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卻不知采兒的盤算,更不知采兒是墨洵的通房,只覺得,這女子自告奮勇找來,還是個有幾分算計(jì)的女子,不用白不用。
遂慈祥的對墨漓笑言:“這位是采兒,哀家與她一見如故,聊著又喜歡,就認(rèn)她作干孫女了。”
墨漓回道:“如此說來,太后祖母如今也有兩位干孫女。適才孫兒還看見李姑娘,她正是要回去?!?
“是啊,玉衡跟哀家說,最近她的店里,總來些偷竊玉器的毛賊,她要早點(diǎn)回家去看著?!?
“是嗎……”墨漓淡淡一笑。想來,李姑娘是借口離去了。
茶話到半途時,采兒起身,去殿中重新提來了一盞小巧的新茶壺,嬌滴滴軟綿綿的吟著:“世子殿下,這是采兒專程泡得雪竹青,請世子殿下嘗嘗?!?
墨漓目光淡深。來了么……
溫潤淺笑:“多謝采兒姑娘好意。太后祖母,孫兒忽然想起一件事要處理,怕是要趕緊回別院了,改日再來陪太后祖母,見諒?!?
兩人的眼底都有著不欲的意味,采兒的笑容僵了僵,接著語調(diào)更為嬌軟:“世子殿下,這雪竹青泡起來很費(fèi)勁,要花上三日的時間。就請世子殿下看在采兒辛苦的份上,喝了茶再走也不遲,世子殿下您就賞采兒這個薄面吧?!?
太后也說:“墨漓,喝了再走。”她知道采兒在茶里下了什么,雖然手段下作了,但為了她孫兒的長遠(yuǎn)之計(jì)考量,下作一次又何妨?婦人心嘛,毒就毒吧。
墨漓神色沉了沉,徐徐起身,施禮,“孫兒改日再來延年殿,祖母保重玉體?!?
見墨漓要走,采兒的眼角浮上絲絲陰暗,她趕緊倒好茶,起身就朝著墨漓走去,手中端著茶杯。
“世子殿下,請用——哎喲!”她剛走到墨漓跟前,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采兒摔入墨漓懷里,手里的茶杯也掉地了,溫?zé)岬牟杷行┙肽斓囊律?,在荼白色的布料上氳出些淡青色的水痕?
“奴婢罪該萬死!”采兒驚慌的喊著,可身子卻仍是朝著墨漓身上倒,絲毫沒有跪地謝罪的意思。
墨漓不著痕跡的冷笑,當(dāng)推開采兒時,那如畫眉目仍是漾著淺淺笑紋,溫潤清雅,卻似一張模糊的白紗,將人冷冷的拒之千里,“姑娘當(dāng)心,在下這便回去清洗衣物了?!?
采兒忙說:“世子殿下是惱怒采兒了吧?采兒罪該萬死,該罰、該罰!”
說著就抄起桌上的茶壺,再倒茶,連著喝了三杯,“眼下沒有酒,奴婢以茶代酒,自罰三杯。世子殿下若是原諒采兒,就請喝下這杯賠罪茶?!庇值沽艘槐?,雙手端給墨漓。
太后見到了這個份上,若是再留不住墨漓,就前功盡
棄了,便說:“你看哀家的干孫女罰了三杯茶了,采兒是你干妹妹,你倒忍心不原諒她?”
墨漓淺笑,云淡風(fēng)輕??磥?,這茶,他是不得不喝了……
也罷,雕蟲小技,他還不屑對此顧慮,“太后祖母莫要生氣,孫兒從命就是?!?
笑著接過采兒遞來的茶杯,清冷的目光倒影在青色茶水間。墨漓一飲而盡,淡淡笑言:“孫兒告退。”
太后忙說:“采兒這些日子總和哀家說,想看看你的別院,讓她隨你一起回去吧,哀家會派些人隨行的?!?
墨漓挑眉,溫潤的應(yīng)了:“孫兒從命。”
一聽這話,采兒喜出望外,眼睛里恨不能飛出熾熱的火星來。世子殿下答應(yīng)了,他真的答應(yīng)了,待會兒這一路在馬車上,她有足夠的時間動手。世子殿下到底也是個男人,她就不信他在媚藥的作用下,還能坐懷不亂。
接收到太后恩威并施的眼神,采兒趕緊斂住心神,卻難以控制雀躍的步伐,忙跟上墨漓,期待著望著那一闋雅芝玉樹般的背影,腦海里已經(jīng)先開始幻想著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了。
描著曇花的雪緞馬車,靜靜停靠在宮門前,是這朱紅宮闕中最干凈的一抹顏色。
駕車的御風(fēng)冷冷瞥了眼采兒,不當(dāng)回事,待兩人上了車,御風(fēng)掃一眼后面跟著的幾個來監(jiān)視他們的嬤嬤,策馬,回程。
車廂中,四角的曇花幽香清雅,墨漓神色淡然,像是在沉思什么,坐在他對面的采兒,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沒過多久就不安分了。
“世子殿下?!辈蓛簨傻蔚蔚膯局?,傾身就要壓過來,兩手更是如水蛇般想要纏上墨漓。
幽月般的眸底,寒光一閃,與此同時,馬車忽然狠狠的顛簸了一下,采兒沒料到情況,結(jié)果從軟椅上滑下來,姿勢十分難看的摔坐在地。
墨漓不冷不熱道:“姑娘當(dāng)心些,有什么要與在下說的,請直說就是?!?
