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萬里,山千疊,恍然間已褪色長夜。郁瑟的逆風穿越荒野,破曉之時盡顯一切膽怯。
橙紅色的天幕下,吐蕃兵卒推搡著、哭嚷著朝后軍涌去,人潮滾滾,雜亂不堪。
人性的自私與軟弱在這一刻暴漏無疑,袍澤又如何?任何擋在自己前面的絆腳石都要狠狠的踢開!
已經難以將這樣的人群稱之為軍隊,沒有紀律,沒有感情,他們不過只是空余一個軀殼的冷血生靈,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求生!
跑的稍慢的士卒被從后側跟上的袍澤撞倒在地,就再也沒有起來過。無數雙腳從他的身上踏過去,從他的頭旁邁過去。
“咯吱!”
一聲聲肋骨斷裂的聲音傳來,音音入耳,甚為可怖。
“轟隆隆!”
熟悉的巨響又在耳畔響起,吐蕃士卒叫嚷著捂住雙耳,飛速的移動著自己的雙足。
“砰!”
一塊磨盤狀的巨石猛然砸在了吐蕃軍正中,生生將其截成兩段!
十幾個倒霉鬼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就被砸成了肉餅,血水順著石縫漫了出來,染紅一簇枯木。
“唐寇!這里也有唐寇!”吐蕃士卒的聲調里已帶了哭腔,一塊數百斤重的巨石就橫攔在他們面前,前無去路后有追兵,大伙兒可該如何示好?
唐寇分明是有意為之,先將大伙兒切成兩塊,再各個擊破!
不甘的吐蕃人三人一組,五人一隊奮力推著巨石,卻絲毫不見它移動分毫。他們踢打著,咒罵著用盡了一切辦法就是無法讓這個攔路虎屈膝認服。
“該死!”埃斯藏憤恨的揮了揮拳頭,回望著巨石那面兀自掙扎的袍澤。唐寇當真狡猾,竟然設計在大軍退路上拋下一塊巨石阻攔山道!如今足足五六千士卒被困在山谷內,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不過讓埃斯藏稍感欣慰的是,他在退軍時已將贊普和各部將調了序,如今稍有些分量的人物都已安全的出了谷峽。
“嗚嗚嗚,嗚嗚...”低沉的號角聲再次響起,數百面唐旗倏地從兩側山頭冒了出了,迎風而飄獵獵作響!
埃斯藏心中分外惱怒,這伙兒唐寇竟然在此地埋伏了這么多的兵卒,照旗幟的數量來看至少也有三千人!
“撤軍!撤軍!”埃斯藏咬了咬牙,終是下達了命令。雖然巨石的對面還有五六千步卒,雖然自己撤軍后他們絕無生還的希望,但是為了贊普的安危,他沒有選擇!
被巨石截住的吐蕃士卒一時著了慌,他們清楚的看到主帥的軍旗漸漸飄遠,他們清楚的聽到騎兵的馬蹄聲漸漸變弱。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們被拋棄了!
前后雙方都被巨石攔住,他們已然無路可退。
兩側山腰里突然鉆出了許多唐兵,他們皆是彎弓持箭,緊緊對準腳下不遠處的吐蕃士兵。
“射!”王小春挑了挑眉毛,下達了屠殺的號令。在這一刻他只覺壓抑了十六七載的感情瞬間迸發,十六七年所受到的欺凌全部借著這句話還了回去!
數千只羽箭織成一張厚密的網,向‘澤灘’中的魚兒撒來。
“哧!”“哧!”
羽箭一射到吐蕃士兵身上,便貼著皮肉鉆了進去,死死的咬住了骨縫。
“啊!”
“呃”,“呃”
這些羽箭皆是經過改良的破甲箭,恰好能穿過吐蕃人細密的鎖子甲,咬入皮肉。箭頭上皆是淬了劇毒,一旦進入人體便會順著血液流入臟腑。即便有醫者如華佗在世,也絕無起死回生之力!
唐軍只一輪攢射就射殺了五六百名吐蕃兵,谷內的空間實在過于狹小,大伙兒根本不需瞄準,只要將羽箭朝腳下射去,保準能帶走一條生命。
“第二輪,準備!”王小春冷冷的注視著腳下掙扎的吐蕃兵,聲音里毫無暖意。
“張頭兒,棚傘已經擋不住了!吐蕃人從幾十丈高的地段推下了滾石,生生將傘架砸的粉碎!”陶成跌跌撞撞的跑到張守瑜的跟前,哭訴道。
張守瑜的面色已是鐵青,強自壓下心中的怒氣道:“我不是給了你一千人嗎,怎么都扛不???”
“張頭兒,那是幾百斤的巨石啊,熟牛皮包成的傘架根本支撐不住,大伙兒手中拿著的又是木盾,所以,所以...”
張守瑜看了一眼幾十丈外的石堡城,心中暗嘆一聲。石堡攻堅戰已經進行了三天了,從吳海的先鋒營奪下第一塊石原開始,自己前前后后已經折損了近千弟兄,眼見就要摸到石堡城的垛口,卻被吐蕃人用一輪滾石將希望擊得粉碎!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須在入夜之前登上石階!”張守瑜頓了頓道:“大帥已經給我下了死令,如若不能在后日日落前奪下石堡,便要用我們先鋒軍的人頭祭軍!”
“我懂,我懂!”陶成抹了一把眼淚道:“張頭兒您就看好吧,我一定會在入夜前給你將軸車推上石階!”
張守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活在這個道口上都不容易,只有奪下了那座戍堡,大伙兒才能安生幾年啊?!?
陶成喉嚨哽了哽,擠出一絲笑容:“既然張頭兒不怕,我老陶便不怕!”
“弟兄們,我們再沖一次!”陶成毅然轉身朝石原的方向邁去,在他的身后跟著一眾傷痕累累的唐兵。雖然他們額上纏滿被血水浸潤的布條,臂間綁著一圈又一圈的布帶,卻沒有一絲萎靡之意。
他們臉上掛滿了笑容,笑容深處透著無與比擬的堅毅!這是守衛家園的承諾,無分信仰。
正是因為有了他們,大唐才稱之為大唐,華夏才謂之為華夏!
他們是大唐的英雄,是最可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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