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陽臺外浴池的石頭墻,照進了房間。
這一天,蘇凡沒有回去開會,和霍漱清在周圍逛著,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返回會議酒店的房間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跟著他一起回家。
對于蘇凡來說,每次和他相處的時間,總是那么短暫,感覺就是偷來的一樣。可是,看著他那么開心的,她總覺得不管怎么樣都值了,真的值了。
返回云城,霍漱清并沒有回去瀾園小區(qū),而是和蘇凡一起回了他們的家。蘇凡忙著準(zhǔn)備兩人的晚飯,卻不知道他在書房做什么。
這次孫蔓緋聞風(fēng)波帶來的麻煩,已經(jīng)逐步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接下來,他要調(diào)整離婚協(xié)議,和孫蔓正式離婚。盡管他感覺孫蔓不一定會爽快答應(yīng),可是,他必須加緊步驟,他真的再也受不了和孫蔓在一起生活了。
然而,霍漱清還沒列好新的協(xié)議,就接到了孫蔓的電話,說是她這兩天和云城的一家事務(wù)所談好了,以冠名合伙人的身份加入那家事務(wù)所,細節(jié)已經(jīng)敲定了。
“我們現(xiàn)在在一起吃飯慶祝,我跟爸媽已經(jīng)說了。”孫蔓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可是,霍漱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電腦的屏幕上,“離婚協(xié)議”四個字那么明顯,似乎已經(jīng)刻進了他的腦子。
孫蔓,孫蔓,何必這樣呢?明知道他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又何必非要這樣做?
“這邊的話,需要四百萬,我在榕城那邊事務(wù)所的股份和紅利,他們給我結(jié)算了五百七十萬,下周三就可以到賬,到時候兩邊一轉(zhuǎn),就沒問題了,還多出來一百多萬。該怎么用,等你回家咱們再商量。”孫蔓道。
霍漱清沒想到,在自己離開的這個周末,孫蔓竟然做好了這些事,他之前完全沒聽她說過——
是他一直太低估孫蔓了,還是他太自信,還是他被孫蔓卡住了脖子?霍漱清說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很清楚,孫蔓在這邊找到了新工作,是她不走了的意思?
霍漱清如此生氣,可是,他的母親并不是這樣的心情。
孫蔓和陳宇飛那件事,讓薛麗萍很是不滿,卻沒想到竟是那樣的原委,薛麗萍也覺得孫蔓有些冤。這兩天看著孫蔓那么積極在云城找工作,薛麗萍的態(tài)度,也漸漸軟化了。不管怎么說,孫蔓在為挽救他們的婚姻努力,這是好事。而且,在孫蔓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后,她和霍漱清最好還是維持婚姻,如果霍漱清這個時候和孫蔓離婚,幾乎就坐實了陳宇飛妻子對孫蔓的指責(zé)。這對霍漱清是極為不利的!而現(xiàn)在孫蔓的表現(xiàn)——算是可以了!
于是,在接到兒媳婦的電話后,薛麗萍難得地說了句“那你好好玩,不用急著回家”。
盡管薛麗萍一直認為孫蔓是為了工作而忽略了霍漱清,不過,在云城工作,在霍漱清身邊工作,應(yīng)該還是沒問題的,你總不能讓孫蔓閑待在家里吧!至少現(xiàn)在是個好的開頭,開頭好了,后面也就會順一些。
也許,一切都會變好吧!
“這下,你滿意了?”霍澤楷坐在一旁看書,道。
“清兒好好過日子,難道你不想?”薛麗萍道。
“你們這樣強逼著他,他心里會舒服嗎?”霍澤楷道。
“難道要讓他為了那個女人離婚?”薛麗萍道。
“該怎么選擇,是他自己的事,你們這樣——”霍澤楷道。
“我不會任由他做錯事,那個蘇凡,能害他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不能再讓他們在一起了。”薛麗萍態(tài)度堅決。
“隨便你們,我看你啊,一輩子說是心疼兒子,到老了就是這樣心疼他的。”霍澤楷嘆道。
原本,霍漱清打算今晚回家,可是,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對孫蔓,他就不愿意回去了,吃完晚飯,蘇凡在廚房洗碗的時候,他走了進去,挽起袖子從她手里接過剛剛用洗潔精洗過的碗,在水龍頭下面沖著。
蘇凡看了他一眼,笑了,道:“今天這么主動?”
他笑了下,沒說話。
可是,她看出來了,他的笑容有些沉重。
該怎樣讓孫蔓同意離婚,這是霍漱清眼下面臨的重大問題。
洗完了碗,霍漱清主動提出要陪她看電視,兩個人便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國產(chǎn)劇,可是看了看,蘇凡實在忍不住了,便說:“這劇情慢死了,我們換其他的看吧!”
霍漱清點頭,手機卻突然響了,起身走到書房去接,蘇凡關(guān)了電視。
她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他的背影,聽著他接電話,知道他是在談工作的事,不禁嘆了口氣,取出茶壺給他泡茶。
花瓣,在水里次第綻放,宛如夜空的煙花。
“那個鄭翰,你還有聯(lián)系嗎?”他從書房出來,問道。
“好久沒有聯(lián)系了,怎么了?”蘇凡道。
“我剛剛接到一個電話,是鄭翰的,說他江邑那邊的一個礦出了事,找到我這里了。”霍漱清坐在她身邊,道。
江邑是江寧省最西面的一個市,以豐富的有色金屬礦場著稱。
“他,怎么找你?”蘇凡問。
“江邑的市委書記,跟我關(guān)系很好,可能他是從哪里聽說了,才找我的。”霍漱清道,“他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嗎?”
