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們太平寨是什么想法呢?”尉遲義探問著許八郎的口風。
許八郎微微一笑,道:“康王,你也應該知道,在太平寨也好,在澤州或許河內(nèi)郡也好,包括顏毅和捧日軍,真正作得了主的是我姐姐,我嘛,也是聽從她的吩咐!”
尉遲義點著頭,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黃三郎呢?”他又問。
許八郎道:“黃三郎在我這里沒有得到答案,自然是去了澤州,試圖說動我姐姐能夠答應!”
尉遲義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上一次許云起、顏毅和欒山合作,還是他們從邯鄲逃退的時候,那一次他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原本是要將欒山及北漢軍一網(wǎng)打盡的,卻因為顏毅殺了一個回馬槍,令他的計劃失之偏頗,雖然最終還是取得了大勝,那卻與真正的令欒山全軍覆沒的大勝是無法相比的。
黃三郎去澤州游說顏毅和許云起,自然是為了對付他們尉遲家新建梁朝,既然他趕到了這里,便不能夠讓他成型。此時的新梁,麻煩已然夠多了,如果欒山再與顏毅乘機出兵,到時他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分得出身來,而且太平寨離著京城又不遠,從孟州過了黃河就是洛陽。
“我這就去澤州!”尉遲義對著許八郎道,帶著子洛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許八郎卻又叫住了他。
尉遲義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
許八郎沉吟了一下,道:“雖然往事如煙懼忘卻,只是我對你的記憶一直就沒有好過,但是如今年歲也大了,想一想那些年青的時候,要是沒有你那么得使壞,或許我也不會成器,如今還在開封的城里過著市俗的生活,每天都在為柴米油鹽發(fā)愁,也不會成為太平寨的寨主。這么一想,我反而是因為你而因禍得福了!”
尉遲義也有些感慨,道:“八郎,我這一輩子也沒有做過什么虧良心的事情,除了對你和你姐姐!只是,那個時候我也年青,對于許七只想著占有,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卻沒有想到過,對她和對你的傷害有這么深。”
許八郎發(fā)出一聲苦笑來:“這要怎么說呢?原本我的確恨你入骨,但是,自從你那一次負荊請罪,在飛龍?zhí)们肮蛄擞心敲淳茫冶銓δ愕目捶ㄓ辛烁挠^!我們之所以只能是人,就是因為會不斷地犯錯,在錯誤中改正自己,以獲得成長。如果一點兒的錯都不犯,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多謝八弟如此寬宏大度!”尉遲義說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說別的也沒有什么用了!”許八郎道:“我也看得出來,你是真得對我姐姐癡心,便是如今我姐姐已經(jīng)嫁與了顏毅,你也沒有再另尋新歡,而是帶著子洛盡心盡力地教導他,剛才我跟子洛聊了一些事情,發(fā)現(xiàn)他真得已經(jīng)長大了,而且懂了許多的事!這都是你的功勞!”
“子不教,父之過,我是他的父親,自然是望子成龍的!”尉遲義說著,又想到了子煜來,不由得有些悲哀:“若是有哪一天,子煜能夠原諒我,我便是死了,也愿意!”
許八郎不由得對他有些同情,的確,他與子煜之間的心結(jié),只怕沒有十年八年的,是別想化解了,也許等到子煜老了之后,會學會原諒!
“還有一事!”許八郎又道。
“何事?”尉遲義問。
“如今天下大亂,禍因便是尉遲儉僭越稱帝,而你卻助紂為虐,雖然你是尉遲儉的兄弟,但是這般得替他東征西討,只怕事后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那尉遲儉怎么可能容忍你這個人在外手握重兵呢?就算是親兄弟又如何?李世民發(fā)動玄武門之變就是前例!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什么嗎?”
尉遲義皺起眉頭來:“八弟,你這是在挑撥離間嗎?”
許八郎搖著頭,道:“我這是在替你著想,你應該很清楚,尉遲儉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在用得著你的時候,會對你呵護備至,但是他一旦認為,你對他的皇位有了威脅,還哪里管得你是他的兄弟呢?這世間的兄弟,為了分個財產(chǎn)尚且打得頭破血流,何況是為了爭奪帝位了!便是李世民那樣的明君,不也是踩著兄弟的血肉而上得位嗎?我只想要提醒你,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呀!”
尉遲義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他,將他們尉遲兄弟商量好,要輪流作皇帝的事情講出來,但是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只是微微地點了下頭,道:“放心吧,我自有防備之心!”
許八郎卻還是不放心,道:“別的我并不在乎,就算是你真得被尉遲儉殺了頭,也只能替你可惜一番,怕只怕子洛跟了你也會受到誅連,到時成了冤死之鬼!”
“卻原來你是在替子洛打算!”尉遲義恍然大悟,許八郎可是子洛的親舅舅,也是唯一的舅舅。
許八郎卻道:“只怕你這一次去見我姐姐,她也要問你這個問題,你若是沒有一個明確的答復,我想,她一定會強留下子洛,不令其跟你回朝的。”
尉遲義無言以對,在外人看來,如今他們尉遲家坐得天下,那是權傾天下了;但是在許云起和許八郎這對兄妹看來,卻是禍患的開始,他們是生怕子洛會卷入到這場禍患之中。
“放心吧,我尉遲義也并非是沒有頭腦的人,自有自己的主意!”
許八郎笑道:“如今你可是尉遲儉的倚靠,他不會把你怎么樣的,而且還會對你許以重諾,呵呵,是不是他對你說過,將來讓你來繼承皇位呢?”
尉遲義一動,不由得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許八郎道:“這其實是姐姐與我私下里聊天的時候提到的,她說尉遲儉那是一個陰奉陽違的人,還跟我說不信等著看,別說你這個五弟,本事太大,肯定早就功高蓋主了,便是那個草包尉遲禮,也會不為他所容,等到天下一太平下來,他必定會先向你下手,繼而再對付尉遲禮,到那里,天下便只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尉遲義緊鎖著眉頭,不快地問:“她又憑什么要這么說?”
“難道你沒見他對付顏家、對付宣德皇帝,或者對付順昌皇帝的手段了嗎?對付顏家,他是以強凌弱,直接橫著來!呵呵,對付兩位大楚朝的皇帝,明著不行,那就暗著來。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你尉遲義有再大的本事,怎么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全神戒備呢?”
立時,不知道為什么,尉遲義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渾身都有些不自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