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院子里包括我在內(nèi),一共坐了九個人。雖然我和那位躺在搖椅上的神秘老人都沒有喝酒,可就這七人,仍喝了超過十壇酒。
這些酒壇不是很大,但少說也能裝個五六斤,我看的直吐舌頭,除了吃菜外,一句話都不敢多說。沅陵老人正在氣頭上,看見誰就灌誰,蛙妹不過呱呱叫兩聲,都被他捏著翅膀灌了一大碗。
也不知蛙妹是什么品種,對酒竟然特別的喜愛。老人只灌了一碗,它便自己抱個酒壇往嘴里嘩嘩的倒。沅陵老人哈哈大笑,提著他就往院子另一頭走。
等他回來時,蛙妹已經(jīng)不見。
在我詢問后,沅陵老人狂笑著說:它不是想喝嗎。我把它扔酒窖里,讓它一次喝個夠!你個小東西,我可先警告你,不許過去帶它出來,不然的話,屁股給你打開花!
我差點一口飯噴出來,連忙舉起筷子:保證不去找它……
沒多久,一群人喝的暈暈乎乎,我把碗筷一放,偷偷地溜了。對我這個不喝酒的人,沅陵老人沒有多問,任由我離去。
我先去了小美女的房間,她還睡著,蛟爺趴在她胸口像從沒動過。
我過去摸摸蛟爺?shù)男∧X袋:你晚上就在這里睡吧……嗯,不用太擔心她,會沒事的。
蛟爺看看我,吐了兩口信子,嘶嘶的聲音像在回應(yīng)我。
退出小美女的房間后,我返回房間本想休息一會,卻覺得精神頭很足,沒什么困意。
閑來無事,便跳上床學老道盤起腿,準備修煉一下。
空明咒自然不能練了,因為石爺爺很明確地告訴我,三道“咒語”其實是修行的綱領(lǐng)。把綱領(lǐng)當咒語來練,還練出了一點成果,真不知道該說八索一脈過于逆天還是該說我太蠢了。也許,兩者都有?
但如果不練空明咒,我怎么增加道力呢?
盤著腿,用手撐著下巴想半天,最終還是決定繼續(xù)用那種奇異的方法試試。
我閉上眼,想象著當初修煉空明咒時的那種感覺。那時候,四周有很多光點,在咒語的引導下,會注入我的身體。那些光點,顯然就是所謂的力量分子。
現(xiàn)在我感受不過,腦子里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偶爾,會有一些白光。但那些光不是力量,更像一種錯覺。
不需要豎起手指,也不需要讓身體有任何動作,我只是盤坐在那里,想象著力量涌來的感覺,口中輕念著:否極泰來,鎮(zhèn)守乾坤!道力,承天!
剎那間,腦子里像有一道電流穿過,我所看到的漆黑世界忽然被一道白光擊碎。而同時,我看到了一條條江河湖海,它們有各自的顏色,就在我眼前不斷流淌著,洶涌著。
這些江河湖海里沒有魚,沒有生物,只有各種不同的顏色。
有金色,有青色,有紅色,有褐色,有藍色,有白,有黑。
這些就是力量的本源體現(xiàn)嗎?
我好奇的“看著”,當我像看另一個方向時,就像在現(xiàn)實里轉(zhuǎn)頭一樣。一道道力量組成的源泉從我身邊穿行而過,它們分散著,集中著,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但它們只從我身體內(nèi)穿過,這是一種感覺,說不出來的感覺。
而除了力量的河流外,這個奇異的世界里還有一些斑斕的星點。它們沒有規(guī)律的在虛空中浮動,與力量的河流似乎完全不同。雙方有交錯,卻不會融合。
而那些各種顏色的河流,在碰撞后,有的消散,有的涌現(xiàn)更多。
這是一個超出人類所能想象,奇異而又絢麗的世界。
地下不斷有淡淡的霧氣涌上來,它們或與相同顏色的河流匯聚,或因與不合宜的河流碰撞而消散。
或許,廖老有一點沒有騙我,那就是華夏地區(qū)的能量的確在上升。
我的意識,用“手”去觸碰那些力量的源泉。雖然只是穿行而過,卻似能感覺到其中蘊藏的奇異波動。
可是,為什么我看到了它們,卻沒有感覺道力有所增長呢?
