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門的大廳里擺放的花籃是開業時用的,現在上面的鮮花還沒有凋謝。稀稀拉拉的商家拉開著竹簾門,準備開始營業。這就是楚騰百貨,背后的大老板是除靈界中赫赫有名的楚家。要說獵魔人不知道東方的神仙是什么,有可能。要說已經做過任務的除靈師不知道金剛楚家,那他肯定會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這百貨公司的地下兩層并不是停車場,而是專門為有牌的除靈師或有預約的獵魔人準備的‘專業’用品**。
一大早,張少帶著紅紅來到了楚騰百貨。一路低著頭就進了電梯,拿著執照,被送下了負一層。直到出了電梯門,他才打了個哈欠,像剛睡醒一樣。
“好了,今天我要采購些工具。然后我們中午去吃飯。”張少睡眼朦朧地分辨著方向,對紅紅做出了日程解說。
“哎喲!”
剛說完話,張少就覺得腳下一滑,差點摔倒。站穩后一看,是一塊倒扣著的西瓜皮。惱怒的張少順口罵道:“混蛋東西!”。
聽到這句新鮮的,紅紅又來了精神,“混蛋東西!混蛋東西!……”。
看著她興奮地重復著,張少苦著臉張了張嘴,最后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一路行進,張少又低著頭回想起來。幾天來,他已經被紅紅吃窮了,吃怕了。這個小家伙像是個外星通道一樣,比日本的相撲選手能吃得多,可體重卻又不見長。真不明白她都吃到什么地方去了。以至于這些天來,他接的任務開始變多了。
從前,DMC的常客和伙計都覺得張少是個貪財的賞金獵人。近些天,在別人小聲的議論中,張少成了一個瘋子,窮瘋的,是任務他就接,有錢他就掙。誰又能知道他的苦衷呢。
“看著點!”一個雄渾的聲音傳來,一只大手推在了張少的胸口。
張少被推得身子一頓,一口氣沒喘好嗯了一聲。抬頭一看,面前兩個人與自己走了個正對面。一個老頭兒面色紅潤,二目神光閃動,跟自己差不多的個頭兒,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是好人。而推自己的,則是一個兩米出頭兒的大塊兒。穿了身西裝,在室內還帶了個墨鏡,像電影中的天王保鏢一樣。那只大手占了張少的半個身子,要不是張少平時經常鍛煉,憑普通人的體格就要被推個跟頭。
“看什么看?走路低個頭,除靈界怎么會有你這么個人!?”大個子的語氣針鋒相對,**裸地想讓張少難堪。
“哦,對不起。”張少一拉紅紅,繞到了側面,繼續向前走去。
“……”
本以為張少會不服氣地說上兩句,連動手的準備都做好了,可張少這態度跟他那兇狠的長相并不相符。這下倒讓大個子沒話好說了。爾后,他彎下身子很恭敬地問向身邊的老人。
“您不是說相由心生嗎?他兩眼血紅,氣勢沖沖,體格也不錯,看樣子就是常打架那種愛生氣的人。怎么……”。
“哼哼,相是由心生。但你別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是楚騰!”老人的慈眉善目竟然做出了一個囂張跋扈的表情,說話間,腰也挺直了。
這時,突然聽到身后一個小女孩很高興地大叫了一聲,“混蛋東西!”。
老人臉上表情一愣,接著又笑道:“除了小孩和白癡,誰會在這里撒野?”。
“哦~!”大塊頭兒裝著釋然地點了點頭,跟著老人慢步離開,直到走出楚騰,他也沒反應過來,老人那最后一句里,順帶著罵了他是白癡。
