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傑頓時便急了,懇求道,“妞,別這麼無情??!好歹我們來了,就讓我們?nèi)ツ銜亢葧翰璋桑 ?
田妞的目光神使鬼差的望了一眼軒轅絕,見他也沒想走的意思,便道,“那行吧!你們自已去泡茶吧!”
“妞,你去忙吧!我們自已招呼自已就行了。”宋少傑愉悅的說道,只要能讓他留下,什麼都不在乎。
田妞埋著頭快步出外廳了,身後,宋少傑臉上的笑意在她剛走時,轉(zhuǎn)眼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苦著臉朝軒轅絕抱怨道,“表哥,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什麼來著,她和別的女子就是不一樣,若是別的女子,求我們留下來還來不及呢!她倒好,想把我們兩個給轟出去,她也不想想我們是何身份?!?
“那你還要留下來?爲(wèi)何不走?”軒轅絕好笑的問道。
宋少傑嘴上抱怨,可臉上卻是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眉開眼笑道,“我纔不走,走了多無趣,我就是要留下來,看看她還能對我怎麼樣,走,我們泡茶去?!?
軒轅絕點(diǎn)點(diǎn)頭,兩表兄弟在書房裡悠閒的泡起茶來,宋少傑反客爲(wèi)主,只是,平時他高高在上,自有人泡好茶給他喝,這會兒看著這些繁雜的茶具,他一時犯了愁起來,看著田妞準(zhǔn)備的幾種小茶具,他不解道,“這個又是幹什麼用的?”
“還是我來吧!”身後,軒轅絕起身走過來。
“那你來吧!”宋少傑無奈的退後,但見軒轅絕修長的手熟練的舀上一勺茶葉,放進(jìn)了其中一個較大的杯子裡清洗茶葉,動作極是優(yōu)雅嫺熟,一旁的宋少傑觀看著,卻沒留心發(fā)現(xiàn),在這些茶器中,軒轅絕運(yùn)用的遊刃有餘,完全不作任何考慮,好像就是他平時泡著的茶具一般。
軒轅絕見識過了田妞泡茶的工序,此刻,他才明白,這繁雜的工序卻是充滿了充泡的樂趣。
櫃檯上,田妞時不時的回頭看門簾,卻遲遲不見宋少傑和軒轅絕出來,這讓她想著,看來這兩個人還打算留下來吃午飯了,要說宋少傑的性子直爽,會做出這種事情也不奇怪,可軒轅絕竟也留下來,田妞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果然,這兩個人就是來噌了早飯,還要噌午飯的,田妞忙到快做午飯的時候,便回了一堂後院,經(jīng)過書房時,看見兩個還在喝茶的身影,王媽已經(jīng)來了,好在還沒下米,田妞跑到廚房跟她說了一聲讓她多下點(diǎn)米,然後,查看了一下莫凌買得菜,莫凌每次買菜都拿不準(zhǔn)菜量的,這不,今天又買多了,素菜有茄子,黃瓜,蒜苗,蓮藕,豆腐,青椒,暈菜有一條兩斤多的魚,還有已經(jīng)曬乾的細(xì)小蝦米。
沒辦法,看來今天必須得抽空爲(wèi)這兩位貴公子煮一頓飯了,她去前廳看了一眼,接近中午病患少了些,有三位老爺子坐鎮(zhèn),她可以放心回廚房了。
田妞剛進(jìn)後院,就看見宋少傑笑瞇瞇的迎著她,“妞,是不是做午飯了?”
“行了,已經(jīng)算到你們的份了,等著吧!”田妞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越過他,瞟了一眼身後站著的軒轅絕,軒轅絕今日的表情很淡定,也很複雜,田妞弄不清他在想什麼。
宋少傑一聽有午飯吃,心情大好,開心道,“我給你打水洗菜吧!”
