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這是個不好解釋的東西。它來的時候是很突然的,也是毫無道理的,根本不讓人有任何的準(zhǔn)備。
長森在街道上狂奔著,柏油路上的汽車來來往往,可長森根本顧不上看。從屋子出來的時候,他就和那幾個小弟簡單地商量了一下,分別去叫人。而他是要趕到大家常去的茶館,他們很多兄弟都喜歡到那里喝茶。
可恨那個時候,根本沒有手機(jī)或者傳呼,“通訊基本靠吼”都不能實現(xiàn),只能“通訊基本靠跑”!
拐過前面的小巷子就可以到那個茶館了,長森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腳下的速度更快了。
小巷子很窄,是那種三人并行就再也塞不下東西的地兒,幸好是下午時分,巷子也沒啥人走,不然以長森現(xiàn)在這心情,還得閃躲著讓人,他不得急死?巷子有兩個拐角,一個是長森拐進(jìn)來那個,而另外一個,正好有兩個女生,說說笑笑地拐了出來。正狂奔中的長森,就這樣和別人撞上了!其實,這事嚴(yán)格說來,也怪不得長森,忽然從巷子拐角躥出兩個人來,換誰沒注意不給撞上啊?何況是心急火燎的長森。不過走著撞上,和跑著撞上那效果是不一樣的。
比如現(xiàn)在,被撞的那個女生就半坐在地上,撫著腳踝,估計是扭到了。而長森因為慣性的問題,剎不住腳,也摔了個狗吃屎,可這位置有點尷尬,正趴人大腿上。
日,越急就越出事兒,長森心里抱怨了一句,爬起來又要往前沖,他掛記著三叔和周叔。可他詭異地發(fā)現(xiàn),怎么自己的步子邁得那么艱難?像拖著啥東西一樣。回頭一看,長森不禁火冒三丈,那個沒被撞的女的正扯著他的衣角。再一看,長森的火兒又小了點兒,這女的……哦,他認(rèn)識!竟然是他以前罵過人家“啃黃瓜”的女班長。
火兒小不代表長森沒火兒,雖然是同學(xué)吧,第一,現(xiàn)在顯然不是敘啥同學(xué)情的時候;第二,長森和那女班長實在也沒啥同學(xué)情,甚至互相討厭,不然長森以前也不會在班上寫紙條罵她了。
“放開,我有事兒。”這是長森能拿出來的最最紳士的態(tài)度了,其實別看這小子地道的一個小流氓,但在男女方面是非常單純的,他不懂怎么去討女孩子歡心,也更不會裝B一樣的風(fēng)度。完全是一個沒滿十歲的小男孩怎樣對女孩子的,他就怎樣對女孩子的。
“你這人,撞了人不道歉咋的?我同學(xué)腳崴了,你也該帶醫(yī)務(wù)室……”那女班長不依不饒的,然后她總算把來人的臉給看清楚了,這下更不得了,“我就說誰啊,原來是你,以前在班上不學(xué)好,現(xiàn)在更沒教養(yǎng)……”日!長森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直跳,這個“潑婦”女班長還是那討厭的樣兒,長森的拳頭是捏了又捏,要一男的,他早一拳揍上去了。
“咋,你還想打人,沒教養(yǎng)就是沒教……”女班長顯然注意到了長森捏緊的拳頭,很強(qiáng)忍怒火的表情。但話還沒說完,卻被阻止了,是那個被撞的女生。其實,她也覺著自己這個大學(xué)同學(xué)罵得太難聽了,人家萬一是真的有事呢?撞了就撞了吧,不用那么計較。
“算了,小敏,你扶下我,我們走吧。”那被撞的女生開口了,聲音溫溫柔柔,和那女班長真是強(qiáng)烈的對比,她顯然不想計較了,掙扎著要站起來。
“不行,陽陽,你不知道這家伙在學(xué)校就是個能把老師氣死的主兒,對他不能客氣。”靠,是你懷恨老子罵你“啃黃瓜”吧?長森心里暗暗想著,可他沒說,畢竟他也長了幾歲,在某些事上再單純,也知道這樣說女孩子不好,想著,還是有些小內(nèi)疚的。
“得了,別鬼叫了,說要咋樣吧!”長森屈服了,第一,是因為他心里真的急;第二,是對著個女的吧,打又不能打,罵也罵不贏,再加上那點小內(nèi)疚;第三,長森是不愿意承認(rèn)的。他覺得那個被撞的女生,聲音溫溫柔柔的,真好聽,說話完全不像別的女的那樣鬧麻了(很鬧)。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別人這樣了,他就內(nèi)疚起來了。
“你這人,是不是……”女班長一聽“鬼叫”二字,又來氣了,可那叫陽陽的女生又扯了扯她衣角。算了吧,懶得和這個小流氓計較,那班長白眼一翻,吼道:“能咋樣,道歉,賠醫(yī)藥費!”長森根本不理她,走到那被撞的女孩子面前,挺真誠地說了句:“對不起。”說完,他摸了摸那女生的腦袋,摸完才發(fā)覺,日,這行為貌似不對啊!
