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里,對事件一無所知的羅文因,和丈夫、繼子,以及蘇以珩聊著。曾元進基本上不怎么說話,只是被羅文因纏著問的時候,才說幾句。這是這個家的常態(tài),羅文因纏著曾元進的時候,就跟他們當年戀愛的時候一模一樣,那表情和語態(tài),盡管隨著年紀增長也在克制,可是習(xí)慣性的撒嬌是沒辦法改變的。而曾元進,也沒有像很多丈夫一樣,對妻子的糾纏表現(xiàn)出不耐煩甚至厭惡,卻是滿滿的寵溺,即便有點無奈,更多的卻是寵溺。
父親和繼母這樣的日常,經(jīng)常在曾泉的眼前上演,讓曾泉羨慕又嫉妒。只不過蘇以珩早就見怪不怪了,曾元進寵羅文因,就跟他的繼父葉承秉寵他母親蘇靜一樣,雖然蘇靜沒有羅文因這么愛撒嬌,可是,葉承秉的寵,即便是妻子不撒嬌也會滿滿的。
父輩如此,怎么年輕一代就——
曾泉倒是沒有去想這方面的事,他早就習(xí)慣了這樣的場景,而且,他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感情的事了,不是嗎?夫妻相處之道,早就不是他該去關(guān)注的問題了。
蘇以珩的話,始終在曾泉的腦子里回蕩著。
飯后,曾元進在臥室里小憩一會兒,然后就準備繼續(xù)下午的檢查工作了,羅文因便在他身邊躺著,把今天去覃家的事告訴了他。
曾元進一直閉著眼,沒說話,羅文因只是自己在說。
“但愿她能明白過來吧!不要再那么糊涂了。”羅文因道。
說著,羅文因長長地嘆了口氣。
再回頭,卻見丈夫的五官越來越近,羅文因愣了下。
曾元進轉(zhuǎn)過身,輕輕親了下妻子的額頭。
羅文因笑了,道:“你這是怎么了?”
“辛苦你了。”曾元進道。
羅文因搖頭,道:“這件事,只有我能做,不是嗎?”
“我知道你的個性,讓你和她說這些話,為難你了。”曾元進道。
羅文因嘆了口氣,道:“沒什么為難的,為了迦因,也,應(yīng)該。”
曾元進輕輕攬過妻子,道:“你別擔(dān)心,迦因是我的女兒,漱清是我的女婿,我不會讓漱清吃虧的。只是,你知道,漱清比泉兒能力強,這么多年下來歷練的也很不錯,泉兒需要更多的機會去鍛煉,提高他的執(zhí)政水平,所以,我現(xiàn)在也只能把稍微多一點的精力放在泉兒的身上。你放心,我不會虧待漱清的。”
羅文因的眼里,淚水滿眶。
“你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的,文文。”曾元進道。
羅文因含淚點頭。
“一切都會好的,會好的。”曾元進道。
羅文因擦去眼淚,看著丈夫,道:“我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是希悠到底能不能生。”
曾元進嘆了口氣。
“要是她不能生個孩子,也——”羅文因道。
“這個,隨緣吧!如果實在不能生,也,”曾元進頓了下,“也就算了,不要強迫他們了。”
羅文因看著他。
“可是,泉兒是曾家唯一的孫子,要是希悠沒孩子,這,我們怎么跟爸媽交待?跟家里人交待啊!”羅文因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他們兩個還年輕,還是有機會的。你也別太有壓力,也別讓他們太有壓力。”曾元進道。
“嗯,我知道了。”羅文因道。
曾元進嘆了口氣,輕輕擁住妻子,閉上雙眼。
樓下的茶室里,蘇以珩和曾泉在坐著喝茶。
“你什么時候回去?”曾泉問。
“下午再去公司看一看,事情處理完了就走。”蘇以珩說著,就接到了閔敬言的電話,說是一切已經(jīng)布置妥當。
“那你先回去,這邊的事,讓他們處理。”蘇以珩道。
“是,我知道了。”閔敬言領(lǐng)命,就掛了電話。
曾泉看著他。
“怎么了?”蘇以珩問。
曾泉搖頭。
蘇以珩也沒說話,端起茶碗,喝了口,卻聽曾泉說:“霍漱清能讓江采囡去說服江家,也是,我,很佩服他可以這樣放下仇恨,放下江采囡對迦因做的那些事。”
“我也是。”蘇以珩道,“如果是我,肯定會把江采囡碎尸萬段!”