田妞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向了廚房,田妞給王媽放了假,開始在廚房裡忙碌起來,她先把素菜端到井邊洗乾淨(jìng),然後,繫好圍裙在井邊的石板上殺魚,當(dāng)她手起刀落時,一旁的宋少傑本能的退開幾步,驚訝的看著她的動作,這刀磨得利,田妞殺起魚來也不費(fèi)勁,她斬下魚頭放到一邊,然後,細(xì)緻的開始括魚片,順著魚的身體結(jié)構(gòu),切出的魚片很漂亮,宋少傑看得目不轉(zhuǎn)睛,臉上的讚歎溢於言表,他從不知道做菜也這麼有講究。
田妞殺好魚,回到廚房準(zhǔn)備其它的菜和佐料,決定做以下以道菜,糖醋魚,豆腐燜魚頭,拍黃瓜,油淋茄子,蒜苗炒臘肉,爆炒藕片,青椒炒蝦米,田妞用了一會兒時間準(zhǔn)備好佐料,等全部弄完,她就炸魚了,宋少傑喜歡往廚房湊,自然就攬了燒火的事情了。
田妞一炸魚,看著那翻滾的濃油,他嚇得身子往後靠,田妞不由嘲笑的瞟了他一眼,宋少傑也讓她嘲笑吧!反正看著那油他就害怕。
田妞炸好魚,順著鍋裡還有餘油,便把青椒,薑片,大蒜和蔥段扔下去,炒出香味後,放入花椒,幹辣椒和八角,繼續(xù)炒到香料的味道飄出來,才起鍋,把剛纔已經(jīng)過了水瀝乾的藕片倒下去,放入鹽,醬油,少許糖,待湯汁變得濃綢時,加入剛炒好的料,頓時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素炒藕片便起鍋了。
一旁的宋少傑聞著香味,對今天的午餐無比期待起來。
接下來的菜田妞都十分拿手,順起來也不費(fèi)事,半個小時之後,七道菜就起鍋了,滿滿的一桌子菜擺在桌上,讓人看著直咽口水,田妞讓莫凌把門外三位老爺子全叫進(jìn)來一起吃,三位老爺子一聽說有貴客,也不敢怠慢,進(jìn)來便朝軒轅絕兩人行了禮數(shù)。
田妞忙了一上午,此刻也還沒閒著,給他們盛飯,忙得一張小臉紅通通的,汗水打溼了額際,看著小廳那邊已經(jīng)吃開了,她走到井邊打了一盆井水,洗了一把臉,剛擦完眼睛上的水,驀地,一條白色絲帕遞了過來,田妞擡頭一眼,軒轅絕不知何時站在自已身邊,她心跳一咚,接過了他的手帕快速擦乾了臉,擦完之後,她出聲道,“髒了,我洗了,以後還給你?!闭f完,她就在洗臉的水盆裡清洗著手帕。
“送給你?!避庌@絕略沙啞的嗓音輕輕響起。
“謝謝王爺?!碧镦ぢ耦^搓洗著,應(yīng)了一聲。
“田妞,今天的事情…”軒轅絕微微彎下了身子,聲音極輕…
田妞不等他要說什麼,她擡頭道,“別說了,我明白?!?
軒轅絕想要說的話,田妞心知肚名,要知道造成這樣的局面,也不是他的錯,在軍營就看得出來,軒轅絕處處寵著宋少傑,而宋少傑又高聲宣揚(yáng)著喜歡她,對她有好感,軒轅絕自然不會做傷害宋少傑的事情,所以,今天這種境況,要怪就怪老天吧!
軒轅絕還待再說什麼,田妞把水盆的水倒了,拿起他送的那絲帕掛到一個細(xì)桿上晾曬,只見白色絲帕的角落裡,分明繡著一個字,“絕”
田妞看得一怔,朝軒轅絕望了一眼,軒轅絕也望著她,相望兩無話,這時,宋少傑的聲音喊了過來,“表哥,田妞,快點(diǎn)過來吃飯了?!?
田妞與軒轅絕一道回到了餐廳,幾位老爺子也不敢大聲說話,極拘束的吃著飯,軒轅絕在宋少傑身邊坐下,倏然,看見正在吃飯的宋少傑慘叫一聲,然後他的嘴巴大張著,整個人動也不敢動的僵在座位上。
“怎麼了?”軒轅絕急忙問道。
“卡??ǖ紧~刺了…”宋少傑苦不堪言的說,拿手指著自已的喉嚨。
“莫凌,快去櫃檯上拿懾子過來。”田妞急忙吩咐莫凌,然後朝宋少傑道,“你保持不要動,不要刺傷了喉嚨,我一會兒給你夾出來?!?