在雜物堆里翻騰的張少突然抬起了頭。他的頭頂是一個掛頂的電視機,上面正在播放除靈界的廣告片。一席白衣的少女宛如仙子下凡,娃娃式的荷葉頭,可愛而整齊的頭簾擋在了眉毛上方不高處。那雙眼充滿著純潔,那種涉世不深的目光是那些明星無論如何也裝不出來的。做為掛牌注冊的除靈師,張少自然認得她,除靈界公認第一美少女——楚楚。她也正是這家百貨公司老板的女兒。
自從珠兒死后,張少便開始自責。但自從他成為了除靈師,卻又過起了墮落的生活。雖然行為已經不再純潔,但對純潔少女的向往仍然留在他心中。看到臉部的特寫時,張少突然癡癡地笑出聲來。
“漂亮吧?”突然間有些尖利的問話聲傳來。
張少被問得回過了神,一看是店主正用別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憑他的厚臉皮也有些微紅了臉。但只一下,他便找到了借口,“可愛的小女孩兒,像她那樣生活多好?無憂無慮,出身名門,什么也不愁。”。
“不見得。”店主立即否定了張少的猜測。
仔細看了看這店主,頭發稀疏,兩眼細長,下巴上有幾根小胡子,一臉的奸商相。但張少卻從他的話里聽出了其它的意思,好像這店主知道楚楚的生活是怎么樣的。
“那就要請教了,如果你家是除靈界里的三大世家之一,經濟上又可以開得起百貨商店。請問,一不怕鬼,二不怕人,你的女兒會過得不好嗎?”張少把自己的疑問全都變了向,但還是難掩心中的好奇。
店主笑了,笑得很自然,“我?如果我家真這樣,我女兒當然過得好。但楚老板可不是我,人家的雄心壯志不是你我這種小人物能想像的。剛剛聽說楚楚被安排了很多修行課程呢。除了對公眾的露面,她就幾乎全是在家里修行。”。
“哦?你怎么知道?你跟楚家有親戚?”張少也笑著回問,笑得卻不像店主一樣自然,明顯是一種取笑。
“親戚就沒有,不過我是這的業主,自然就能知道些。剛剛楚老板還在這里,我就是道聽途說,誰知道爸爸會不會故意說些關于自己女兒的謊言呢。”店主明顯看出了張少的不信,也開始繞彎子。
“笑話,全國三十多家分店,楚霸會有時間來山城這個小地方?”張少已經開始繼續挑自己的東西了,自做聰明地分析之后,他得出了結論,并一下給店主判了死刑。
“很不巧,楚家的祖屋就在山城。他幾乎每個禮拜都會來這里挑點兒便宜貨回家。有時,楚家小姐還親自來呢。”店主淡然的表情秒殺了張少剛剛所做的一切,并開始擦起一只非賣品的黑亮散彈槍。
張少聽完這話,手上的動作都停頓了。
“年輕人想追求楚小姐呢,是很正常的。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店主自言自語般對著門外說著,完全不像是在對張少說話。
再笨的人也明白,張少被看穿了。張少笑著搖了搖頭,將自己手中的包扔到了柜臺上,“如果我能成為伏魔大師,我想我也會主動去試試。三大世家呀,想追就能追嗎?”。
店主拿起計算器按了起來,加完后開了一張票,按在桌子上,“有夢想,才有動力。我這里都是行貨,用我的貨不能讓你馬上成為伏魔大師。但可以讓你在前進的路上,多一份活下去的機會。謝謝,2000塊。”。
“什么?這么貴?”張少露出了個要殺人的表情。
“不貴了,我剛說完,我這都是行貨。”店主一揚頭,一副80年代城里人看鄉下人的表情,刻意加強著看不起張少的語氣。
“好!以后就買你這里的。”張少氣鼓鼓地拿出錢,取貨調頭走人。
將欲走,紅紅突然指著店主喊了一句,“混蛋東西!”。
“誰的孩子?這么沒禮貌!”店主生氣地向外看著,卻沒找到理想中的家長。張少是掛牌的,他的資料一進門就已經顯示出來,24歲,再怎么說,他也不會有個10歲左右的孩子吧?