其實,長森沒別的意思,因為他在陳衛(wèi)國他們那里待久了,那些叔叔們說話的時候老愛揉他腦袋,他就跟著養(yǎng)成這習(xí)慣了,以前“七太子”在的時候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小費翔的腦袋就長期會被他揉成一個“雞窩”。想著小費翔,長森的眼里不自覺地閃過了一絲憂傷,一下扯皮的心情也沒了,他隨手在褲兜里摸了摸,掏出一把零錢,塞進(jìn)那女的手里,轉(zhuǎn)身就跑了!
“誒,你……”那女孩子陡然被塞了一把錢,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她可沒想著讓他賠醫(yī)藥費。其實那女班長也沒有,這跟訛人有啥區(qū)別,那女班長純粹也是想出口當(dāng)年的惡氣。沒想到這傻小子還真給了,看看手里那把零錢,十塊的都有幾張,看個腳哪用這些錢?想到“傻小子”這個稱呼,再想著剛才他的手忽然摸了下自己的頭發(fā),陽陽的臉忽然有些泛紅。
“你個小流氓,你摸我同學(xué)頭發(fā)干啥?流氓就是流氓……”那女班長憤憤不平起來,看這臭小子竟然還占女生便宜真的是沒救了,她對著長森的背影大吼起來。
長森邊跑邊皺起了眉頭,可是卻也懶得理了。摸同學(xué)頭發(fā)?長森想著,剛才摸那叫陽陽的女生的頭發(fā)的右手不自覺地癢了起來,這感覺挺異樣的,他把手拿到鼻子跟前嗅了嗅,有一絲淡淡的發(fā)香,女孩子的味道就是這樣嗎?奔跑中的長森也不知道咋的就紅了臉,心里又有一個怪念頭冒出來,那女生還叫我干啥?不是給錢也道歉了嗎?啊,她眼睛好大!
看長森跑沒影兒了,這叫敏敏的女班長才回過頭來扶住了她的同學(xué)。嘴上還不客氣:“我說陽陽,你也太溫柔了,新時代的女大學(xué)生可不興這樣!”“呵呵。”陽陽淺淺地笑了笑,并不辯駁。
“你不知道啊,剛才那小子,高中就被開除了,出來后也不學(xué)好,跟著這邊一個叫陳啥國的大流氓混在一起,還坐過兩年牢呢!”“啊?”這叫陽陽的女生愣了一下,剛才那清清秀秀的男生是這樣的?他長得可比他們學(xué)校很多男的都好看,不像壞人啊。
“啊啥啊?你別不信,你是過來玩的,不是這一片兒的人,不知道這些事兒,我跟你說啊……”那女班長還在繼續(xù)“八卦”著。
“好了,不管他是啥人吧,要別人的錢可不好,得還給人家。”陽陽明顯不想聽這些八卦了,說實話,不知道為啥,剛才那男生給她印象挺好的,雖然人莽撞了些。她下意識地不想聽朋友說他的壞話。有時,感情的由來是沒道理的,就算在初見的時候,它就會有這樣的苗頭。但不得不承認(rèn),女班長這番話,對陽陽還是有些影響,至少那好印象少了一大半兒。
“是是是,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這錢還是拿來看看腳吧,剩下的再還他,憑什么不用,是他撞的人。”那女班長其實也不是太壞,而且她知道自己這好朋友,脾氣雖然溫柔,但認(rèn)定的事兒是很倔的。
而長森這時早已經(jīng)跑到了茶館。一進(jìn)去,他就大吼道:“跟我走,三叔出事兒了,有人堵到咱們老窩門口了!”他這一嗓子,吼得正在喝茶的茶客站起來了一大半兒,馬上就要跟長森走。別懷疑,在這一片兒,陳衛(wèi)國他們就是有這實力。長森這邊叫了浩浩蕩蕩的三十幾個人,往回趕去了。
老六已經(jīng)越來越不耐煩,講笑話么?百來個人,竟然抓不住兩個人?