莫凌奔跑著送來了懾子,田妞走到宋少傑身邊,讓他轉(zhuǎn)了一個身,面向廳外的明亮陽光,田妞湊近他的嘴巴,命令道,“再張大一點(diǎn)。”
宋少傑拼了命的張大了嘴,田妞終於看見那魚刺了,她真得想笑,這麼大的人,吃個魚還能把這麼大一根魚刺往肚子裡吞?不要命了,田妞用懾子夾了出來,宋少傑這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軒轅絕端了一杯清水過來,“蔌下口吧!”
宋少傑忙接過骨碌碌的在喉嚨裡清洗了一下,走到了院子外面的草叢裡吐出來,身後,田妞第一個忍俊不禁的撲哧一聲哈哈笑出聲,桌上幾個想笑,也不敢像她這麼放肆大笑,只能壓抑著把憋在心裡的笑意發(fā)泄一下,軒轅絕也忍不住掀起了嘴角無奈搖頭,今天少傑可是丟夠臉了。
宋少傑轉(zhuǎn)身看見後面的人在笑他,他一張俊臉也漲紅了幾分,朝笑得最大聲的田妞瞪眼道,“不許笑。”
“好好好,不笑,吃飯吧!但是,你可不許吃魚了。”
“爲(wèi)什麼?”宋少傑不服的問。
“因爲(wèi)你沒練好吃魚的本事?!碧镦ひ贿呎f,一邊把魚從他面前端走,把一盤拍黃瓜擺在他面前,“吃點(diǎn)清涼的。”
這話一說,頓時,莫凌撲哧一聲抿脣直樂,宋少傑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咬著薄脣極懊惱,這頓飯,果然宋少傑再不敢夾那糖醋魚了,那魚刺卡喉嚨的感覺可不好受。
吃過飯,莫凌幫著田妞收拾碗筷,洗了碗放回了廚房,看見宋少傑與軒轅絕站在大廳外的石子路上,似乎專程在等他們,田妞好奇的問道,“你們要走了嗎?”
“嗯,該回去了,已經(jīng)打擾很久了。”軒轅絕聲音溫柔道。
宋少傑一張俊臉極是懊喪,他沒想到和田妞再次的見面會弄得這麼糟,他真擔(dān)心自已在田妞心裡的形象已經(jīng)損壞了,他極有些難捨道,“妞,那我改日再來找你。”
田妞點(diǎn)點(diǎn)頭,“兩位慢走?!彼穆曇舻?,也沒什麼不捨之色。
宋少傑略有些失落的看著她平靜的表情,“那我真得走了?!?
“我送你們到門口吧!”田妞擡頭間,突然想到什麼,她快步走到那枝幹上,收起了那條已經(jīng)快乾了的手帕抓在手心裡。
軒轅絕見狀,黑眸沉了沉,望著田妞透著尋問,這時,宋少傑已到了簾子面前,他掀開率先邁了出去,一簾之隔的後面,走在中間的田妞倏地轉(zhuǎn)身,抓起身後軒轅絕的手掌,將手帕強(qiáng)行塞回了他的手裡,她的聲音堅定道,“還給你?!?
軒轅絕低頭望著手心裡的手帕,再望面前的田妞已經(jīng)掀簾出去了,眸底閃過一抹不經(jīng)意的痛楚,攢緊了手帕,藏於袖下,掀簾邁了出去。
田妞站在門口,垂著眸看不出任何情緒,軒轅絕在她面前停留了一下,邁開步子走向了馬車,直到宋少傑的馬車調(diào)轉(zhuǎn)了頭離開,田妞這才擡起頭來,中午的太陽曬得她有些恍惚,但她的內(nèi)心卻像是橫亙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咯得她難受。
剛纔她本可以留下那手帕,當(dāng)做記念也行,可她卻不知道哪來一股衝動,想著,即然和軒轅絕已經(jīng)迴歸了陌生人的角色,爲(wèi)何還收寫有他名字的東西?乾脆連任何念想都掐滅更痛快。
還手帕的舉動,其實(shí)也是田妞有些惡劣的想要刺激軒轅絕一下,難道對於今天這樣的狀況,他真得淡定到無動於衷嗎?
