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看著昏迷不醒的輕洛,又惦念起父皇當下的狀況,沒有追上去。
“殿下!”遠處傳來福順焦急的聲音,後面人影晃動,似乎不止他一個。朱瞻基心裡一喜,總算老天有眼,來的是自己人。
“我在這裡,剛纔有個刺客襲擊了我,我射傷了她的腿,朝東跑去了,你留下,其他人等快去捉拿刺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切莫聲張,速去!”不等那羣人走近,朱瞻基就小心的將輕洛掩護在懷裡,大聲朝福順喊去。
“怎麼了殿下?”福順指揮著蕭侍衛去抓刺客,然後連忙小跑著朝殿下靠近?!暗钕聜藳]?”
朱瞻基面色凝重的將剛纔的事情簡單的交代了幾句,福順是從小就跟在身邊的心腹,朱瞻基也不瞞他。抱起輕洛就趕緊回了宮,留下機靈的福順處理後面的事情。回到輕洛的房間,朱瞻基大致檢查了輕洛並沒有致命外傷後,點了她的睡穴連忙匆匆出了門。下人們看見了也假裝沒有看見的樣子,各自做事。連銀歡也只是以爲主子睡著了被殿下送回來,也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福順自小混跡在宮裡,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當下就鑽進假山洞裡觀察著皇上的傷勢,山洞裡很黑,他只好摸索著將昏倒的皇上拖出洞外。陽光下這纔將皇上的傷看了個仔細,這一看,嚇的他差點沒尿褲子。皇上的後腦汩汩的往外冒著鮮血,鮮血印染了滿身,臉色因失血而邊的慘白,看上去恐怖極了。
朱瞻基不放心父皇的傷勢,連忙返回出事的假山旁,卻看見福順哭喪著臉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發著傻。
朱瞻基顯然也發現了滿身是血渾身精光的父皇,顧不上細想就探身上前,手探在鼻下才發現他呼吸很微弱,情況很是不妙。
“殿下……殿下……”福順慌張的快要哭出來了,這可怎麼辦纔好,弒君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傳御醫!”朱瞻基努力平定著自己慌亂的心跳,一邊是他的父皇,一邊是他深愛的女人,無論是誰都最好不要出事,千萬都不能有事!他連忙抱起昏迷不醒的父親往乾清宮奔去。
一身是血的皇上被殿下焦急的抱回寢宮,當場就嚇壞了乾清宮裡所有的下人們,都慌了手腳驚恐的看著殿下匆忙的背影,鮮紅的血跡一路滴成長長的蜿蜒血路,斑斑血跡看得人驚心動魄。
朱瞻基連忙下令封鎖了消息,這個時候最要提防的是虎視眈眈的漢王,他想要謀朝篡位的心,已是路人皆知了,現在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萬一得了消息,肯定要不顧一切的逼宮了。
一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御醫很快就小跑著趕了過來,累的滿頭大汗。福順揹著沉甸甸的藥箱跑在後面,也是氣喘如牛。見了朱瞻基御醫站穩了腳步,剛要下跪行禮,被他一把捉了袖子攔在了半路。
“別行那些虛禮了,快去看看皇上傷勢如何!”朱瞻基說著就拽著御醫望龍牀邊走去。
蕭徑流那邊剛好也得了消息,抓了那個女刺客,此刻秘密羈押了起來。朱瞻基一直緊鎖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了幾分。
御醫喘著粗氣大致的觀察了下,他也沒有見過這麼萬金之軀的皇帝會受這麼重的傷,手不停的哆嗦著,先清理傷口,然後趕緊上藥??催@個樣子,恐怕很是兇險??蓱z皇上登基不過一年,居然受此大劫,真是國之不幸??!
“怎麼樣?父皇的傷勢嚴重嗎?”朱瞻基焦急的湊上前問。
“這個……外傷已經止血了,脈象虛浮,恐怕還要觀察上一陣子。如果沒有傷到大腦,調理數日就可痊癒。大夫捏著盛藥沫的白玉瓷瓶,神色凝重
,看著不再流血的皇上,心裡也微微放了下去?!盎噬仙砩纤坪踔辛四撤N媚藥,導致全身血液流動較快,所以纔會失血過多?!?
