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七拐八繞的阡陌小徑走了約莫半里地的光景,輕洛跟在那個喚做墨蘭的丫鬟被帶至一處幽靜的房間。
推開門,室內氤氳繚繞,看不清裡面的格局。輕洛不由的聯想起了現代的大浴池來。好奇的探出頭打量著裡面。
“姑娘請——”撩起門上那半透明的紗帳,墨蘭眼裡閃過一絲不耐之色,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恭敬的作了個請的手勢。
輕洛只好小心的進了房間。門吱呀一聲又被合上。倒把輕洛嚇了一跳,活象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待輕洛渾身戒備地僵硬了片刻纔算是適應了室內的環境。藉著周身朦朧的霧氣,輕洛纔看見裡面還有個內室,摸索著進了內室,原來裡面是個兩米多寬的大理石砌成的方形水池。那水面冒著縷縷熱氣,房內的氤氳都源至此中。水池周圍是還砌有平整光滑的石臺,累了可以趴可躺,供人休息。臺邊的並排放置著幾個竹籃,裡面都是些乾淨棉巾、豬苓等洗澡用品。看來,有錢人家即使是在寒凍也能享受上舒服的熱水澡,有錢果然好。
“姑娘的換洗衣服放軟塌上了,敢問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墨蘭的聲音不冷不熱的傳來。
輕洛這纔回過神來,望著滿池清澈的溫水,還真有點迫不及待了呢。“謝謝墨蘭姑娘,你且下去吧。我臉皮薄,洗澡時不習慣有人在一旁,你忙去吧。”
“是。墨蘭告退。”墨蘭正中下懷的長舒了口氣,眼色複雜的朝裡室望了一眼。真看不出這姑娘有什麼特別的,竟教莊主的魂兒都勾了去。嘁——!要不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她纔不屑伺候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野丫頭呢。
輕洛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後,這才吐出了口長氣。確定了四下無人了,這才放心的逐件解去了衣衫,直到全身一絲不掛。
伸出青筍般的玉足試探了下水溫,似乎有點熱。待適應了兩秒後纔敢一點點探下水面。漸漸全身都浸在水裡。溫熱的感覺從四肢百骸灌入,遊走全身經脈,舒服的讓輕洛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這浴池設計的還真是挺仿現代的。池裡水深至腰上胸下之處,不會讓人感到壓抑呼吸困難,外露的肌膚不多不至於教人感覺到冷。池邊都有層層臺階,上下方便。臺階與池底都是用粗糙的卵石鋪成,不會硌腳又能防滑。踩在上面就跟做了腳底按摩似的,異常的舒服。
輕洛童心大發,輕快的踩在那凹凸不平的卵石上來回走動,玩的不亦樂乎。泡了一小會就出汗了。輕洛走至石臺前,找來銅盆舀了池裡的淨水將頭髮洗了兩遍。最近身體不好,頭髮的都失去了往日的烏黑亮麗之色。不過這豬苓可真是香,龍婆婆家裡一窮二白,平日裡哪裡捨得上這高貴的東西,最多能用上香胰子就算不錯了。
輕洛全身舒展開來,方纔又出了許多大汗,加上幾日的奔波勞累,突然眼皮就分外酸澀了起來。見水溫仍然是熱著的
,就半趴著將身子半浸半露的靠在石臺前偷偷打了盹。誰教她現在四肢無力,乏極了。
納蘭逸風等到日暮西沉也不見輕洛的身影,忍不住就出聲追問著初雲身後的墨蘭。
墨蘭頓時慘白了小臉愣住了神,糟了,怎麼把那個還在洗澡的丫頭給忘記了。這下糟了。
“奴婢該死,晏姑娘吩咐奴婢不要打擾,奴婢這才……”墨蘭“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嚇的臉無人色,戰戰兢兢的不敢擡頭看自家莊主的神色。
納蘭初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想偏袒自家丫頭,又怕把惹的大哥不快,暗暗咬了咬秀脣,沒有做聲。
“還不過去看看——出了什麼岔子唯你是問!”納蘭逸風狠狠拍了下桌子,眼神凌厲的瞪著跪地求饒的墨蘭。心裡就像亂麻,所謂關心則亂。說的可不就是自己麼。
墨蘭領了命,幾乎是趔趄著急急跑出門去。納蘭初雲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緊抿著嘴。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何況,墨蘭還是她從小帶到大的貼身丫鬟。竟爲了個莊外的小小女子衝自家丫鬟大動肝火,做給自己看的麼?
