠蠈崒嵉鼗卮?,“我父親早早派出使者,不料路上被姓胡的劫了。我十六得知消息,便快馬趕來了?!?
說著,他不好意思地搓手:“晚了半天,讓大人爲難了?!?
關中與南源千里之遙,路上跋山涉水,徐煥在心裡算了算,便知他日行最起碼四百里,才能在四天不到的時間裡趕到。
再看燕凌,瞧著白白淨淨的,其實就一張臉能看,一靠近身上都有味了……
徐煥不著痕跡後退半步,含笑道:“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
燕凌怕未來岳父生氣,忙著討好:“不辛苦!都是我的錯,要是一開始就親自來,也不會惹出這樣的事。”
“沒什麼,解決了就好?!?
徐煥態度越平和,燕凌越是愧疚:“都怪我,我原本要親來的,沒想到京城突然出了變故,擔心僞帝發瘋搞出大事,就想守著融關,等局勢穩定再說……真的不是不重視?!?
“老夫理解。”
“您真是太通情達理了?!毖嗔枰粋€箭步上前,試圖握住未來岳父的手錶達誠意,“我們原本準備了五十輛禮車,可惜被姓胡的劫了。不過您放心,等下聘時我們加倍!”
徐煥笑容有些扭曲:“真的沒關係……”
燕凌還在喋喋不休:“雖然說聘禮不能超過兄長,但是我有很多私房的,陛下的賞賜,我的俸祿全都存起來啦,京裡還買了不少產業,以後全都上交!”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去休息……”
“還有……”
見他完全沒有停的意思,徐煥忍不了了,提高聲音喝道:“叫你去你就去,知不知道自己餿了?!”
“……”
徐煥回到後院,梳洗完換上家常衣裳,徐吟姐妹來了。
“父親。”
徐煥一邊漱口一邊問:“女席散了?”
徐思答道:“散了,客人都送回去了,留了老太妃下來。”
“公主呢?”
“回曲水閣了。”
徐煥點點頭。餘下雜務自有季經安排,不用他們費心,現在可以討論一下正經事了。
“怪不得昭國公府沒來人,竟是被僞帝的人劫了。”他大致說了一下燕凌那邊的事。
徐吟冷笑一聲:“他可真會給人添堵。”
徐煥輕蔑:“雖坐上帝位,但毫無胸懷天下的大度,耍弄這些陰謀詭計,終究落了下乘?!?
僞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徐吟上輩子可太清楚了。他心機深沉,也有幾分真本事,然而剛愎自用,刻薄寡恩,絕非明主。
說完僞帝,徐煥問女兒:“燕二那份婚書是怎麼回事?怎麼落到他手裡了?”
徐吟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收起來的,他也沒說過呀!”
徐煥回想了一下經過,逗笑了:“這小子!”
偷偷收了婚書,又藏這麼久,小心思真是惹人發笑。不過,他手裡明明有這份婚書,卻一直隱而不提,正正經經追求,正正經經提親,倒是個好孩子。
“那,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了?”徐煥看著女兒。
徐吟臉色微紅,但還是大大方方地點了頭:“嗯?!?
徐煥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你們姐妹都是自己選的夫婿,希望將來都能幸福美滿。”
“父親!”姐妹倆又感動又不捨。
……
被嫌棄的燕凌回到客院,趕緊洗了個澡。
他十六晚上出發,這幾日曉行夜宿,馬都累得口吐白沫了,纔在今天趕到南源,也怪不得身上有味兒。
仔仔細細搓下一層皮,換上新衣裳的燕二公子終於又人模人樣了。
他迫不及待想見徐吟,看到徐家的小廝進來,剛要張嘴問,就被對方笑瞇瞇堵了。
“燕二公子,您一路辛苦,這是廚下特意爲您備的飯菜,趕緊填填肚子?!?
燕凌聽得肚子“咕嚕”一聲,想起自己確實好久沒吃東西了,早上囫圇吃了幾個餅就趕路,到了南源地界聽說僞帝使者已經來了,更是半刻也不敢歇,這會兒都下午了,不餓纔怪。
於是他欣然應允,坐下來用飯:“多謝了。”
呼嚕呼嚕一頓吃,再飲過消食茶,覺得差不多了,他又想叫小廝傳話。
剛張開嘴,那小廝又抱了牀被褥進來:“燕二公子累壞了吧?這會兒還早,您先歇個晌?!?
燕凌想說,他不累,他更想見人。
可這個小廝跟會讀心術似的,笑瞇瞇又說了句:“三小姐說了,晚上還有事,您一定要養足精神?!?
咦?晚上能有什麼事?花前月下,談情說愛嗎?婚事定了這些都可以做了對吧?哈哈哈哈,那確實要養足精神。
燕凌懷著興奮的心情躺下去,剛開始還扭來扭去,到底連夜趕路累壞了,漸漸睡著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日暮時分。
他被小廝推醒:“燕二公子,該起來了,三小姐在等您?!?
燕凌急忙梳洗整衣,出門的時候小廝還主動帶上了他的佩劍:“請。”
他摸了摸頭,有點不懂帶劍幹什麼,不過顧不上問了。
不一會兒到了小樓,夕陽餘暉下,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擡起頭來,對他婉然一笑。
燕凌整個人暈乎乎的,腳下跟踩了棉花似的飄過去:“阿吟,我……”
還沒說完,徐吟一句話跟冷水似的潑過來:“醒了?該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