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此刻百爪撓心,好奇的要死,期盼著莫大爺能發(fā)發(fā)慈悲說個清楚。
莫如深沉默,沉默,繼續(xù)沉默。
“啊——”趙青受不了了的抓住頭發(fā),“關(guān)于過繼一向復(fù)雜,你不說清楚我也不知該怎么辦!”突然腦中靈光一現(xiàn),一臉八卦的湊了過去,賊兮兮道:“是不是……恩?那誰啊?”
莫如深斜眼看著他。
趙青頓時嘖嘖嘖了起來:“真被我猜著了?還真是那個女掌……”剩下的話在莫如深的注視下緩緩地咽了回去。
這是這消息太過驚人,趙青安靜了沒幾下,又跳了起來。此刻他身上還沒好利索,一撅一拐的走到圓桌旁坐下道:“小莫啊,你太不地道了。這有什么,我趙青是那種嘴上沒門的人嗎?用得著防我防的這樣緊,你那個……恩,那誰,到底出啥事了?你看我這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沾你的光喝了這么多天的湯,人家出了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得出把力氣不是。”一副諂媚的模樣,還親自給莫如深倒了杯水。我們有理由相信,男人八卦起來的猥瑣程度也是超乎想象的,無論這個男人是什么職業(yè),什么年齡。
莫如深想了想,突然道:“你的任務(wù)也是在冬至?”
“對啊。”一提這個趙青就頭疼。
“立了軍令狀?”
“恩!”
“幾個人?”
趙青被問的一頭霧水,但還是老實回道:“六個。”
“全尸還是人頭?”
趙青:“……死的就行。”
莫如深喝了口茶,輕松道:“做個交易。”
“啊?!”
“那六個人交給我。”莫如深低聲道,“你也知道我向來是不管那種庶務(wù)的,就交給你了。”便將夏君妍遇到的事與趙青說了一遍。
“不……不是,這……”趙青沒想到自己就單純的八個卦,怎么就把自己給扒進去了呢?趕緊道:“小莫啊,我又不是京兆尹,我也不懂啊。況且她這種情況根本就沒法子拒絕!”
誰料莫如深很平靜問道:“你想死嗎?”
搖頭,果斷搖頭!
“兩個選擇。”莫如深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平易近人了,放在以前哪里還會給人做選擇,直接下命令就行了。
趙青:“……”這有區(qū)別嗎。
而且他這次要是幫了夏君妍,以后莫如深和這個女人的事發(fā),他也逃不掉一個知情不報的責(zé)任!可現(xiàn)在要是不幫,趙青相信自己去單挑那六個人的時候,莫如深是不會出手的幫忙的。
趙青抹了把不存在的淚,心比黃連苦:“我要怎么幫啊。難道現(xiàn)在給她找個上門女……”一個眼刀瞬間飛來,趕緊改口道:“我想想,我想想!”
夏君妍也是郁悶不已。
“難道我長得就這么像一塊肥肉?”正好夾著一塊紅燒肉,毫不客氣的嚼了嚼咽下。
小玉與她是同村,聽到夏君妍說起此事后,立刻回了一趟村與安大娘說了。安大娘聽得先是破口大罵,隨后便收拾了包袱趕緊來到鎮(zhèn)上。
“夏老六這人以前就愛沾些小便宜。還記得上次找你大叔借耕牛的事吧,那真是不是自家的牛一點兒都不心疼啊,活活在地里犁了三個多時辰,都不讓牛喘口氣的!”一想到這事兒安大娘就氣的牙癢癢,莊稼漢哪個不是愛牛如命的,哪怕是借著旁人家的,也都不好意思做的這么過分。這夏老六倒好,給了七八個雞蛋就算完事,還到處嚷嚷著安家小氣!
“他要真的起了這種心思,過繼的肯定是他的小兒子柱子,今年虛歲有六歲了吧。”安大娘道,“那小子小的時候看起來還挺虎頭虎腦的……”后面的話安大娘也不好意思說了,畢竟對方還只是個小孩。可長生就沒這顧忌了,一聽到是柱子,立刻就嚷道:“那小子就是混蛋!仗著他是老幺,大冬天的總讓他姐幫他洗衣裳!她姐手指頭都凍裂了,還說把他衣裳給洗壞了。”
經(jīng)過安大娘的一系列科普,夏君妍總算是將夏老六家里給摸了個底。雖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但總喜歡占點小便宜。旁人不如他意就說對方小氣,喜歡仗著輩分說小輩不孝順。加之他又有三個成年的兒子,一般人家也不敢惹他。
“按我說,這事兒你得先下手為強。”一如這里所有人一樣,安大娘并不認(rèn)為過繼是件壞事。但嗣子一定要選個好的,厚道的,才能算得上是夏君妍的兄弟。
夏君妍應(yīng)付的點點頭,心里卻有了另一番盤算。在遠(yuǎn)離家鄉(xiāng)上學(xué)的時候,她的父親就曾對她說:不管在哪里,總會有些不長眼的會把別人的善良當(dāng)做是一種愚蠢,別等到被欺負(fù)的時候才知道去反擊,因為不管你再怎么去反擊,這個人給你造成的傷害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你要做的是將其扼殺在搖籃里。當(dāng)一個人必須獨自生活的時候,在某些場合里就必須顯示出強勢的一面,保護自己,也是警告對方。
她才不要做那塊肥肉!