下午,田妞得到了一個大喜訊,送信回家的官差回來了,也帶好了父母安好的好消息,並且她的銀子也已經(jīng)送到了父母的手中,父母不會寫信,帶了很多話,都是叮囑她要照顧自已別累著餓著之類的,聽著這些話,田妞內(nèi)心一暖,來自家庭的叮嚀,再叨嘮的話,都覺得很窩心。
晚上,關(guān)好門窗,田妞撐著燈在書房裡算完了今天的營利,這幾天營利都很平均,一月下來,也能達(dá)到三萬多的淨(jìng)利潤,她算想著,除去付工錢的費(fèi)用,她將給三位老人每人五千兩的大頭,然後,所剩下的除去員工的薪水,她全部存進(jìn)錢莊,只要一找到溫家,她就把這筆錢還給溫庭筠。
莫凌悶悶不樂的坐了進(jìn)來,他撐著下巴看著田妞收拾帳本,呆呆出神。
“在想什麼呢!”田妞好奇的問道。
“你喜歡宋少傑嗎?”莫凌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柍鲂闹械膯栴}。
“我很感激他。”田妞避重就輕的回答。
“如果他要娶你,你會嫁給她嗎?”莫凌不死心的追問。
田妞給了他直接的回答,“不會?!边@個問題幾乎不用想,她雖然不知道自已擁有什麼樣的未來,卻很明確自已要什麼樣的未來。
莫凌眉梢一喜,不依不繞道,“如果他硬要娶你呢?”
“強(qiáng)扭得瓜不甜?!?
“你爲(wèi)什麼不喜歡他?是因爲(wèi)軒轅絕嗎?”莫凌繼續(xù)將心底的好奇問出來。
田妞將帳本一蓋,剜了他一眼道,“你煩不煩??!老問這些無聊的問題幹什麼呀!太閒的話去藥房磨藥粉去?!?
莫凌見田妞刻意逃避話題,臉上涌出一副篤定的表情自顧自的分析道,“看來你真得喜歡軒轅絕,但是,軒轅絕不像是那種卑鄙的會奪人所愛的人,他更不會搶表弟喜歡的女人,所以,你和軒轅絕也不可能了,你不會嫁給宋少傑,又不能嫁給軒轅絕…”說到這裡,莫凌瞳眸裡閃爍著一絲莫名的竊笑。
田妞埋著頭整理帳本,聽他分析到最後,不由狡黠的笑道,“你這麼會算,那你算到我今後會嫁給誰了嗎?”
莫凌一愕,搖頭道,“我怎麼知道。”
“你當(dāng)然不知道,因爲(wèi)這輩子我都不會嫁人,我出家當(dāng)尼姑。”田妞咬牙切齒道。
莫凌驚得瞠目結(jié)舌,急道,“你不會說真的吧!”
田妞暗笑一聲傻瓜,這話也信,她當(dāng)然會嫁人,而且還要睜大眼睛,選一個極品男人嫁了。
這天晚上,田妞好久以來,第一次失眠了,是因爲(wèi)軒轅絕今天的表現(xiàn),雖然他沒說過喜歡她之類的話,但她知道,在宋少傑還沒有出現(xiàn)的時候,他並不討厭自已,也許還有些開始喜歡的傾向,宋少傑的出現(xiàn),卻撤底的掐滅了一切幻想,莫凌說得太對了,軒轅絕絕對不會卑鄙的奪人所愛,田妞不僅要苦笑了,自已即沒有傾城傾國的美貌,也沒有足於匹配他的高貴身份,不過是在他面前賣弄了一些現(xiàn)代學(xué)來的知識,引得了他一時注意,如果拋開這些東西,像他那麼高貴俊雅的男子,怎麼會注意她這樣平凡不起眼的女人呢?
說到底,軒轅絕喜歡的不過是她那些從大詩人那裡偷來的詩詞罷了,也沒什麼好傷心的。
第二天一早,昨晚睡得太晚,田妞允許自已再瞇上一會兒,可偏偏這個回籠覺被一陣砰砰的敲門聲給破壞了。
“誰?。 碧镦ご舐晢柕?。
“田老闆,快點(diǎn)起牀,門外有人找?!闭f話的是櫃檯上的夥計。
田妞聽夥計的口氣很急,說明找她的人一定也很急吧!說不定是急診,田妞忙撿了衣服穿起來,一會兒搞定推門出來,夥計的臉色不對勁,他見到她,聲音都顫了幾分,“田老闆,外面來了一隊人馬,指名要見你?!?
