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堂屋,又引進了旁邊的小花廳,素雲正歪在軟榻上,偎在陸磊的懷裡,精神不大好。
見了梅老太太和江文遠,也只是笑笑:“祖母,江先生,快請坐!”
衛媽媽,忙挪了一個小圓凳過來,江文遠淨了手過來,只一搭脈,沉吟了片刻,點點頭。
素雲只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來,好半晌沒有聽到葉姑娘滔滔不絕的聲音。
江文遠,往後看了看,站了起來,葉姑娘對他翻了個白眼忙上前,又重新把了脈。
“衛姐姐,你這些日子,切記莫操心,只管好好的修養著,一日吃一盅燕窩,切記莫要操勞,也不需大補的,就正常飲食,涼性的東西不能吃……”
說著從藥箱裡掏出一個手抄本來,放在衛媽媽的面前道:“衛媽媽出身大家,還請看看這本冊子可有什麼紕漏不成。”
衛媽媽喜滋滋的道:“巧了,老奴這裡也有幾本,葉姑娘這邊請,勞煩您,咱倆對對。”
兩人便各自拿了冊子,搬了兩個小杌子,只頭對頭的擠在一處。
江文遠站在一旁,看看素雲和陸磊,看看處處疏遠著她的葉姑娘。
一個人實在無趣,只得起身去收拾醫藥箱,實在是那箱子整齊的很,不過三兩下,便好了。
素雲被陸磊小心翼翼的抱了送回了內室,他一個人也不好四下的去打量。
只得踱來踱去,站在了葉姑娘的身後,看著她和衛媽媽兩個,關於螃蟹能不能吃的問題,討論了一番。
葉姑娘被衛媽媽的一番理論壓制的啞口無言。
江文遠敲敲桌子道:“可,不宜多。”
他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一敲,葉姑娘和衛媽媽兩人頓時都擡起頭看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丟下一張手寫的紙張,便拎起藥箱,腳步略微匆忙的撩開簾子去了。
衛媽媽臉上便帶了笑:“江先生這是爲你打抱不平了。”
說著朝著簾子的方向呶呶嘴。
葉姑娘臉色蒼白一片,眸子低垂,看著他丟下的一張紙,心裡便猶如黃連一般。
叫她如何開口,江文遠是爲了衛素雲,怎麼會是爲了她?
她可是話都說在了當面,阿孃已經在爲她張羅親事了,他還無動於衷的連門都不進,直接去了藥鋪。
這話無法說出口,只低著頭,衛媽媽權當她害羞,也不好多說。
只連聲的謝了,將江文遠的那張紙也一起疊好夾起來,準備再尋一本冊子,仔細的謄抄一遍出來。
素雲只昏昏沉沉的睡著,陸磊半躺在牀邊,就著隱隱的光線,看著她淺淡的呼吸,柔順的髮絲鋪在柔軟的枕頭上。
錦被嚴嚴實實的蓋著,只露出她略微蒼白的臉。
不過短短兩天,只覺得素雲瘦了許多,只臉色也不如平日的紅潤,兩側臉頰也凹陷了去。
便是他拿著碗追著喂,才能勉強吃得下幾口,便是素雲平日裡最愛吃的鵝脯,也推拒說腥,便一口也不肯嘗。
任那小廚房的婆子折騰出了百般的手藝,也不頂事,就著白粥才能勉強喝兩口,其他的一概都不去碰。
江文遠來開了幾個方子,也不頂事。
隔日便是大年三十,這般的下去,可如何是好。
年關將至,陸夫人有喜,本是雙喜臨門的事情,陸家的後院卻籠罩上了一層陰沉的意味來。
陸大人陰沉著臉,轉遍了諸多的客棧與食肆,只爲尋求能讓夫人吃得下的飯的事情。
又在大年夜酸透了諸多後院女眷的心。
提前攜家帶口上任的程大人,聽說了之後,便急忙的回了後院。
程夫人正在親手給程芙蓉梳頭髮,娘倆站在銅鏡前,正笑著,便見程大人過來了,忙放下手裡的梳子,紛紛行禮。
“哎呀夫人,何必如此。”如是將這事情說了出去。
程夫人沉吟片刻道:“我之前懷芙蓉的時候,倒是也吃不下飯,倒是我阿孃做的酸蘿蔔,燒的湯,但凡那湯裡的食材,我都能吃些,只這大年三十的上頭,我如何好上門?”
“好夫人,就是你纔好上門的,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去給陸大人說,說我想給夫人送點吃,那豈不是……”
程大人雙手一攤,逗笑了程夫人。
她趕緊給程芙蓉將髮飾插好,道:“哎呀,老爺您放心,快去備車吧,我今日便去,芙蓉也一起去,正好拜個早年,這陸夫人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呢。”
當下便叫芙蓉去收拾了一番,自己帶著媽媽,去了竈下,由於新搬來的,那酸蘿蔔的罈子還未開啓,忙吩咐道:“不用開,只管找個筐子來,外面塞好稻草,嚴嚴實實的看好了,萬萬不可有差錯。”
親眼看著那婆子用了一個柳條的筐子,嚴嚴實實的塞了半筐子稻草,將一個罈子嚴嚴實實的封了起來,又親自和身邊的媽媽擡了,帶著程芙蓉一起去了府城。
程大人是新上任的地方,也是府城轄下的一處縣城,離著府城約摸著兩個時辰的路程。
只快馬加鞭,趕到天色剛剛擦黑的時候進了城。
衛媽媽一聽門子上來報,心裡頭不大樂意,一聽程夫人說道那酸湯,頓時喜上眉頭,忙道,“夫人客套了,快請快請。”
當下程夫人也不拿喬,幾人擡了那柳條筐子,便去了竈下,竈下的火日夜不熄,跟那客棧的竈下一樣。
晚上也只是用炭灰封住了,便是一撥開,添上一把柴,就能立刻的旺起來。
程夫人是個麻利人,淨手打開那酸蘿蔔罈子,一股酸酸的味道充斥了衆人的鼻間。
取了半隻蘿蔔,又取了一隻甜瓷的大碗,將那蘿蔔和湯水盛出來一些,當下衛媽媽的面放在了櫃櫥裡。
便手腳麻利的切成了絲,清洗了一番,就直接入了燒滾的白水裡,細細的熬上了一會子,盛出來兩個小半碗,放在食盒裡。
又取了一塊雞脯,同樣細細的切了絲,入了那翻滾的酸蘿蔔絲湯裡。又盛出來兩個半碗,將其中的一碗放入食盒。
衛媽媽親自嚐了單獨的蘿蔔絲湯,和蘿蔔雞脯絲湯,酸的臉都變了形,道:“直接將這湯給大娘子喝?這也太酸了,這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