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趕忙回去復命,此時客棧大門早已關閉。
凌寒的哨子早就掉了,她害怕藍垚有手下躲在暗處伺機而動,所以不敢松開藍箏。
她也顧不得大半夜的,就扯著嗓子喚來雁翎雁羽。
“姑娘,你怎么在這里?”雁翎雁羽見到凌寒這幅模樣的時候嚇了一跳。
不是好好的在屋里睡覺嘛?怎么跑到外邊來了,還帶了一個大活人回來?
“先把他帶上去,有話回頭再說。”凌寒顧不得許多,先把藍箏推給雁翎雁羽。
放開了人,凌寒這才覺得雙臂酸痛,剛才太過緊張,導致肌肉收緊,當時不覺得,緩過勁兒之后酸爽的要命。
不過總算是回到安全之地了,凌寒終于松了一口氣。
回到房間,凌寒才發覺自己出去了足有一個多時辰,赫連晉他們還沒回來。
凌寒出了一身虛汗,讓雁翎雁羽仔細看管好藍箏,她先去沐浴更衣一番。
藍箏被雁翎雁羽捆在椅子上,他臉色蒼白,但是很配合,沒有一絲掙扎。
凌寒換了一身淺藍色衣裙,拿條毛巾邊擦頭發邊往客廳走,雁羽忙給她搬了個椅子坐在藍箏面前。
“你不怕?”凌寒坐定后,這才仔細審視藍箏。
藍箏長得十分秀美,一個男子若是用秀美來形容的話或許有些貶義,但用在藍箏身上的話,絕對是一個恰如其分的詞。
他與藍垚面容有七分像,但是藍垚身材高大威猛,面部線條也俊朗硬氣許多。
藍箏的臉龐就像是一副完美的工筆畫,線條柔和看著十分賞心悅目。
再加上他身體單薄,許是生病以后一直捂在屋里不曾外出,皮膚白皙的透亮。
真有種我見猶憐的病嬌美人相。
聽了凌寒的話,藍箏微微一笑,那表情似乎能融化萬年冰山似的,溫柔似水。
“怕不怕的,我都被你抓來了。我且相信你對我哥哥做的保證罷了。”
“嗯,不愧是震霄侯府的小公子,有膽識有氣魄。”凌寒點頭稱贊,沖雁翎雁羽說道,“去換被褥,先撫小公子歇息下。”
看藍箏這一身病弱模樣,在椅子上綁一夜的話,恐怕會綁出毛病來。
既然是重要人質,那必須好生伺候著。
藍箏的態度一直淡泊如水,并且一直垂眸看著下方。
凌寒以為自己剛沐浴完,他害羞不方便看自己,便覺得好笑。
其實為了避嫌,她已經換上了普通的衣服,除了還披頭散發之外,并無不妥之處。
便開口問道,“為何不抬眼看我?怕我吃了你?”
“并非如此,只是我貌丑,怕嚇著姐姐。”藍箏的話音平淡,不似在撒謊。
凌寒嚇了一跳,她哈哈笑道:“貌丑?你若是貌丑,天下恐怕找不到幾個美人兒了。”
雁翎雁羽聽了這話也捂著嘴偷笑,她們倆其實也是看著藍箏特別俊俏。
雖然綁他的時候手上沒有松懈半點,但是心里還是有些許不忍的。
藍箏毫無血色的臉上逐漸泛起淡淡的粉色,他深吸一口氣,顫了顫長長的睫毛。
像鼓起勇氣似的,張開眼睛,抬眸看向凌
寒。
“……”
不只是凌寒,連同雁翎雁羽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眸!
長長的如蟬翼般輕柔的睫毛下,是一雙略帶憂郁的桃花眼,風情萬種。
只是他的瞳孔是紫色的,好像一顆熠熠生輝的珠寶,在燭光下尤其閃耀奪目。
凌寒也看呆了,她第一次見到紫眸的人,而且這么夢幻唯美,這也能叫做丑?
“好漂亮啊。”凌寒下意識地說道。
藍箏彷如受到屈辱一般,立刻合上眼睛,把頭扭過去。
他被挾持到此都沒有表現出這么強烈的感情波動,唯獨凌寒夸他之后,卻這般反應。
看來,他是真心覺得自己長得丑。
“你是幾時中的蠱毒?”凌寒收回笑容,正色問道。
“我不記得了,應該是很小的時候。”藍箏輕輕搖頭。
“你先休息吧。”凌寒讓雁翎帶他進屋去。
為了以防萬一,等藍箏躺好以后,雁翎將他的手綁在胸前。
“藍公子請不要介意。”凌寒雖然知道沒必要,但還是想解釋一句。
“嗯。我知道。”藍箏很乖巧的答道,旋即閉上眼睛。
凌寒讓雁翎雁羽守在兩旁,她則去外屋軟塌上躺好。
藍箏的眼睛讓她想到了赫連晉。
赫連晉是娘胎里帶的蠱毒,并非是自己直接中毒,這導致他天生藍眸。
藍箏是小時候中毒,自己是攜帶體,而為紫眸。
莫非他們二人的毒,有什么關聯?