張少偷笑著加快了腳步,幾下就消失在轉角處。一進電梯,他就拍了拍紅紅的頭,然后哈哈大笑了幾聲。
當夜,做完了一次任務,坐車趕回DMC已經是午夜時分。看著熟睡的紅紅,張少的思緒卻飄到了別處。走到陽臺,看著蕭條的大街,張少小聲跟自己對起話來。
“三大世家,三大世家呀。如果能借助他們的力量,那想找那個家伙應該容易些。三年了,我幾乎所有案子都看,所有資料都查,可是,為什么就沒有關于那個家伙的消息呢?普通除靈師們不知道的,也許只有去三大世家才有可能知道吧?”張少痛苦地低語著,手肘支半人高的窗臺上,微彎下了腰。
慢慢地,他將臉深埋在了手中,用力干洗了兩把臉。一抬頭深吸了一口氣,自嘲道:“張少呀張少,當初得到惡魔之眼時,就說過你會變得墮落。現在竟然到這種地步了嗎?你唯一的目標都要忘了?我看你是看上了楚家的小妮子吧?混蛋!”。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從張少的臉上傳來,左手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張少的嘴角流出了一絲鮮紅。但同時,他的眼神卻變得更加陰冷。
“怕什么?窖子都進過了,還裝什么純情。珠兒已經死了,這世上再沒有什么是你愛的。只要能找到那紫色的怪物,感情算什么?身體算什么?好!從今天開始,老子就要混點明堂出來,再進你們楚家,我就不信連金剛楚家都不知道這世上有這妖怪!”張少一臉的剛毅,他的心已經像他的臉一樣,從三年多以前的那天,就再也沒有了純潔存在。
“這任務我接了!”
第二天一早,張少把手按在了一張留言條上。圍著那留言條看的,不止有國內外的除靈者,還有很多資格老練的獵魔人。但他們都只是圍著看,在深入分析之前,根本不敢去動那任務。因為在上面蓋著三個骷髏的印章,那是除靈界專用章,每蓋一個,代表任務失敗了一次。也就是說,這是個已經被接過三次,而三次都沒有完成的任務。
“又一個找死的,聽說上次全副武裝的三人小隊都沒再出來。”
“那是個極陰之地,里面至少有上百個鬼魂。但聽說都不會外出害人,所以已經被放棄了。五萬塊,誰愿意冒那個險,不如給有錢人做個通靈來得掙錢。這人真是窮瘋了。”
……
一時間,DMC酒吧熱鬧了起來,說什么的都有。但張少根本不在乎他們說什么,只是撕下了任務,帶著紅紅出去吃飯了。按DMC的消費標準,要想讓紅紅吃飯,他基本上辦不到。
“行了,別說了,那人是張少。”突然有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大叔喊了一句,把周圍幾個人都震住了。
“張少?這名字,這么熟?”有個懂中文的外國獵手側頭晃著湯匙回想了起來。
“難道?”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夸張。
“對,就是他。”大叔很肯定地給了他一個眼神。
獵魔人的同伴坐在對面,看他一臉的茫然,顯然他并不知道關于張少的事。于是,‘知情’的拍擋給他講起了那個傳說。
“他就是那個右腕異形。聽說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到處行騙完成任務,為了得到資料,他做黑客入侵網絡,裝警察行騙。連做小姐的都上過他的當,最可恨的傳說是他的搭檔,曾經在任務中被他當成誘餌,后來重傷之后退出了除靈界。”
“原來一切都是傳說。”同伴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開始繼續吃自己的早餐。
鐵絲網圍著的灰色老墻上一片片地爬著綠色植物。高大的鐵門上,大部份油漆已經脫落,鐵銹布滿了門體。門邊的水泥柱也已經露出了一些紅磚,看樣子是個荒廢多年的老工廠。不知道誰會為了這么個破地方花五萬塊,就是不鬧鬼,這里也不會有人愿意來了。
突突突的摩托聲由遠及近,張少停在了離門十米遠處。強烈的震動讓老墻不堪重負,又掉落了一層灰土。也許再過些時候,這座院子就會自然地倒塌,成為一座真正的廢墟。但現在,它還健在,還有一個關于它的任務。雖然錢不多,但它的難度卻不小,完成任務能給張少帶來的名聲,足夠讓張少動心。
紅紅像貓一樣靈巧地跳下了摩托,拍了拍肚子,回味著剛剛的一百人份套餐。
“好了,待在這里別動。這里本來就不好對付,我可不想因為你再引來更多的鬼魂。”張少像平常一樣對紅紅下了死命令,第一次見紅紅時的群鬼集結到現在還讓張少記憶猶新。