“一隊人馬?”田妞驚愕的瞠大眼,難道不是急診?又有人來鬧事了?田妞顧不上洗把臉,趕緊和夥計出去了,剛掀簾到了外廳,就看見自已的藥行裡站滿了七八個侍衛(wèi),這些人的服裝打扮比官兵更威風(fēng),更高等,而一個身著赤紅色錦服的中年男子倚坐在椅子上,那姿態(tài)似乎在專程等著她。
“請問你們找誰?”田妞鎮(zhèn)定了一下心神,平靜的問道。
“你就是這百壽堂裡的簡大夫?簡歡?”
座上的男子開口說話了,聲音尖銳如女子,配合著他指向田妞時,那微翹起的蘭花指,田妞渾身的雞皮直接就炸開了,她打量著眼前的男子,粉面無須,皮膚保養(yǎng)得白白淨(jìng)淨(jìng)的,像是塗了粉一樣,天哪!她該不會是遇見上傳說中的公公了吧!如果眼前的是公公,那這夥人不是來自皇宮?田妞心神一顫,心絃越發(fā)崩緊了,她立即想到上次那假傳聖旨的官員,難道和這件事情有牽扯?
“民女就是簡歡,不知大人找民女何事?”田妞微垂下頭,不敢去觸碰這公公的眼神,她害怕自已稍不留神會打量他,萬一惹怒他就慘了。
“我問你,朝中向中堂大人的母親前段時間患了眼疾,聽說是你給治好的,可有此事??!”
田妞立即回想自已的病患,確實(shí)有一位治眼疾的老夫人,但她只是去上那府上,並不知道那是多大品級官員的母親,她點(diǎn)點(diǎn)頭道,“確有此事。”
“這麼說,你小小年紀(jì),的確有真本事了,這樣吧!收拾收拾你要治病的東西,跟我走一趟?!?
“不知道大人要民女去何處診病?”田妞小聲問道,內(nèi)心裡卻有了答案。
“這是秘密,休提?!边@位公公轉(zhuǎn)頭嚴(yán)厲的睨了她一眼,見田妞年歲輕不經(jīng)嚇,不由又緩和了口氣道,“跟我走就是了,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櫃檯上的夥計也聽出了端倪,他們心驚膽戰(zhàn)的看著田妞,卻不過上前尋問,倒是田妞朝他們安撫一笑,“我很快就回來,你們跟安老說一下?!闭f完,田妞在櫃旁的椅子上提了她的藥箱,她打開檢查了一下,沒少什麼,提起朝那公公道,“請大人帶路?!?
那公公在兩個侍衛(wèi)的摻扶下上了一輛馬車,田妞上了後面一輛馬車,但見馬車緩緩的啓動了。
田妞一坐上馬車,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她內(nèi)心七上八下的,緊張不已,什麼時候,她名氣響亮到傳到皇宮裡去了?這位公公請自已去宮中看病,是爲(wèi)什麼樣的人看???那人患了什麼???這要是能治的還好說,如果是醫(yī)學(xué)上不能治的怪病,她去了也是束手無策,反而還無端背了一個罪名。
在現(xiàn)代,出名要趁早,在古代,名氣不要太響纔好,田妞總算明白鋒芒太露的壞處了。
田妞忐忑不安的時不時掀簾看一眼外面的景色,馬車所走得是東面,那是皇宮所在的方向,不用懷疑,她這一趟就是去皇宮看病的,皇宮裡召集了天下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怎麼還會來民間請大夫?這位公公提到眼疾,難道這位病人患了眼疾?田妞立即在腦海裡翻出了所有眼睛疾病的信息,她生怕會漏了,她集中心思的在想像著每種病癥的癥狀和根治方法。
馬車走得很快,這輛馬車外面只是普通的錦布裝飾,可從拉車的兩匹神俊非凡的馬可以看出,普通的馬車一跑起來搖搖晃晃的極不穩(wěn)固,而這兩馬車在兩馬同時疾跑的情況下,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坐著舒服?