是方法有錯誤?還是我少了什么步驟?
或許……是因為意志?
八索的意志代表了天,所行之事也是代天而行。那么是否代表,當我看到這些力量后,同樣需要用意志來影響甚至來命令它們?
我看著眼前一道藍色的河流,試著用意志引導它注入我體內(nèi)。
那條藍色大河足有幾十米寬,在意志的影響下,它忽然分出很細很細一股“水流”奔向我。那道水流實在太細小了,連筷子都比不上。而且,在觸碰我身體的時候,藍色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透明。
我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道力在增長,速度不是很快,卻比之前用空明咒要快許多倍。
看來,我的猜測沒有錯,以意志來掌控這個天地,就像人類用腦電波控制機器。雖然原理不同,但從形式上來說,是非常類似的。
我安心的修煉下去,因為這并不需要費功夫,反而因為新奇而充滿了動力。
同時,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八索的道力是透明色,那么當我把這一整條藍色的大河都吸收后,是不是代表天地間從此就缺少了這股力量?
人類科學中,有一種理論說,宇宙中所有物質(zhì)能量都是不變的,有生就有滅,有滅就有生。
那么當藍色大河消散在我體內(nèi)時,天地間的力量到底像科學所說的那樣再次生長,還是就此永遠缺少了?
這個問題,我不知道答案,或許只有爺爺知道。因為我所知曉的八索傳人中,只有他是真正的死去了。
普通人塵歸塵,土歸土,而八索的魂魄連輪回都入不了。我們死后,會變成什么樣的?化作力量,重歸宇宙乾坤嗎?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所吸收的力量里,說不定就有我祖先所化的一部分。
這個猜測,讓我覺得惡心,因為感覺自己像在吃人。
修行,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所成就。當力量涌入過多后,我感覺腦袋都有些發(fā)暈了。好像腦漿都被力量取代,那是一種非常難受的錯覺。
也許這是到極限了,應(yīng)該休息一下?
沒有老師的教導,我就像一個只能自學的學生,所有問題都要摸索著,猜測中,并小心謹慎的驗證著。
這種修煉不像進入虛無空間,還需要先撤除法術(shù)。我只是像睡醒后睜開眼,便從力量的世界脫離出來。
眼前一片明亮,時間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中,竟已天亮了。
這時,門板被人推開,楊宗胥端著一碗飯走進來。當他看到我睜眼并扭頭的時候,他愣了一下,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奪門而出。
我聽到他在外面大呼小叫著:他醒了!他醒了!
我微微一愣,但隨后就怒了。你大爺?shù)模瑳]見過人睡覺嗎!驚個屁啊!
沒多久,幾個人走入我房間。最前面的,正是沅陵老人,他身后是老道,然后是楊宗胥和上次見過的柳毅。
你醒了。沅陵老人好奇地看著我,他那三個字不像在問我,更像以此做理由好光明正大的觀察我。
嗯,醒了,你們這是……我有些忐忑地看看老道。
這時,臉上一陣冰涼感,扭頭看,蛟爺不知什么時候跑過來,此刻就纏在我胳膊上,用金粉交加的小腦袋蹭著我。
咦,你怎么跑這來了。我驚奇地看著它,但同時又聽到呱呱兩聲叫,低頭一看,蛙妹窩在我腿上正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我呢。
你修行了七天。老道士忽然說。
啊?七天?我驚的差點跳起來,可剛一用力,就感覺渾身酸疼,哪都使不上力。
嗯,看來八索一脈的修行非同一般。老道走近了一些,仔細地看著我,說:你的道力有了很大增長,進步之快,讓人驚嘆。或許一兩年后,你就要超過我了。
呃……欣喜之余,我也覺得驚詫。一次修行竟然過去了七天,簡直無法想象。難怪蛟爺跑過來,蛙妹身上也沒有酒味了。
醒了就好,哈哈哈……沅陵老人大笑著,然后他臉色一板,說:但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啊?我愣在那,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說。
這家伙,竟然喝光了我的酒窖!這是你的寵物,所以你要賠!沅陵老人指著蛙妹說。
呱呱呱……蛙妹沖它叫兩聲,像在抗議。
可是……我,我怎么賠……欲哭無淚,剛喜著呢,突然蹦出來這么一個壞消息。我急的兩眼冒火,恨不得把身上的汗毛拔一撮,吹口氣變成個酒廠。可是,我又不是猴子……
哈哈哈哈哈,這小字,真不禁逗。沅陵老人又笑起來:你好好休息吧,我讓念喜給你弄點飯。修行只是增加道力,可這飯還是要吃的。你沒餓死,真是……嘖嘖。
沅陵老人搖搖頭轉(zhuǎn)身出門,看他那樣子,好像我沒餓死他覺得很惋惜?
