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沒理解李玉衡的意思,只是照著她的吩咐,讓暗處的御影回去,通知眾人過來。
在等待他們的時(shí)間里,李玉衡也將那日蒙面人殺她的事,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最后問墨漪:“沒人發(fā)現(xiàn)我在這兒吧?我可不想連累你。”
墨漪輕笑:“沒事,沒留痕跡。”
李玉衡松了口氣,狐疑道:“我死都想不通,你師父和他那幫狗腿是怎么就出現(xiàn)在臨華殿外了,王宮的守衛(wèi)不可能都睡著了吧。”
顧憐的心里,始終是記得那場惡夢的,她低聲道:“我以為……王上就是蒙面人。”
李玉衡大驚。
墨漪望了顧憐一眼,眼底生出些異色。
李玉衡說:“王上怎么可能是蒙面大伯,做事完全是兩套風(fēng)格。墨漪,王上沒出事吧?我被刺了一劍后不知道王上怎么樣,我好像聽見他喊我了?!?
“父王沒事,就是受了些驚嚇?!蹦艋氐?。
就這么等待了一個(gè)時(shí)辰,顧憐因著這幾日休息的不好,腦仁作痛。她先離開屋子,回房去點(diǎn)上清心的薰香,想要小憩一會兒。
這時(shí)墨漓來到了府邸。
因著墨漓已經(jīng)清楚墨漪這邊的情況,是以,墨漓以作客的方式,不與任何下人提及,直到都進(jìn)了臥房,才關(guān)起門窗說話。
按照李玉衡的意思,墨漓將百里嘯和荊流風(fēng)帶來了。墨漪先出了屋子,支走了下人們,接著才引了眾人去到后花園,打開了地下暗道。
寒蟬扶著李玉衡,百里嘯護(hù)著荊流風(fēng),先走入其中。
百里九歌道:“墨漓,你慢點(diǎn),我扶你?!庇趾龅南氲搅祟檻z,問墨漪:“要把顧憐一個(gè)人留在府里嗎?”
墨漪答:“我看看她醒了沒有,要是醒了,我和她隨后到;要是還在休息,我自會追上你們。”
“行,那我們先去了。墨漓,我扶你下樓梯?!?
“嗯。”墨漓淺笑,又回眸,溫潤的與墨漪互換了眼色。
待眾人都入了暗道,墨漪確定下人們不在附近,便將暗道先關(guān)好,去看顧憐的狀況。
暮春初夏的日子,說熱也不熱,可悶在房間里卻又太燥。顧憐沒有睡多久就醒了,腦仁還迷糊微痛著,不著意蹙了柳眉,從躺椅上走下來,身子有些晃悠。
那清心香已經(jīng)燒到尾端,仍是沒什么作用,顧憐的額角香腮都染著薄汗,心口悶得很,想透透氣。
忽然有風(fēng)吹來,顧憐立刻就清爽了不少,繞過屏風(fēng),吃驚的看見是墨漪推開了窗。
他回頭望見了顧憐,說道:“墨漓已經(jīng)到了,他們先隨阿衡過去。顧姑娘是先緩一緩,還是現(xiàn)在就走?”
“現(xiàn)在走?!?
墨漪這便將另一扇窗子也推開,顧憐蓮步而來,隨著他出了屋子??諝夤倘皇乔逍铝?,可顧憐還是腦仁發(fā)脹,抬手輕輕揉了揉,不適的蹙眉。
“還是不舒服?”墨漪問道。
顧憐一怔,放下手,呢喃:“沒什么,公子不必在意?!?
墨
漪淡淡哂笑:“我替你揉揉吧,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好上很多。”
顧憐想要開口拒絕,但墨漪已經(jīng)拉過了她,在顧憐的眉心、鬢角、眼旁、腦后,點(diǎn)過幾下,輕輕揉了揉。
一盞茶的功夫,顧憐果真覺得好了很多。她詫異的問:“公子懂得醫(yī)術(shù)?”
“不懂?!蹦粜α诵Γ爸皇菑那坝腥私踢^我這樣做?!?
顧憐下意識的屈了一禮,“多謝公子。”
“謝什么,隨我去追上阿衡吧?!?
暗道中,一路悠長。
自從下來這里,百里九歌便攙扶著墨漓,十分小心的看顧著他。然而不知怎的,今天百里九歌的跳得飛快,她總覺得,待會兒會有大事發(fā)生。
沒過多久,李玉衡便帶著幾人到了那間色彩斑駁的玉屋,走入玉屋時(sh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最深處的那口水晶棺。
墨漓駐足,皺了皺眉,感覺到心頭涌上一種極度不對的情緒,不安、恐懼,還夾雜著探究,像是一浪波濤,翻滾在他的心湖。
水晶棺折射的光,就刺著他的眸,可他沒有躲避,宛如被操控了神智般,深深的盯著棺材。仿佛躺在那里面的人,與他之間有著條看不見的線繩,在拉動著他的心鎖,緩緩滑落……
李玉衡道:“我去關(guān)掉機(jī)關(guān),你們再過來?!庇行┷橎堑淖哌^去。
“玉衡姐姐,我扶你。”寒蟬一直沒有放開李玉衡的手臂。
李玉衡很虛弱,她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一一關(guān)掉了機(jī)關(guān),眼前有些冒金星。她還是站直了身子,招招手說:“可以過來了?!?