蘇凡搖頭,道:“不過,他知道邵叔叔和你的關(guān)系。”
“奇怪,他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就直接說事情——”霍漱清道,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道。
的確是奇怪,哪有第一次給一位市長打電話就開門見山說幫忙的事,而不是先拉攏套近乎呢?
霍漱清心下狐疑,會不會是鄭翰從哪里得知了蘇凡和他的事,才這樣直接找他的?如果說這樣的話,一定是有人指點過他了。那他幫還是不幫?萬一讓別人以此——
“那你怎么辦?”蘇凡問。
“我說最近很忙,改天幫他了解一下情況。”霍漱清道。
“那,我要不要去找他問問,為什么他來找你?”蘇凡道。
霍漱清搖頭,問:“小雪和他是不是也有來往?”
“嗯,雪兒和他很熟,前幾天他還在他家公司開發(fā)的一個高級樓盤里,給雪兒特價出售了一套公寓呢!很便宜的,雪兒高興的跟什么似的。”蘇凡道。
“好,那你讓小雪先了解一下情況,我再派人從其他渠道打聽,鄭翰自從拒絕叢家的婚事后,一直被叢家打擊——”霍漱清道。
“是啊,我知道。”蘇凡嘆道。
霍漱清并沒有告訴蘇凡,鄭翰要是知道了他和蘇凡的關(guān)系,受到趙啟明一伙的逼迫的話,也許會讓他和蘇凡的事曝光。而眼下,這件事還必須不能讓別人知道。
霍漱清坐在一旁,聽著蘇凡和小雪通話。
掛了電話,蘇凡說:“雪兒說,鄭翰出事后找過她,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就把你的電話給他了。”說完,她望著他低聲道:“你,是不是怪她?”
霍漱清搖頭,道:“既然是小雪說的,那就沒什么問題了。小雪受了人家的恩惠,又是好朋友,想幫忙也是應(yīng)該的。”
蘇凡呼出一口氣,一臉輕松了的表情。
對于霍漱清來說,邵芮雪跟鄭翰建議去找他,比別人要安全許多。畢竟,他和鄭翰之前沒什么來往,鄭家一直是很明確的趙啟明派,每年都不知道要給趙啟明多少的紅利。現(xiàn)在兩家分道揚鑣,鄭家陷入危局,難免會重新回頭去找趙啟明。倘若是趙啟明利用鄭翰來試探他和蘇凡之間的事,那就得另想辦法了。不過,既然有小雪這一層關(guān)系在——
“那你怎么辦?你會幫他嗎?”蘇凡忙問。
霍漱清笑笑,伸手拉住她的手,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她低頭,然后又抬頭看著他,“我不想干涉你的決定,影響你,所以——”
他深深望著她,良久,才問:“你,喜歡過他嗎?”
蘇凡臉一紅,抽出自己的手,道:“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他看出她是不高興了,便抱住她,道:“我就是想知道而已,沒有怪你的意思。”說著,他抓起她戴著戒指的左手,放在唇邊親了下,“不管你以前喜歡過誰,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要不然,我會生氣的。”
她扭過頭看著他,不禁笑了,道:“你吃醋了?”
“才沒有!”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世上沒有一個男人值得我吃醋,因為我知道你完完全全就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對不對?”
她笑了,不說話。
是啊,她完全是屬于他的,可他呢?現(xiàn)在還是孫蔓的丈夫。
孫蔓在電話里說,她的融資需要三百萬,可是,據(jù)他所知,那家事務(wù)所是江寧省頂尖的事務(wù)所,想要做那里的冠名合伙人,豈止三百萬?沒有五百萬是下不來的。何況,除了錢,還要有名望。像孫蔓這樣的,頂多就是進去在里面做個高級律師,哪里能到冠名合伙人的地步?要知道,冠名合伙人就是事務(wù)所的老板啊,一年光是紅利都是上百萬的。可孫蔓,怎么就輕輕松松的——
霍漱清知道這里面有文章,不過,想來應(yīng)該是把孫蔓當(dāng)做是一個投資品了吧!
蘇凡看著他一臉深思的模樣,不忍打擾他,而他的手機卻響了,是家里打來的。母親問他是不是不回來,他說“我今晚在外面住”。
電話那邊,母親頓了片刻,道:“清兒,有些話,也不該我來提醒你,你這么大了,做事該有個分寸,別前腳剛站起來,后腳又崴了。”
“媽,我哪有前腳后腳?又不是驢!”霍漱清說著,笑了。
“就你嘴貧!”母親道。
霍漱清笑著,不說話,蘇凡看著他。
“你什么都清楚,該怎么做,你也該知道。人這一輩子路還長著呢,別老是記著過去的是是非非,往前面看!”母親道。
“媽,我知道了,您早點睡吧!明天我姐要過來接桐桐回去呢,您可養(yǎng)好精神!”霍漱清道。
“行行行,我不討你煩了,反正你啊,現(xiàn)在是身處溫柔鄉(xiāng),什么都不想了。”母親道。
霍漱清沒想到母親會說那個詞,看來母親是知道他和蘇凡在一起的,便說道:“媽,您不為我高興嗎?”
“高興?高興你在外面給你找了一個?”母親道。
手機里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蘇凡也不敢出聲,只是靜靜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