沅陵老人出門后,楊宗胥和柳毅也跟著出去了。老道走過來看看我,問:感覺怎么樣?
唔,還好,就是感覺有點餓。我摸摸肚子,又揉揉胳膊和腿。所有的地方都又麻又酸,動一動都痛的想抽筋。
第一次盤坐,時間又這么長,所以總會有些不適應(yīng),習慣就好了。老道在我身旁的椅子坐下。
我轉(zhuǎn)過頭看他,問:小美,哦,幡然怎么樣了?醒了嗎?
醒了,她每天就在屋子里不出去,吃飯也很少。你一會沒事,去看看她。老道士嘆口氣說。
我嗯了一聲,隨后便發(fā)現(xiàn),他臉色的神情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卻似隱藏著什么顧慮。
我一邊活動著手腳,一邊問:這幾天怎么樣,有什么事嗎?
老道嗯了一聲,說:邪教大舉出動,短短幾天時間,抓走了許多修行人。他們似乎要進行什么活動,十分隱秘,連那些巫蠱族都查不出來。
哦?我驚疑一聲,連巫蠱老人都查不出來,邪教的隱藏手段的確很高明。
但有消息傳來,說邪教準備以血祭天,舉教成仙。老道士口中,突然蹦出這個驚人的消息。
開玩笑吧……我張大了嘴,連揉腿的動作都停住了。
或許是,或許不是。老道士搖搖頭說:但現(xiàn)在沒人能找到他們,消息自然也就難辨真假。現(xiàn)在所有修行的人都在急躁,他們猜測成仙到底是真是假,但又惶恐自己會被抓去血祭。人心動蕩,天下難平,或許,又到了亂世。
呃……也許我可以試試。我說。
你?老道哦了一聲,說:聽他們說,你曾用八索道法找到了我。看來,八索的傳承你已經(jīng)有所成就,或許可以試一試,我去通知他們。
老道說罷,便站起身走出門。
過了一會,沅陵老人又走進來。與他一起的,還有扎古衣和幾位巫蠱老人。這些人圍在我身旁,靜靜地看著我。有人好奇,有人平靜,但無論哪種眼光,都讓我覺得忐忑。
因為這似乎是很大的責任,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只能搓著腿以緩解緊張感,而這時,沅陵老人眉頭一皺,說:再搓皮肉沒了,施展道法吧,試一試。
我哦了一聲,然后下意識搓搓臉,這才像上次那般,一邊想著邪教,然后一指點向虛空:承天!影現(xiàn)!
波瀾再現(xiàn),虛空一陣抖動后,出現(xiàn)了連綿的大山。這片山脈巍峨,個個都高大得嚇人。模糊中,可見許多人影在附近忙活。
而這時,忽然大地一陣抖動,虛空突然砰的一聲破碎。
我愣了一下,因為道力還沒用完,法術(shù)怎么會失敗呢?
怎么了?沅陵老人看向我。
呃,不知道……
道法被人破了。老道說。
我再次吃驚,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悄無聲息破掉這種道法。對方的本事,難以揣測。或許……我腦中忽然浮現(xiàn)母親的身影。或許,那人與我母親相比都差不多了吧。
看清那是哪里了嗎?沅陵老人皺著眉頭問。
看的不是很清楚。一個巫蠱老人猶豫了一下說:但似是昆侖山脈。
沅陵老人嗯了一聲,然后大手一揮:通知三省各苗,把消息放給所有修行人。苗疆各寨,能跑的能動的,三天內(nèi)用蠱蟲把昆侖山脈給我掃清,找出他們的所在。各大巫家,各蠻族,全部都給我拉來。
是不是有些草率,這畢竟與我們……一個巫蠱老人猶豫著說。
沅陵老人眼睛一瞪,說:草率什么!這幾天被抓走的人還少?給我去!把所有人都給我喊來,我要踏平昆侖山,把那個什么邪教打的牙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