他站在院子的石凳上吼道:“現(xiàn)在他們沒槍了,沖上去給我按住了,拼么子刀,你們拍武俠片是不是?氣死老子了!”這老六一急,以前家鄉(xiāng)的土話,“么子(什么)”都冒出來了。不過這一句話也有效果,至少提醒了大家,沖上前去幾個,抓手也好,抓腳也好,按住了就行。
李老三的汗水混合著血水,在臉上沖了一條條怪異的溝壑,周大漢面上也不好看。
“大漢,這次我們可能栽了!”在老六喊出那句話后,李老三輕輕地說道。
“會不會死?”周大漢咧嘴一笑,他那神經(jīng)粗大、沒心沒肺的毛病算是沒治了,現(xiàn)在都笑得出來。
“不會,因為……”李老三那句因為還沒說完,已經(jīng)七八個人沖上來逮他了。
“我日!”李老三紅著眼,朝著逮向自己的第一只手砍去,結(jié)果腰被牢牢抱住了,他揮動著手,想砍下去,結(jié)果手也被逮住了。
周大漢那邊情況也好不了多少,沖上來的幾個人已經(jīng)把他按地上去了。
“呵呵。”老六笑了一聲,沒槍了就沒牙了不是?
“老三,因為啥?”本來就沒多少體力了,周大漢也懶得掙扎了,老三說不會死,那就不會死,既然不會死,還擔(dān)心個球。聊聊,也算苦中作樂,他的確想知道是因為啥。
“一開始我就知道不會!他要想弄死我們帶的人會是二十個,而不是現(xiàn)在青天白日來上百個人了!”李老三回答道。
“你媽,鬧個錘子!”李老三剛說完,抓住李老三的其中一個小弟,一耳光就扇過去了。他委屈啊,老子那么多人,抓你兩個人還勞心勞力的,你們倒好,還聊起天兒來了。忘了說,這小弟也算沖鋒陷陣的前鋒,是挨了李老三一刀的。
這一耳光把李老三的眼鏡打下來半吊在臉上,想是下手不輕,在一旁被逮住的周大漢急了,死命掙扎了幾下,吼道:“你娃兒是不是想死?是不是?嗯?”那小弟沒敢答話,扇完就默默地站后面去了。他只是個小弟,還沒那膽子敢說能保自己周全,被這兩個人惦記上了可不是啥好事兒,這兩個人是啥人?人堆里都敢開槍的亡命之徒啊!他有點后悔地掐了掐自己的右手,媽B的,手癢癢啥?老大叫打的,和自己主動要打的,那性質(zhì)不一樣啊!
周大漢還在狂罵著,那小弟索性當(dāng)沒聽見,只是身子越縮越矮……
李老三倒是很平靜,甩了甩頭,把那眼鏡摔地上了,用腳踩碎了,然后眼神很安靜地看著正走過來的老六,他的氣全發(fā)在那眼鏡上了,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更是要冷靜。只是媽的,我近視有些嚴(yán)重啊!看著老六有些模糊的身影,李老三抱怨了自己一句,發(fā)完了氣,他倒是有心思去思考這些了。
“仔兒,你都被抓得那么牢實了,還有力氣威脅我小弟?”老六終于走到了周大漢和李老三旁邊,剛才周大漢那些國罵,他可是一絲不漏地聽到了耳朵里。
“哼哼。”周大漢冷笑一聲,盯著老六,眼神里全是桀驁不遜。老六并不計較,又看了看李老三,這小子倒是很平靜的,這種人才最可怕。摸出煙來,老六慢條斯理地點上了,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深吸一口,他像是被嗆到了,咳嗽兩聲,忽然一口濃痰就吐到了周大漢臉上。
“我****媽!”周大漢氣得快跳起來了,無奈自己被抓得緊緊的,想吐回來一口,卻被老六輕松地拉開了距離。那口血沫子落到了地上!
“你要干啥,明說嘛!不用吐口水來顯你威風(fēng)。”李老三平靜地說道,這話也是在提醒周大漢冷靜。
老六嘿嘿一笑,喊了句:“把那小子(周大漢)的嘴給我塞好了!”然后掏出手帕,走上前,幫周大漢擦起臉來,邊擦還邊說:“年輕人火氣不要那么大,那么大,會吃虧的。”周大漢的嘴里,不知道被什么破布塞住,罵不出聲來,只能狠狠地盯著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