匆匆用過午飯,夏君妍便鉆進書房坐了整整一個多時辰。姜小蓮見書房門緊閉,頗為擔(dān)心:“掌柜的不會出什么事吧。”
錢貴低著頭給了自己一嘴巴:“都怪我嘴上沒個把門的,什么都亂說。”
“也不能全怪你。”小玉嘆口氣,“就算你不說,那些事夏老六他們也會打聽出來的。”
“什么時候過繼不成,偏偏選在冬至。”姜小蓮一向都是眾人中最有反叛精神的,“這不是明擺著搶錢么,什么族叔,真夠不要臉的。”
小玉搖搖頭:“人家占著輩分占著理呢,而且他們家的確是和阿夏最近的一支。”
按著血緣關(guān)系來講,兩家人的祖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幾人正苦惱著,夏君妍突然推門而出,扔了句:“晚飯不必等我了。”便匆匆出門。日子仿佛回到了當(dāng)初與周記斗法的時候,收斂了所有的溫和,夏君妍高調(diào)的頗讓一些人看不順眼。
又與去了衙門與莫如深打了個招呼,拜見了柴縣令。
“什么?”柴縣令一臉狐疑,“你要借吳大他們?”
“正是。”夏君妍笑道,“如今我在鎮(zhèn)上多虧了縣令大人還有各家掌柜的照顧,也算是開了間鋪子糊口,不至于挨餓受凍,想來我爹娘在天有靈也能放些心了。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爹爹和娘在世時我沒能盡多少孝,只希望讓爹爹和娘的牌位供進宗祠,受著香火供奉。還望大人可憐我,雖然我六叔幫我在族長那里說了話,可夏氏的規(guī)矩,女子是入不得祠堂的。我想著,如果有吳大哥他們一起去,看在官府的面子上,族長也能通融一二,讓我進宗祠給爹娘上柱香,說說話。”
不就是想衣錦還鄉(xiāng)么。
這種心思柴縣令表示:他懂!
連當(dāng)初的楚霸王都感嘆富貴不還鄉(xiāng)猶如錦衣夜行,夏君妍身為女流如今能在鎮(zhèn)上站住腳,想回去顯擺一下太正常不過了。
前陣子由她整理的歷年案宗和對本朝律例的看法,被柴縣令歸納綜合了一下寫成了冊子遞交給了老上司,受到了極大的表揚。加上商會的成立,衙門能名正言順的以商稅的名義收紅包,這也要多虧夏君妍的牽針引線,大家打了這么久的交道,這點面子自然是要給的。
“不需要莫捕頭前去嗎?”柴縣令體貼的問了一句。
“這些小事何須勞煩莫大人。”適度的展示實力是警告,但莫如深去了說不定會起反效果。
“那就讓吳大他們陪你走一趟吧,你一女兒家這么遠(yuǎn)的路回村也不安全,正好捕快同行也是保護我云安縣治下的百姓。”
“多謝大人!”
夏君妍的紅包給的十分爽快,吳大等人小心瞧著莫如深,見莫大人沒反對,也就高興的收下了。他們都是夏記食鋪的老顧客,與夏君妍也很相熟,自家婆娘又經(jīng)常和夏君妍搓麻將,順帶學(xué)幾手小菜。所以大家對護送夏君妍風(fēng)光回村的差事沒什么不滿。
“真的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莫如深再次問道。
“不用。”夏君妍挽著他的胳膊搖來搖去,“都是族中親戚,他們又不會吃了我。況且有吳大他們呢,還有商會的掌柜們。”
你連商會的人都帶去了……
莫如深也覺得自己不要公然插手夏氏族中事較好,趙青那廝……唔,那家伙雖然滑頭,辦事到還是靠譜的。便囑咐道:“若真的推辭不得,你就先應(yīng)下。”
“恩?”夏君妍眨眼。
“不用擔(dān)心,大可來日方長。”
是她的錯覺么,她怎么從這話里聽出對那位未來的嗣子滿滿的威脅的味道?
“你……”夏君妍輕輕咬唇,“我不想讓人過繼過來,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孝?”
還以為莫如深最少會遲疑或者說出一大堆話來,誰料他就倆字:“不會。”
“你才是你爹娘的女兒,旁的都是假的。”見夏君妍一臉詫異,莫如深大發(fā)慈悲的給自己的話加了個注腳。
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可莫如深是個例外,因為她喜歡他。夏君妍覺得自己很幸運,在這樣一個時代找到一個理解自己的人。
其實莫如深的本意是:夏君妍的自家事,關(guān)那些族人屁事啊,管的比內(nèi)衛(wèi)(他)還寬!只是這樣說不太雅,擔(dān)心嚇著他家小妞,便措辭溫和了些。