田妞正在發(fā)愣之際,只聽嗡的一聲,像是極厚重的門開啓的聲音,她掀開一絲簾子往外瞧,看見馬車已經(jīng)到了宮門口,她往上看著至少在十米高的宮門城牆,宮門外整齊的守衛(wèi)著二十多名士兵,他們身形威風(fēng)凜凜,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田妞放下簾子,感覺馬車奔進(jìn)了一條幽長深沉的走廊之中,許久簾外的光線才明亮起來,田妞再度經(jīng)不住好奇掀簾打量,這一看,入眼的景象讓她一呆,深長宮道的盡頭處,是一片巍峨宏偉的宮殿羣,晨光之下,金光耀眼,宛如瓊天玉宇,美倫美煥,在那玉階之上,宮道之間,身著粉衫的宮女來來往往,而景色更是美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田妞雖驚歎眼前的宮廷美景,可也不能忽視這富麗堂皇的皇宮裡危機(jī)四伏,頭上萬裡無雲(yún),朗朗晴天,可對田妞來說,當(dāng)馬車行走在富麗堂皇的宮道上,她竟感絲絲冷意襲身,她一點(diǎn)兒也不喜歡這種感覺,明明春暖花開,可在這皇家森嚴(yán)的地方,卻總覺得連陽光都照不進(jìn)來。
馬車入宮之後,又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停在了一座十分幽靜的宮殿面前,簾外傳來了一道男人的聲音,“簡大夫,請下車。”
田妞掀簾而下,看見前面馬車裡的公公已經(jīng)等候著她了,她忙小跑著走到他身邊,那公公似乎對她挺滿意的,“跟我來吧!”
田妞在身後步步緊跟著他,公公一邊走一邊開口了,“想必你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吧!”
“民女知道?!碧镦c(diǎn)頭答道。
“這宮裡不比外面,事事皆有規(guī)矩,你身在民間,這規(guī)矩一時半會我也教不了,但須記住謹(jǐn)言慎行四字,不該聽的,不該看的,不該說的,在你出口的時候,先在內(nèi)心裡想它一番,再說出來,我只是聽差請你入宮來,萬一你得罪了什麼人,出了什麼事,我可保不了你。”
田妞認(rèn)真的應(yīng)聲道,“民女謹(jǐn)記大人教誨。”
“別叫我大人,叫我良公公吧!”
“是,良公公。”田妞點(diǎn)點(diǎn)頭,一邊走跟著良公公走,還是忍不住偷偷觀景,這宮裡凝聚了天下美景,將其濃縮在諾大的花園之中,但見入目的涼亭水榭,假山流水,奇珍異草,處處景緻錯落有致的擺設(shè)著,就連一個角落裡的花草都極其講究。
隨著良公公走至一處花園之中,良公公喊住了迎面的宮女,“翠竹,太后娘娘現(xiàn)在何處?”
“回良公公,太后娘娘一早就去了御花園賞柳,這會兒還未回東宮?!眴敬渲竦膶m女答道,目光好奇的瞟了一眼田妞。
田妞內(nèi)心一驚,太后?難道她這次的病患是當(dāng)今的太后?田妞的涼意從腳底板升起,她苦笑,想來宮裡一般的嬪妃也沒這個權(quán)力從宮外請大夫吧!
“簡姑娘,跟我走一趟御花園吧!”良公公回頭睨了她一眼道。
田妞只有點(diǎn)頭的份,她還能說不嗎?進(jìn)入這個地方,就意味著把命都搭在刀劍上了,那太后娘娘厲害之處,她在民間就聽聞了,能把太子扶上位,把得寵的蓮貴妃打入冷宮,把晉王貶爲(wèi)庶民,這太后功不可沒??!
穿過幾天雕然玉砌的九曲迴廊,御花園就在眼前,只是剛剛在園口,就聞到空氣裡飄著醉人的花香氣息,踏出廊門之跡,迎面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璀璨的花海世界,說得出名字的,說不出名字的花兒競向綻放,入眼皆是花團(tuán)錦簇,色彩斑籣,爛漫的花兒就像一個個嫵媚的美人般,各種妖嬈,吐露芬芳。
這樣的美景,田妞無心多賞,不遠(yuǎn)的花海之中,水榭畔的八角涼亭裡,微風(fēng)徐徐,亭中珠簾叮鈴脆響,十分悅耳,八個俏麗的丫環(huán)垂首站在亭外,而在亭子裡,被四個粉色宮女侍候著的一位華貴美人,正是剛榮升爲(wèi)太后的先朝皇后李修宜,她手裡拿著魚料,正在喂池中金魚。
良公公頓時笑逐顏開,領(lǐng)著田妞恭敬的上前參禮,“小良子給太后請安。”
田妞立即就地跪下,伏著身子,行著三跪九叩的大禮,李太后正在餵魚的李太后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越過良公公,落在他身後一身普通藍(lán)裙的少女身上,“起來吧!”