而紅紅,也像平時一樣站在了摩托邊,直勾勾地目送張少前去除靈現場。
吱~咯~!一陣升調地銹鐵磨擦曲后,大門向內打開。立即,一陣涼風從里面吹出。張少不禁打了個哆嗦。順手從背包中拿出一把黑鐵小刀,又從腰袋中抓了一把鹽,張少這才向里面邁步走去。
七月流火,入伏后的頭幾天,又沒有下雨,這天本該是熱得讓人抓狂。但這個廢棄的老工廠內,卻像是有著天然的空調一樣,不但不熱,反倒有些像入秋后的早晨。
張少慢慢前行著,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空曠的大院,廠房設備早就不見了。只有四周堆著的各種木料,鋼材和一些雜七雜八的破爛。按理說,這種廠子,應該早就被拾荒小分隊的人盯上了,但這里的木頭和鋼鐵卻落了厚厚的一層灰,看來好久沒人來動過了。這也再一次證明了這里鬧鬼的傳說,不止是傳說。
用鹽灑好了門口后,張少取出了EMF掃描儀,開始尋找自己的目標。但剛一打開,機器就抓狂了。吱吱的強烈響聲過后,讀數又變成了8888,當機了。憑張少多年來除靈的經驗,他知道,這種情況少見之極。而他,更是只見過一次,就是第一次遇到紅紅那次。那是數以千計的靈魂聚集造成的結果。
十點多種的太陽已經照遍了整個大院,除了幾個被鐵皮棚遮住的小區域。陰暗的角落里,飄動模糊的影子般的東西開始出現。張少也開始嚴陣以待,本想白天來布置一下,到晚上再進行除靈,可沒想到,這里的鬼魂強大到大白天也敢現身。當然,張少早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他的背包里可是花了他大把銀子的‘行貨’。
“破產了~~!破產了~!”
一陣陣幽嘆傳入張少的耳中,可他卻完全沒有心情,去聽清那如將死之人從肺里擠出的細小聲音在說些什么。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確保自己能活著。
眼看著穿著深藍色勞動服的鬼魂從角落中現身,張少馬上將刀探出,做出了戰斗的姿勢。環顧著四周,張少隨時準備著撒出手中的鹽。但幾分鐘后,直到那個工人打扮的鬼魂已經完全被張少看清,也沒有再出現其它鬼魂。
疑惑中,張少的腦中飛快地分析著。一個讓人麻木的答案出現在他的腦中。
‘難道?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鬼魂在這里?那么三次的除靈都失敗,說明這個鬼魂強大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地步?’
思考之際,張少再次聽到那鬼魂的細語,這一次聲音卻變得清晰了,像是直接在他的腦中響起。
“破產了……破產了!”
張少側目以對,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個鬼魂遲遲沒有動手,卻一直在說著這個詞。如果真是憤怒的兇鬼,應該一見生人就開始痛下殺手才是。即使不直接殺死,也會馬上附身,利用那身體殺掉別的人。而這種一直喃喃細語的情況,根本與兇鬼惡靈的行為不附和,倒有些像是有余念未了,剛死不久的新地縛靈。
一直向后退出了鹽線,張少才放松下來。仔細看著那有些陶醉在自己痛苦中的鬼魂,張少將手中的小刀拋起又接住,笑道:“不會吧?難道那些人已經將其它鬼魂消滅,然后他們又掛了?”。
但看到手中壞掉的EMF,貌似這種可能性不大。想到這,張少掏出了剛買的一直沒用過的武器,一把散彈槍。在這里,可不像外國,持槍是合法的。抓到沒收罰錢不說,弄不好還要拘留。他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做好的鹽彈應聲而發,槍擊的威力下,大面積的攻擊根本用不著瞄準。只見那工人鬼魂應聲消失。這么容易就驅散了,讓張少也感到有些意外。緊接著,更讓他意外的事發生了。足足等了十分鐘,那鬼魂也沒再出現。也就是說,它根本不是強到不怕鹽驅散的鬼魂。有可能剛剛一下已經將它打成了重傷。
懷疑著,張少持槍在院里掃蕩起來。每走到一個陰暗之處,張少就會聽到像雞蛋被踩碎一樣的聲音。但每次走到陽光下,看看鞋底都沒有任何東西。再三確認后,張少將槍扛在了肩頭。看了看太陽,向大門走去。也許晚上拿個新的EMF來,這里已經沒有反應了。張少如是地想著,心里一陣暢快,從沒想過會這么輕松解決一個這么難的任務。
嗡!