朱瞻基惦記著那偷聽到他們對話的那個人,當下囑咐著叫御醫寸步不離的守在龍牀邊,自己則行色匆匆的來到關押的地點親自會會那個人。
與此同時,福順偷偷溜到事發的那個山洞邊,洞裡漆黑無比,他鼓著勇氣鑽到洞裡,拿出準備好的火摺子,將裡面的凌亂的女子衣物還有髮簪都收拾了起來,將肩上的包袱打開,把裡面隨便偷來的幾件宮女衣服抖亂了扔在地面上,生怕遺漏了什麼,仔細檢查了好幾遍這才整理好輕洛姑娘的東西抱著回了宮。
朱瞻基沒想到五花大綁著關在牢裡的人居然是蕭彩兒,最近在父皇身邊最得寵的女人,因爲是舞姬出身,舉止妖媚輕浮,深得後宮唾棄。父皇想要封她妃的念頭也一直未能實現。這個女人,可沒少讓母后頭疼厭煩。這下真是冤家路窄。
朱瞻基目光一轉,看著自己的貼身侍從蕭徑流道:“問出什麼了沒有?她居然還會些工夫,看樣子來頭不簡單嘛。派幾個人查查,她進宮前是做什麼的!”
“回殿下,這個女人嘴巴很硬,什麼也沒問出來!需要屬下用刑嗎?”蕭徑流還從來沒有審問過女人,尤其眼下這個女人身份還不簡單,他真是一籌莫展。
“暫時不用,你再去幫我查個宮女,個子不高,圓臉,今天末時一刻左右在坤寧宮出現過。還有,你再去查下皇上這個時辰之前都跟誰在一起,做了什麼。速去速回!”如果沒猜錯,她一定受人指使故意引自己前去,而這個幕後之人,一定就是策劃整個陰謀的傢伙。因爲父皇雖然貪戀美色,但絕不至於做出這種荒淫無道的禽獸行徑來。
“不用麻煩了,這個局是我設下的?!笔挷蕛豪湫α讼?,事情眼看就要敗露,現在落在太子殿下手裡,早死晚死都是要死。這個太子果然不是個好糊弄的主,這麼快就看破了她的局。
朱瞻基圓眸怒瞪,衝過去就拽住蕭彩兒胸前的領口惡狠狠的斥道:“你這個歹毒的女人!你爲什麼要這麼做?說——!”不說清楚,就是父皇的女人他今天也要將她先斬後奏了!這個女人是向天借的膽子嗎?居然動到他東宮未來的太子妃頭上去了,這個蛇蠍賤婦!就是死一萬次也難消他心頭之恨!輕洛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意外,而那個侵犯她的人居然是自己親生父親!這叫他以後還有何面目站在她面前,叫他情何以堪?
蕭彩兒不懼反笑,眼睛眨著幸災樂禍的光芒。“反正她又不是什麼貞潔烈女,說不定皇上不殺她反而收入後宮,那豈不更是有趣?按輩分還比你——”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蕭彩兒接下來更惡毒的話。
朱瞻基此刻憤怒到了極點,全身的毛孔都直直豎了起來,指甲生生攥進了手心。他看著眼前這個被放大了可惡至極的女人,當下就仰起掌,運了十二分的力氣就要往那惡毒的嘴臉上拍去。如果不是這個女人,輕洛真麼會受到如此待遇!她就是死上一千次,也不能彌補輕洛所受的傷害。這一掌下去,足夠送她見閻王!
福順這個時候正要進來通報,看見這幕趕緊激動的跳起來大叫:“殿下萬萬不可!”
一旁的蕭徑流這才如夢初醒般看到殿下的舉動,連忙撲上去抱住了他的手臂。“切莫衝動啊,太子殿下!”
