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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脅要滅了保定麼?好一個多爾袞??!”氣到極致,許安渾身顫抖。
“該死的多爾袞!他若是敢這麼做,我絕對要將他碎屍萬段!”空蕩的右臂袖子在空中甩動,樊鬍子滿臉憤怒:“混蛋!欺負百姓算什麼本事。有能耐的話衝著我來?。≡撍赖模欢ㄒ獨⒘怂?!”
“行了!現在說這些沒用。”漸漸冷靜下來,許安皺著眉頭道:“還是想想該怎麼解決這件事吧。也是我疏忽了,光想著出城卻忘記還有無數百姓正處於韃子的威脅當中。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保定的百姓,哪怕是犧牲我們?!?
“是不是把這個什麼明珠格格還給多爾袞算了?但是那個格格如今重病,錢林說過不能見風啊?!闭卤鼑行戨y。
“哼!就是能還,現在我也不打算交出去!”冷笑一聲,許安看看兩人道:“多爾袞拿百姓的性命威脅我們,但是實際上明珠格格何嘗不是我們對多爾袞的威脅。我忽然想明白了,只要明珠格格在我們手裡,多爾袞無論做什麼都會投鼠忌器!他真敢拿百姓們開刀?我倒要看看是百姓重要還是他妹妹的命更貴!”
“沒錯!”樊鬍子眼睛一亮:“只要明珠格格在我們手裡,多爾袞就永遠忌憚這一點!派人去警告多爾袞!他若是敢放肆。我們就讓他嚐嚐失去妹妹的痛苦!”
“話可以說狠一點!明珠格格畢竟是個女孩子家。有很多事可以威脅!既然多爾袞敢做初一,我們自然也可以做十五!”無奈的苦笑一聲,許安提醒兩人道:“當然只是嚇唬他,我們可不能做那樣禽獸不如的事。你們可給我記好了,那丫頭那邊不許太過分。雖說她是多爾袞的妹妹,但畢竟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行了,不需要你提醒!”恨恨的白了許安一眼,樊鬍子知道許安實在提醒他:“我樊鬍子憎恨韃子,但是做不出欺負老弱婦孺的事情來。”
“呵呵……”乾笑兩聲,許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好了。章秉國你去辦吧!記得叫兄弟們小心些,別給多爾袞給抓到了。恩……我到張興霸那裡去一趟。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咱們開始行動!”
“是!大人!”
……
從明珠格格失蹤到現在已經有八天了,保定城如今已經變得風聲鶴唳。隨處可見韃子持著刀兵闖進民宅。不時有大喊著冤屈的漢民被韃子架著綁去了多爾袞的府邸。
在失去多爾袞的約束後,韃子再一次露出了他們猙獰的面孔。不知道有多少的百姓被他們肆意的掠奪和殺戮,整個保定處處大門緊閉、偶見一兩戶人家門前地面上濺著點點的血跡。保定的百姓再次見識到了韃子的兇殘,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出的‘換了朝廷照樣能活下去’的想法徹底煙消雨散。
處於事發地段的大慈閣,已經由過去的香火鼎盛變成了如今完全沒有人煙的樣子。經過多爾袞血腥發泄後僅剩的和尚全都被抓進了韃子軍營,大慈閣裡只能見到幾具來不及撿拾的殘屍。偶爾會有野狗一類的畜生在大慈閣裡出沒,給這幅血腥的場景增添了幾份悽慘和蒼涼。
所有人都在恐懼,沒有人知道哪一天會輪到自己。保定的百姓們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內心充滿著絕望和後悔。
若是當初沒有聽信韃子的謊言而是離開保定,也許……
就在百姓們絕望的時候。前天發生了一件事。在那之後奇蹟般韃子的行爲再次被約束起來,雖說態度依舊惡劣,但是擾民的事情卻是重新消失了。一切……似乎都恢復到了平常的樣子。
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似乎是城頭上的韃子接到了一封外面射進來的書信。連著書信的似乎還有一個小囊,被韃子一齊送到了多爾袞那裡。從那之後,韃子就再也沒有在保定殺人了。
就連那些遭到連累的和尚,大部分也有傷痕累累卻幸運的被放了回來。
“管那麼多做什麼呢?只要滿清的老爺們不殺人就謝天謝地,至於別的……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夠了!”一個殺豬的屠夫這樣教訓自己好奇心旺盛的兒子,同時手腳麻利的將要送給韃子的豬肉刮乾淨毛皮。
“但是爹!咱們是堂堂大明百姓,怎麼可以給韃子當奴才呢?”讀過兩年書的兒子滿臉的不認同。
“什麼奴才?什麼大明百姓?你老子我不懂。我只知道如今在上面管著咱們的是滿清的老爺。不聽他們的話就要被殺死?!睗M臉不屑,屠夫瞪著兒子道:“大明百姓?大明在哪呢?它能保住你的小命?它能讓你不被韃……大清的老爺欺負?”