眼前一片白光閃過,張少的視線一模糊。剛剛緩解,又以是一次白光閃過。張少開始覺得頭暈乏力,兩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幾次調整呼吸后,張少終于清醒了過來。再看四周,景物仍舊,只是工廠的院內,多出了一圈紅色透明的薄光,像特效的光墻一樣。當張少試著站起身來伸手觸摸,立即被彈了回來。
接著,又是剛剛白光連閃的重復,讓他感覺到天旋地轉,再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一陣大笑從頭頂傳來。張少不由得抬頭上望。入眼處,一個穿著武道服的長須男子手拿一把黑色的三尺長劍站在了那岌岌可危的院墻上。腳踏之處正是弱不經風的鐵絲網,可他站在上面,卻像是一片樹葉,根本不對那鐵絲贊成任何的壓力。
“張少!”
怒喝聲如當頭霹靂,將張少一下打得明白了一切。
“是你?雪姚,我以為……”張少的語氣突然變得充滿了歉意。
但不等他說完,那男子便用劍一指大吼了起來:“你以為?你以為我死了?以為我廢了?沒有!我張雪姚不會這么容易死。當年你把我騙到三頭鬼的地窩,害我被咬得精神失常。你威風了啊?右腕的異形。也不過是撿來的破石頭,也不過是可以直接拿右手打靈體。看現在,你也落得這種下場!哈哈哈哈。”。
說著,張雪姚又大笑起來,笑得好開心。張少想著,如果自己親手了解了殺死珠兒的兇手,會不會也笑得這么開心。但現在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雪姚,當年我得到假情報,是我不對。但我可是冒死把你救了出去。你現在不也活得挺好?”張少突然語氣沉了下來。
“對!我活得很好!我本想讓你也嘗嘗被三頭鬼抓開肚子,當你面吃掉你的腸子的痛苦與恐怖。可惜呀,它已經被高人們圍剿了。不過沒關系,你也有辦法讓你好好受些苦。比如,這個花了我整整一年時間才布置成功的‘迷魂陣’。”張雪姚揮劍在空中畫了個圈,當說出陣法的名字時,他的五官全都向一起靠攏。
聞聽迷魂陣三字,張少本就發軟的身子立即像癱瘓了一樣。本想抬手指著張雪姚罵,但努力了半天,手卻已經抬不起來了。
“你居然修練邪術?你……”張少有氣無力地說著,眼前的景象卻漸漸變暗。
看著眼皮逐漸閉合的張少,張雪姚兩眼一瞪,咬牙切齒地說著:“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做不成除靈師。除了活人祭,我也沒有別的辦法。當年,你為了復仇,連千年無人問津的邪惡傳說都試了。現在,我為了復仇,只是殺了幾個人,這根本不算什么。不妨告訴你,這任務是我發的,而三次都是我以獵魔人身份接的。為的就是引你來。你這頭貪狼,我就知道越是離奇的任務,就越能引起你的興趣。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第一個就搶接了,哈哈哈,你命該如此,這就是報應。報應!”。
此時,張少的眼前已經變得一片漆黑。他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了,更不用說去罵人。但他的耳朵卻好用,聽到這一切,才開始責怪起自己。平日里做事一向小心,可每到與報仇有關的事,他就像是個白癡一樣。張雪姚的悲劇也是因為他錯誤地以為那里會是紫色氣團的妖怪,而當時像著了魔一樣讓張雪姚為餌,最后卻發現了強大的三頭惡鬼。用了自以為最強大的符咒和武器,卻害得張雪姚被撕成廢人,差點送命。這次又是,為了利用楚家的關系,變得盲目行事,反倒被人利用。
雖然他悔不當初,可世上卻沒有賣后悔藥的,即使有,他可能也買不起。
隱約間,聽到張雪姚最后一句,“你就在這里慢慢體會永遠的黑暗與孤獨吧。”。
正如張雪姚所說,時間在張少現在的世界里,仿佛是停止的。當耳中的其它聲音也消失后,就只剩下了無盡的黑暗與孤獨感。心跳聲是唯一的聲音,呼吸是僅有的感覺。恐懼,慢慢向張少的精神靠近,慢慢地,開始撕扯他內心的防線。不知過了多久,張少感覺像是一年一樣難熬。雖然他明知道這是迷魂陣的效果,雖然他刻意去控制自己,但這一切都無濟于事。
就在張少即將崩潰時,突然,張少的腦中,一點亮光產生了。那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擴大。張少直想閉眼躲避,可他現在已經閉著眼,這點他再清楚不過了。嗡地一陣響聲持續了幾秒鐘。
恍惚間,張少發現自己睜開了眼。入眼的第一個人,是皮膚微黑的紅紅。她正向左偏著頭,露出白牙裝著笑。突然,紅紅的身子開始變低,就像是自己站了起來,但奇怪的是,他卻沒有感覺。
接著,一只青色的大手映入了張少的視線。粗大的骨節,干枯的大手,鋒利如刀的長鉤形指甲,皮膚像橡膠一樣粗糙。而這只鬼一樣的手,連著的胳膊卻很熟悉。頓時,張少的意識開始清醒,那是他自己的手,那只應該有惡魔之眼印記的右手。現在,右手背上的惡魔之眼消失了,但手卻變成了這種鬼樣子。
不等張少想清楚,只見他的大手向著紫色的光壁斜揮出去。只一下,就將那傳說中的邪術陣法打開了一個缺口。胸中一口惡氣憋得張少難過得很,當他跨出迷魂陣,同時昂頭向天,發出震天的吼叫。
“啊~~~!”
