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一進去就趕緊走到羅文茵面前,含笑道:“文茵姐姐,你怎么在這里?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沒事沒事,多慮了,我們出去吧!”羅文茵道。
說著,兩人起身。
“我來晚了,聽她們說你帶了位漂亮的小妹妹,就是這位嗎?”貴婦問道。
羅文茵拉過蘇凡的手,介紹道:“是她,叫她迦因好了。”接著,又給蘇凡介紹貴婦的稱呼,蘇凡忙問候。
“老家的親戚,沒見過什么世面,還要請妹妹你多多指點她!”羅文茵對貴婦道。
“文茵姐姐客氣了。”貴婦說著,和羅文茵挽著手走了出去。
老家的親戚?蘇凡苦笑了。
剛才一進門,羅文茵就跟其他的夫人淑媛們用了這個詞來介紹蘇凡。
老家的親戚就親戚吧!蘇凡望著眼前那些面帶微笑私語的女人們,深深嘆了口氣。
霍漱清說,越是到了曾元進這樣的位置,圍繞著他們的環境和關系就越是復雜。正如當初霍佳敏同她說念卿的身份一樣,或許她此刻的身份也會讓曾元進困擾吧!霍漱清是個市委書記,都有可能會被人抓著一個未婚生育的孩子做文章,何況是曾元進這樣的級別呢?
心里記著羅文茵對自己的勸誡,蘇凡耐著性子坐在羅文茵身邊,聽著她和別人聊著天,可是她總覺得自己對這些聊天內容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能不能,沒有興趣也要培養興趣,一定要認真!
蘇凡如此說服著自己,可是微笑半小時之后,覺得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找借口跑到洗手間里,拼命揉著臉頰。
真不知道羅文茵是如何做到的。
蘇凡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離開的時候,自己被人問到了相親的事。
曾家的背景,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羅文茵雖說是曾元進的續弦,可是曾元進對這位比他年輕許多的妻子的寵愛,早就讓她穩坐曾家兒媳的座椅。如此一來,想和她攀親的人自然不少。和其他的名貴淑媛們不同,羅文茵從來都不帶任何女性親屬參加聚會,就連曾雨也是在成年之后才出席過幾次此類活動。難得羅文茵帶了一個年輕女子來,而且又是那么漂亮,蘇凡怎么會逃脫被說親的命運呢?
“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已經在談婚論嫁了!”羅文茵含笑拒絕道。
是啊,談婚論嫁,還沒嫁呢!
回家的路上,羅文茵閉上眼靜靜在車里坐著,蘇凡看著她那疲憊的模樣,心里也有些難受。
“要不要我幫你按摩一下?”蘇凡問。
羅文茵睜開眼,一愣,卻又立刻微笑道:“你還會按摩?”
“也沒學過,隨便捏一下還是可以的——”蘇凡道。
“那就麻煩你了!”羅文茵道。
話出口,羅文茵覺得自己對這個女兒說話也太過生分,便說:“可能是年紀的緣故吧,這兩年越來越累了。”
蘇凡為羅文茵捏著胳膊,道:“沒看看醫生嗎?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
羅文茵搖頭,道:“沒什么毛病,有個中醫開方子調理著,就這樣吧!”
蘇凡不語。
羅文茵看著女兒,一言不發。
真心為她著想的話,她應該會感覺到吧!羅文茵心想。
在羅文茵的言傳身教下,蘇凡開始逐步提前適應霍漱清妻子的生活,可是,這一切對于她來說并不是很簡單。其余的時間,蘇凡便在羅文茵的介紹下,結識了不少京城的知名設計師,參加各種相關的活動。
到了農歷臘月二十五的時候,蘇凡要準備回榕城了,畢竟快過年了,店里還有廠子里很多事需要她出面去處理了。
經過了這些日子,蘇凡也逐漸對羅文茵的抵觸情緒減輕了許多,等到了離開的時候,心里竟然意外的有些不舍。
“過年的時候,大院那邊的人基本都會到齊,到時候我們帶你過去和家里其他人見面認識一下。你會來的吧?”羅文茵問。
“我,我過年的時候想去江漁,去看看我爸媽,蘇家的爸媽。三年沒和他們見面了——”蘇凡道。
羅文茵點頭,道:“那是該去看看,不過,家里的規矩是大年三十都要去大院那邊吃年夜飯,你到時候帶著孩子過來,這也是你爸的意思。”
這是要把她正式介紹給曾家人的意思嗎?蘇凡心想。
“有件事,我想問你。”蘇凡卻問。
“你說吧!”
“這段時間,你一直跟別人說我是你娘家的親戚,是擔心我的出現影響到你們,是嗎?”蘇凡問。
羅文茵愣了下,沉默片刻,她才說:“是的,生你的時候,曾泉媽媽還活著。所以——”她頓了下,道,“你爸當時和我的事,說實話,曾家里里外外不知道反對成了什么事。如果,如果不是曾泉媽媽,我們,恐怕根本不能結婚!”