采兒摔得有些狼狽,暗嘆也太不走運(yùn)了,這馬車怎么就卡在那么關(guān)鍵的時候顛簸呢?她自是不知道,外頭御風(fēng)聽得見里頭的動靜,方才是專程讓馬車顛簸的。
采兒嬌滴滴道:“世子殿下,采兒摔痛了,起不來?!?
“是嗎……”墨漓口氣淺淡,將身邊一枚圓墊遞給采兒,“地上冷,姑娘坐這墊子吧?!?
采兒心里忌恨。世子殿下怎么這般不解風(fēng)情?不會的,一定是自己的功夫還下得不夠深……采兒索性在車廂的地板上爬著,軟綿綿的就要栽倒在墨漓腿上,“世子殿下,采兒的腳扭傷了,世子能不能……啊呀!”
話沒說完,車廂又是一陣顛簸,采兒好不容易才接近了墨漓,就這么被顛回了對面,后背重
重的撞在軟椅腿上,采兒疼的臉都青了。
圓墊被輕輕掃落在采兒身邊,墨漓的口氣是清淡的,只是眸子深處,分明多了些寒意,“馬車顛簸,姑娘還是不要亂動為好,安心坐在墊子上吧。”
“世子殿下……”采兒故作嫵媚,還想說什么,可她怎也沒想到,眼前也不知是飛來什么東西,忽然就在她身上擊了幾下,接著她就渾身都動不了了。
采兒大驚:“我為什么不能動了?!”
墨漓不語,修長的五指輕勾,銀線將幾枚白色的棋子收回到袖中。他點(diǎn)了采兒的穴道后,便盤膝而坐,閉目凝神,運(yùn)起內(nèi)力,強(qiáng)行驅(qū)趕體內(nèi)已經(jīng)開始蠢蠢欲動的媚藥藥性。
眼瞅著墨漓就在眼前,紋絲不動,采兒又氣又急,她要是能成功撲進(jìn)他懷里多好,怎么偏偏身體就不能動了呢?這輛馬車是鬧鬼了嗎,不僅顛簸得那么不是時候,現(xiàn)在她還莫名其妙就動不了了!世子殿下體內(nèi)的藥性,到底發(fā)作了沒有?
馬車很快出了城,奔馳在城郊的驛道上。
這會兒正是天盡黃昏,老樹枯藤,漸漸籠罩上了薄薄的夜色。隨著馬車越發(fā)靠近別院所在的山地,天色也漸漸黑下來。
似是毫無預(yù)警的,馬車一個急剎車,采兒十分難看的摔趴在地。
墨漓身子微震,睜開眼,此刻清雅的面容上染滿了汗,本是蒼白的面色,也在藥性的作用下稍顯微紅。那杯茶里的藥量,下得當(dāng)真不輕,他還需再花一段時間才能將殘毒驅(qū)除。
淡淡掃了采兒一眼,感到體內(nèi)的熱浪因此而盛了些,墨漓皺皺眉,冷而不語。
這樣卑劣的手段,還控制不了他。縱是難忍,他也把持得住。
馬車停了,而車外很快就響起了疊疊喊殺聲。墨漓撩起車簾,只看見一群山賊打扮的人,揮著兵器張牙舞爪的喊著:“把他們連人帶車都抓進(jìn)寨子里!一看就是有錢人,一個也不能放過!沒準(zhǔn)還是哪家公子哥,綁架了能要到大把黃金!兄弟們,上!”
御風(fēng)立刻拔出劍來。
山賊道:“敢反抗就宰了你們,還不快滾下車跟我們走?!”
采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嚶嚀:“世子殿下……”
墨漓轉(zhuǎn)眸,對那幾個已經(jīng)色變的嬤嬤說:“現(xiàn)在就回去,將事情告之太后祖母,就說,我雖身陷山賊手中,卻不至于喪命,請她不要擔(dān)心?!表粎?,“還不快去?”
幾個嬤嬤被那鋒銳的視線懾住,只好調(diào)轉(zhuǎn)馬頭,趕緊去了。
墨漓望向山賊們,道:“在下與御風(fēng)愿意隨諸位走一遭,錢財(cái)馬車,都給你們,只要諸位不要傷人性命?!?
山賊叱喝:“啰嗦什么,都給老子滾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