北庭修見氣氛大有山雨欲來之勢,連忙出聲打圓場。“逸風你幹嗎發怎麼大火,嚇到雲兒了。輕洛只是沐個浴,不會出什麼事情的。你也別太過緊張了。”
納蘭初雲含怨帶氣的聽了這番話,眼裡泛起了水光。這麼多年了,他幾乎沒有在她面前如此失過態,今天居然……教她情何以堪?狼狽的匆忙轉過身,不想被他看到她哭泣的卑微模樣。“我下去了,你們聊。”悶悶的說完就要快步往外走。
“慢著雲兒,是我不好,我不該衝你亂髮火氣。我沒有別的意思,你莫放在心裡。”納蘭逸風望著初雲賭氣離去的背影,這才發覺自己剛纔的口氣有些過分了。連忙軟下聲來喚住了她細細解釋一番。
納蘭初雲背倏的一僵,頓了頓,沒有回頭。怏怏的道:“大哥沒有錯,我沒怪你。”說罷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早在“她”出現的那刻起,他就不再屬於自己。即使傷心難過,絕望憂傷又能如何?他的心,顯然遺落在旁人身上。怎能讓她不心生挫敗?想她納蘭初雲名動京師,傲視天下。卻爭不過一個平凡的丫頭?教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晏姑娘,醒醒……快醒醒!”
輕洛朦朧間覺得有人在大力搖晃著她的手臂,彷彿要把她搖散了架似的。輕洛努力睜開了眼睛,迎上墨蘭那一臉焦急的清秀面孔。
“怎……麼了——?”輕洛張口就問,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變了腔調,啞啞的,很難聽。努力的清了清嗓子,喉嚨裡的不適也怎麼也揮之不去。
“姑娘你怎麼睡在這裡?您快上來穿上衣服,著涼了奴婢可真的擔待不起。”墨蘭發現那池水就變冷了,那姑娘的肌膚也是涼的可怕。她一想起莊主那暴怒的可怕
臉色,就忍不住嚇的渾身顫抖。
被她這麼一提醒,輕洛這才小心地動了下僵硬的手臂,皮膚都泡皺了,水裡尚且還有絲餘溫。只是裸露在空氣裡的肌膚涼颼颼的,沒有丁點的溫度。“噝……”痠麻的痛覺頓時襲來,輕洛忍不住吸了口冷氣。
墨蘭連忙抱來厚厚的毯子,將輕洛小心的扶了上來,迅速用毯子將她包的嚴嚴實實跟包糉子似的,只露了個腦袋。
屋子裡飄起了木炭的淡香,墨蘭動作倒是挺快的,連炭盆都點上了。屋子裡的溫度,也漸漸回升了許多。輕洛如木偶般任由墨蘭手裡的棉巾上下翻飛,很快就拭乾了頭髮及全面的水珠。
輕洛抖的跟篩糠似的,縮在毯子裡好不容易算是找到了點溫暖。墨蘭白著臉將輕洛拽出半個身子,飛快地把貼身衣物套至她身上,輕洛渾身像醋泡過似的沒有多餘的力氣,只得由了她去。
輕洛昏昏沉沉的吃了些點心就睡下了。納蘭逸風不放心,中途看望了幾次,見她呼呼大睡的正香,也沒去打擾。只得吩咐了鏡花水月倆丫頭在她醒來的第一時間給她弄些熱飯下肚。
輕洛這一覺足足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可能是因爲不久後要爲大小姐辦喜事的緣故,整個莊裡上上下下的丫鬟侍衛都神色匆匆地忙得熱火朝天。納蘭逸風和北庭修一大早的就不見了人影,一打聽之下才知道那倆人是親自出莊採辦去了。
“咳咳……”輕洛喉嚨發癢,匆匆喝了碗稀粥。也不知道是喝的太急還是什麼別的緣故,難受的捂住了嘴狂咳了起來,食慾頓時全咳沒了。揮揮手示意鏡花丫頭撤了那早點。
“姑娘這是怎麼了?”鏡花邊收拾碗筷邊關心的詢問道。
“咳咳……”輕洛咳的臉都紅了起來,張開口想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嗓子裡像是爬了個小蟲子似的又癢又難受,偏偏又無處下手。
“怎麼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飄了過來,淡淡的,陌生又疏遠的語氣。
輕洛循聲望去,那是一個白衣若雪的妙齡女郎。她一襲簡單飄逸的雪色棉袍,純淨自然的仿若天山頂上盛開的雪蓮。全身上下無一處異色,全是纖塵不染的白,仙風道骨飄然如嫡仙。一頭瀑布般柔韌的秀髮隨意的綰在腦後,襯得臉上的肌膚更加晶瑩白皙。活生生的將那些拍化妝品的女明星比了下去。她的肌膚實在是太細膩了,滑嫩的就像是剝了殼的雞蛋。腮邊漾著健康的淡粉色,教輕洛不免聯想起那句廣告詞來:白裡透紅,與衆不同!
她的五官九分酷似納蘭凌煙,只是眉宇見比凌煙略顯得冷漠孤僻了些,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嫡仙味道。想必就是那妙手神醫的納蘭沁雪了。明明是分毫不差的臉,卻不會讓人混淆,兩姐妹的氣質還真的是南轅北轍。
“你哪裡不舒服?”那白衣姑娘淺淺的皺了下眉,忍不住又追問了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