紅紅的模仿馬上到位,而她則輕易地走出了迷魂陣。而這時,張少的身體和意識也完全恢復了正常。他連忙摸了摸右手的銀灰色手鏈,再仔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鏈沒有損壞的跡象,右手上的惡魔之眼仍然活靈活現,但剛剛的青色鬼爪,是怎么回事呢?
左尋右思想不通,張少一眼掃到了紅紅。
“你知道剛剛怎么弄的嗎?”張少試問著。
果然,紅紅點了點頭,接著,到張少的手背上畫了幾下。緊接著,張少的右手再次起了變化。但這次卻不是整只手都變成鬼手的形狀。只有食指,伸長變粗了一倍,青綠的皮膚光用看的就知道它有多厚實堅硬。黑亮的指甲,即使野生的東北虎也會自嘆不如。
變化轉瞬即逝,僅三秒鐘,張少的右手又恢復了原樣。按著紅紅的方法在手背上畫著,張少一連成功了三次,都是只有食指變成怪異的模樣。打了個冷顫,張少低語道:“惡魔之眼的傳說是真的。那如果我不帶地獄手鏈,它會不會一直變成這樣?”。
“會!”
紅紅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惡魔之眼的開啟方法,但張少覺得她的答案值得信賴。而且,好像自己的能量耗盡了,無論他再怎么化,右手也不會再變化。
整理了一下情緒,張少點起了一把火,將整個廢工廠燒為灰燼。騎行回DMC后,張少立即回了房間,打開電腦先舉報了假任務,緊接著便立即開始查所有關于惡魔之眼的資料。但中方網站,國外網站,幾乎查了個遍。關于惡魔之眼,都介紹成是一種小怪物,而那顆綠色的晶體和手背上的印記,卻是根本沒有人提到過。
一整夜過去了,張少這才伸著懶腰發現了對面沙發上睡相不雅的紅紅。想到要走的路有多危險,張少突然又有了把紅紅送走的沖動。但這么個奇怪的小孩,能把她送到哪去呢?尤其是,前不久她還神秘地解開了他的惡魔之眼,救了他一命。
“喂?嗯,是我,張少。我想打聽一下,有沒有特殊孩子上的學校。對,對,獵魔人的也行。”張少拔通了除靈師協會的生活服務電話,說出了他的想法。
“哦,謝謝。沒什么,我只是……。沒事。”
失望的表情已經說明了結果,張少無奈地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中午,張少才睡醒。起床后,果然,屋內所有可以吃的都已經被消滅了。紅紅坐在電視機前聚精會神地看著一部國產動畫片。
“紅紅,如果我讓你去上學,你覺得怎么樣?”張少有些心虛地問著,他很清楚,紅紅能聽懂他所有的話,但有時做的事卻很出人意料。
“好。”
“好?”張少不敢相信耳朵,連忙跳到了紅紅身邊。
“嗯,上學好!”紅紅滿臉的天真,像是一個渴望與大家一起游戲的小學生。
接著,張少立即花了些錢,當天就把所有需要的證明都辦好了。
穿著筆挺的西褲襯衫,騎著黑色的阿波羅二代,特意給紅紅穿了一件帶花點的連衣裙,兩人來到了山城DMC最近的一家小學,北星小學。
二十分鐘后,校長看著入學申請表,扶了扶金絲邊眼鏡問道:“這個,你們的條件到是基本符合。只是我想問幾點……”。
“您請問,我知道的都會老實交代。”張少有些緊張,因為那些證件雖然都是入檔的,但他這個‘爸爸’畢竟是冒牌的。
“張紅紅的年齡寫的是9歲,生日是9月之前的,為什么不去年就入學呢?”校長指著年齡一項說著。
“哦!這個呀,我寫錯了,應該是8歲,算周歲的,我習慣用毛歲。呵呵。改,這就改。”張少拿起手中的筆立即就上去把9的尾巴向上一連,改成了8。
“呃……,可出生年月一算應該是對的呀。”
“啊?這個也錯了,我改!”