“為什么?”蘇凡問。
羅文茵苦笑了下,道:“是她支持我和你爸爸的,你是不是覺得很難相信?我也很難相信。過了這么多年,我才想明白了,她是因為愛你爸爸,明知道你爸爸愛的不是她,卻還是在生命最后的時刻原諒了我們,接受了我們,還支持了我們!我總覺得這個世上最愛你爸爸的人是我,其實,最愛他的人是曾泉的媽媽,我和她相比,真的,很,很自私!我做不到她那么寬容!”看了蘇凡一眼,羅文茵道,“不說過去的事情了,我們說你的事。這些年來,從我和你爸爸結婚以后,就有人開始挖我們的過去了,甚至有人去榕城調查,還查出了你。你爸爸的處境因此很艱難,不過,因為沒人找得到你,所以所有針對當年的爭論最終都煙消云散了——”
“現在還有人會抓著這件事嗎?”蘇凡問。
羅文茵嘆口氣,道:“誰知道呢?也許會吧,也許不會吧!想拉你爸下去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雖然你的出生并不能把你爸拉下馬,可是畢竟是過去的錯誤——”
錯誤,她的出生是個錯誤!蘇凡苦笑了,羅文茵停住了。
“希望你能理解,迦因,你的出現,只能在曾家內部講,出了門,誰都不能說。”羅文茵解釋道。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我明白的!”蘇凡嘆道,“這么說,我的念卿,會不會也和我一樣命運呢?”
她苦笑了下,看著院子里正在跑來跑去的女兒。
“凡事,小心總沒錯!霍漱清他很清楚!”羅文茵道。
“是啊,你們都清楚,就我一個人不清楚!”蘇凡嘆道。
見羅文茵開口,蘇凡道:“你不用再跟我解釋什么,我理解,因為我和你的立場一樣了,因為我們曾經做過同樣的事。”
羅文茵只有在心里深深嘆息,否則還能做什么呢?
到了年底,曾元進和曾泉似乎都很忙,都沒有時間回家,只有方希悠從曾泉那里回來了。蘇凡就帶著女兒離開了曾家,離開了京城,而霍漱清也因為忙碌,沒有去接送她們母女二人。原本曾元進和羅文茵要把念卿留下的,可孩子還是死活離不開母親,蘇凡只好答應羅文茵,等過年的時候再帶著念卿回去陪他們。
回到了榕城,蘇凡突然覺得身心輕松了許多。或許是因為不用像在曾家那樣面臨復雜的人際圈吧,蘇凡一回到榕城安頓好女兒就趕去了婚紗店。
由于到了新年,結婚的人也多了起來,婚紗的生意更好了,加工的廠子也時常加班。
召集設計團隊和店員們開完會,蘇凡開始忙碌了起來。
“蘇小姐——”店長突然敲門進來。
“哦,什么事?”蘇凡問。
“有件事,我想跟您報告一下,是有關覃總的!”店長道。
覃總?逸飛?蘇凡愣了下。
這些日子的曾家待著,逸飛的消息,卻是一點都沒有。
“覃總怎么了?”蘇凡問。
“覃總上個星期來了店里,我給他看了這個月的財務報表,他跟我說,店里有沒有試著再招一些店員,畢竟現在人手有些緊張。他還說,讓我跟您說,旁邊的店,就是咱們右手這家,他已經代表您簽了租賃合約,把那家店面全都租了下來。這是租賃合同。”店長說著,把文件夾放在蘇凡面前。
蘇凡趕緊打開文件夾,上面的確是覃逸飛的親手簽名!
他,他竟然現在還這么關心她的狀況。這么關心,卻不愿意,不愿意直接跟她說這些——
看著那熟悉的簽名,蘇凡的心里生出濃濃的哀傷。
他,真的不想見她了嗎?
“蘇小姐,那我們要不要再招一些店員?”店長問。
“啊?”蘇凡看著她,趕緊擦去眼角的濕潤,“旁邊的店面已經空出來了嗎?”
“嗯,鑰匙覃總也給我了,給您!”店長忙說,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交給蘇凡。
“那我們去看看吧!看過之后再決定。不過,馬上要到年關了,招聘恐怕不容易,等過了年再招吧!”蘇凡說完,抱上那個簽了合約的文件夾和店長一并下樓。
念清,念清,是她的夢想,也是覃逸飛的心血。
打開隔壁店鋪的門,蘇凡和店長四處查看著,對照著合約里附著的房屋平面圖。
這家店鋪,和蘇凡現在這個一樣,都是三層樓,面積也是一樣的。
“覃總說,裝修的事,您自己做主。”店長對蘇凡道。
“等我晚上再好好考慮一下吧!”蘇凡道。
想了想,她拿出手機,給覃逸飛撥了出去。
覃逸飛正在開會,看見手機上顯示的號碼,濃眉緊緊凝住。
她,來了嗎?
原以為自己會心平氣和地面對她,此時看見她的名字,卻還是——
他按掉了電話,繼續開會,耳朵里卻什么都聽不到了。
一旁的副總江津看著他,心里已經基本猜出了個大概。
除了蘇雪初,誰會讓他這樣呢?
電話那端的蘇凡,心,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