“謝太后?!绷脊黄鹕?,朝身後的田妞道,“簡姑娘起來吧!”
田妞這才含著腦袋起身,但聞一道醇厚醉人的女聲響起,“擡起頭來讓哀家瞧瞧你?!?
田妞收斂表情,露出畢恭畢敬的面容,不敢直視李太后打量的目光,李太后微微驚訝的瞇了一下眸,“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民女今年十七了。”田妞回答。
“十七歲便能治病救人,不錯,叫什麼名字?”
“民女叫簡歡?!?
“京城人士?”李太后細(xì)問。
“民女是清水縣下桃花鎮(zhèn)上人士。”田妞回答。
李太后微微擰眉思索了一下,“你的醫(yī)術(shù)是何人傳授的?”
這是一個十分敏感的問題,田妞以前是拜在溫庭筠下面,但溫家已經(jīng)被封家,田妞靈機(jī)一轉(zhuǎn),回道,“民女的醫(yī)術(shù)是安佑德老人傳授的?!?
“哦!是安老的傳人?!崩钐蟛t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後不由又感嘆一聲,“那安老爺子可還健在?”
“託太后娘娘的福氣,安老身體健康?!?
李太后頓時愉悅一笑,“瞧瞧,這丫頭真會說話,你可知哀家召喚你來,是爲(wèi)何人看?。俊?
“民女不知?!碧镦ば念^也犯嘀咕了,這太后娘娘身體很健康啊!難道不是給他看病?
李太后沒有回答她,反而朝身邊的宮女問道,“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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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摺。”宮女小心翼翼的回答。
“這眼睛鬧病得厲害,竟還幫著朝事,那些個吏官都幹什麼去了?竟還讓皇上如此勞累?”李修宜的口氣頓時就怒騰騰了。
良公公見狀,上前賠笑回答道,“太后息怒,老奴猜想,皇上初登基,生怕怠慢國事,纔會想事事親躬。”
“好了,去請他過來?!崩钐蟪脊沽艘粋€眼色道。
良公公立即應(yīng)聲後退,轉(zhuǎn)身疾步去請皇帝了,卻不知站在一旁的田妞渾身都僵硬了,天哪!她的病患是當(dāng)今的天子?剛纔李太后那喜怒無常的脾氣也讓她惶恐不安,這要治好了還好,治不好就完蛋了。
這會兒,田妞腦海裡浮現(xiàn)出軒轅絕的身影來,老大,快來救救我呀!
“簡歡,你一定在想,哀家爲(wèi)何請你來給皇診???你會不會覺得這宮中的御醫(yī)都是無能之輩?”李太后和藹可親的問道。
“承蒙太后娘娘,皇上看得起民女,是民女莫大的榮幸,民女一介草莽,怎敢與宮中前輩相提並論?”
李修宜挑眉打量著田妞,她臉上微笑相待,但在內(nèi)心裡她卻是驚訝的,田妞從始自終,對答如流,神情畢恭畢敬,卻毫無懼色,這份鎮(zhèn)定自若的心裡一般的百姓還真比不上,那些從宮外進(jìn)來的人,哪個見到她不是嚇得癱了,就是嚇得傻了,能開口說順一句話也算不錯了,就這一點(diǎn),李修宜倒有些佩服田妞了。
“不是御醫(yī)無能,只是皇上眼疾古怪,太醫(yī)院的人個個束手無策,我才讓人去民間找大夫進(jìn)宮瞧瞧,這醫(yī)藥學(xué)上的知識,博大精深,哀家是鬧不明白,所以,皇上的病就全靠你了。”
“謝太后娘娘信任,民女一定盡其所能替皇上醫(yī)治?!碧镦?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答,這時,她聽到身後的走道上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一道明黃顏色映入她的眼角,就看見一雙龍騰盤旋的錦靴從眼簾踏過,低沉溫潤的嗓音傳來,“母后,聽說你爲(wèi)皇兒從民間請來了大夫,那大夫在哪?”
“皇兒,那大夫不就在你的面前嗎?”李太后嘆了一聲道。
軒轅逸的目光一轉(zhuǎn),在旁邊幾個宮女中間掃視了一番,然後瞇著眸走近了田妞,“你是請新來的大夫?”
田妞朝他叩拜了下去,“民女簡歡參見皇上?!?