“也許只有他那樣的才是上位者的心態(tài)吧!”曾泉道,“換做我,可能也是做不到的。”
“江采囡做的那些事,已經(jīng)不能用可惡和過分來說了。”蘇以珩道,“按照我這些年對霍書記的了解,等江采囡失去了價值,霍書記是會和她清算這些的。”
“會嗎?”曾泉道。
蘇以珩點頭,道:“現(xiàn)在霍書記狠心放下為迦因報仇的機會,他的心里,肯定也是沒辦法原諒自己的,畢竟,迦因的情況,他是最清楚的。暫時他放下那段仇怨,只是為了大家的利益,為了大家,他犧牲了迦因。”
曾泉嘆了口氣,點頭。
“江采囡和他沒有什么感情糾葛,即便江采囡曾經(jīng)幫過他,可是,那段恩,也因為江采囡對迦因的傷害而消失殆盡了。我想,江采囡自己也應(yīng)該很清楚會有什么后果吧!現(xiàn)在她愿意出來幫助霍書記,恐怕只是還愿而已,畢竟,她愛霍書記。”蘇以珩道。
“我不知道漱清最終會怎么對待江采囡,當初迦因昏迷的那段時間,他和江采囡也并不是沒有來往。能說沒有感情嗎?我們誰都說不準。”曾泉道。
蘇以珩不語。
曾泉看著蘇以珩,道:“以珩,等到江采囡沒有用的那一天,如果霍漱清不能替迦因報仇,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蘇以珩看著他。
“霍漱清可能會因為江采囡為他做的事心軟而放過她,可是,我不能放過江采囡!迦因是我的妹妹,我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傷害迦因的人!”曾泉道。
“嗯,我明白,你放心!”蘇以珩道。
“辛苦你了。”曾泉道。
“我知道怎么做。”蘇以珩道。
遠在回疆的蘇凡,根本不知道滬城這邊發(fā)生了什么。
和往常一樣,蘇凡忙著各項工作安排。
省里要開會了,各個單位就先開一遍,選出代表,而蘇凡也是要去參加人代會的省代表。對于蘇凡來說,開會只是一個任務(wù),她的更大的責(zé)任是讓之前去調(diào)研發(fā)現(xiàn)的那些問題一件件得到切實解決。
關(guān)注婦女兒童的安全和發(fā)展,這是婦聯(lián)的職責(zé),也是蘇凡的責(zé)任。可是,之前的調(diào)研,在霍漱清那邊上了常委會之后,落實效果并不好。教育投資這部分錢,在年初就會確定數(shù)目,現(xiàn)在是年尾要追加,這對財政部門來說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辦的事,而且涉及到全省這么大的范圍,那是非常大的一筆錢。蘇凡去和財政廳的領(lǐng)導(dǎo)洽談過,對方也和她說了其中的難度。蘇凡并不是不理解,只是,也許,再等一等會比較好吧!過了人代會,財政預(yù)算做出來,也就可以撥款下去了。
除了全面的免費教育投資,還有對孤兒院和幼兒園的硬件改造,以及人員培訓(xùn)。蘇凡這幾天一直在和烏市的學(xué)前教育領(lǐng)域的人士接洽,了解這方面的情況。該怎么做,這個要有個詳細的計劃,當然還要教育廳的配合。
這一切,并不容易。
看著蘇凡愁眉不展,孫敏珺便說:“要不我聯(lián)系一下電視臺,做個專訪,你來談一談這方面的事?”
蘇凡看著孫敏珺。
“這樣會有用嗎?”蘇凡問。
“這個,不一定會有用,因為現(xiàn)在的問題是卡在政府撥款這一塊兒了,這些問題是不需要向老百姓解釋的。而且,免費教育這個,霍書記會在省人代會上正式宣布,在他宣布之前,還是不適宜向公眾去說。”孫敏珺道。
蘇凡點頭。
“是啊,還是他宣布比較好,我也不想讓老百姓覺得這是我做的。”蘇凡道,說著,她笑了下,“還是不要搶了霍漱清的風(fēng)頭了。”
孫敏珺微微笑了下,道:“你這樣想,是對的。”
蘇凡笑了。
“不過,你也別著急。霍書記很重視這件事,等人代會上財政預(yù)算過了,就會撥款下來的。”孫敏珺道。
蘇凡點頭,道:“是的,我也是沒必要著急。就是覺得,額,現(xiàn)在這天氣這么冷,好像別的地方也不能去,不清楚情況——”
“你明天有個安排是去城西一個棚戶區(qū)調(diào)研的,即便是在市區(qū),也還是有很多工作。”孫敏珺道。
蘇凡笑了,道:“是啊,我真是太,腦子總是轉(zhuǎn)不過彎來。”
孫敏珺微微笑了。
“霍漱清那么忙,我覺得自己什么都幫不到他,就會很,覺得自己很沒用。”蘇凡嘆道。
“沒關(guān)系,事情都是一件件做起來的。而且,你已經(jīng)離開政府機關(guān)太多年了,也是需要一個適應(yīng)過程,你能做到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孫敏珺道。
“你太安慰我了,敏珺。”蘇凡道。
“我說的是真話。”孫敏珺道,“說實在的,以前跟著曾夫人的時候,我主要接觸的都是上層的那些夫人小姐,還有領(lǐng)導(dǎo)們,感覺生活,很不真實,來到了回疆,在霍書記和你身邊,我才覺得自己做的事,就像霍書記說的,是在為老百姓做事。以前,我只是在為曾夫人和曾部長服務(wù),而現(xiàn)在,感覺不一樣了,更充實了。”
蘇凡微笑看著孫敏珺,道:“我也這么覺得,我也覺得現(xiàn)在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不像以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