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漢卿敢這么說,是有絕對底氣的,也在詳細觀察并與衛隊旅高層經過周詳的考慮后得出的結論。
老馮吃定了老張,張作霖有心也無力去給他支援,畢竟在大面上被將死。無論將來要做什么,解決衛隊旅的吃用是第一要務。而小張,除了每月大帥府可憐的零用及個人微薄的俸祿,到哪兒拿錢?
幸好小張有后備軍,這個后備就是妻子的娘家。
于鳳至的娘家可是奉天數一數二的商戶,如果自己能先期得到一部分資助,度過最困難的前幾個月,等到秋糧特別是來年的夏糧到手,按規劃,只要能周轉開來,一切都應該不成問題。
他已經提前做好了于鳳至的工作,這個工作,是在床上做好的,我們姑且定義為“枕頭風”吧。
于鳳至嫁到張家還不到兩周,可以說是徹頭徹尾的新娘子。但是因為張作霖沒時間照看帥府,張漢卿又帶兵在外,小叔子們年紀又小,作為張家長房長媳,于鳳至當仁不讓地進入角色。
公公有六房妻妾,居家過日子,大家自然平素里也有些齷齪。還好于鳳至深得張作霖敬重,又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且是張作霖欽點的大帥府主事,所以一些事還能夠處理得來。
她最合得來的還是五媽壽懿,她是真心為大帥府好;最不喜歡三娘戴憲玉,感覺有點不尊重下人----當然對自己還是很客氣的。很多事情自己不懂的,都和壽夫人商量著辦。
對張漢卿,她可沒有半分隨意。雖然他比自己還小了三四歲,可是畢竟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的天。丈夫和自己恩愛,她又喜又憂,恐怕他年輕身體受不住;丈夫離家帶兵,她又擔驚受怕,害怕有個閃失或者風餐宿露把身體弄垮了,但是男兒志在四方,自己是不能扯后腿的,只能默默地每晚為他祈福;丈夫立功回來了,自然喜上眉梢。
小別勝新婚。張漢卿本就年輕,又是帶著任務來的,自然一番努力讓于鳳至從心底里酥透,恨不得化身撲在他身邊,自然屈意承歡。情濃之后,張漢卿摟過于鳳至的脖子,在她的耳邊輕輕短吁說:“老婆,我遇到難題了。”
這個稱呼是張漢卿的獨創。歷史上張學良稱呼的是“大姐”,那樣親切是親切了,卻少了一分夫妻間親昵的情愫。叫“娘子”太過戲劇化,叫名字有些不順,自己還小不少;叫“鳳姐”吧老想起史上一著名人物,會導致**減退,還是叫老婆好。于鳳至起初很不習慣,老婆,老婆子,總感覺把自己叫老了。可是張漢卿死不要臉地在新婚幾夜都稱自己老婆,還逼著自己叫“老公”,幾天之后,反覺得親切不少。
可是那個時代的人還是很含蓄的,在外面,張漢卿還是叫大姐,當然在沒人的時候、需要親密接觸的時候、有事相求也就是所謂商量事的時候,一律稱“老婆。”
丈夫和自己吐露心事,自然很在意。她也撫摸著張漢卿的頭:畢竟還只是十六歲的大男孩啊,據說帶著上萬人的兵,可不知平時受了多少罪?兩個人貼得很緊,心自然是緊挨著的。
“有什么難事啊?你可是奉天大名鼎鼎的少帥呢!剛剛還立了大功,你可知道現在奉天的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大姑娘小媳婦都想見見你的模樣呢。”她這樣給他鼓氣。
張漢卿輕嘆了口氣說:“什么少帥?在別人眼里我是少帥,一言九鼎。你可知道我父親的大敵馮德麟?他就在一旁虎視眈眈要拿捏我的不是來給父親下絆子呢!衛隊旅有功不假,可你不知道我就是為了掙這一口氣才用這支還未訓練成熟的軍隊來剿匪呢。我估計幾天后奉天軍政開會討論剿匪序功,馮德麟一定會拿裁撤衛隊旅說事!講起來衛隊旅吃著奉天省的財政,他不滿意是應當的,畢竟和我父親在政見上有爭執。可是要我放棄我親手建立的軍隊,我舍不得。而且現在兵荒馬亂的,中|央地方都互相爭斗,沒有實力在手,將來話語權也不會大。”
于鳳至雖然對于軍政大事不曾涉入,卻也大致明白奉天的形勢。見張漢卿說得那么嚴重,心下也急:“聽說馮德麟和公公近來勢如水火,可是兩邊都是握有一師的兵力,相互之間一時也不致有什么大的沖突。老公你多帶著一支部隊,我們算起來要比他強一些,打仗肯定能贏過他的。”
張漢卿微微一笑,心里說:“軍事上可不是這么算帳的。”嘴中卻說:“是的。”
“不過馮德麟肯定要拿我的衛隊旅說事,他也肯定要掐住我的財政上的脖子。以前他就曾說過,奉天財政除了奉天的兩個師的駐軍,不可以拿來供養其它的軍隊。如果我父親不同意裁撤衛隊旅,他曾說過自己也要招募官兵來打擂臺。”
于鳳至自然是向著張家的:“那不公平。我們早就建成了衛隊旅,而且聽說是當時袁大總統給的錢。他有本事自己建一支軍隊來,然后大家都讓奉天財政養著!”女人都是感性的,很多事情沒有道理可講,反正和親愛的老公起沖突,都是別人的不是。
張漢卿苦笑著說:“問題是他要和衛隊旅一樣,每月支出一筆費用。這件事講起來我們是理虧的,所以父親在和他爭論時一直落在下風。我估計馬上他還是會向我父親要錢,就拿衛隊旅每月的供養說事!其實就是給他也沒什么,短期內他肯定無法拉起這么多的人馬,關鍵是,奉天現在沒錢了!”
“衛隊旅滿打滿算將近八千人,按每人每天二斤口糧,一個月消耗量就有五十萬斤。現在大米平均每石6元,按178斤每石計算,合3.4分每斤。考慮到地區差異和年份差異,以4分每斤計算是比較合理的。小麥情況也類似。小麥躉售價格平均4元/100斤,合4分每斤。光口糧每月就需大洋兩萬元。”
“軍人的軍費每月一塊大洋,這點不能少了。另外畢竟一個重勞力不在家里,他們的家人也要吃喝,這樣算來,每月又需一萬多大洋。好在衛隊旅官兵平等,目前軍官的軍費倒沒多出多少。”
“考慮到天氣轉涼,部隊的冬裝還未置備,這也是一筆不菲的開支,沒個三萬塊估計是辦不成。”
“離秋收還有一個月,我準備在秋收前后有番大動作,這樣隨后可緩解我的財政壓力,但起初一個月七萬大洋是跑不了的,我愁的是這個。”
于鳳至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