“免禮,即然請來了,就快些給朕瞧瞧眼睛?!避庌@逸啓口道,語氣中略透著一絲急燥,軒轅絕對母親從宮外請來的大夫也沒多大的信心,只想應(yīng)付一下母親的關(guān)懷。
田妞起身,然後大著膽子緩緩的擡起頭,眸光猝不及防望進(jìn)一雙幽井般的眼底,只是,這雙眼睛眼型很漂亮,此刻卻是紅腫充血的,眼白布滿了紅血絲,連帶著眼珠也不似常人清澈通透,好像蒙了一層水霧一般,極其混濁,田妞心神一怔,眼前的皇帝鬢若刀裁,眉目如畫,面如冠玉,唯有這雙眼睛,美中不足。
“民女斗膽尋問皇上,皇上看遠(yuǎn)物可看得清?”田妞問道。
軒轅逸目光眺望向遠(yuǎn)處的景色,搖搖頭道,“很糊模?!?
“那皇上看近物可看得清?”田妞繼續(xù)問。
軒轅逸就盯著田妞看,他負(fù)著手湊近田妞,看了一會兒,他搖搖頭道,“也不是很清楚。”
“民女再斗膽尋問皇上怕光嗎?”
軒轅絕微微驚訝,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怕?!?
“皇上分得清物體的顏色嗎?比如皇上看這柱子上的紅漆,和你以往眼睛完好時有什麼區(qū)別?”田妞繼續(xù)問。
四周一片安靜,宮女們都屏著呼吸看田妞,而覺得她膽大妄爲(wèi),竟與皇上如此對話,太后倒是沒什麼不悅,她最重要的就是治好兒子的眼睛。
軒轅絕自從患了眼疾,對身邊之物也缺泛了重視,此刻經(jīng)田妞一說,他才認(rèn)真的盯著柱子,這一看,他微微驚訝道,“爲(wèi)何這柱子的顏色變得暗了?還微微透著黃色?”
“那皇上可有感覺眼前有黑點(diǎn)不動,或眼前有云霧狀,看東西出現(xiàn)雙影情況?”田妞繼續(xù)尋問,她幾乎可以確定皇上患得是白內(nèi)障了,只是這種眼疾怎麼會發(fā)生在他這種年輕男子身上?
“太對了,你怎麼知道?”軒轅逸驚訝之極的問道。
李修宜也驚得站起身來,快步走至田妞前面,神情露出殷切的盼望道,“簡歡,此病可有治?”
田妞點(diǎn)點(diǎn)頭道,“此病能治,需要較長時間反覆就診,短時間無法撤底根治?!?
李修宜一聽能治,就盼到了希望,她口氣威嚴(yán)的下達(dá)命令道,“哀家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儘快爲(wèi)我皇兒治好,從今日起,你便留宿宮中替皇上治療,我會派宮中御醫(yī)全力聽候以你,只要治好皇上的眼疾,哀家重賞。”
“謝太后娘娘恩賜,民女最大的心願便是能爲(wèi)皇上治好眼疾,其它的民女不敢多想?!碧镦せ卮鸬溃磥磉@是一場硬仗,不打是不行的,也沒有後路可讓她退。
李太后又重重命令出聲,“良公公,快去安排,讓簡歡入住東宮寢殿,就安排在太子的側(cè)宮吧!方便她日後替太子診病,通知御藥房和太醫(yī)院的人盡一切所能輔助簡歡。”
良公公這會兒看著田妞,目光之中再不敢有一絲輕視了,他真後悔剛纔來路上沒有和她多親近親近,這個女子若能成功治好皇上的眼疾,是多大的功臣??!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田妞一顆心跳不規(guī)則的跳躍起來,住東宮?天哪!這是做夢也不敢想的地方啊!這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地方啊!就好比在現(xiàn)代住進(jìn)了總統(tǒng)府一樣,田妞心肝兒都顫了。
“你叫簡歡?”軒轅逸這才聽到她的名字,極有興趣。
“是的,皇上?!碧镦ご诡^回答。
“你真得有把握治好我的眼疾?”軒轅逸的聲音透著一種強(qiáng)烈的期望,他感覺自已的視線越來越模糊,這種狀況讓他心生恐惶,他才初登皇位,若患此絕癥,當(dāng)真是要了他的命還痛苦。
“若皇上能配合民女的治療,希望很大?!碧镦せ卮?,聲音也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