“爹!”兒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無奈的瞪著父親卻無法辯解。
“行了!別再囉嗦?!辈荒蜔┑膿]揮手,屠夫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小子的滿文學的怎麼樣了?老爺們可是說了,學不會那是要殺頭的。我花了兩頭豬的銀子才求得寧夫子教你學滿文。如果學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哼!誰要跟那個狗漢奸學韃子的東西!”不屑的哼一聲,兒子倔強道:“我在跟張夫子學‘大學’呢!張夫子說我的學問已經可以去考秀才了!等再學幾年。我去京城考個狀元回來給爹看看!”
“屁的狀元!你個混賬小子,你要氣死我!明朝的狀元能有什麼用?這個江山將來是滿人的!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憤怒的撿起一根木棍,屠夫油膩膩的大手抓向兒子。不過那小子卻對自己的父親十分熟悉,繞著白皮豬轉了兩圈後得意洋洋的跑出了門。
‘哎喲!’
跨過牆角一個轉身,這小子不妨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小傢伙站立不穩要跌倒,卻被那人穩穩的給扶了起來。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還請多包涵。”臉上是爽朗的笑容,許安欣慰的看著這孩子道:“這位學子,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事。這裡是五里鋪吧?你知道劉守廟怎麼走麼?我要去那裡,但是好像迷了路?!?
“劉守廟?那在西五里鋪,你走錯路了。”笑著回答了許安的問題,這孩子忽然反應過來:“你是什麼人?我怎麼沒有見過你。你……你是不是聽到我和爹爹剛纔的話了?你要是敢當漢奸向韃子告密,我張一甲可絕對不放過你!”
看看許安又看看許安身後跟著的張興霸,張一甲眼睛裡閃過一絲的緊張和恐懼。
“當然不會!”搖搖頭,許安斬釘截鐵的保證。聽聽這父親和兒子的對話吧!大明朝廷如今式微,大明的百姓們已經越來越對大明失望。保定的韃子那麼強勢,依舊還有這樣忠君愛國的好兒郎。許安只會感覺欣慰,又怎麼會做出傷害他的事?這樣的人,一定要越多越好。
“哼!諒你也不敢!”得意一笑,許三娃滿意的點頭道:“正好我要去那邊進學,我就帶你去劉守廟吧。其實也不是很遠,轉過幾條街就到了。”
“那就多謝了!我就祝你學習越來越好,早日考上狀元如何?”許安笑著說著,卻不知道這個張一甲未來確實去了北京。崇禎十三年的殿試,張一甲考取了第五名,也就是二甲第二名的好名次。雖說沒能像名字一樣進入第一甲,但是以弱冠之齡在全國排名第五也是一個極其完美的成績。
“嘿嘿……那就借您吉言!”
一邊和張一甲說笑,許安一邊悄悄觀察著街頭巷尾的情形。見到果然沒有韃子出現,許安悄悄在心裡鬆了口氣。
雖說將明珠格格當做人質的身份給多爾袞去了書信,但是許安心裡不是很有底。多爾袞是什麼人,沒有人敢確定他會爲一個女孩而接受他人的威脅。若是一個不好反倒惹怒了多爾袞,到時候許安再後悔也將無法挽回。
索性多爾袞的妹妹的珍愛比許安想象的還要重,保定的百姓們總算暫時安全了。
只要還能讓多爾袞投鼠忌器,相信他不會做出過分的舉動。至於其他……安州的戰報已經傳來,盧象升如今風雨飄搖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無論是爲了盧象升、爲了北直隸的百姓還是爲了自己,許安都必須要儘快做點什麼。更不要說許安從沒想過要放過多爾袞,無論如何也要拼一個你死我活。
雖說手下僅有一百多號兄弟,但是許安手裡還握著一些籌碼。首當其衝便是李自成,這也是許安這次帶著張興霸冒險重回保定的理由。
那天晚上已經和張興霸詳細談過,這小子果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聽到高迎祥這個名字,張興霸表現的比許安想象中還要驚訝。立刻奔出去尋找母親,一個多時辰之後才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
之後許安又和張興霸談了許多,總算張興霸接受了父親是反賊頭目的事實,同時對大明朝廷殺死父親並沒有太大的抱怨。畢竟沒有什麼父子親情不是麼?張興霸對高迎祥實在沒什麼記憶。
當然爲了幫大哥一把,張興霸最後還是同意以高迎祥兒子的身份來保定和李自成見面。不是爲了貪圖什麼,也不在乎這個身份能夠得到什麼,張興霸和許安的目的都很清楚,只是和李自成做一個交易。
以高迎祥的兒子不會出現搶奪闖王稱號爲籌碼,換取李自成出兵幫忙密謀保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