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有情妾有意,沒有律法道德約束,氣氛恰當,無人打擾…張漢卿有足夠的自信把她吃干抹凈。上海灘名媛、盛家七小姐、正當年的美女,絕對是一番享受。
只是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讓這種可能破碎了。
人算不如天算啊,朱光沐他們在盛愛頤出現之后都已經用各種借口離開,并謝絕了其他的一切打擾,只是沒撥電話線而已。
望著因受驚而跳開的盛愛頤,張漢卿只能長嘆一聲:它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這一聲鈴響,讓她從默默待宰的羔羊重新恢復為那個上海灘端莊淑雅的七小姐。為了掩飾這種尷尬,盛愛頤選擇離開:“少帥,你有事要做,我就先告辭了。”
只要他爭取,兩人也許還能繼續前緣,但是當氣氛一過,機會其實就喪失了。張漢卿風流不假,但從來不強迫女人,他只想水到渠成,不愿意用強----有些事,還是你情我愿的好,這是一種風度,也是一種風流。
當然免不了咬牙切齒地接電話:“喂!”
如果對方沒有很緊急很重要的事情,他一定會在電話里把他罵得狗血噴頭,哪怕對方是上海市的市長----當然,現在的市長是胡漢民,國民黨人,他罵起來絕對沒有心理負擔。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或者說聲音很輕微。
“你是誰?”他沒好氣地繼續質問。下次,要讓辦公廳安排專務,把一些并不重要的電話過濾掉。下面因為剛剛的遐想而本能地胖起來的兄弟還不安分地動著,長此以往,人將不人啊!當然,安排專務時一定是從工作的角度考慮的,不然秘書群干什么?
“少帥,是我。”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張漢卿的無名火便再也發不出來了。宋家三小姐的電話哎,也該來了,只是時間為什么那么敏感!
宋美齡親自打電話給自己,出乎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此時此際,也許只有自己才能救這個未來的大舅子吧?
“宋小姐?第一次聽到你打電話的聲音,我一聽就聽出來了,哈哈!你好嗎?”張漢卿裝傻,當然是那種很驚訝、歡喜的混合體,很自然,聽起來很親切。
“我不好!”宋美齡很直接地說。同為滬上雙姝,她和盛愛頤在性格上卻有很大的不同:盛七小姐內斂且低調,她卻做事愛出風頭,更有政治敏感性。她一聽到宋子文之事立刻就與大姐二姐想到一塊去了:撲火。而且根本不用兩位姐姐提點,她就馬上打了這個電話。
“喲,在上海灘誰還敢惹你不成?誰敢讓你不好,我就讓他不好!哈哈。”張漢卿打了個哈哈,他其實就在打哈哈。他當然知道她打這個電話的用意,但是他只能裝傻,總不能親口承認知道宋子文的事。哥不做影帝太可惜了!他想。
“誰敢讓你不好!”宋美齡悠悠地嘆了一口氣,這回語調和緩多了。
她不愧是上海灘名媛,第一句話一出就知道不好。對哥哥被抓她當然生氣,但是面對的是張漢卿,這個全中國最有權勢的男人,和她的關系也只是那晚談得很愉快、后來偶爾的相處很有意思而已。論交情,沒到那個份上。那么,這樣和少帥說話真的好嗎?
“啊?難道我得罪了三小姐不成?”張漢卿繼續裝傻。
“得罪不敢當----你要是對我不滿意,做什么都行,可是你把我哥哥抓了這叫什么?”現在的宋美齡還沒鍛煉成后來的那種波瀾不驚和城府,直接道出了事件。
“誰抓了你哥哥?宋子文嗎?”張漢卿“大驚失色”地問。
唉,哥不做影帝太可惜了!
“不是他還有誰?不是你還有誰?”宋美齡說話竟然很有哲理性。
“我抓他干什么?”張漢卿裝作啼笑皆非狀:“他一個大男人,我抓來作押寨夫人嗎?”他開了個玩笑,內心卻在想:“要抓也是抓你啊。”
宋美齡到底年輕,被張漢卿這么連續戲說,開始懷疑起來:“你真的不知道?”