眾人聚集到了水晶棺的周圍,這棺蓋是水晶拼接起來的,有著很多的棱角,因而模糊了棺中人的面貌。只隱隱能辨認(rèn)出,這里面躺著的,是個(gè)穿華服的人。
“我這就開棺了?!崩钣窈庹f罷,將白玉圭插在了棺材底座的一個(gè)凹槽里。
棺材的機(jī)關(guān)被啟動,棺蓋開了。剎那間,棺中人的面容清晰的呈現(xiàn)在眾人的眼底。
百里嘯倒抽一口氣。
荊流風(fēng)和百里九歌驚呼出聲。
墨漪身子一抖。
而墨漓,竟朝后跌去。
“墨漓!”百里九歌連忙扶住了他,她伸手在墨漓的胸膛撫著,想要安撫他洶涌的情緒,心中卻清楚,此情此景,墨漓是根本不可能再淡定了。
從沒有想到過,這水晶棺里的人竟然是……
“回雪妹妹?!鼻G流風(fēng)撲在了棺材上,這一聲回雪,聲淚俱下。她伸出手,惶惶無措的,接近棺中人那早已冰冷的容顏。
荊回雪,回雪妹妹,她苦命的姐妹,竟在這冰冷的棺材里,沉睡了近二十年!
如果當(dāng)初自己能聽話的履行婚約,不讓回雪妹妹替嫁的話,是不是她們姐妹就不會陰陽兩隔?自己是個(gè)自私的女人,是自己害了回雪妹妹!還害了九歌,害了墨漓!
“風(fēng)兒。”百里嘯攬住了荊流風(fēng),看著她趴在棺材上,淚眼婆娑。
墨漓似是唇間逸出什么聲音,卻
淺的近似于無。他在百里九歌的陪伴下,俯身看著棺中的女子,她還那么靜,靜的像是幅冰涼的畫,畫里是簪花和華服,額心的金色荼蘼蘭,還有這張風(fēng)華正茂的臉……與百里九歌相似的臉。
“母后……”墨漓低低出聲,這瞬間,有種哽咽的感覺,讓他覺得痛徹心扉。
“母后,我來晚了。”
他握住了荊回雪的手。
母親的手。
還和兒時(shí)一樣的感覺,除了已經(jīng)失去溫度,不會反握住他的手。
二十年的歲月荏苒,不過指間流沙,可當(dāng)初牽著他小手的女子,卻常常入夢又來去匆匆,明知不能再見卻又多想再見。
而今,而今……
一滴淚從墨漓的眼角滑落,他溫暖的笑了:“母后,找到你就好?!?
百里九歌抬手,暖暖的小手,擦掉了墨漓的眼淚,她喃喃:“墨漓,你心里不舒服,我就陪你去一邊靜一靜吧?!?
墨漓輕輕搖了搖頭,“傻姑娘,我為何要不舒服?能再見到母后,這是件高興的事?!?
是啊,高興的事……
百里九歌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高興,只是,她的眼底模糊了,淚水不受控制的滴落,一滴滴的,在玉石上綻開斑斕的七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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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漓也幫她擦拭了眼淚,他笑,她也笑,笑里有太多太多復(fù)雜的情緒,誰也沒有說出。
李玉衡說道:“當(dāng)年先王后暴斃的原因,我仍然是不清楚,只是聽我爹說,先王后將剛出生的女兒托給他,他讓人把小郡主送去了商國,翌日想進(jìn)宮復(fù)命,誰想……見到的是一具新死的尸體。”
墨漓痛苦的吸上一口氣,他克制著心緒,只因他知道,李玉衡說的每一個(gè)字,他都必須記住。
“我爹當(dāng)機(jī)立斷,把先王后的尸體偷盜出宮,然后打造了這個(gè)水晶棺,用陰陽術(shù)把棺中的陽氣全部驅(qū)走,這才保持住先王后的尸體不腐??珊髞沓隽艘饬现獾氖?,百里嘯將軍和愈月夫人的死,導(dǎo)致我爹沒法聯(lián)系上送走小郡主的那人,我估計(jì)那個(gè)人遭遇了不測吧,小郡主就這么失蹤了。但我爹始終沒放棄調(diào)查先王后的死因,也時(shí)常告誡我說,如果他死了我就必須接任他。為了讓我能多出入王宮,我爹借著玉店這層關(guān)系,讓太后認(rèn)識了我,也因墨漪和我同是陰陽家長老繼承人的這層關(guān)系,我漸漸成了宮里的????!?
這些事情,百里九歌和墨漓之前也大致知道了些。見墨漓正壓抑著情緒,百里九歌緊緊握住他的手,喃喃:“墨漓,我陪著你呢……”
就在這時(shí),暗道的門被推開了,是墨漪與顧憐來了此處。
顧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向水晶棺,她吃驚的走近,看見了棺中那與百里九歌相似的容顏,倒抽一口氣。
荊流風(fēng)聽見了顧憐的聲音,抬起婆娑的淚眼,望來。
這一望,將荊流風(fēng)的神魂驚到了天外,她急迫的抹掉淚水,然后看清了這個(gè)正朝水晶棺走來的嬌柔美人……
“你!”荊流風(fēng)驚呼著,一陣眩暈直襲頭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