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朱貴是昨夜抵達的揚州城。歇息了一晚,今兒個一早便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團練使府邸,準備宣讀皇帝陛下擬下的圣旨。可是這個團練使李將軍,不知怎的一直沒有出來見自己,這讓朱貴很是不滿。
不給他面子倒沒什么,畢竟自己只是個宦官。可自己此行是來宣旨的,也就是說他算的上半個欽差,李將軍這么做不是對陛下不尊嗎?
朱貴越想越惱,將塞到牙縫中的茶葉挑了出來,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你家李將軍可真是身份尊貴,來見雜家一面便是如此難。雜家服侍了陛下這么多年,見過的名相名將不計其數,可從沒見過像李將軍這般的出挑人物。”
一旁侍候的竇青連忙賠笑道:“喲,朱公公,看您說的。我家將軍這不是軍務繁忙嗎,勞累了一晚還沒洗漱。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趕過來見您!”
竇青畢竟心思老道,見朱貴拿捏起身段和腔調,連忙將一籃子軟話遞了過去,算是暫且壓下了朱貴心頭的怒火。這些閹人啊,最是惹不起!別看他們品級身份低微,卻是皇帝陛下的身邊人。若是得罪了他們,旁的不說,隔三差五的在皇帝陛下說你幾句壞話就夠你受的了!
這些閹人,肢體不全,因而性情脾氣極為乖戾,常常會因為一些沒來由的事情發怒。跟他們相處千萬不能較真,要慢慢來!
“倒不是雜家矯情,只是李將軍這般做有違臣子的本分!”見竇青如此會說話,朱貴心頭的怒氣淡了幾分,接道:“旁的不說,你家將軍能有今天還不是得了天子的賞識?做人啊得知恩圖報,不能自己到了懸崖邊上才想起恩人來吶!”
朱貴輕捏著茶蓋刮了刮沫子道:“雜家是在宮中討飯吃的人,啥樣的人能做官做的大,啥樣的人不招人待見那是一看一個準。你還別不信,有時就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能改變人的一聲吶。”
雖是極為不耐,竇青還是陪著笑拱了拱手道:“誰說不是呢,做人那還是得謙遜著些。不瞞您說,我家將軍性子最為和善,不論是手下的兵將還是圈里的好友,沒有一個不對此贊嘆有加的。”
“哎,你看看,你看看,雜家就說你會錯了意不是。這做官最重要的是要審時度勢,抓住機會,又不是叫你四處裝好人。”
朱貴擺了擺道:“算了,跟你說這么多你也不會明白,等你家將軍來了,雜家再親自跟他說道說道。嘖嘖,好好的一個將軍苗子,雜家不想看他就這么夭折了啊。”
竇青心中早已是慍怒不已,只希望這個多嘴的太監趕快宣完旨滾蛋。
正值此時,花廳外響起陣陣腳步聲,想來必是李括無疑了
“要死了,要死了啊!”朱貴捏著蘭花指,沖李括連連抱怨著:“都快近了臘月,這天氣越來越冷,雜家從長安城跋涉數千里,歷經十數日才來到了揚州城,人啊都快凍成冰塊了。李將軍你倒好,就這么把我晾著。”
李括剛剛走到花廳外便聽到朱貴和竇青的對話,直是無奈的苦笑道:“朱公公言中了,某剛才還在休憩,故而怠慢了公公,還望公公不要介意。”
朱貴倒也不是存心要刁難李括,見李括態度不錯語氣也就和緩了下來。只是他一路而來疲憊不堪,若是不讓李括出點血實在是對不起自己快顛簸散架了的筋骨啊。
“我就說嘛,李將軍是個明白人!”朱貴不知從何處捏出一面素白巾帕,在空中半搖了搖:“李將軍啊,恩恩,雜家最近手頭有些”
他話還沒說完,李括便搶聲笑道:“公公舟車勞頓前來揚州宣旨,李某感激不盡,早已備下了一份薄禮,還望公公務必收下。”
說完他便從竇青手中接過一只錦盒遞給了朱貴。
朱貴見李括如此上路,心下大喜,眼睛近乎瞇成了一條縫。
“哎呦,哎呦,李將軍你這是何必呢,雜家一個中人,哪里用的上這些東西。”朱貴雖這般說,卻早已將錦盒搶過打了開。
“嘶!”朱貴方一打開錦盒,便被一陣綠芒映的直眼花。原來這錦盒中盛裝的竟是個造型緊俏,材質絕佳的玉如意。朱貴整日在宮禁中服侍天子,什么樣的珍奇物件兒沒見過,可像今日的玉如意,倒也算的上稀奇了。
更何況,這件玉如意是送給自己的,是送給他朱貴的。
“李將軍太客氣了!”朱貴一時愁容全無,兩只眼連成了一道月牙:“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事情,李將軍盡管說,你這個朋友啊,雜家交下了!”
“區區小禮,朱公公喜歡便好。”李括微微頜首道:“聽說朱公公是來揚州宣旨的?”
“哎,誰說不是呢,要不是這事,雜家怎么等都可以啊。”朱貴嘆了口氣,向四周環視了眼,見接旨需要準備的香案都已置齊備,便輕咳了幾聲道:“要不,雜家便先將陛下的旨意宣讀了?這樣您心里有了譜,雜家也算完成了任務。”
“請便!”李括沖朱貴延臂一禮,微微笑道。
“咳咳!”朱貴清了清嗓子突然面色一凜道:“江淮團練使,疏勒都督李括接旨!”
李括聞言肅然掀起袍擺雙膝跪地道:“臣李括接旨!”
“胡賊祿山起兵反叛,河北諸郡望風歸附,不出十日賊軍已攻至東都。今賊軍二十萬軍圍困東都,朕心甚憂,遂遣畢思琛往東都洛陽募兵防守,以配合高、封二將然祿山性狡猾,擅出詭計。為保得京師長安萬無一失,特拜疏勒都督、江淮團練使為平胡將軍,封護國公,命其從接旨起領江淮府兵星夜前往京師勤王,不得有誤。欽此!”
抑揚頓挫,鏗然威儀,這份圣旨蘊存著大唐天子的無上威嚴,絕不準許絲毫的質疑
ps:終于還是開始了,戰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