“那這個住址……”
“我改!”
張少拿著筆準備改家庭住址時,校長徹底崩潰了。哪有人連自己家住哪都會寫錯的。張少提筆懸停,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陪笑著說道:“這個,第一次送孩子上學,有些緊張了。家庭住址就是這里,DMC的老板是我叔叔,我個人,您知道,還年輕,沒什么經濟基礎。”。
“嗯,這個可以理解。不過,經常出沒那種地方,可能會對孩子不好,如果有條件,我勸你還是搬出去住。”校長沒再說什么,在最下方簽了個字。
眼看著紅紅被班主任領走,張少直著眼猛咽了一下口水。
“放心吧,紅紅不會有事的。”年輕的女教師安慰著張少。
張少訕笑著,心里暗道:‘我是怕她讓你們出事。’。
苦等了一天,張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站在學校門口,拿著望遠鏡,不停地看著紅紅進出教室,上課,做游戲。沒想到,紅紅竟然跟其它的小孩打成一片,像個正常的小孩兒一樣。
終于,放學的鈴聲響了。小孩子們像一群小蝌蚪左右游竄著沖出了校門。紅紅抱著兩套新校服也哼著小曲走了出來。一見張少,伸手打了個招呼。
“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適應的?”張少像騙肉吃的烏鴉一樣問著。
“沒有。”紅紅干脆地回答,一跳跳地到了摩托車邊上。
“真的沒有?”張少仍然不甘心,好像紅紅非要在這學校里鬧出什么事來才是正常的。
“老師再見!”紅紅突然揮著手向張少身后打招呼。
張少一轉身,立即換了副成熟的臉。那正是接紅紅走的老師,也就是她的班主任。
“紅紅家長吧,你好。你們家紅紅呀……”
“她怎么了?我就知道她不能來這上學。”張少立即皺眉咬牙,搖著頭對自己的錯誤決定后悔不矣。
對張少的過激反應,老師只能冷汗以對。直到張少嘆完了第三次氣,她才繼續說:“她……,她表現很好。我是想說,你一定做過不少早期教育。這孩子在學期末才來插班,卻什么都一看就會,就是說話有點太簡練。”。
“哦,這個隨我,呵呵,老子就說嘛,我女兒。哈哈。”張少大笑著跳上了摩托,再也不理會那老師,發出巨大的嗓音揚長而去。
班主任兩眼如豆,呆立當場,半晌才反應道:“這,這么好的孩子,看來要毀在家長手里了。”。
紅紅白天的去處解決后,張少開始找起張雪姚的下落來。雖然當年自己欠他點人情,但張少是出了名的有仇必報。而且,現在的張雪姚已經步入邪道,用活人祭來獲得力量,已經不能再算是人。如果讓除靈師們知道真相,他將會立即被追殺至死。讓別人來殺他,張少寧愿自己動手。而且,知道張少沒死,張雪姚也肯定不會罷休。
僅僅兩天時間,張少確定張雪姚不會走遠。搜索了本地新聞后,兩個失蹤案引起了張少的興趣。案發時目擊者的描述,正是被邪術迷住的效果。而邪術并不是每個人都能修練的,事情并非巧合,就是張雪姚。他沒走。那么他將出現的地點,張少頭腦只一轉,便也立即想了出來。
左手向右手背上一畫,意念微動,一根粗大的食指變了出來。但那股力量張少無論如何就是不會控制,即使集中著精力,鬼手指也會漸漸消失,無法阻止。索性,張少決定不用這個新力量,整理了必要的工具和武器,張少踏出了DMC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