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睜開眼睛。
由於赤骨天梯的的緣故,她進出精神空間越來越熟練,可以輕易分清現實和虛幻,這種感覺相當玄奧。
她漂浮在虛空之中,遠處是星星點點的繁星,巨大的天體沿著既定的軌道近乎永恆地旋轉著,流星偶爾劃過,不知落在了虛空哪個角落。
浩瀚的虛空,就這樣呈現在她面前。
“你好像並不驚訝。”懶散的聲音響起。
赤望著虛空深處:“這些都是假的。”
“它們可以變成真的。”醉鬼道。
“喂,你不會想告訴我你能造一個虛空吧?”赤哧的一聲笑了。
醉鬼也不惱:“抱歉,我也做不到。”
他頓了頓,搶在赤準備嗤笑之前道:“有人能做到。”
“那又怎麼樣?那樣的人離我們太遙遠了吧?”赤撇撇嘴,臉上顯露出淡淡的哀色。
“我以爲你不是這麼沒夢想的人。”
“看到了現實,就明白夢想和空想的區別了。”
醉鬼深深地望了赤一眼:“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好啦,不要在這裡裝深沉了,”赤臉上的悲意突然一掃而空,她轉過身,搓著手笑嘻嘻地對醉鬼道,“你既然搞了這麼一大堆事情,又是喝酒又是酒杯又是虛空的,那肯定不會白費功夫,讓我空手而歸吧?”
醉鬼被赤身上驟然冒出來的市儈氣給堵了一回,半晌才說道:“你倒是很實在嘛。”
“那是當然,變強誰不期待呢?”赤捏捏拳頭。
醉鬼望天:“方纔不是嫌那種境界太遙遠了嗎?”
“那是你畫的餅太大,咱們要學會腳踏實地。”赤理所當然地說道。
“說道腳踏實地,我記得飛行是你的弱項?”醉鬼揹著手眼神高傲。
“你連這都知道?”赤不滿地叫嚷著,臉上卻沒有絲毫驚訝,彷彿早已明白醉鬼會知道一樣,“學你的功法能讓我飛得好點嗎?”
“當然,把心中的幻夢變爲現實,就是我的功法。”醉鬼捋了捋滑到肩頭的長髮。
“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赤舔舔嘴脣,“教我唄。”
醉鬼望著繁星:“可是我現在又不想教了。”
“不知道多少萬歲的人了,鬧什麼彆扭嘛!”赤滑到醉鬼身側,用上了熊的那一套,粗魯地扯著他的袖子,一點也不可愛地瘋狂撒嬌,“教我!教我!”
“你……豔王的威嚴呢?”
“豔王在那位大人面前沒有威嚴。”
“你怎麼知道我是那位大人?”
“你裝了半天卻不說自己的名字,據我所知只有那位大人才這麼害羞;而且要是你是別的勢力的老大,幹嘛要教我功法讓我變強?”赤依舊扯著醉鬼的袖子不放,還不停地用鄙視的眼刀刮他。
醉鬼對赤孩子氣的行爲表示無奈,心裡卻微微有些酸楚。
一個女孩子竟然連撒嬌都不會,連這種該是本能的東西都在生硬地模仿,她的童年,難道從沒有得到過長輩的關懷?
她很堅強,可是堅強背後的原因,他不願去細想更多。
被令牌選中的人,童年都不同於常人。
醉鬼心中微嘆。
“你該多學學你那頭熊,它比你可愛多了。”醉鬼笑。
赤滿不在乎:“切,你很囉嗦啊,快點教我!”
“你這麼著急幹什麼?”醉鬼嗅到了別樣的味道。
赤目光遊離到別處:“哎呀,跟衛前輩約好了一年賺三萬黃玉給他,可是我好像手頭就一千黃玉左右額,對了,從我離開幽府之淵過了多久了啊?”
“三年。”醉鬼嘴角的弧度揚得更大了。
赤只覺一口老血哽在喉嚨上:“天哪,我會被他撕了的!”
“所以你急什麼?你學了我的功法也打不過他啊?”醉鬼頗爲好奇。
“你太缺乏想象力了,就知道打打殺殺!你想想,要是能美夢成真,我直接變出三萬黃玉給他不就好了嗎?”赤一臉委屈地扳著手指算道,“啊,三年了,至少得翻三倍吧?咱圖個吉利,給他十萬黃玉,我想他應該會放過我吧?”
“你知道三萬黃玉里蘊含了多少靈氣嗎?”醉鬼哭笑不得,“等你有能力一次性變出三萬黃玉了,他說不定都飛昇了。”
赤聽了十分泄氣:“那你說怎麼辦,我可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要是我被衛前輩幹掉了,也是丟你的臉對不對?”
“我哪提拔過你?是令牌自主選擇的。”醉鬼氣悶道。
赤死皮賴臉:“沒差啦!”
“衛不滅那邊,我會跟他說,”對於自己手下史上最年強的王,醉鬼還是不由生出了些許呵護之情,“虛夢化實,你也要好好練習。”
聽醉鬼如此說道,赤眼前一亮,這應該算是同意了吧?
“你就放一百個心吧!”赤態度急轉,歡歡喜喜地問道,“老大,你說吧,我該怎麼做?”
誰知,醉鬼卻神秘地笑了:“方法我不是已經教給你了嗎?”
“啊?什麼時候?”赤一呆,難道自己失憶了,她怎麼沒有聽到醉鬼唸叨過任何類似功法的句子?
然而醉鬼顯然不打算解釋,只是笑著。
“喂喂,老大!你別隻笑,快說啊!”赤急得去扯他的袖子,這一拉卻拉了個空。
醉鬼的身體逐漸虛化,帶著深邃的笑意,漸漸消失在虛空之中。
赤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星星點點,突然又是一陣頭昏。
虛空全然消退,樓閣和燈火重新出現在眼前。
赤像剛甦醒一樣,迷糊地搖了搖頭:“我睡著了嗎?”
她正靠著欄桿坐著,昏昏沉沉的。
“怎麼回事?一切都是夢嗎?”赤捂著腦袋,運轉“醒神”,企圖使自己清醒,可是除了一點點清涼的感覺之外,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
“邪乎,這種感覺,像是喝了酒……唔……騙子,這傢伙明明給我喝的是酒,非得說是夢!”赤惱火地揉著腦袋。
小時候,作爲天奕門熊孩子之一,赤當然是偷嘗過酒的,當初她不知道酒味辛辣,還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不但燒得喉嚨冒煙,還喝得有點醉了,大抵就是這種感覺。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得先離開四相城,再拖下去天都亮了,恐怕會被陳家人逮住。”赤強撐著站起來,步履虛浮,跟夢遊似的,一個不穩就要倒下。
“不好,我都醉成這樣了,怎麼逃走?”赤趕緊扶住旁邊的柱子。
正在此時,她恰好看到一位陳家金丹修士從空中飛過。
“嚇!幸好我在陰影裡他沒看見,否則就完蛋了!”赤驚出一身冷汗,“要是會隱身就好了,我有隱息,加上隱身,誰能發現我?”
這麼想著,醉意似乎又竄了上來。
赤迷迷糊糊地扶著柱子,腦海裡飄過曾經在黑霧峽谷遇到的“隱身水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