凌寒仰面躺著,把胳膊枕在腦后,右腿架在彎曲的左腿膝蓋上,邊搖晃邊尋思著。
藍箏打小就覺得自己紫眸丑,或許是因為與眾不同而感到自卑吧,單純之外還是挺可憐的。
不過赫連晉也是藍眸,卻不曾聽他提起過這些。
凌寒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狠狠擰了一下,揪心的厲害。
赫連晉或許也知道自己和人不一樣,自卑敏感,所以才變得少言寡語。
再說,他與藍箏不同。
藍箏有愛護他的父兄,為了給他治病,不惜在千里之外的鏡花城置辦那么大的場子,只為讓他安心療養。
而赫連晉卻在爾虞我詐的深宮里倔強生長,根本由不得他有空胡思亂想。
性命堪憂之時,或許,連自卑都是一種奢侈吧?
凌寒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人和人的差別怎么就這么大呢?
“在嘆什么氣?”
赫連晉剛進門就聽見凌寒嘆氣,便輕聲問道。
凌寒一咕嚕從軟塌上翻起,臉色有些不自在。
“呃,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房內還未吹滅燭燈,赫連晉見凌寒換了一身常服,而且睡在軟榻上,心下生疑。
“你為何不進屋睡覺?”赫連晉說完,忽然察覺到里屋有異樣的氣息,大步向里走去。
“晉兒……”
然而為時已晚,赫連晉已經推門進去。
“王爺。”雁翎雁羽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床上是何人?”赫連晉聲音低沉,但分明
帶著幾分威壓與慍怒。
凌寒捂臉,這該怎么解釋才好?
第一次擅自出去時,她差點遭梅之敬毒手,已經讓赫連晉很生氣了。
第二次再要是說自己強行用內力排去軟骨散,然后出去浪的時候偶遇藍垚,為了保命把人家弟弟給劫持回來了……
且不管她的遭遇是否匪夷所思,就后果來說,這問題貌似有點嚴重。
凌寒沒想到赫連晉會這么快就回來,簡直是掐著自己軟骨散藥效失效的時間踩著點回來的。
她還來不及思考任何對策,這有些措手不及。
“晉,晉兒……”凌寒在屋外很心虛的喊道,“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說。”
赫連晉黑著臉從里屋出來,走到軟塌邊坐好,“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合理不合理嘛,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說!”赫連晉從未如此動過怒,他眉頭蹙起,聲音帶了幾分森冷。
“呃,那個,發生了太多事了,要從何說起?”
“那就從頭說起。”
赫連晉這是不打算讓凌寒睡覺了,一雙銳利的鷹眸直直的刺向她,毫不掩飾他的怒氣。
凌寒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在陳述事實之前,她想撒個嬌。
“我要是說了,你保證你不生氣?”凌寒微微低頭,目光向上挑著看他,據說這個角度看起來最可愛。
“能這么問,那便鐵定是做了我會生氣的事。”赫連晉神色冷峻,似乎并未凌寒故作嬌滴滴的神態所動。
“是啊。”凌寒有點心虛,她撓撓頭,干脆實話實說,“里面那個男孩是藍垚的弟弟,藍箏。我帶他回來做人質的。”
“……”
赫連晉知道凌寒肯定是耐不住性子,跑出去找他,無果以后才回來的。
或許路上遇到了病弱少年,善心發作才撿了回來。
他剛才生氣,也不過是因為擔心凌寒在外邊瞎跑,如果再遇到不測,他沒在身邊無法保護。
除了生氣之外,還有后怕在其中。
只是,他設想了許多個可能為凌寒開脫,偏偏沒想到,事實竟然是這樣的……荒謬?
“那個……真的,親弟弟。就住在一間叫廣寒樓的勾欄院里。”凌寒怕他不信,補充說明道。
“……”
赫連晉這回更加覺得匪夷所思了。
凌寒聳肩,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事實如此,她也沒辦法。
赫連晉耐住性子,按住凌寒的肩膀,正色道:“重頭說起,一字不漏地說。”
一雙大手像鐵鉗般緊緊抓牢,凌寒吃痛的擰了一下肩膀,卻絲毫掙脫不開。
“好疼……”凌寒睜大眼,嘟著嘴巴撒嬌。
“忍著。”
“……”真無情。
凌寒無奈,只能保持著這個姿勢,將晚上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娓娓道來。
赫連晉聽完以后,半晌沒吭聲,他抬手按在太陽穴上,額頭突突的厲害。
“晉兒?”凌寒小心翼翼地叫他。
“你真是……讓我說什么好?”赫連晉強壓住胸口悶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