“是啊。”福順心有餘悸的揮著汗珠子跑到殿下跟前?!斑@樣死了太便宜她了,她還有利用價值呢。”說罷,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蛇蠍妖女。
“此話怎
講?”朱瞻基聽了這話,才慢慢將高舉的手放下。
福順湊到朱瞻基耳邊小聲建議道:“我把姑娘的東西偷樑換柱了,洞裡那麼黑,皇上又不認得姑娘,只要隨便找個替死鬼就行了。至於這個女人,不如毒啞了叫她來背這個黑鍋,反正殿下和我們都可以證明她在出事地點,光是這一點,就夠她死上一萬次了!”
朱瞻基越想就越覺得這個方法妙,正好輕洛也能保全下來,父皇身邊也能少個禍水?!罢媸莻€鬼精靈!就交給你辦了!”惦記著輕洛身心受創,朱瞻基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恨不能插上對翅膀,下一秒就飛到她身邊。
“姑娘呢?”輕洛的房裡空無一人,朱瞻基嚇了一身冷汗,連忙抓住個過路的宮女就厲聲問。
“在,在,在沐浴呢?!毙m女嚇的面無人色,差點沒咬到舌頭。她還沒見過殿下像今天這樣狂怒過,簡直就是要吃人一樣!
朱瞻基連忙大步朝後園的浴室裡走去。輕洛最討厭在狹窄的大木桶裡洗澡,老是覺得會洗不乾淨。他才特意叫人打造了一個白玉池,專門供她沐浴。希望她……沒別做什麼傻事纔好。
銀歡焦躁地守在門口,一臉的不知所措。
“輕洛呢?”朱瞻基劈頭就問,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她可不能再有事,可是她的性子那麼剛烈,萬一……他不敢再往下想去,他會發狂的!
銀歡爲難地連忙抱怨道:“姑娘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個人在裡面洗了很久,嚴厲禁止奴婢們進去?!?
只聽見水花翻滾的聲音隱隱響起,朱瞻基這才長長舒了口氣,一顆心總算放回肚子裡去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輕輕揮揮手,將銀歡支了下去。
“洛兒——”他試探地喚了一聲。半晌也不見有人回答,不知道輕洛是沒聽見還是不肯回答。
“說話啊——”揚起聲音,朱瞻基又問一遍。一句比一句焦急。
“再不出聲我就進去了!”
屋裡居然就是沒有半點人聲,朱瞻基情急之下也顧不了許多,當下就踹開門闖了進去。
層層半透明的月白紗帳下,一個隱約立著的人影映入了眼簾。朱瞻基一顆心跳的飛快,簡直快要蹦出來了。他屏住了呼吸撥開層層白帳,終於輕洛安然無恙的站在了水池邊。肌膚泡的有些泛白,身上僅僅裹了件披風,頭髮上的水還在滴答落下,顯然是也是剛纔匆忙出浴的。
朱瞻基愣了一秒,連忙紅著臉轉過身。“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才貿然闖入的,你快把衣服穿上。”
輕洛一言不發的裹緊了披風赤著腳走到屏風後面,手不知道是冷還是因爲什麼抖得很厲害,她繫了好幾次都沒有把褻衣的帶子繫上,又努力了好幾次,還是不行!手根本不聽使喚。
朱瞻基等了半天也不見輕洛走出來,只好走過去看她在做什麼。屏風後面,輕洛笨拙的抖著手一遍又一遍的繫著那背上的褻衣衣帶,老是系不上去。他看不過去了,當下就伸出手,小心的將那帶子穩穩的繫上。他看著輕洛面無表情的蒼白小臉,心疼的就像被巨石狠狠壓住了一樣。他輕柔的拿起輕洛的中衣,像是奴才伺候主子一樣,一件一件幫她套在身上,扣上釦子,拉平衣服上每一處褶皺,做的格外認真。
輕洛就像木頭人一樣被擺弄著,她的頭髮也被他用乾布細細捧住,一縷一縷的摩擦,直到半乾爲止。
他一個堂堂太子殿下,自然沒有做過這種服侍人的事情,就連父皇母后也不曾。可是如今他捧著輕洛漆黑如墨的秀髮,竟忍不住想箱這樣服侍她一輩子。用他一輩子的光陰去補償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