旁聽的兩位大姐相視一眼,疑問也都涌上心頭:“他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忙的都是軍國大事…”說這話的時候,他難得的臉紅起來,雖然宋美齡看不見。憑心而論,在上海的這些天,尤其是后來,他每天閑的時候是真多,要不然也不會冒出滬上雙姝和他的緋聞。
宋美齡相信了:“我哥哥被你們的人抓了,是上海黨部調查部的人把他從家中帶走的,說是找人刺殺你。”
“竟有此事?這應該不可能吧?我過問一下!”張漢卿當場拍板說,只差胸脯拍得震天響。
宋美齡難得的哭成淚人:“當然不可能!哥哥是氣不過你和盛家小姐交往密切,上次才沖動和你起爭執的,但是派人刺殺你,他還沒有這個膽量。他要真的犯了法,我也不會寬容的!”
張漢卿大包大攬:“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放心,沖著你的關系,不管事實如何,他都會在今天晚餐前安全回家!”
反正是要放的,不如光棍點,還能嫌賺點情義分。
忙作一團的宋家這才逐漸平息,張漢卿一言九鼎,應該不會有反復。只是宋美齡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倒讓大姐宋藹齡有了想法,她和宋慶齡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晚餐前,宋子文果然被放了出來,并被一輛小車直接送到宋家。自家事自家知,他還以為是王亞樵派人動的手。唉,王亞樵枉稱上海灘一霸,派出的這都是什么人啊,這么快就泄底了!
不過他也對人民黨神出鬼沒的手段驚訝不已,在突然被釋放前,辦案人員連他在哪一天、在哪里和王亞樵會的面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若非知道王亞樵的個性,他甚至都要懷疑是王亞樵出賣的他!
這次仍然要算他猜錯了,因為就是王亞樵為了洗脫自己而把他供了出去。當好漢講義氣重要,但當漢奸更可恥。不過因為內疚,他自覺無臉見宋子文,自己去安徽老家躲了好幾天,并從此終生不見宋子文,此是后話。
對此,長期跟隨王亞樵的手下、歷史上成為中共地下工作者的華克之評論他:“既未通行馬克思列寧主義,也不相信神與國家,他有平等思想、同情勞動人民、否認一切權威。為了救人一難,不惜傾家蕩產、萬金一擲;聽人家幾句恭維,也可拔刀相助,不計后果。他是一個精神曠達、亂七八糟的好漢…”
別說,他還真是。
宋子文被放回家,不代表刺殺少帥的案子了結,相反,輿論還在繼續發酵,英國人在竭力解釋此事件絕非他們主使,但總有種陰謀論的光環罩在他們頭上,讓他們在面對中方談判人員時感到底氣不足。談判結果,最終在向著有利于中方的條件傾斜。
當然,張漢卿也沒有做絕,在美國駐華代辦麥耶的調解下,表示“一切向前看”,除了對兩位首犯的審判不容討論,其他被關押的英國人都可以有條件地予以釋放,但又增加了補充條款。
在談判團請示對“五卅事件”的處理原則上,張漢卿經過慎重考慮,明確表示:“此一事件必須得到圓滿解決,以下為必要條件:中方受害者必須得到賠款;英國必須就此事件道歉并保證類似事件不再發生;兩位元兇必須得到審判。
以上三個條件是底限,不容絲毫質疑與討論,這事關民族感情和中央政|府威信。
然后,除津、滬、粵外之所有英租界均需無條件收回;對天津、上海之英方租界及香|港,現階段有保留之可能,中國政|府會以一種方式實行實際行政治理權,但無需以損害英方尊嚴為條件;作為事件的終結一項,相關肇事者必須得到中國法律的懲處,并在此基礎上收回領事裁判權。”
這是槍擊的代價。
由于張漢卿對省港大罷工的指示是上海鬧多久,大罷工就搞多久。僅11和12兩月,在香|港宣告破產的商店達3000家,股票、地產急速貶值。香|港的市面極度蕭條,當年出入口貨總值只有去年的一半。
這一后果是,在靠著貿易一向肥得流油的港地,在年末竟然要向倫敦借款三百萬英磅才能度難關!原本主張強硬的港督司徒拔提前離任,新任港督金文泰上任后不得不友善地向廣東省委省政|府表示結束罷工的希望。
但是陳炯明表示一切要看上海的局勢再說。
在長達7個月的罷工期間,香|港平均月損失2.1億元之多,這種巨大的負擔已經使得香|港成為英國的負擔而不是生蛋的母雞。來自香|港的壓力,自然地會轉加到負責上海善后的英國代表團身上。
受到越來越大壓力的英國代表團原則上對賠償、道歉、撤職等項目表示可能忍痛接受,但在關鍵的4、5、6三項上寸步不讓,談判一時陷入僵局。
在這種情況下,有傳聞說一支龐大的英國遠東艦隊已經起錨駛出母港,一下子使英國談判人員口風更囂張,更給談判增加了許多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